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月火
“……是的，您说的对。”
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叹一声。明岳从砾手里接过那几张照片，问道：“所以呢，就是这些人？难道他们有能力对我怎么样吗？”
“实际上，监正会给我的吩咐是，‘看好明岳，不要让她把这些人干掉’。”砾紧紧地握了握明岳的手，“这里有辉煌盾工业董事的千金，骑士家族的年轻继承人，和一个国民院议员的次子……他们只是不懂事的年轻人，但他们背后的能量非常可怕。既然你已经接受了商业联合会的合同，如果你还想待在卡西米尔，就接受他们的玩法吧。”
“我清楚得很。”
明岳眯着眼睛看那些照片，年轻人们露出骄横的笑，“希望他们都懂点事，要不然，就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
“欢迎你，月华骑士。”
不卑不亢的中年人与明岳握手，“演播室就在前面。我确认一下，您是否已经看过我们准备的脚本了？可以的话，我们就尽快开始录制吧。”
“请放心，我清楚流程。”
明岳同样笑容可掬地与对方握手，表现得就像是普通的商务文职人员。他们并排向前方走去，而砾站在原地，将要从另一条通道前往观众席。她知道，恰尔内安排的人将会作为临时经纪人为明岳解决一些小问题，那些发言人总是滴水不漏。
“但是，我们或许都错了……”
砾自言自语道。她在战场上磨练了敏锐的直觉——而她的直觉在今天发出若有若无的预警。他们或许都错估了明岳，他们或许都认为那天晚上明岳在为那些感染者出头。
砾其实也不了解明岳，但她隐约看见，明岳被聚光灯照亮的身形，背后却是灯光拉出的，长长的阴影。
ps：谢谢大家！没想到大家真的发了好多间贴，我好感动！
但是更新不会变多的哦，毕竟快到期末了嘛，见谅见谅……
第九章 意料之中的意外
在念完很长一段赞助商和赞助商品的名字后，将头发染成金黄的主持人又废话了一大堆开场白，才高声宣布：
“让我们欢迎近日炙手可热的超级新星，月华骑士，明岳！”
明岳按照剧本从通道中面带微笑地走出来，向观众席和摄像机挥手示意后，坐在主持人另一面的沙发上。
寒暄几句，主持人开始进入正题：“想必粉丝们都有很多问题想问明岳小姐吧。那么，首先是第一个问题——明岳小姐作为特锦赛历史上最快完成积分累积的选手，却又那么年轻，你的剑技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呢？”
“哈哈，说来可能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明岳神色自若地拿起麦克风，清了清嗓子，徐徐说道：“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被一位老人家看中了，他悄悄地把我从我的家乡带走，收我为徒，到一座无人知晓的小山上教我武艺。我跟着师傅学了很多很多年，有一天，他告诉我我可以出师了，于是我就离开了那里。”
“所以就来了卡西米尔？而不是回到你的家乡吗？”
“是的，然后我就来到了卡西米尔。家乡的话，由于我从小离家，已经忘记家乡的模样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还能回到故乡吧。”明岳感慨道。
“真是让人动容的故事，明岳小姐的强大实力与她的惊人努力与付出分不开关系。”主持人赞叹道，然后抛出第二个问题，“明岳小姐来到卡西米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卡西米尔给你留下了什么印象呢？”
“我觉得卡西米尔是一个年轻的国家。”
明岳思索片刻，笑着说：“卡西米尔的经济繁荣，国力强盛，人民幸福，‘大部分’人都能在卡西米尔都能找到自己热爱的工作。”
她很自然地停顿了一下，没有人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讽意味，“尤其是卡西米尔的骑士竞技。通过骑士竞技，许多普通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价值，能够实现阶层的跃迁，为现代的骑士精神赋予了全新的含义。”
“真是精彩的发言，明岳小姐除了精湛的武艺，文化水平上也有深厚的造诣啊。”
“过奖了过奖了，都是师傅教得好。”
明岳跟主持人不约而同地露出虚伪的笑容。砾坐在观众席边缘，看着明岳在台上睁眼说瞎话，也露出一丝微笑。这些电视节目的操守她早有耳闻，而她也过了一腔热血地反驳异己的阶段了。既然明岳觉得开心，那就挺好。
接下来便是许多无关痛痒的问题，从个人信息，到暧昧情史，主持人问的五花八门，与他们“今日骑士竞技”的招牌完全不符。但或许就是这样，观众并不关注这些骑士的战斗风格，这是骑士关注的事情，观众只关注娱乐。
“最后是节目组选出来的观众提问。”
主持人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硬质卡片，一字一顿地念道：“月华骑士你好，我是你的粉丝，我想问问你觉得你能在特锦赛打进几强吗？”
“这个不好说啊，但是我会尽力对待没一场比赛，不让自己的骑士竞技生涯留下遗憾。”
明岳说了句自己都不信的套话，心里却灵光一现，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然后邪魅一笑，“但是，好不容易参加了，怎么也得坚持到决赛吧。”
“好！月华骑士向我们展现了她充足的信心！我们也祝福她在特锦赛中取得好成绩！”
主持人真心实意地为了明岳鼓掌，大概率是因为那番集挑衅与引战为一身的狂言，以及这句话能为节目带来的收视率与话题度。
“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月华骑士的水平究竟如何吧，观众们一定也十分期待了。”
随着主持人以及幕后导演的口令，十数名员工从台后涌上来，有条不紊地在舞台上布置道具。不过三十多秒，他们就全部完成了任务，然后有条不紊地撤离，就像工蚁。
“月华骑士一秒内能出几剑呢？让我们考验一下她的速度！”
随着主持人的吩咐，明岳用那柄剑身上刻着硕大无朋的“辉煌盾工业”logo的单手剑，对着钢板屏息凝神。主持人发令，终止，然后明岳把剑收回剑鞘。只见那钢板上，赫然显现出十三道杂乱无章的剑痕。
“真是太惊人了，不愧是月华骑士！”
紧接着，还有另外几项可笑的测试，例如让明岳用同样由企业赞助的利剑挥砍金属，来测试她能够砍断钢条的厚度。还有剑技展示，就是让明岳随便在台上挥剑——节目组对这个项目居然没有什么要求，只是说怎么帅怎么来，估计不够帅的话也就是剪辑掉而已。
明岳自然是在台上乱挥一气，主持人将明岳的剑术夸得天花乱坠后，又递给她一把长弓。
“精于剑术的明岳小姐，在弓箭上会有怎样精彩的发挥呢？”
面对十米开外的靶子，明岳帅气地弯弓搭箭，但是二十支箭矢全部脱靶。她放下弓箭，露出懊恼的表情，主持人自然是一通安慰，然后在观众与合成器的笑声中进入下一个环节。
……
节目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明岳与主持人并排站着，对摄像机笑容可掬地说出再见。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主持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又对明岳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就急匆匆地从后台离开了，或许是还有其他节目要主持。
“明岳小姐！我是你的粉丝，我能向你要个签名吗？”
一个女孩兴奋地挤过来，两名大汉在她身后分开人群——这些都是经过节目组筛选的明岳的粉丝，暖场的托儿几乎都散了。明岳在卡片和一件衣服上歪歪扭扭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那女孩又拉着明岳聊了几句别的，才凑过来小声地说：
“明岳小姐，你跟辉煌盾工业有合作意愿吗？”
“当然有，我对辉煌盾工业的产品非常信赖。”明岳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
“不是那种普通的合作，是更深入的合作，例如，我们……”
“非常抱歉，小姐，我可能要咨询经纪人的意见。但是我保证，辉煌盾工业一定是我合作的优先选择目标。”
明岳风度翩翩地与女孩握手，紧接着，身形鬼魅般横移了半米。
“抱歉，请不要在没打招呼之前做出这种动作，我会有应激反应。”
她带着几分抱歉的微笑，看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公子哥儿，他身边是一位全副武装的，黑色甲胄的骑士。公子哥儿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是要拍明岳的后背，或者直接搭上她的腰。
见自己的动作被躲开，他的脸上出现一丝尴尬与恼怒，伸出右手，冷冰冰地说：“明岳小姐，你好，我是布赖恩·奥斯维。”
他在自己的姓氏上加了重音。明岳记得他，这是砾的那些照片中的一员，是那个……啊对，议员的次子。砾还补充说，那个议员的长子要继承家业，而次子则是那个议员偏爱的对象——果然慈母多败儿，看来慈父也差不多。
明岳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与布赖恩握了握，然后在他顺着摸上来之前抽开了手。完全无视公子哥儿的表情，明岳转身对另一名照片上的人物握手。这位英气逼人的年轻男人是骑士家族的继承人，他邀请明岳指点他的武艺，而明岳礼貌地表示可能要等特锦赛结束之后。说了不到三句话，得到明岳的应承后，男人就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他也是这三人里，唯一没有带侍从的一位。
我还是喜欢跟武痴打交道啊。明岳在心里感叹一句，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布赖恩。
“布赖恩·奥斯维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哈哈，明岳小姐，我只是想跟你握个手而已。”布赖恩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认为我已经与你握过手了。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事，我认为你应该从这里离开。”明岳朝门口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月华骑士，你知道吗。”布赖恩的表情阴沉下来，低声说：“奥斯维家对骑士协会有你永远难以想象的影响力，无论是你的封号，薪酬，甚至是头衔的授与和剥夺，都是骑士协会一手掌握的。”
“或许那是你父亲的事，布赖恩先生。”明岳在男人的名字上咬着重音，微笑着说：“或许我并不那么在意骑士协会呢？今天的节目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那些意外本可以不必发生。请让一下，我要回我的住处了。”
明岳向仍旧端坐在观众席上的砾招手，砾也挥手示意，然后顺着通道往外面走。在明岳看不见的地方，布赖恩后退两步，对身边的黑甲骑士打了个手势。
下一刻，明岳背对着骑士反手挥剑，用左手架住了那位骑士向她的左臂挥来的剑刃。
“嗨，布赖恩先生，我知道你上个月杀了三十多个人。”明岳保持着微笑与风度，缓缓地转过身。黑甲骑士双手握剑，不断加大力度，但是明岳手中的剑稳稳地停留在原处，似乎不受任何影响。
“清除你这样的社会渣滓本不该是我的工作，既然你在卡西米尔如鱼得水，那就有你胡作非为的理由。只是，不要惹到我身上……你现在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我觉得一个聪明的人应该是识时务的。”
“保安，月华骑士私自携带武器进入演播室，袭击观众！”布赖恩突兀地对着门外大喊，明岳轻松地吹了声口哨，手中的长剑瞬间消失，在黑甲骑士剑刃临身之前，一闪身挪到半米开外。
“这样就没意思了，布赖恩先生，你也知道这种规矩并不……”
她的话停住了。过了几秒，明岳低下头，在她的左肩处，有几个细小的弹孔，正在渗出鲜血。
布赖恩趁着黑甲骑士攻击的时候，在她的视野盲区掏出了枪，进行了一次成功却失败的偷袭。
“真遗憾，我想打你的右手的，你不是左撇子吧，月华骑士。”布赖恩傲慢地笑着，慢条斯理地填充子弹，“你再也当不成骑士了。你在卡西米尔也混不下去了。还有你的家乡……呵，真是可笑，你觉得你还有回家的机会吗？你为了你的傲慢葬送了你的前程，你会……”
时空在这一刹那仿佛静止。明岳捂着左肩的枪伤，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眼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被布赖恩那声大喊吸引来的安保人员纷乱的脚步靠近，已经有几个着半身甲的骑士冲进演播厅。明岳扫视周围的人群，那双眼睛就像无底的深渊。
“你不应该这么做的。你在晚上打伤了我，又提到了我的家乡，怎么会有作死那么熟练的年轻人呢？我简直要为你鼓掌了。”
明岳轻轻地踱步，她的声音沙哑的像锈迹斑斑的金属阀门，演播室内，在明岳身周，所有能看见明岳的人都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活动的能力——那是强烈如天灾的恐惧。一只兔子在巨龙面前能做些什么？只不过是瑟瑟发抖，然后祈祷，祈祷她的目光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明岳！”
砾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乱，她在远处焦急地喊着明岳的名字。那些安保人员冲进演播室，布赖恩也从那一瞬的威压中恢复过来，一边举起枪，一边大喊：“快，保护我！”
“啊笑死，你觉得他们有什么用吗？难道你觉得，被一大堆面包片围着，就能让你在面对迫击炮的时候拥有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明岳嘲笑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了黑甲的骑士，站在布赖恩的身前。她提着一柄银色的棒球棍，在她身后，黑甲骑士的膝盖弯成诡异的角度，重重地跪在地上，发出沉重的轰鸣。
他的膝盖骨被明岳打碎了。
“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庆幸吧，我遇到两位美少女比遇到你更早一些。要是在一个月之前啊，我跟你讲哦，这栋大楼里面完整的肢体，加起来大概只能拼出十个你吧。”
明岳的左手轻盈地搭上布赖恩的肩膀，她轻声念诵晦涩的咒语，那是从未有人听过的语言。
她说：“禁锢。”
于是月光从天上落下，布赖恩被笼罩在月光中，那些月光仿佛只是虚幻的光影，布赖恩却感觉自己无法移动，四肢都感觉到巨大的阻力。
明岳一闪身，就退到演播室的中央，随手拿起了还没被道具组收走的，放在旁边的那张铁胎弓。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我的天哪，你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一招吗？太帅了！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明岳大笑着欢呼。她的声音恢复原状，但是精神状态似乎仍然异常。她的背后浮现出巨大的月影，她拉开弓弦，那轮满月化为她弦上的利箭。
“明岳！快停下！别……”
砾出现在观众席上，纵身一跃，翻过栏杆跳到地上。她伸出手，朝着明岳大喊——但是明岳只是冲着她微笑。她来晚了，所以她什么都做不了。
明岳，黑甲骑士，布赖恩，三点一线。
“山脉震撼明星——啊不对，重来。山脉震撼，明月之薪！”
明岳虔诚地呼喊着，松开了拉着弓弦的右手。利箭离弦，下一刻就消失不见。那些保安团团围在布赖恩身周，他们脸上的表情紧张，惶恐，布赖恩的五官扭曲，仍然被月光禁锢着——这些表情都在这一刻定格。
下一刻，黑甲骑士向后爆炸了，他的血和肉被糊在布赖恩身上，墙上，还有地上，就像有人在这里泼了一大桶红颜料。月光消失，布赖恩跪在地上，哭喊着开始呕吐。安保人员在喊叫，在匆忙地拨打电话，在布赖恩身旁呕出胆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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