作者:泽明洛
“漂浮。”
随着咒文最后一个单词诵念完成,夜月身体的重量随之抽空,变得无比轻盈。仿佛重力不存在于世,双脚离开地面,悬在半空,灰色的石板路和青色的草坪,葱绿的行道树,全都扭曲成模糊的幻影,像调色盘里尚未绘成图像的颜料。
一阵热风呼啸而过,头顶上方是灼热的阳光。
再一眨眼,模糊的幻影化为实体,前方是一片摇曳的翠绿。
两人已经翻过围墙,站在紧锁的铁门后方,那根环绕在门上的锁链完好无损。既没有奋力攀爬,也没有借助任工具。
夜月有些紧张,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松开泰贝莎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到:“你……你不是普通人,对吧?”
“我是魔法者。”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详细解答,夜月几乎是被拖拽着返回凌晨时逃离的鬼地方,也就是发生案件的废弃校区大礼堂。
没有夜色的浸染,树林变得稀松平常,完全不觉得有鬼魅藏身暗处。树上鸟类和夏蝉的鸣声令人厌烦,长度及腰的灰绿色灌木剐蹭着肌肤,带来疼痛和瘙痒并存的异样感。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投下一片斑驳细碎的剪影。夜间的阴冷早已散去,恐怖的画面,光怪陆离的景象仿佛不曾存在。
只有身边的泰贝莎——一位货真价实的魔法者,提醒她应该相信自己的见闻。
毫无悬念地,夜月再一次站在废弃的大礼堂中间。
现场有几名四处勘察的普通警员,站在红色五芒星法阵外侧的有三人,两女一男,唯一的男性穿黑色燕尾服,戴礼帽,手上握着一支黑色的镶银手杖,戴一副文质彬彬的金边眼镜,皮肤白净,脸型有些方正,脸上没有胡须,卷翘的金发从帽檐露出一些,一双棕瞳在夜月身上来回打量,高挺的鼻子似乎能戳伤人。
他是一位标准的绅士。
旁边的两位女士身份就好认多了,一位是警察,一位是蹲在尸体旁边做研究的警察,很可能是法医。
见到泰贝莎,那几人立刻暂停手上的工作。
“副队长,你身边的这位似乎是我们要找的嫌疑人。”
金发绅士扶了扶眼镜,语气不太确定。
理论上,一名资深的双月成员不会带嫌疑人大摇大摆地到处乱逛,那会违背魔法者守则里的好几条规定。
法医和另一名女警也突然变得紧张兮兮,担心副队长被邪祟蛊惑。
那不是没可能,死去的几人生前都被不知名的邪祟诱惑,自愿向对方奉献生命,副队长是魔法者,但不意味着她能绝对地摆脱和抵抗魔法力量对精神和心灵的侵蚀。
畸变和疯狂只在一念之间,接下来就该失控了。
“放轻松点,有我在不会发生意外。”
泰贝莎撅起嘴,吐出一串灰蓝色的烟雾,表情在一瞬间完成懒散到严肃的转换。
“夜月,这里都是自己人,关于案件,你知道的必须全都如实告诉我们。接下来我会亲自问话,不要把我当成你的邻居和朋友,明白吗?”
“……”
夜月沉默点头。
在她在注视下,泰贝莎逐一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三具样貌形态各异,死状恐怖的尸体占据视野,狰狞扭曲的面容令人不寒而栗。
今天凌晨逃走时见到的就是这几个人,只不过是死人。两名女孩,一名男孩,另外还有一人不在“队列”中。
对方也是红月仪式的幸存者?
死者的名字从原主的记忆中可以获取,两名女孩分别叫菲尔·费迪南德和波莉·本瑟姆,男孩叫史蒂夫·哈里曼。
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也就是仪式的发起人格罗佛·阿狄森。
泰贝莎进入办公状态,先询问了夜月和死去三人的关系,内容没什么好隐瞒的,她逐一回答,同时也把原主日记上写的内容复述一遍。
“昨天约定举行仪式的人,加上我一共五个。除了这三人,还有一个,是我班上的同学,叫格罗佛·阿狄森。”
从美术系教师手中拿到的名册就放在一旁,听到熟悉的名字,刚才的尖鼻子金发绅士立刻翻动名册,找到其中一页。
他扫视一遍,表情突然变得阴沉,似乎还有些愤怒,浓密的眉毛像是会爬动的毛虫,随着面部肌肉抖动。
“别开玩笑了,这名学生在一个星期前就失踪了,前天深夜,双月的外勤小队在郊外一处废弃的村落找到他高度腐烂的尸体,尸体被人藏在地窖里,四肢被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圆球。”
想到尸体的死状,金发绅士感到非常不适,强压着自己的恶心感。
夜月猜测他可能是新来的。只有没接触过大量恶心,恐怖尸体的萌新才会怯场,像泰贝莎和旁边两位警官就淡定得多,甚至敢伸手去摸。
她看过不少猎奇惊悚的小说和电影,算是为这种情况提前打了预防针,虽然有点不适,也没到能触碰的地步,短暂地注视不会造成影响。
一番话将气氛变得怪异,几位警官看夜月的眼神都像看怪物,又像是透过夜月的身体,看向操纵一切的的幕后黑手。
泰贝莎还能勉强保持镇定,蹲下去将白布重新盖上。
“不只是这样,夜月,前天傍晚,法兰克林的警察局派人去拜访格罗佛·阿狄森的父母,却发现他们离奇死于新购置的房屋中,从他们进入屋子到死亡的这段时间内,附近的人没看到任何人出入,现场也找不到第三个人留下的痕迹。”
“那就是密室杀人吧。”
夜月托着下巴,想象出好几种经典的杀人手法。
但这个世界有魔法力量,那些力量不一定是实体,想不留痕迹的杀人太容易了,某种意义上也算密室杀人。
“密室杀人是什么意思?”
泰贝莎对第一次听见的新鲜名词有些好奇。
虽然不是新颖的概念,这个时代的人没听说过也很正常,夜月干咳几声,有些担心被人看出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下次她有必要克制一下专有设定的抛出,免得被当成疯癫呓语的神经病。
经过一番腹诽,夜月已经想到应付女督察的说辞。
“密室杀人是……是我自己编造的名词,意思是不可能犯罪的一种,表象和逻辑上都不可能发生,指凶手通过一系列手段,使被害人被杀的证据全部指向被害人所处封闭的空间内。没有第二者,而又非被害人自杀的杀人方法。”
百科上的资料刚好派上用场,恰好平时有做这方面的功课,现在才得以流畅叙述。
“你引申出的概念很好理解。”
泰贝莎对夜月表示赞赏,从衣袋中掏出打火机,反复按下点火的按钮,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根据法兰克林那边的调查结果,阿狄森夫妇死于不留下任何痕迹魔法力量,应该跟他们儿子举行红月仪式有关。跟红月仪式产生联系的当事人,除了你无一幸免……”
不安的氛围笼罩了整个大礼堂。
即使现在还是艳阳高照的下午,任何黑暗的角落都在太阳的绝对威严下无所遁形,众人仍然感到背脊发凉。
突然,泰贝莎走上前,摘下刚才触碰过尸体的手套,将夜月抱在怀中。
“这件事不能再继续深入了。你能活着实在是万幸,红月仪式所指向的高序列魔法力量,我们根本无法想象,也不敢轻易念诵祂的名讳。”
335.奇特的门【4k】
事后,泰贝莎提出要到咖啡厅喝一杯放松,金发尖鼻的绅士和法医还有善后工作要完成,不能跟来,最后只剩下三个人。
提出建议的泰贝莎,夜月,以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女警官。
女警官的警衔是警署警长,比普通警长高一级,穿着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女款警察制服,唯一的差别只体现在肩章。
性格冰冷的女警官,浅灰色及肩长发,橙色瞳,面色惨白而非苍白,肤色跟石膏像差不多,身形瘦削,身高在160左右,比夜月矮一截。
弱不禁风但举止优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名门风范,应该是哪家的大小姐,来当警察应该只是为了体验生活。
白色手套中间的某个物体反射了太阳的光线,银色的冷光时不时从缝隙中闪现。它连接着一段细小的链条,可能是怀表、吊坠一类。
有条件的人几乎都会佩带一块怀表,避免忘记时间,错过重要事项。
夜月记得家里也有,只不过早就坏掉了,暂时还没有修好的打算,除非她找到一份需要时刻注意时间的工作。
马车沿着空旷的道路疾驰,十五分钟在车轮翻滚中流逝,车窗外很快便传来索恩街喧闹的人声。
上车前,沉默寡言的女警官给车夫报了个地名,叫霍斯特咖啡厅,前置地名很长一串——圣奥尔德马里教堂。
这家咖啡厅开设在一座名为圣奥尔德马里的教堂对面,由霍索恩最知名的咖啡商提供优质咖啡豆,糕点和面包也都来自圣赛西林赫赫有名的烘焙商,算得上是较高档的消费场所。
假如没人请客,夜月绝不敢踏入此地。
随着马夫拉动缰绳,马车停止行进,车厢的布帘被从外面拉开,几缕光线从外射入,下午的阳光依旧让人目眩。
“几位长官,圣奥尔德马里教堂到了。那家餐厅在巷子里,马车实在开不进去,请见谅。”
车夫的表情惶恐不已,生怕会被怪罪迁怒。
“没关系,到这就行。”
泰贝莎付过车费,三人离开马车,走进一条不太起眼的小巷。
咖啡厅在巷子深处,是正统的工业风,突出新风格和古典风格的融合,使未来与过去,现实与想象拼凑在一起,看似到处都有拼合痕迹,实则并不突兀。
黑白灰三色为主角——天顶刷成灰黑,纵横交错的银色管道横跨两端,像数条在屋顶上蜿蜒爬行的机械蛇。
管道延伸至餐桌旁,和上方的蒸汽吊灯、桌上的暗色金属烤盘、锈迹斑驳的铁制火炉连接在一起,提供光和热,驱动煤气灯和煤气炉工作。
中央长度6米,宽3米的方形环状吧台后制作饮品的区域,烘焙糕点和其他食物的厨房在东北角,用一扇把手做成暗金色金属阀门厚重门扉相隔。
转动阀门,能看到墙上的齿轮向着左或右运转,带着黑色的链条滚动,发出美妙动听的机械声,叮叮当当,滴滴答答。
金属边框的木椅,不论是板子还是支脚都擦得锃亮。
吧台上摆着一排倒扣的玻璃高脚杯,晶莹剔透,左边架子上的酒水排列整齐,右边架子茶叶种类繁多,粗略一看竟有上百种,咖啡有专门的制作区,是一个比酒水吧台规模小一半的同款环形吧台。
打扮得体,长相帅气或飒气的饮品师站在吧台中央,以娴熟的姿态摇动手中器皿。
穿白衬衫黑马褂,黑色长裤或短裙的服务生在餐桌的缝隙间穿梭,偶尔能见到带双滚轮,双臂托举餐盘的送餐机器。
或许称呼它为餐厅或餐吧更恰当。
门口的木板张贴了一张菜单,上面是食物和饮品的价格,一小杯红茶居然要收五百元!
抢劫?资本家都落泪。
夜月很想吐槽,街边咖啡厅或餐厅随处可见,价格也算得上公道实惠,味道出色的一大堆,实在没必要把钱拿来挥霍。
级别最高的泰贝莎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她将来可能会成为泰贝莎的小弟,这么说未免不合时宜。
想问的内容已经在脑内整理成清单,也不差这一个。在别人开口解答之前,能按捺住该死的好奇心是一件好事。
正所谓知道的越多,就离危险越近。
不曾想,她们没有走进餐厅,而是转身进了餐厅侧面挂有“员工休息室”木牌的房间,和餐厅仅有一条5米走廊的距离。
刚进门,泰贝莎便换上“闲人免入”的牌子。
“不是来喝咖啡吗?”
夜月有些紧张,伸手抓住裙摆,环视一周格外简陋的房间。
为什么有种被绑匪挟持的即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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