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楚门的眼睛微眯，从坎德尼斯刚才的话里，他差不多已经能从侧面勾勒出那位【先生】的画像了。
教团内部人士，位高权重，知道很多内部绝密信息，很可能对教团现在的内部情况感到不满而被排挤……
楚门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齐格领似乎真有这么个人物。
索罗德说过，齐格领的枢机主教马丁·威兹东原本处于教团权力圈的中心，却因为党争失败而被外派到齐格领担任主教。
在中原，这种外派相当于升职。而派到南方三领，却是明升暗降。
马丁主教对教团感到不满是正常的，这也能反向推出【先生】为何坚持信徒应按照女神教义行动而非听从教团的指示。
楚门决定不先在先生的身份上多加讨论，也就在这时，他看见莉莉丝在对他使眼色。
沉思片刻后，楚门决定装作没看见。
你在那使眼色谁看得懂啊，有话说出来啊！灵能桥梁还没关呢！
但莉莉丝显然不是那个意思，她使眼色是示意楚门停下，她有话要问。
“坎德尼斯先生，”坐在沙发上的莉莉丝微笑着，“我也有一些问题想问：之前承诺过的【十六年前的真相】，你们是否该给出报酬了？”
坎德尼斯一愣，猛地一回头，愕然发现莉莉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这个魔女是什么时候来的？
而楚门同样也是一愣，不自然地看向莉莉丝。
什么真相？他错过了什么？
坎德尼斯沉吟两秒：“我本以为……先知会告诉你的……”
楚门无奈，立刻出声重申自己的职业：“我是先知，不是过去知。”
一直在后面看戏的莉莉丝险些笑出声来。
坎德尼斯居然出奇的吃这套：“原来如此……啊对……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这件事牵扯的东西很多，很大。而且这十几年里，连真正的历史都被修改了……”
楚门注意到了莉莉丝的神色变化，她似乎对此很在意。
不过说来也是，莉莉丝以前就说过她在追查那段长达数百年的空白历史，因此对历史信息分外敏感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十六年前……差不多是米歇尔大公叛乱期间，莫非莉莉丝想知道的是米歇尔大公叛乱的真相？
注意到了楚门在沉思，莉莉丝不自觉地解释了一下：“当初我答应帮起义军在其它两个领做事，报酬就是十六年前的真相。现在……总之就算是完成了。”
虽然帮助起义军举事的工作都是楚门在做，但莉莉丝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楚门下意识地回问：“关于米歇尔公国的？”
“嗯。”
“……那我现在可以说了吗？”坎德尼斯无奈地插嘴，“众所周知，米歇尔大公于十六年前叛乱，帝国出兵镇压。但米歇尔公国的士兵作战英勇，再加上米歇尔大公居然公开发表污蔑女神的宣言，因此教团才加入战争，一路势如破竹地覆灭了米歇尔公国，划为南方三领。”
楚门闭上双眼，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保持着世外高人的气质。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就不会找上他，这是他跟坎德尼斯现学的。
“那么真相呢？”莉莉丝轻声问道，眼神分外专注，看起来似乎对此极为在意。
楚门偷偷睁开一只眼，观察着莉莉丝的表情，忽然间觉得有些奇怪。
莉莉丝追寻的不是那几百年的空白历史吗？为什么对米歇尔公国这么在意？
而且她好像来自中原那边，不应该是米歇尔公国人吧……莫非米歇尔公国的覆灭与那段空白历史有关？
“而事实恰好相反，真相是教团先发起了对米歇尔公国的战争，”坎德尼斯叹了口气，“帝国军队是后来才加入的。”
等等？米歇尔公国原来是卫国战争？不是叛乱吗？
楚门险些睁开眼，但他强行忍住了。
“理由呢？”莉莉丝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理由……不知道。”坎德尼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歉意，“这些也是先生告诉我的，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很少。而这十几年里，教团一直在散播虚假的历史，再加上没有人拿出证据反驳，现如今除了一些教团的顶层，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先生知道吗？”莉莉丝喃喃自语，“那我该去问他？”
“应该知道，但我以前也问过他，他却不说。”坎德尼斯摇了摇头，“他给我的理由是……还没到揭露真相的时候。”
楚门倒是沉得住气，可莉莉丝却一反常态的沉不住气了：“之后的十年里，帝国和教团究竟在南方三领寻找什么？是否与教团发起战争的原因有关？”
“这个我倒是知道——没有关系。”坎德尼斯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些许回忆之色，“我记得先生曾提到过一句……那十年里，教团在寻找一个人。”
这下子，楚门不得不睁眼了。
此时坎德尼斯侧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向他问话的莉莉丝，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楚门古怪的眼神。
感受到楚门古怪的眼神，莉莉丝有些不自觉地避开了楚门的视线。
“他们要找什么人？”莉莉丝继续问道，但话语中总有些滞涩感。
坎德尼斯皱着眉头：“不知道，但先生提到过教团想要把米歇尔的血脉赶尽杀绝，甚至连远房亲戚都被灭门了。所以我猜……可能和那个传说中的私生女有关。”
楚门的眼神愈发古怪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莉莉丝，而被他盯着的莉莉丝却忽然间坦荡了许多。
莉莉丝甚至还悄无声息地对着楚门翻了个白眼儿，但楚门有点坐不住了。
私生女？怎么一听就是个惊天大瓜的起手式？
楚门一开始是认为莉莉丝只不过是怀疑米歇尔公国覆灭的背后有着那几百年空白历史的影子，可现在看来，怎么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坎德尼斯显然没注意到楚门的眼神，除非他后脑勺长眼睛：“不过那也只是传闻，据说那个私生女因为出身不好，一直被米歇尔大公养在乡下，从没对外暴露过身份。按照时间来看，现在应该有十八（防和谐）九岁了。”
楚门冲着莉莉丝挤眉弄眼，莉莉丝全当没看见。
十八十九岁，出身贵族，血统优秀外形自然也优秀，对米歇尔公国的历史如此关心……
虽说有点狗血，但楚门总觉得莉莉丝跟坎德尼斯描述的那个私生女有很多相似之处。
“米歇尔大公的血脉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莉莉丝忽然询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坎德尼斯摇了摇头，“具体的你应该去问先生。”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女神遗留的智慧
莉莉丝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话说回来，米歇尔大公怎么污蔑女神了？”
“这个……我不知道。”坎德尼斯很无奈，“这些都不过是先生随口跟我说过的，你如果想知道完整的信息，还是直接联络先生比较好。”
“你跟先生的关系挺不错？”楚门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还……好吧……”莉莉丝的眼睛转了转，“全大陆只有三个人知道他是谁，而我是其中一个？”
楚门沉吟片刻，莉莉丝以前还跟他说没见过先生的真面目来着……
现在这是觉得自己值得信任了，才说出真话？
不知为何，楚门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那魔王的遗产呢？”莉莉丝回头询问坎德尼斯，“你有没有听到过类似的事？米歇尔公国的事与此有关吗？”
“不知道，我又没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坎德尼斯继续摇头，一问三不知，“这个你可以去问先生。”
莉莉丝叹了一口气：“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到头来我还得去见那个糟老头子……算了，反正早晚都得去见一趟。”
说完，莉莉丝转向楚门：“你们谈吧，我问完了。”
楚门暂且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下这件事，打算以后再问个清楚。
他的直觉告诉他，莉莉丝既然能问出米歇尔公国的覆灭是否与魔王的遗产有关的话，必然是有一定的证据辅证。
“我们来谈谈你带过来的那些人吧。”楚门微笑着，刚刚他已经在心中拟定好了需要的人员名单，“我需要大量有管理经验的人，他们将在神许之城负责如下工作……”
楚门一一列举出需要的人才，而坎德尼斯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楚门举出的岗位包含经济，建筑，医疗，教育，军事等等方面，似乎每个方面都需要起义军的人插手。
其实楚门已经渐渐把拜尔德手下的骑士安排进市政厅的相应岗位了，可一来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做这些行政岗位，二来……人手不够。
楚门不仅仅要培养中层管理者，更要培养大量基层劳动者。这两者才是一个政治整体的根基。
“请恕在下直言，我们没有那么多富余的人。”坎德尼斯苦笑着，“你也知道，起义军的新生力量大多来自农民，农民里可没那么多有这种技能的人。”
接着，坎德尼斯委婉地解释：“虽然我们内部也有一些管理方面的人手，可也只够我们自己用而已。”
“这个不是问题，”楚门摆摆手，“我其实更倾向于要一些意志坚定，不会被外部利益诱惑的人。至于人才培养，我这边有一套完整的流程，一会儿你可以跟我去看看。”
坎德尼斯犹豫了一下，低头思索。
“其实我这边也有难处。”楚门见坎德尼斯犹豫，决定把话说得再敞亮一些，“教团打算派遣军队驻扎神许之城，还要派传教士来。虽然我拒绝了，可他们还是会想方设法地向我这里输送人手，以中层及基层人手覆盖的形式达到实际控制的效果。”
“所以我需要大量中层及基层人力，在他们来到之前把重要部门占满，以免重要的权力旁落。”楚门认真分析着，“而且还要有大量的人才储备，这样当我们的人因为犯了错而不得不被罢免时才有值得信赖的同志去顶替，而不是把权力让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传教士。”
“既然您有完善的人才培养体系，您为何不从神许之城中选择人进行培养？”坎德尼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神许之城都是您的嫡系，从中选择难道不是更好吗？”
楚门对此倒是一点都不遮掩：“这样的话，以后起义军接手的时候可能会有难度。当人们掌握有一定的权力，就容易抱团，借助他人的力量巩固自己的权力。若那个时候你们再来，可能会遭到排挤。”
坎德尼斯无语，如此实在的话很难让人认为是实话。
而且这就又回到了最初的疑点上：先知的表现似乎是很希望能把神许之城送出去。
一座完全由他建立，可以为他服务的城市，为什么要拱手让人？
就硬送，就白给。就算是教团施粥，都要人服劳役呢，这先知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往往都是免费的。
“您为何总是执着于让起义军接手神许之城？”坎德尼斯有些无奈，“我不明白，这可是女神的土地，我们……”
楚门打断了坎德尼斯：“整个斯卡伊大陆都是女神的土地，那为什么人们还在斯卡伊大陆上建立人类的城市？”
坎德尼斯一愣，显然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神不在乎。”楚门云淡风轻地说着，“人世间的物质与权力，对于女神来说……说得难听点，很可笑，因为女神从不需要这些东西，人类却在纠结于这是女神的还是人类的。”
坎德尼斯适时地住了嘴。
“不如这样，你先跟我去看看我这边的工厂和学校。”楚门笑着站起身，打算用事实打消坎德尼斯的疑虑。
坎德尼斯犹豫了一下，起身，打算跟楚门去看看。
“把你的神行者也带上吧。”楚门随口提了一句，意味深长地看了坎德尼斯一眼，“有些事，我觉得你不必那么担心。很多时候，人与人的互相理解只差一次坦白。”
坎德尼斯皱着眉头，他并非听不懂楚门的意思。可此事事关重大，他不敢保证菲妮娅的口风。
但楚门对此倒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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