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月火
阿米娅带着坚定的信念，迈上了指挥塔从上往下数的第二层，而她距离塔露拉和陈也就只剩一步之遥了。但是阿米娅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呆滞，脚步也停了下来——她看见明岳站在一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梯子上，用剑在天花板，也就是天台的地板下方刻着什么东西。
明岳的雕刻非常认真，在阿米娅看来，那专注的神情几乎可以作为“一丝不苟”此类成语的注解——但她仍然无法理解现状。
这个……真的是明岳小姐吗？难道我的精神已经太紧张了，甚至都出现了幻觉……
明岳将头顶这一部分的花纹雕饰完毕，正要顺着梯子爬下来，一低头，才看见了呆愣在楼梯旁的阿米娅。
“哟，这不是小阿米娅嘛。”
明岳一如既往地笑着说，阿米娅也终于放心下来，看着明岳从梯子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轻盈地落在地上。
“老陈已经上去了……大概在我来之前就上去了。哎，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老陈打得过就最好啦……”
“明岳小姐是什么时候来的？”
“几分钟之前。”
明岳耸肩，“指挥塔外面的障碍都被你们清理掉了，我当然就浑水摸鱼进来了啊……不过好像运气不是很好没碰见你们。”
“那，明岳小姐这是……”
“在准备我自己的事情，不只是为了塔露拉……嗯，我也在等你，阿米娅。”
“等我……吗？”
“嗯。没错，我在等你。”
明岳指了指阿米娅。阿米娅感觉明岳的视线扫过她的戒指。
“喂，巧克力，你确定这样是可行的吗……行吧，你说了算。”
明岳从梯子旁边，走到阿米娅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小阿米娅，我记得你可以读别人的心……来吧。”
阿米娅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明岳反问道：“你不是要上去帮忙吗？”
“嗯……是，是啊？”
“你要上去跟老陈硬钢塔露拉吗？”
明岳伸手摸了摸阿米娅的头。阿米娅微微低下头，听着明岳轻声说道：“但是啊……唉，我其实感觉不一定能打的过？我本来也想上去的……但是现在状态确实有点问题，并且对于我来说，这里的事情确实更重要一点。”
“阿米娅……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你是罗德岛的领袖，切尔诺伯格危机也是罗德岛面对的最严重的的危机之一，你本来应该在这次事件中发挥更多的作用，并且得到更多的成长……不过成长的代价其实稍微有点儿惨烈，我猜那不是你想要的。”
“但是……现在的你，真的有与老陈一起并肩战斗，共同迎击塔露拉的能力吗？失去了那么多经历的你……抱歉，阿米娅，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这些事情，我们的时间也确实不多。老陈有赤霄大概还能撑一会儿……但我不知道会有多久。”
“所以，你可以理解把它成我的请求。”
“阿米娅，读我的心……拜托了。”
“希望你能从我这里……获得你想要的力量，也帮我写一个不同的结局吧。”
明岳握着阿米娅的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阿米娅抿了抿嘴唇，抬起头，安静地与明岳对视——在阿米娅右手的手指上，一枚戒指闪动温润的荧光。
……
陈用左手的手背擦掉嘴角的鲜血，右手紧握着炽红的赤霄——这柄宝剑已经完全出鞘，仅仅被陈握在手中，就能使大部分法术生成的火焰与热浪在她身前隔空分开。
但是，剑始终无法代替人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无论赤霄的能力有多么强大，都不能让陈跨越实力的鸿沟，击败站在她面前的，满脸亲切与怜悯的塔露拉——简直就像那个真的塔露拉会做出来的表情，但是却让陈本能的感到作呕。
“晖洁……我不想与你战斗。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这都是为了感染者啊！晖洁……你真要为了龙门这样腐朽的城邦与我为敌吗？你也是感染者，为何就不肯为感染者考虑呢？”
“晖洁……加入我吧，让我们一起把……”
“你休想。”
陈冷冷地说：“你不再是塔露拉。塔露拉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唉……晖洁，你怎么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我们曾经度过的那些开心的日子，难道都是虚假的吗？站在你面前的塔露拉，难道又是虚假的吗？”
“晖洁，我知道我改变了许多……但你也要知道，是什么将我变成这样的——是这片不公的大地！为了感染者……让我们为所有感染者而战吧，晖洁，我们会改变这个世……”
“你放屁。”
陈晖洁淡淡地说。
“为了感染者？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看看你害死了多少感染者吧，你怎么有颜面说自己是为了他们好？你又怎么敢说自己为他们而战？”
说道最后，陈的声音已经变为激烈的怒吼。赤霄仿佛通灵一般，表面附着的红芒也骤然变得旺盛。
“——拔刀！”
一道炽红的闪电。
在这仿佛炎狱的灼热空间里，一瞬间，仿佛被这凌厉的一剑切开两半。但是剑芒终有穷时，炽红的剑气切开火焰，却也变得越来越虚弱，最终在切开塔露拉的身体之前，就彻底在火焰中消散了。
“晖洁，难道我们就必须手足相残……”
“闭嘴。”
“我们相隔这么多年未见，为什么要落入如此……”
“我让你闭嘴！！”
陈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怒不可遏地咆哮道。她握紧赤霄，赤霄仿佛也感应到她的心情，喜悦地发出更加高亢的剑鸣。
“——泪锋！”
塔露拉的神情认真起来，抽出长剑。
下一刻，陈的身影竟然就在瞬间靠近，赤霄自下而上，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但是塔露拉的身周爆发出惊人的热浪，利剑稳而有力地架住赤霄的剑锋，带起一蓬火焰，陈也被塔露拉的剑与法术逼退——
但是，就在陈后退的时候，她的身体却短暂地消失在顶层的空间中。塔露拉的神情凝重起来，深吸一口气，听见陈坚定而昂扬的宣告。
“赤霄——绝影！”
叮叮叮叮叮叮叮——
连绵不断的七次斩击，塔露拉第一次被逼退，扩散至整个顶层的火焰也变得淡薄起来，更多的能量被聚拢在塔露拉的身旁。她的剑术并不如陈，但是那聚集在她身旁的，来自德拉克血脉中的火焰却仿佛凝成实质，即使她招架住的斩击只有两道，那火焰构成的护盾却仍然帮助她挡下了剩下的攻击。
陈的身影重新在远处凝结，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塔露拉轻蔑地笑了笑，一挥手，顶层空间的温度又继续升高，火焰在陈的脚下蔓延，却仍然在靠近赤霄的时候被炽红的剑芒吞没。
“魏彦吾的剑术——赤霄吗？可惜，晖洁，如果你完全掌握了这一招，倒是有伤到我的可能。如果你的剑术不能给我带来更多惊喜的话……”
“承认吧，晖洁，你是不能战胜我的。”
“但是我难道就会杀死你吗？晖洁，你为何就不肯加入我……你难道不想看到一个感染者地位提高的世界吗？我正在做的……”
“你正在做的，就是将这片大地上所有的感染者推入深渊。”
宁静而空灵的女声。第三个人，介入了这场姐妹血亲相残的决斗——阿米娅拾级而上，神色平静肃穆。
“塔露拉——不，塔露拉只剩下阻拦着你的意志而已，科西切公爵……或者说，不死的黑蛇啊！盘桓在乌萨斯上空的恶神！”
陈惊讶地看着阿米娅，想不通，为什么合作伙伴的领袖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并且孤身一人。更让她惊讶的是，听见阿米娅铿锵的话，塔露拉竟然第一次露出了那假惺惺的笑容与温情之外的，刻骨的惊讶与厌恶。
“你……卡斯特，在妄言之前，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比刚才更加猛烈数倍的火焰，席卷向阿米娅的身体。情急之下，陈不顾身体的疼痛，炽红的闪电再一次切断烈焰——但是塔露拉的愤怒似乎更加旺盛，拔刀也并未能斩灭所有法术。
“——阿米娅，小心！”
就在阿米娅的身躯完全被火焰吞没前一秒，莹白的光芒从阿米娅身旁倾泻，在这烈火焚烧如同炎狱一样的空间中缓慢流淌。
这银辉并不像赤霄一样，能够直接切断法术——但是塔露拉的火焰竟然也无法消灭阿米娅身旁的光芒。皎洁的辉光萦绕在阿米娅身周，隔绝了火焰，将她身边的区域全部净化。
“——是她。”
塔露拉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是那个女人……是她的力量！这该死的月光……还有你手上的戒指，卡斯特，萨卡兹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异族的王……魔王又怎么会跟那些该死的东西混在一起？！”
“或许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不死的黑蛇。”
阿米娅耸肩，然后才突然发现这个动作的不礼貌——在刻骨铭心的体验后，有一些东西已经不知不觉地影响了阿米娅的一言一行。
“魔王……或许你相信这个传说，是因为你受萨卡兹的伤痛太深。他从不拒绝力量，但也不像凡人一样崇拜神明。凡是能为我所用的，就是我的力量！”
“你——”
“等一下，阿米娅，这是……”
陈本能地倒吸一口气，然后感觉自己的气管和肺差点被灼热的空气灼伤。
“这是……明岳的力量？”
“你果然能认出来，陈警官……是的，这是我从明岳小姐那里获得的力量，却并不是她借给我的。她……但我不同。”
阿米娅抬手向前一指，塔露拉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肉眼可见的一缕黑气从塔露拉的身体上升腾起来，陈感觉到身边的火焰也骤然减弱三分。
“你受到的伤还没有好。明岳小姐说的没错，这不是通过普通的方法就能治愈的伤口。”
阿米娅平淡地说，仿佛在陈述什么人尽皆知的客观现实，但是塔露拉的表情却狰狞的扭曲起来，怒吼道：“该死的卡斯特——我要你去死！”
她双手握住长剑，横向斩下。阿米娅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喝道：“陈警官——”
“——来了！拔刀！”
炽红的闪电第三次在天台上闪烁，消灭了大半长剑扬起的炙热的烈火，而残余的火苗也被那温润的月光轻而易举地扑灭。
一击未成，塔露拉似乎还要继续发动攻击——但是不速之客却悄然来袭。铳弹穿过火焰，精准地从后方命中塔露拉的左胸。塔露拉闷哼一声，向前一个趔趄，却未见鲜血从身上流出。她猛地回头，挥手，扬起火焰，而一个身影却早已敏捷地从天台上跃下，一个翻滚，便在大街上失去了踪迹。
“塔露拉——不对，不死的黑蛇啊！”
阿米娅沉声说：“你宣称为了感染者，为了整合运动，却掩藏不住你挑起战争的祸心！选择龙门，也只不过是因为你在二十年前败给魏彦吾先生——号称恶神，却也只不过是个徒劳怨恨着的可怜虫而已！”
“切尔诺伯格的动力系统即将瘫痪，没有什么能让这座号称乌萨斯领土的城市，再撞上繁华的龙门。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因为你恶毒的阴谋死去，你的诡计将在今天终结！”
“束手就擒吧，塔露拉！”
陈从阿米娅身上收回目光，握着赤霄，举起，指向塔露拉。
“阿米娅说得对——好吧，其实我不知道小兔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明岳到底又在背后做了什么。”
“但是……塔露拉，我虽然不能凭一己之力战胜你……抱歉，这是我的骄傲自大产生的错误……但是你的阴谋一定会被挫败。”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塔露拉……但你又怎么忍心摧毁龙门？”
“不死的黑蛇，阿米娅既然这么称呼你……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你今天必须倒在这里！”
塔露拉——不，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出任何的反驳。陈与阿米娅联手，已经压制住了她的火焰，她也确实没有在诡辩的心思了。
“你们以为……真就能这样战胜我吗？”
黑蛇狞笑着，阴沉地说：“你们对德拉克的力量，一无所知。就靠着半吊子的赤霄剑术，还有这独有空壳的月光的力量……就能够战胜我，战胜伟大的乌萨斯吗？！”
陈的表情变得有点凝重，下意识地看着阿米娅，然后看到阿米娅第二次耸了耸肩——她察觉到陈在看自己，然后又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动作的问题，俏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红晕，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抛掉心里的无谓的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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