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流月火
他说，他叫梅菲斯特。
在梅菲斯特的吩咐下，所有成年人，包括老师、行政以及其他工人都被那些带着面罩的士兵带走，学校里真正变成了学生的天下。
仿佛被从天而降的自由冲昏了头脑，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学生们开始放飞自我地狂欢。他们无视一切他们眼中陈腐的校规校纪，书本被撕碎然后又从顶楼抛洒下来，就像是清晨那场大雪的延续。
狂欢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黄昏，他们才从无边无际的快乐中脱身。已经是放学的时间了，他们想要回家，想要离开学校。在他们作为学生的日子里，都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他们的要求被拒绝了。整合运动的士兵守住校门，不允许任何学生从这里出去。
一个仍然沉浸在无法无天氛围中的男学生开始大声叫嚣，并试图冲出校门——三秒后，他的两条腿都被砍断，然后被吊在校门上方。
遗憾的是，这名学生并未立即死去，年轻人顽强的生命力使他在失血状态下仍然多活了一会儿。当惨叫声逐渐微弱，最终停息的时候，梅菲斯特出现在骚动的学生前方。
“他不应该侮辱感染者的。”
纤细的男孩踏着血泊，轻松愉悦地笑着。一条年轻的生命刚刚在他面前逝去，可他表现得就像美食家在桌上评点菜肴。
“我知道，你们都是孩子——孩子们，当然拥有无法无天的权利。我知道的，我理解你们，我也给你们自由——但他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我很生气，我们都很生气。”
梅菲斯特瞥了一眼吊在校门上的尸体，轻叹一声。
“所以他死了。”
学生们挤在教学楼外面，乌压压的一片，但是根本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校门的方向。梅菲斯特周围形成一片可怖的真空，他身后的两名士兵目不斜视，钢刀露出锋芒。
“你们都只能待在这里。这是命令，不是过家家的约定。虽然这个蠢货不因这个理由而死，但我相信他是一个很好的榜样。不要想着逃跑，我的部队可不会手下留情——虽然你们只是孩子，但是不听话的孩子，也该受到一些小小的惩戒吧，对吗？”
梅菲斯特咯咯地笑起来。除了他那神经质的笑声，并没有人敢发出其他声音。不远处传来悲鸣和尖叫，为梅菲斯特的讲演提供了绝佳的背景音效。
“就这样。”
似乎对学生们的反应不太满意，梅菲斯特失望地撇撇嘴，很快又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
“希望你们在这里过得开心……少了些人，果然还是有点空旷。别担心。很快，就会有新人来陪你们的。”
他走了，留下学生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夜幕已经降临，守在校门的士兵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用讥讽的目光，看着这些被梅菲斯特震慑的孩子们。
索尼娅站在三楼的教室，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的闹剧。在梅菲斯特离开之后，她也走出教室，轻车熟路地去饭堂拿了一大捧面包，把自己的书包塞得鼓鼓囊囊。
又过了几分钟，那些学生才想起来自己还饿着肚子。于是饭堂很快就被洗劫一空，而在一番混战后，两个存放物资的仓库也分别被两个帮派把守住了。
电力系统现在还能运作，但待会儿就不一定了。按照切尔诺伯格现在的局势，没有人知道那些脆弱的电缆还能维持多久供电。索尼娅告诉自己应该珍惜有光的夜晚，于是她开了灯，坐在讲台上面看书。
按她以往的性子，现在说不定就要去融入那些混乱的学生中，确立自己的威信，然后把欺负别人的坏家伙都揍一顿。这只是她的本能反应，但尼娜很认真地对她说过，打架不好。
在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看书吧。
然而，现在的校园并不是能让索尼娅安稳看书的环境。一连串纷杂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人推开了教室的门。
“谁……哟呵，这不是我们的老朋友，‘冬将军’吗？”
男生阴阳怪气地笑，与身边的同伴一唱一和。
“你不会要一个人霸占这个教室吧？”
“滚石帮需要一个地方休息！”
“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住的话……哈哈，索尼娅小姐？你要一个人对上我们全部吗？”
在他身后，呼啦啦地涌进来二十七八个少年少女。他们肆无忌惮地大笑，拿着自己的书包，脸和手臂上带着划痕，一个壮硕的男生手上还拿着半根断掉的木桌子腿。
索尼娅瞥了他们一眼，放下书，从讲台下抽出消防斧，想了想又放回去。在领头男生下令之前，她冲上去，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他的左脸上。
战斗在两分钟之内结束。索尼娅一脚踩在领头男生的右手手掌上，另一个男生听着首领的惨叫，奋不顾身地冲上来，然后被索尼娅一记直拳捣在肚子上，痛得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叫唤。
“这里，是我的地盘。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
索尼娅用力地用鞋跟碾领头男生的手指，冷冷地说：“告诉其他人，三楼五教室是索尼娅的地盘。谁再过来闹事，我就敲断谁的手脚！”
她把所有人都轰出去，最后把鼻青脸肿的带头男生扔出去，就锁上了教室的门。
索尼娅已经打算独占这个教室了。她没有什么需要分享的对象，因为她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即使总是打抱不平，也鲜有被她救下的人真正成为她的朋友。无论是她救的人，还是被她揍的人，都畏惧她。
所以，她总是独来独往。
但是在索尼娅认识尼娜之后，事情出现了某种转机。她与尼娜的关系迅速升温——虽然话题有不小的一部分都是关于某个让人讨厌的老师。但是尼娜确实不害怕她，关心她，并也发自内心地把她当成朋友。
当然，能跟尼娜关系好起来，还是与某个老师有关……索尼娅无法否认这一点。况且，最早与她成为朋友的，恐怕还不是尼娜，而是嬉皮笑脸，毫无教师风度的明岳。
但是，好景不长。自从那次事情发生后，尼娜休学了，并且再也没在彼得海姆中学出现过。明岳也不再想着扮演蹩脚的数学老师，对待工作变得及其敷衍。虽然索尼娅还有去明岳家里，或者是阿撒兹勒看望尼娜，但在学校里，她又恢复了独来独往的状态。
但是，无论如何，相比最初自我封闭的时候，现在的索尼娅至少看起来温和许多，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揍那个滚石帮的人了……他们难道觉得成员翻了一倍，就能做她的对手了吗？
喧闹声从这里远去。索尼娅紧了紧衣服，把窗户关上，免得冬夜的冷风灌进来。她想再拆一个面包吃，却又停住了手，捧起了书。
面包并不算多。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最好还是要省着吃。
摸着小说封面凹凸不平的质感，她的眼神却有些飘忽。冷静下来，索尼娅才突然有了事件爆发的实感。
她现在在彼得海姆中学，而不是自己温暖的家里面。
索尼娅看见街上的火焰与浓烟，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显眼。她不禁想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他们并不住在这附近，他们还来得及逃跑吗？整合运动对待普通市民或许并不像对待学生那么宽容……他们到底会怎么样呢？
心跳加速，思绪混乱，索尼娅深呼吸，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书页上。她现在没办法去学校外面。即使她是“冬将军”，但在那些拿着武器的士兵面前，也只不过是张牙舞爪的学生而已。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看书吧。
油墨的味道或许确实能使人静下心来。又看了一会书，索尼娅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时间。她放下书，揉了揉眼睛，似乎感到些许模糊的困意。白天的振奋正在从身体中远去，剩下的只有疲惫。
于是索尼娅检查了一下门和窗户的锁，确保晚上不会有人偷偷溜进来。她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躺在上面，用书包当枕头，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索尼娅中途醒了好几次，听见楼下仍然有纷扰的噪音。她不想去管那些事情，闭上眼睛又继续睡，反复几次，终于迷迷糊糊地熬到天亮。
现实不是游戏。太阳出来了，地图和剧本也不会刷新。整合运动的士兵仍然守在校门，学生们仍然不被允许外出。
这些精力旺盛的学生们无事可做，于是在学校里大吵大闹，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索尼娅吃了个面包，然后背上书包，提着消防斧去了图书馆。
学生们似乎从滚石帮口中得知了索尼娅辉煌的战绩，被冬将军统治的恐怖又一次将他们笼罩，所以他们只是老老实实地目送索尼娅走开。图书馆虽然被破坏了一部分，但是还有几个书架是完整的。
索尼娅分三趟搬走了许多书。学校里的混混不在少数，却也没有人真的去找一个手提消防斧，表情冷漠的煞星的麻烦。把这些书都堆在角落，又顺手揍了两个抢别人书包的家伙，索尼娅回到空教室，关上门，把混乱都关在外面。
看书，吃面包，揍人，索尼娅迎来了第二个夜晚。太阳下山之前，有两个附近学校的学生被整合运动带来这里，顺理成章地与彼得海姆中学的学生发生了冲突。她打跑了两批不认识她的小帮派，今晚应该又能睡个安稳觉了。
万幸，教室的灯今晚还能开。校园里的吵闹声逐渐平息，疲倦的学生们各自找地方休息。索尼娅打了个哈欠，正准备锁门，就听见床边传来“笃笃”的轻响。
一个人影从外面拉开了窗户——另一边窗户外才是走廊，要从这扇窗户外爬进来，只能是顺着外墙爬上来的。黑衣人敏捷地翻过窗，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一如既往，毫不见外地打着招呼。
“嗨，小索尼娅——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索尼娅露出一丝微笑，却还是习惯性地嘴硬道：“关你什么事！”
ps：下一章，罗德岛众正式登场！
pps：很难想象，前面的这些内容能写到五十万字……我还真是个人才啊（贬义）
ppps：不过这附近大概很难有什么贴贴内容了……想看贴贴的话可以加一下群，万一我就写了什么不能发的放群文件了呢（笑）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救援行动拉开序幕
明岳随手关上窗户，眨了眨眼，仔细打量着几日未见的索尼娅。索尼娅似乎并不惊讶于明岳的到来，却也安静地看着明岳，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小索尼娅，这两天过的怎么样？”
“还不错。白天的时间大部分都在看书。”
顺着索尼娅的视线，明岳看见了摆在讲台上，以及堆在角落里那些五花八门的书籍，忍俊不禁道：“没想到你还真能培养出这个兴趣……下次再见到尼娜的时候，我一定要对她好好地夸一夸你……”
“你就是来说这些废话的吗？我还以为你至少给我带几个面包来呢。”
“喏。给你。”
明岳从怀里摸出两个面包，一瓶水，摆在桌子上。见明岳居然真的给自己带了食物和淡水，索尼娅却只是笑了笑，说：“你还真带了？不用，我从饭堂里面拿了不少。”
“老师准备比你充足多了，我每天还有……哦，对了，还有一个。”
明岳又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摸出一个肉罐头，一个水果罐头，塞到索尼娅手里。
“从超市弄来的。保质期还挺长的，省着点吃……不过你吃多点也没关系，反正我差不多过几天又能过来找你一趟……”
索尼娅打断明岳的话，皱着眉问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样？乱成一锅粥啦！”明岳翻了个白眼，说：“警察还在抵抗——但是他们已经退到东南方向去了，基本已经没地方可退了。你看见那些整合运动了没？他们已经基本控制了切尔诺伯格，只差核心城，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能带我走吗？”
“抱歉。不能。”
索尼娅慢慢地点头，好像对明岳给出的答案毫不意外。
“为什么？”
明岳沉吟片刻，说：“因为我在切尔诺伯格还有事要做。我不能离开切尔诺伯格，所以我没办法带你出去……比如说去龙门或者奥伦堡。在现在的切尔诺伯格里面，已经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安全？你在开玩笑吗？”
索尼娅瞪大眼睛，说道：“我们的食物很快就会吃完的！那个叫梅菲斯特的小个子不让我们出去，他们现在除了找事和打架没别的可干！你……”
明岳古怪地笑了笑，说：“小索尼娅，老师今天一共救下来将近八十个人。”
“为什么是八十个人呢？因为我只遇到了八十个，差点就在我面前被整合运动杀死的普通人。想想看，那些我不在的地方，今天到底有多少人死去？”
索尼娅闭上嘴，默默无语。
“我知道梅菲斯特。他虽然是个疯子——但他至少不会直接对你们怎么样？缺少食物又怎么样？缺少淡水又怎么样？比起外面要好得多了。如果你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整合运动很快就会集中力量攻击核心城了。你会看见切尔诺伯格现在的模样的。”
“只不过，那时候肯定又要比现在更惨就是了。”
“那……老师，我……”
索尼娅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发紧。明岳轻描淡写说出的那些话，就像刀剑割在她的心上。她从未想过切尔诺伯格会变成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怎么能想到暴徒的手段？
“放心。我去了你家那一带，拖了整合运动一些时间。你爸爸妈妈应该都跟警察跑了……但是我没办法跟着他们。我说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谢谢。”
索尼娅低下头，轻轻地说。
“哎呀，有什么好谢的……我还是应该直接让你离开的。你爸爸妈妈又关我什么事？他们不同意，我就直接把你拐走……”
明岳唠唠叨叨地抱怨道。说了几句，她仿佛又突然想起什么，趴在窗边看着操场上仍在游荡的学生。
“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哦，下午有其他学校的学生也被送过来了。他们在抢那两个仓库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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