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月火
第三十六章 事后，事前
那个叫伊万诺夫的倒霉研究员还躺在旋转楼梯下的狭小空间——实际上，他完全是被明岳塞进去的，并且塞进去之前还特地补了一下。如果有医学专家告诉明岳这个男人就要高位截瘫，她也完全不会感到意外。
但是出于某种隐秘的仁慈，她还是仔细地看了看，大概能确保他只是受到巨大的外力冲击后晕了过去，后遗症或许是头痛一个月。至于身份暴露这点，明岳自有打算：如果柳德米拉把谢尔盖干掉了，她就想办法处理一下首尾；如果谢尔盖没死，那就放着让所长收拾吧。
这栋大厦里面静悄悄的，明岳还没有看见其他人——她在心里暗暗怀疑，是否这个研究所的研究员们都热衷于摸鱼，在下班时间之前就全部都跑了，只留下两个倒霉蛋和一个所长在这里。然而她也并不关心这个研究所，因为据她所知，在那起清洗事件过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任何研究成果了。
空有一个，华丽的外壳。
在二楼的研究室门口发呆了一会儿，才听见上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柳德米拉就像一阵风一样从旋转楼梯上出现，走到明岳身旁。她的表情平静的让明岳感到有些意外，与她之前嚷嚷着要复仇的表现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判若两人。
“明岳，走吧。”
“你没杀他。没有血腥味。为什么？”
明岳抽了抽鼻子，随口问道。柳德米拉摇了摇头，有些怅然地说：“他……谢尔盖叔叔，我不知道……或许，如果父亲还活着的话，会同意我杀了他吗？”
“又关你父亲什么事，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哪里还管得了你杀不杀一个颓废大叔。”明岳嗤之以鼻，然后柳德米拉认真地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那么，明岳，你会同意我杀了他吗？”
“我才懒得管，你想杀就杀了算了。”
明岳揭开那个半人高的小门，金属板的轴承似乎已经锈蚀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她弯着腰钻过去，发现果然是一道狭窄的楼梯，挂在墙边的安全源石灯发出莹莹的绿光。
她们顺着楼梯向下走，又钻出一道窄门，居然到达一个低矮的平台，大约两米高，没有围栏，就这么孤零零地挂在外面，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知道这里有研究所的安全通道。明岳与柳德米拉轻松地从平台跳下来，顺着小道出去，就已经是研究所的外面了。
一名军警从两人身边走过，略带怀疑地看了一眼戴上兜帽的柳德米拉，最终摇摇头，从两人身边急匆匆地离开了。
“但是，我总觉得你不想我杀了谢尔盖。”
“有吗？”
“有。”
柳德米拉跟在明岳身后，小声地说，明岳于是也小声地回答：“我确实感觉没什么，但是，现在杀了谢尔盖也没什么意思。他毕竟也不是真正害死你父亲的人，但复仇嘛，这种东西还是要听当事人的意思，所以你要是杀了就杀了吧。”
“好吧，我没有杀他。”
柳德米拉轻轻地戳了戳明岳的背，轻声问：“我们现在准备回家吗？在外面不太方便，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聊……明岳，你会听我说这些话的，对吗？”
“是的，我当然会。”
明岳郁闷地指了指天空，双月已经出来了，静悄悄地挂在夜幕的一角。
“但是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填饱肚子，我饿着肚子就浑身难受……俗话说饱暖才能思那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最终，两人在一家偏僻的面馆填饱了肚子。
这种形式的面食似乎并不是乌萨斯的传统食物，明岳依稀记得在卡西米尔吃过，但是好像也不是卡西米尔的传统食物……总之，就是一些淋了酱的粗面，吃起来口感很好，韧劲十足。
但是这顿饭明岳总觉得吃起来不太得劲儿。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柳德米拉在看自己，看得她有点毛骨悚然，连嘴里的面都没那么香了。她自己也莫名的心虚，根本不敢抬头跟柳德米拉对视，就一个劲专心的扒拉碗里的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于是匆匆吃完，匆匆结账，明岳像逃跑一样离开了那家面馆——当然，并不是要逃离面馆，而是想逃离柳德米拉灼热的目光——但是哪里是逃得掉的？
在自己的家门口，明岳堵着门，用十分悲壮的目光看着柳德米拉。
“那个，柳德米拉，我觉得，要不你今晚还是另找地方住……我现在也不打算限制你的自由了，我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看，咱们家现在就一张床，睡两个人多窄啊，我昨晚老感觉有人在跟我抢被子盖，你觉得……”
“那我真走了？”
柳德米拉微笑道。明岳与她对视了两秒，突然泄气，失魂落魄地让开了路。柳德米拉从明岳的手里接过钥匙，打开门，率先走进明岳的家里，反倒是明岳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打不过你吗？为什么一副要壮烈牺牲的奇怪样子，你在想什么啊？”
柳德米拉无奈地吐槽道。明岳挠了挠头，跑到自己在客厅的专属沙发上，惬意地瘫在这团柔软的棉花里面——在她购置家具的花费中，这个沙发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她每在闲得无聊，或者被什么事情困扰的时候就会瘫在沙发里面。
俗称摆烂。
“唉……还是家里的沙发舒服啊。”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柳德米拉去哪了。她刚刚松一口气，还没到两分钟，就感觉到柳德米拉也凑到旁边，推了推她的身体。
“喂，过去一点，给个地方给我坐。”
“干什么啦你，这个是单人沙发诶。”
“你让不让？”
不知道为什么，明岳奇怪的又怂了，于是挪了挪身子，柳德米拉就毫不客气地挤进沙发里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明岳给她的那身淡黄色睡衣，是款式简单的长袖和长裤，但是透过薄薄的睡衣却能看见少女身体的微妙曲线。
虽说是单人沙发，对于身材本就纤细的少女们来说，挤两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明岳却像背后着火了一样窜起来，从餐厅那边搬了凳子坐在柳德米拉的旁边。
“跑什么？我感觉也不挤嘛？”
柳德米拉好气又好笑地说。明岳浑身正气地清了清嗓子，说：“我现在还没换衣服，就不太好跟你挤一起，要是弄脏了就麻烦了。我就坐这儿吧，你想说什么？”
“那我开始说了？”
“别，你要不不说了？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怕，不准怕。”
“好……好吧，我听还不行吗？”
明岳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又逗得柳德米拉一阵笑。她靠着椅背歪歪扭扭地坐着，看着橘色短发的少女坐在自己买的，很贵也很舒服的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不由得也露出微笑。
“不要笑啦，你快说嘛，我听着呢。”
ps：朋友们，新年快乐！
pps：昨晚去看了部烂片，只能说亏死……下次一定要先看豆瓣
ppps：朋友们在间贴中点了许多女性角色……说实话，有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也有不那么靠谱的。但是我想了想，有个感觉最离谱的家伙好像是最有戏的……
pppps：如果你们在她出场前还记得这章ps的话（笑）
第三十七章 夜谈（上）
“我记得，你知道我的一些事情？比如说我这十几年都待在叙拉古。”
“嗯，我知道。”
“叙拉古……不算是个好地方，无论跟切尔诺伯格比，跟乌萨斯的其他城市比，都不算是个好地方。你知道叙拉古盛产什么吧？帮派。如果我还留在切尔诺伯格的话，我或许会像父亲一样做个科学家，或者去参军。”
“你会去参军吗？”
明岳好奇地问。在她心里，无论如何，柳德米拉都不太像是会去参军的那一类人。柳德米拉思索了几秒，点点头。
“会的。小时候，我就像更多的乌萨斯人那样，心里充满对先皇的崇敬，无论如何都要响应陛下的号召……但是已经过去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摆摆手，说：“我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算作一个乌萨斯人了。”
“就算我觉得自己还是乌萨斯人，但乌萨斯会要我吗？乌萨斯会要一个，从叙拉古来的感染者吗？它对感染者从来就没有半分同情。”
柳德米拉停顿片刻，身子往后一仰，继续说：“算了，不提这些，说回我自己吧。父亲托人把我送去了叙拉古，但他在叙拉古并无法事事照拂我……就如你所想的那样，是的，长大后我加入了一个帮派。这种事，一旦开始，就没有任何办法停下来。”
“至于我在那段时间具体做些什么……收债，帮人运一些不能买也不能卖的东西，但更多的是暗杀……杀掉某个其他势力的成员。但是帮派之间又混乱的很，我也被四五帮人收编过了，总是在帮不同的人杀不同的人。”
“后来西西里女士统一了叙拉古的地下势力。你也没有必要知道她是谁，总之……那位女士确实手腕过人。我在她麾下也干了一段时间。我完成了一个大任务，割开了那些苟延残喘的势力中，其中一个家族首领的喉咙。”
“女士奖赏了我。她问我想要什么？但是我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始终不是叙拉古人，我不喜欢那里，金钱，土地，权力，我都不要。女士知道这一点，她也始终仁慈地对待我……于是她斩断了我在叙拉古所有的痕迹。我带走了我学到的一切，却不再是一个叙拉古人了。”
明岳插了句话，问道：“那位西西里女士，真有那么大能耐？”
“事实如此。就算说她是叙拉古的王，也未尝不可。”柳德米拉笑了笑，露出怀念的神色，缓缓地说：“叙拉古不再有人恨我，除了她，甚至几乎没有人记得我是谁了。只有少数人还知道一个代号，那是我常用的名字，弑君者。”
明岳笑道：“弑君者吗，真是个帅气的称号。”
“我已经很久不曾用过这个称号了，或许，等我重回叙拉古的时候，还会有人这么称呼我吧。”柳德米拉也笑了笑，说：“明岳，你要替我取个新的代号吗？”
“我？我取名废啦……或许等有用的时候再说吧。”
“也好，那你就叫我柳德米拉，我就叫你明岳。”
“你本来不就这么叫我吗？怎么突然说这个？”明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柳德米拉。
“没什么，就是想说。”柳德米拉定定地看着明岳，突然问：“明岳，你知道你跟西西里女士有什么不同吗？”
“我跟那位西西里女士？”明岳愣了一下，吐槽道：“倒不如说，我还想问我们到底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有啊。相同的地方就在于，对于我来说，你们都是很强很强的人。”
“噢？原来我那么厉害？”明岳沾沾自喜地说，追问道：“那不同的地方呢？是不是我要更强一点？”
“不告诉你。”
“哈？不是你先准备跟我说的吗？”
柳德米拉开心地笑，调侃道：“我看你也不想知道嘛，那就不说了，或者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行吧行吧，那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明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只是你在叙拉古的那些陈年往事吗？”
“当然不止啊。”柳德米拉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做什么思想斗争，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明岳也没有催促，只是在椅子上懒散地坐着，时不时看一眼柳德米拉的脸，更多的时间也在看着天花板发愣。
“其实……”柳德米拉犹豫着说：“昨天晚上我醒了，然后我差一点就杀了你。”
“噢，这样啊。”
明岳毫不意外地点头，说：“我猜到了。”
“因为那把匕首吗？”
“是啊，因为我早上醒的比你早的，你怎么有机会拿走它嘛。”明岳兴趣缺缺地解释道。
“诶？你……你不打算说什么吗？”
“没关系啦，你杀……哦，不对哦，你最近好像还真能杀了我。”明岳捏着下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最近身体好像又变弱了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定，哎，现在身体的防护也真成问题了……”
“你在说什么？”
看着柳德米拉好奇的目光，明岳面不改色地摆摆手，敷衍道：“没什么，只是最近的一些功能调整。说回刚刚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捅我一刀，应该也没什么用。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在潜行方面精通，但是力量就比较弱了。”
“为什么没用？你的皮肤难道是铁做的不成？”
柳德米拉似乎有些不服气。于是明岳伸出手，让她拿匕首在上面划一刀。柳德米拉握着匕首，似乎正准备发力，又突然有些犹豫，偷偷地看着明岳的脸。
“怕什么，没事的啦，大不了也就是去阿撒兹勒上个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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