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纳米核心
虽然隔着27光天的距离，换算一下差不多有七千亿公里，来自赛克斯母星的光线已经非常微弱了，但在梅尔塔科技制造的超高精度光学镜头以及图像智能补强修复下，还是能大致看清楚整个行星系中的情况。
在画面中，那个已经被摧毁的星系依旧保持着完好。
一颗颗行星与卫星之上闪烁着代表着文明的灯火。
一艘艘飞船在不同的星球与空间设施间来回穿梭，一副忙碌的模样。
时不时还能看到有来自星系外的飞船脱离超光速飞行，然后在固定航道排着队飞入星系内部。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生机勃勃，就母星系的开发程度而言，已经进入星际时代数千年的赛克斯文明，确实比人类文明要繁华得多。
但很可惜，无论是李恪还是伊娃，都明白，他们眼前所见的这一切，都只是光子记录下来的过去影像，是历史的残影。
真正的赛克斯母星星系，早已经被摧毁得一塌糊涂，再无丝毫生机与繁荣可言。
在心中悄然叹息了一声后，李恪重新收敛心神，继续观察着画面。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直到过去了将近半天，看上去一成不变的画面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一道空间门突然开启在整个星系的边缘，在空间的折叠扭曲中，一艘长轴差不多一公里左右的飞船从空间通道中钻出。
空间门的出现显然引起了赛克斯母星系戍卫军队的注意——因为无论是赛克斯文明自身，还是与他们建交的人类文明，使用的都是扭曲空间曲率的超光速曲率引擎，而不是空间通道。
这个空间门的出现，只意味着一件事情——他们又接触到新的未知文明了，而且对方一来就直接来到了老巢家门口！
正当几艘赛克斯母星护卫舰队的战舰飞上前准备与这艘未知文明的飞船进行交涉时，突然间，对方直接对赛克斯文明展开了攻击。
不过，它并不是对哪一艘飞船或者哪一个要塞发起攻击，而是直接攻击了整个星系！
就见以这艘飞船为核心，一道哪怕隔着屏幕也可以看得到的波纹以光速扫过整个星系。
整个赛克斯母星星系，凡是被这道波纹扫过的物体，无论是飞船、要塞、空间站、太空城、还是行星本身，统统像是被重锤击打的瓷器一般，自行裂解粉碎。
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作为星系核心的那颗恒星了。
不过，恒星本身也不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其表面的大气层活动一下子变得异常活跃，太阳耀斑的发生频率直接暴增了数十倍！
没有激烈的战舰对决，没有炫丽的要塞炮对轰。
仅仅只是一艘飞船开门进来，发出了攻击，然后被攻击者就全灭了，袭击者直接转身开了个门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高效、快速、冷酷。
就好像那艘飞船刚刚并不是消灭了一整个行星系的行星与生命，而是在自家院落里拍死了一只蟑螂一样，简简单单，又尽显宇宙中的冰冷与残酷。
“这是什么攻击？”
李恪将刚刚那段影像重新播放了一遍，仔细观察整个过程中那些飞船、要塞、空间站、行星的毁灭过程。
“好像是引力波？”
一旁的伊娃这么猜测道
“你确定？”
李恪挑了挑眉，有些惊异。
引力波，他并不陌生。
当初一度在地球上造成巨大灾难的血海地狱降临事件，其引发灾害的原因正是血海地狱的真身显化时因为自身星球级体量而造成的引力波动。
只是，当初的血海地狱之主，根本没有将引力波当成一种真正的攻击方式，仅仅只是祂在物质世界展现自身部分身躯时所引发的副作用而已。
而且那时候引发的引力变动说实话也不算特别大，虽然确实造成了地球海洋和地壳板块的变化，造成了一系列灾害，但地球本身依旧还是完整的。
可眼前这一切……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吧！
靠引力波生生粉碎整个星系的所有行星……
一艘不到一公里长的战舰，能发出这么大范围的引力波？
而且想要直接震碎行星，这个波动的振幅与频率肯定是高得离谱。
这又是哪个超级文明搞出来的超级黑科技？
“从这些物质的崩毁方式和崩毁速度来看，十有八九！”
伊娃点了点头，这么说道。
她打开一个全息投影画面，在其中演示一个与赛克斯文明母星系类似的行星系遭受高频引力波攻击时的变化。
只要引力波的频率和振幅足够大，所有质量低于某个数字的天体与人造物都会被高频震荡的强引力波撕扯成碎片。
只有占据了整个行星系99%以上质量的恒星本身，因为自身引力过于庞大，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引力井”，故而可以免疫绝大部分影响。
但引力波透过引力井形成的残余波动，依旧可以搅动恒星表面的大气层，造成其表面活跃度的变化。
伊娃不断调整引力波的频率与振幅，当调到某个特定的数值后，在模拟恒星中形成的大气层活动与画面中观测到的现实影像高度吻合。
这差不多就是实锤了。
李恪见此，眉头微微皱起。
“……梅尔塔人留下的技术里，有能办到同样事情的吗？”
他这么问道。
“并没有完全相同的武器。”
伊娃摇了摇头，但紧接着又补充道：
“不过我从资料库里看到过能够将一整颗生命星球跨星系移动的技术，以其中的引力牵引技术为基础进行改造的话，或许能制造出类似的武器出来。”
李恪点了点头，对此也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一个文明与一个文明之间，因为各自的发展历史乃至生命形态的不同，最终会发展出来的科技树也肯定会有很大的差异。
甚至就算两个文明有着相同的技术基础，但因为理念的差距、环境的差别、甚至敌人的不同，也会让他们发展出完全不同的武器系统。
作为曾经的宇宙霸主，梅尔塔人有着太多的方法能够摧毁敌人了，不发展这种引力波武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事实上，如果不考虑杀伤力，单纯论技术难度的话，能够把一颗星球包括上面的生命安然无恙地转移到另一个星系的行星牵引技术，和一击就能摧毁一个行星系的引力波攻击技术，恐怕还是前者的难度更大一些。
不过，虽然如此，但这个未知文明能够用一艘如此“小”的飞船，轻而易举地便摧毁了一整个行星系，其技术层次显然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层次。
如果不考虑李恪以及伊娃所掌握的超规格技术的话，单凭人类文明自身发展而来的技术水平，是完全没办法和这种文明进行抗衡的。
尤其是，从对方开启空间门的这个动作来看，这个文明在星际航行方面使用的还是亚空间航行技术，存在着受到亚空间邪神驱使的可能，危险性极高。
必须搞清楚他们的真正身份与来历！
只是……该如何找到对方呢？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对方是单舰行动的，走的还是亚空间航道，在隔了这么长时间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进行追踪。
毕竟亚空间内的时间空间都暧昧不明，这个宇宙又没有古圣搭建的亚空间网道，物质世界的飞船进入其中，留下的痕迹不需要多长时间就会被亚空间能量潮汐冲刷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要不你可以试试灵能预知？”
伊娃这么提议道：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用这一招锁定过常规手段找不到的敌人吗？”
“……灵能预知可不是想要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的啊！”
李恪摇了摇头，这么说着。
灵能预知这项技能，不确定性实在是太高了。
绝大多数时候，灵能者都是被动接收来自于亚空间的启示，看到一些有关于未来的模糊幻象，但却很难真正理解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像李恪这样强大的灵能者，当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这种能力，主动窥视未来。
但未来本身就是变化不定的，而且极易受到各种外来因素的干扰。
很多时候，李恪烦恼的都不是自己看不到未来，而是看到了太多太多各种各样不同的未来，让他很难判断到底哪一个或者哪一些是真实的。
而当预言目标被放大到宇宙尺度上时，这种干扰就变得更加严重了。
毕竟他需要观测的将不再仅仅是时间，还有广袤无尽的宇宙空间。
时间的多重可能性与空间的巨大尺度，使得他的预言很难做到精准，因此在人类文明进入宇宙时代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这种能力了。
不过，既然伊娃提出来了，他也不介意再试一次。
当然，没有任何媒介就凭空预言的话，难度会高得多。
为了降低难度，增加成功率，李恪还是让伊娃将船重新开回到赛克斯文明的母星系，借助遗留在那里的亡灵作为预言媒介。
虽然这些充满怨念的亡灵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灵能干扰源，但其死于未知敌人袭击这件事，又使得它们成为了灵能预言的良好媒介。
毕竟，虽然这些灵魂都不知道是谁杀死了自己，但冥冥中的因果，却能将它们的死亡与敌人的来历联系在一起。
嗯，没错，这个世界也是有因果的。
或者说，既然存在了“因果”这种概念，亚空间中自然也就存在了与之相对应的力量，灵能者只要能够接触得到这种概念，便能将其加以利用。
李恪所要做的，就是排除这些亡灵怨念的干扰，从中找出那条冥冥中的因果线，借此锁定那个未知文明。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千亿级别的亡灵堆积形成的混杂精神实体，李恪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在这种规模的亡灵怨念中分清理浊，梳理出明晰的因果，难度也就比从这些亡灵的灵魂碎片中找出某一段特定的记忆要稍微低那么一些，需要花费的时间肯定也不会短。
好在，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赛克斯文明母星被毁的真相，也不赶时间，待久一点就待久一点吧！
用超光速通讯和远在地球的维多利亚说明了情况，告诉她自己和伊娃得找这边待一段时间后，李恪让伊娃将“星河”号维持隐身状态停泊在星系边缘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中，自己则是在飞船里找了间静室，在冥想定境中将感知深入到亚空间，一层层穿透那数千亿亡灵的怨念，寻找隐藏于其中的那丝因果。
而这一找，就是整整找了六个月。
六个月后，依旧是那间静室之中，李恪从定境中睁开了双眼，眼神中满是疲惫。
即便是他这样的超级灵能者，连续半年高强度动用灵能，也是一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情。
好在，这半年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他抬起了手，手中仿佛握着什么东西。
用肉眼看去，他的手中除了空气根本什么都没有。
但如果用灵能者的灵视观之，就会发现，他的手中攥着一根虚无的丝线。
这丝线的一端深入到亚空间之中，连接在那数以千计的赛克斯亡灵身上，而另一端则是延伸向了遥远星空的彼岸。
而借着这根因果丝线的联系，李恪的感知也跨越了无数光年，在无穷星海间锁定了那艘将赛克斯母星系摧毁的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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