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救世主协会的任务，就是在清理掉那些世界毁灭所产生的余波和法则动荡后，把这些漂泊的世界拖回且并入三十三重天。当三十三重天的【体积】足够大之后，就能在渐渐自发地抵抗混乱之海的侵蚀。
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虽说是救世主，但救的也不仅仅是这些漂泊的世界。
救世主协会尚在草创初期，很多定位与规则尚不明确。楚门作为第一批救世主专员，必须在行动中不断总结经验与可能面对的状况，并做出针对性的解决方案。
而斯卡伊大陆，显然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案例，这就导致他必须谨慎地摸着石头过河。若是一个不慎重，代价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崩盘——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在救世主协会的任务中发生过，有的小队因为未能及时找到魔王藏身的亚空间坐标而导致任务失败，而代价不言而喻。
……
“所以我的作用其实是兜底。”楚门对莉莉丝解释道，“防止我们的事业失败，但也要抓紧这最后的机会让斯卡伊大陆的人们拥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两阶段战争的事莉莉丝早就听楚门说过，也知道这么做的重要性：“知——道——啦——但你真的打算就在暗中看着，不出手？”
“如果情况迫使我必须出手，我当然会。”楚门振振有词，“但我尽可能不出手，把战争的主体交给人们，理由我刚刚也说得很清楚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我们跟着那支援军，看看他们是来协防的还是另有所图。”
第四百五十六章 魙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天，乔玛丽亚发生了件大事。
女神教团的支援进城了，这无疑给了城中的贵族们信心。
但没有人知道，这支教团的军队并不是来协助他们防守皇城，而是来接走那些早就与教团达成协议的大贵族的。
教团派出了诸多使者依次前往各大贵族的宅邸，却唯独没有人往皇宫去，因为乔玛丽亚的皇宫已经名存实亡。
皇族都没了，皇宫给谁住？这也就导致偌大的皇宫成了一个摆设，就连仅存的那些大贵族们开会，也都是在各自的宅邸，不再有人来皇宫。
他们此时正忙着用自己不知从哪拉出来的带有稀薄皇室血脉的孩子争夺皇位的继承权，到时候就可以凭借这个孩子从教团那争取更大的利益。
国家已经分崩离析，这些曾统治这个国家的阶层，开始趁着帝国还未断气的时候思考怎么挖它的肉带走。
这是剥削者的一致嘴脸，如果他们爱国，那一定是国家能带给他们实际的利益，而非出于爱国情怀。相反，当国家不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时候，他们也是分食这个国家最欢的那一群人。
很多时候，一个危难中的国家高层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决策，并不是因为他们蠢，而是因为他们聪明。他们知道如何在自己的国家完蛋之前给自己捞取更多的利益，然后带着钱财和别国许诺的地位跑路。
——但这都无所谓，因为就在这样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美好的环境下，皇宫侍从们开始了有生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大剥削者们带着大块肉离开，使得原本没有机会撕扯肉末的潜在剥削者开始垂涎肉的味道。
……
这段时间里，皇宫根本就没有人管——连皇帝都死了，谁还管这个烂摊子？而且也没有人给他们发饷钱，他们爱来不来，有时候一整天在外边喝酒赌钱，都没有人来找他们。
皇宫里管事的也走了，被各个大领主接到了他们的府上。美其名曰是保护，其实就是逼迫他们串供，证明这些贵族找出来的孩子确实拥有皇室血统，证词就是某年某月见到皇室某成员与某某女仆在外研究美声唱法。
最上边的大领导没了，顶头的小领导被抓了，这也就使得皇宫侍从们不得不自发领取工资，含泪把富丽堂皇的金扶手上刮下一层金粉带出去换钱。
这绝对不是偷，因为没有人看见。
不过这种行为在最近越来越少了，一方面是因为敢下手的都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回家享福，另一方面就是最近皇宫侍从中流传的传言。
“你怎么来了？”一名皇宫侍从一转头，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
“你吓死我了！”后来的皇宫侍从抚着心，他也被刚刚黑暗中的黑影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怨灵呢！你大半夜的在这干什么？”
最先说话的皇宫侍从讪笑两声，看了看后来的：“都是一个剧本儿里的角儿，咱谁也别装了。最近左二殿的柱子抠得有点频，再这样下去容易被发现……”
后来者嘿嘿地笑了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赶紧弄完走人吧。”最先来的那个皇宫侍从侧过身子，一边烛台上的金环拆下来往怀里塞，一边观察着同事的一举一动，防止对方来抢，“今儿个我没见着你，你也没见着我。”
虽然这皇宫这么大，到处都有金子和宝石，但做贼心虚的人总得多提防一手。
皇宫侍从们的胆子还没大到大白天的明目张胆从皇宫里刮钱出去卖，毕竟大贵族们忙着争夺下一任皇帝，总有争完的一天。到时候如果事后清算起来，事情不好办。
所以大多数皇宫侍从都在夜晚值岗的时候偷偷下手，专挑一些不容易察觉的小饰品带走。今天带走一个金烛台，明天拿走一颗嵌在柱子上的宝石——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左侧二殿的立柱，上面的宝石小而密，抠走几颗完全不会被人发现。
“你自己弄吧，我去别的地方整点。”后来者还是有些害怕，“你小心点，最近不是说皇宫里闹鬼吗？”
先来的皇宫侍从嗤笑一声：“指不定是咱们之中哪个传出去的呢，就是为了把人吓走，小心眼儿那样！皇宫这么大，难道我们还能把这搬空了？要真是有怨灵，教团不早就来人了？”
就在这些皇宫侍从们下手的这段时间里，传出了皇宫中有怨灵游荡，会把皇宫里的人抓走吃掉的传言。
对于这种传言，皇宫侍从大多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一方面他们之中确实有很多人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可另一方面他们又怀疑这些人是捞够了钱出城逃难。
但财多迷人眼，大多数皇宫侍从都选择了铤而走险。毕竟他们只是侍从，可不比皇家守卫。侍从们们只要随便在皇宫里扒拉两个小物件，就值他们一年的饷钱。
城里关于魔王将至的传闻愈发盛行，这些深居宫中的侍从们没法去分辨真假。但无论最后哪一方赢了，钱一定都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到时候无论是跑路还是买命，都缺不了钱。
……
“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鬼食人而畏魙，魙食鬼而畏人。”
“魙，又称聻。它能操纵鬼来袭击人——就是人死后的灵魂。而当它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也不会再畏惧人，就像人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不会再畏惧鬼和魙一样。”
皇宫里，楚门语重心长地对莉莉丝讲解着跟鬼有关的知识。
“你看，那就是魙。”楚门指着皇宫里的一个方向，“它前边那两个就是它役使的鬼。斯卡伊大陆在灵魂方面并没有进行太细致的区分，这类灵体都被称为怨灵，实际上是不对的。”
“你看它现在的动作，就是要驱使鬼去把那个人杀了。那个人死了之后就成了鬼，鬼就是魙的食物。”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魙是从哪来的，但从那两个在暗中潜伏的教团成员的动作来看，教团来乔玛丽亚的目的很有可能与这个魙有关。”
“说完了吗。”莉莉丝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楚门的话，“说完了可以动手了吗？”
“暂时还不行。”楚门摩挲着下巴，“你不好奇这个魙的身份吗？”
第四百五十七章 莉莉丝，你的血压又升高了
“好奇倒是好奇……”莉莉丝的头歪了歪，似乎在打量着那个魙，“可这东西难道很罕见？”
楚门清了清嗓子，继续给莉莉丝解释：“一般来说，‘鬼死为魙’，魙就是衰弱到无法维持自身清醒意识的鬼。可眼前这个魙的灵魂力量很强，甚至远超一般的鬼，这一点不正常，很有可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莉莉丝在听自己从未了解过的知识时总是乖乖的：“我有个问题，既然魙是衰弱的鬼，那你又说这个魙的灵魂力量比一般的鬼还要强，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楚门耐心地解释起来：“这就涉及到灵魂衰弱到一定程度后产生的质变了——简而言之，假如说把灵魂比作一碗粥，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粥变回原本的米了。同理，熬了很久把粥熬成浆糊，再熬很久把浆糊熬干变成固体，到时候无论做什么也无法把它们恢复到上一步的状态。”
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原本应该比鬼还衰弱的魙忽然变得比鬼还要强，这里面一定有人为的因素，你是这么想的吧？”
“对。”楚门点点头，拉着莉莉丝向那两个正在潜伏的教团人员附近靠近，“还记得白枫城的灵能汤吗？那些失去了自我意识，无法秉持自我认知因而失去形状的灵魂，就是魙的存在状态。”
“明白了。”莉莉丝在举一反三上向来有所建树，“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教团制造了这个魙，然后把它放到皇宫里？那两个教团的人，是来【放牧】的？”
“先抓住他们问问呗。”楚门眯起眼，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魙的出现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原因就是……它的存在毫无意义。
很弱，没有特殊功能，自身意识又有缺陷，无法维持完整的记忆。教团做出这么个东西是干什么？不过若是给勇者当预备的灵能补充剂，倒还说得过去，因为这种自身意识更加淡薄的灵能体可以在吸收的过程中减轻对勇者自身意识的冲击。
但格鲁尔都嗝屁了，教团还弄出这东西干什么？
楚门的身影在莉莉丝的魔法掩护下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两个蹲守的教团人员，站在他们身后，好奇地观察着他们正在组装的器械。
从构造上来看，与莉莉丝的魔导器具有着极高的相似度，就是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忽然间，其中一个神职人员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装好了。”
“我这还剩两个支架。”他的同伴面无表情地摊开手，露出两个比小拇指短不了多少的零件。
那个神职人员瞪大了眼睛，声音里居然有些绝望：“这又是从哪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
“怎么办？”
“拆呗！”
楚门和莉莉丝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两个笨贼把炼金器械一点一点拆开，过程中的各种新手操作看得莉莉丝血压飙升。
“你是不是傻？这个是变压器的超载接口，根本就不是什么支架！”
“你把调节阀拧得这么死干什么？这是调节阀，不是螺丝！教你组装这个东西的人当时喝了多少酒？”
“你把调节阀拧得这么死，超载接口缩紧，当然没有放超载接口的地方了！”
两个笨蛋被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要对身后传来声音的地方释放神术。
这两个神职人员的等级显然不低，即便是临场反应，大量的神术能量也犹如忽然爆发的炸药，汹涌的能量若是完全爆发甚至可以直接把这间偏殿炸成废墟。
“审……”
楚门叹了一口气，伸出手，以不可视的速度穿过浓烈炽热的神术能量组成的护盾，随便地在两个人身上点了两下，两人的神术便消散无形，倒在地上倒吸起凉气来。
他点散了两人汇聚能量的能量节点，相当于一次法术反制。现在他们的能量忽然被点散，在身体中失控地乱窜，需要一阵子才能恢复。
刚刚的那一幕看起来轻松，实际上如果换成任何其他人站在楚门刚才的位置，轻则被两人的突然袭击打伤，重则被这两个人炸成飞灰。
这两个看似笨贼的神职人员，大概有圣马林的主教级别，放到外领都可以当枢机主教，凭一己之力镇守一方。
但很可惜，他们碰上的是楚门。在楚门面前，无论是圣马林看大门的还是牧首，下场偶读差不多。
莉莉丝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抬起手。魔力丝线从她的指尖飞出，灵巧地钩起散落一地的零件，当着楚门的面飞速组装好：“哝，就这样。”
楚门哭笑不得地看着血压飙升的莉莉丝，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谁料，莉莉丝气鼓鼓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这回轮到楚门瞪大眼睛了：“你都会装，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
莉莉丝诧异地看了楚门一眼，酝酿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楚门应该能理解的比方：“你能一眼看出铆钉没焊死，不一定就意味着你知道这个装置是做什么的啊？”
楚门尴尬地挠了挠头，莉莉丝留给他的哆啦A梦印象实在太深刻，很难让他联想到莉莉丝根本没看懂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
为了转移尴尬，楚门把注意力引向那两个还在地上倒吸凉气的神职人员：“好了，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姓甚名谁，到皇宫是干什么的，这个东西又有什么用——你们正在跟着的那个灵体的身份又是什么，你们找它的目的是什么？”
楚门一口气把问题问了个遍，丝毫不顾忌这两个神职人员的面子。
这两个神职人员正是斯马克与切尔西，这两天进入乔玛丽亚的女神教团援军统帅。他们在深夜潜入皇宫，实在是因为他们的任务保密性非常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来过。
“你！你是！”眼尖的切尔西一眼就迎着月光看出了楚门的身份，险些当场背过气去，“你怎么会在这！”
“少给我用问题回答问题。”楚门不耐烦地撇开切尔西的手，“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来乔玛丽亚干什么，进皇宫又是干什么。”
一旁的斯马克还在假装倒吸凉气，实则大脑在高速运转，思考着脱身的方法。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两个教团高级人员，明面上来到乔玛丽亚的目的是接那几个大贵族和皇室继承人去圣马林避难；而暗地里，他们要找到只效忠于皇室，也只能由皇室成员命令的皇家药剂师协会，因此潜入皇宫，准备捕捉罗曼先皇化作的圣灵。
可现在大半夜的他们出现在皇宫里，这个行动本身就非常可疑。如果被宣扬出去，无疑会大大提高贵族对教团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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