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596章

作者:匂宮出夢

为什么居然有人会这么做呢?

“是的,我就是这么希望的。俄国在未来的这场战争输得越惨越好,越干脆越好,一次快速的手术可以让我们的民族少受一个世纪的痛苦和折磨。”然而,在她的疑问面前,别祖霍夫伯爵却显得泰然自若,丝毫没有愧疚,“我花费这么多时间,收集了这么多情报和文件,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芙兰一下子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了,但是和玛丽一样,她对伯爵的想法感觉无法理解。

“您……您是想要趁祖国惨败的机会,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对吗?”

“是的,只要俄国在战争当中惨败,沙皇的神话就会破产,他给俄国带来的奴役、毁灭、恶毒和残忍就会巨细无遗地展露在人民的面前,他的反动军队也一定会受创深重,那时候就将是终结这个残暴的政权的最好机会!”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慨然回答,“我爱我的祖国,但是现在的俄国是沙皇和他一群残忍的宠臣和朋友的祖国,不是我的、也不是俄罗斯人民的祖国,我没有义务爱这样一个国度,相反,任何一个正直的俄罗斯人都应该想办法让它尽快终结,不管用什么办法!”

“可是在沙皇治下,您……您是俄国最大的富豪之一。”芙兰小心翼翼地指出了这个事实,“如果俄国发生剧烈动荡的话,那么您……那么您恐怕会蒙受巨额的损失。”

“是啊,我是俄国最大的富豪之一,而且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是。我的父亲,基里尔·弗拉基米罗维奇·别祖霍夫伯爵过世的时候,给我留下了数百万卢布的财产,还有四万农奴。经过了我半个世纪的经营——哦,其实也并不能说有多么努力——我的财富已经变成了三倍于这个数额。”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以并非炫耀的语气低声说。“您看,有钱人想要更加有钱,总会比别人容易些。”

“四万!”芙兰和玛丽同时惊呼了起来,然后惊诧地对视了一眼。

一个人……有四万农奴可以随意支使,任意使唤,哪怕对她们这样的贵族来说,也觉得有些难以想象——更何况,这个数字现在还扩张了几倍。

那岂不是说,这位伯爵手底下有十几万农奴?一个人,在法律上是十几万人的主人?

“难以置信!”芙兰低声感叹,“上帝啊,现代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在现代还有这样的神话,真是悲惨。”老人叹了口气,“甚至可以说是耻辱,整个俄罗斯民族的耻辱!仅仅因为这样一个事实,这个国度就应该遭到天谴,然后尽快灭亡!”

“可您……可您一边诅咒农奴制,一边却又拥有这么多农奴……”芙兰小声问,“这样难道不矛盾吗?”

“是的,这很矛盾,小姐。甚至可以说这很讽刺,因为我也是趴在人民头上吸血者的一员。”别祖霍夫伯爵点了点头,“可是没有办法,为了达成梦想中的事业,我必须积攒家业,积累资源,为了解放他们,我必须和其他人一样奴役他们——如果我为了良心而自行解放他们的话,那么我会破产而他们只能继续去别人手中当农奴,最后什么都无法改变。至少在我的领地里面,他们的生活待遇会好很多……小姐,我不是在为我自己辩解,我出生在罪恶当中,并且一直活在罪恶当中,我有这种觉悟。但正是为了这种罪恶不再一代代延续下去,我才决心打倒沙皇和他代表的整个制度,让民族得以解放和复兴。”

“就像我国的革命时代那样?”芙兰小声问。“那……那会有很多人流血吧,甚至国王陛下也会丧命……”

“是啊,我们就是要一次革命,要让沙皇为他所做的一切负责。为了祖国和共和国之辉,为了摆脱可怕而无意义的动乱,英国人和国王打仗,砍下了国王的脑袋,你们法国人也将国王送上了断头台,你们都成功了……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俄国人效仿一次就不行呢?英国法国的绅士们总爱对我们的想法瑟瑟发抖,好像他们自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一样!”伯爵冷笑着,然后重重地挥了挥手,“一颗脑袋落下,总比无数颗脑袋落下要好。况且,尼古拉欠我们一笔血债,他在刚登基的时候就抓捕残杀了我许多朋友,对他我绝不会有丝毫的怜悯。”

“我明白了……”芙兰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来和之前的印象一样,这位伯爵确实是一个十分坚持于理想的行动派分子呢。而且胆子真是大得吓人。

“小姐,这段时间里您就作为客人呆在我们这里吧。”沉默了片刻之后,伯爵似乎是从刚才的激动当中恢复过来了,“我们现在正在汇总这些资料,有些文件现在还没有从乌克兰和高加索送过来,等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我们就把这些东西都给您,然后您把它们送到法国去,一切就大功告成了,您为法国立下了大功,也为新俄国立下了大功。”

芙兰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她没有想到自己无意当中居然处在了这样重要的地位上。

但是她知道,不管伯爵的行为是不是做对了,不管他的想法是正义还是邪恶,她首要的任务还是完成哥哥的嘱托。

至于俄国人怎么样,交给俄国人自己去处理就好了。

“好的,我会想办法让一切办得妥帖的。”她答应了下来。

看到她如此合作,伯爵也轻松了不少,微笑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尖笑声,仿佛是有人看到了什么有趣至极的事情,又仿佛是有人在大声呼救一样,这声音清脆而又尖利,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而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伯爵和安德烈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芙兰有些不安地问。

“当女人露出她们的真面目的时候,自私自利、虚荣、愚笨、微不足道——这就是女人的普遍特征。你看看上流社会的女人,他们似乎有点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啊!”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突然以和平常完全不同的浮夸语调说了出来。“我朋友说这话的时候,我还历历在目,如今已经快五十年过去了,天哪……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伯爵这番话,着实刺伤了芙兰,她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爸爸,这也是那位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说的吗?”安德烈·别祖霍夫突然问,“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那时候他刚结婚,而且对婚姻有所厌倦。”别祖霍夫伯爵叹了口气,神态之间尽显苍老,“虽然他说得有些偏激,但是有时候我真觉得他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任何男人一旦沉迷到女人当中,那么他就办不成大事了!而任何女人,都不适合参与到大事里面!”

“我想我不能同意您的看法,先生。”芙兰沉下了脸来,“您这是一种偏见!”

“我倒宁可这是个偏见!”伯爵长叹了口气,然后霍然起身,离开了书房,“我们晚餐时再见吧,小姐。”

“您父亲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出了这样的话!”他离开之后,芙兰怒视着安德烈。

“对不起,他说的不是您,而是我的妹妹……嗯,也就是娜塔莎。”安德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请您原谅,爸爸只是太生气太痛心了,以至于口不择言……毕竟那是他最爱的幺女,她太让爸爸痛心了。”

听到了这个解释之后,芙兰总算感到好受点了,但还是有些好奇。

“她做错了什么事?”

安德烈犹豫踌躇了一下,最后长叹了口气。

“她……她爱上了我们的皇太子殿下。”

第807章 别祖霍夫(三)

“她,爱上了你们的皇太子殿下?”芙兰颇为疑惑地看着对方,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安德烈·别祖霍夫摊开了自己的手,十分遗憾地看着芙兰,“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接下来,安德烈小声地跟芙兰解释起了这个问题。

所谓的皇太子殿下,就是当今尼古拉一世沙皇的长子亚历山大。当他在1818年出生的时候,尼古拉还只是亚历山大一世皇帝的王弟,所以当时他并非皇太子只是皇侄而已。

不过,因为当时的亚历山大一世皇帝、以及他的二弟康斯坦丁都没有子嗣,所以老三尼古拉在生下了长子亚历山大的时候,他已经被当成了未来俄罗斯帝国的继承人。

因此,他也接受了十分优越的教育,在十九岁的时候他完成了所有的学业。在众多老师的帮助下,他学过诸多科目,包括数学、物理、地理、历史、东正教神学、政治经济学、法学和外语,掌握了四门外语——英语,德语,法语和波兰语。他也是俄国各位皇子当中所受教育最为完备优越的。

在1825年,亚历山大一世皇帝去世,因为没有子嗣且二弟康斯坦丁为了和波兰女贵族结婚而放弃了皇位继承权,所以皇位落到了尼古拉手中,他也就成为了当今的尼古拉一世沙皇,亚历山大也正式成为了皇太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以后也将成为亚历山大二世沙皇陛下。

从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开始,尼古拉一世开始逐渐地扶植自己的皇太子亚历山大参加国务活动,让他尽快熟悉国家大事以便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在1842年在尼古拉一世休假期间,亚历山大代替父皇,主持了一个月的军国大政。1845年,尼古拉一世出国访问,亚历山大再次临时主持政务。从四十年代后期开始,亚历山大也蒙父皇的恩宠,获得了任命个别部长的权利,同时开始逐渐地处理一些日常政务。

起初尼古拉一世委托亚历山大负责俄罗斯的农业问题,在1850年后又逐渐任命他担任军队职务,已经成为了皇权的一个分享者。

可想而知,他手中一定会经过无数重要至极的信息和情报,并且是俄国许多重大事务的决策者和执行者。作为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皇室、让帝国制度尽快崩塌的造反派,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就希望利用他来获取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而相比残酷刚硬的父亲,如今还算年轻血气方刚的皇太子殿下,也更加有缺陷可以利用。

在1838年满20岁的时候,亚历山大皇太子开始去欧洲旅行,并且去了多个欧洲国家(不过当时因为俄国和法国关系不佳,所以他唯独没有去法国)。

在出访德意志诸邦国的期间,亚历山大选中了黑森·达姆施塔特大公的幼女玛丽亚作为自己未来的妻子。1840年,玛丽亚应邀来到俄罗斯,次年亚历山大与玛丽亚成婚。在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然而,这个看似美满的婚姻,并没有满足这位皇太子殿下的欲望,和上流社会的其他贵族一样,他也暗地里沉溺在招蜂引蝶的生活当中,并且有了多次风流韵事——而这也给了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以可乘之机。

在伯爵的授意之下,他的幺女娜塔莎尝试接近了这位皇太子殿下,并且借着这个机会成为了皇太子殿下的朋友,从他那里套到了很多十分有价值的信息,甚至还知道了不少皇室内部的秘闻。

在娜塔莎的努力之下,别祖霍夫伯爵获取了大量的情报,并且准备用这些情报来反对帝国;同时因为娜塔莎的影响力,伯爵也更加在帝国内部广受尊重——人人都知道他的女儿是未来的沙皇陛下的好朋友。

随着时间的流逝,伯爵欣然看到,自己的计划正在一点点地向着成功前行,眼见俄国的虚弱状况已经被他看了个通透,而且一场俄国和欧洲强国的大战将一触即发——只要这场战争爆发,并且俄国失败,那么沙皇政权就将崩塌,他毕生的梦想也将得以实现。

然而,就在这时候,娜塔莎却有了其他的提议。她跟父亲要求更改整个计划,不再寻求推翻整个沙皇制度,而是寻求将俄国变为一个温和的立宪君主制国家,让亚历山大继承自己父亲的皇位,然后由他来进行使整个俄国变强大的各种改革——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别祖霍夫伯爵也可以做出极大的贡献,甚至可以出任大臣的职位。

“我的父亲,对她的提议怒不可遏。”在叙述完了这一切的经过缘由之后,安德烈用这么一句话做出了总结,“他完全拒绝了娜塔莎的提议,并且认为娜塔莎背叛了他……然后,他就因为这事儿耿耿于怀,认定女人感情用事,不应该去做大事。”

“这个……倒也情有可原吧。”芙兰明白了这事的经过之后,总算消除了疑窦。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但是难道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愿意采纳她的建议吗?毕竟如果这样的话……对两边都更加容易接受吧?”

“我父亲,完全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提议。”安德烈微微摇了摇头,“他毕生的追求就是推翻现在的沙皇一家,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提议去为沙皇服务?再说了,在1825年,尼古拉刚刚登基就镇压了革命,让我父亲的很多朋友和下属都受到了牵连和迫害,这样的仇怨他是永远无法忘怀的,他五十年来都在为这样一个目标努力,怎么可能放弃?”

“也就是说仇恨让他不愿意这么做?”芙兰反问。

“也不仅仅是仇恨吧,还有客观的现实考虑。我的父亲虽然憎恨这个沙皇制度,但是为了国家的稳定,他并不反对在大功告成的时候让俄国继续做一个君主制国家——但是这个君主的权力必须得到限制,而且必须处于议会和人民可以控制的状况下。”安德烈小声地跟她解释,“可是如果亚历山大继位的话,早已经享受够了权力的他怎么可能会甘心接受一个徒有虚名的立宪君主的地位呢?而且他又有正统名义,很显然会得到一大批反动分子的支持和帮助……所以如果拥戴他的话,那我们无疑是在犯一个巨大的错误,甚至可以说我们的一切努力就将付诸东流。是的,有时候我们必须讲立场,在某些原则问题上绝对不能够妥协。”

“我大概理解你们的意思了……”芙兰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您父亲到底打算拿娜塔莎怎么办呢?”

“他也在为这个问题烦恼。”安德烈又叹了口气,“您知道的,父母一般都最疼爱最小的孩子,我的父亲真的很爱她,所以……所以被她背叛的时候,那种愤怒也是最厉害的。他现在已经将娜塔莎关在家里,禁止她出门了,所有原本由她经手的事务也全部停了下来。真的,爸爸原本很喜欢她,她也一直都跟着爸爸,十分得力,原本我以为她会比我还要优秀许多,却没有想到……没想到……哎……”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现在他真的很后悔,让娜塔莎来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结果让父女之间闹到了现在的地步。”

“对此我倒是能够理解一点……”芙兰也表示了同意。“如果我忤逆了爷爷和哥哥的意志,想必他们也会十分生气的。”

“所以您最好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刺激他们了,这件事只能慢慢地来解决。”安德烈明显有些闷闷不乐,“如果能够解决的话。”

“我想是可以解决的吧……毕竟是父女。”芙兰安慰了他。

“我可没有您这么乐观。”然而安德烈却并不如她那样想,“我的父亲已经快七十岁了,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他生怕自己在死前都看不到夙愿得偿,所以他会痛恨一切不稳定的因素,恨不得一切都能够照计划运行……所以他难以原谅那些违背他计划的人,哪怕是亲生女儿。”

“可毕竟是亲生女儿啊?”

“您不懂,有些事情越是挂心就越是伤心,越是寄予厚望就越是灰心失望。”安德烈苦笑了一下,“爸爸原本对娜塔莎寄予厚望的,因为我们这些儿子都不成器,他想让娜塔莎来继承他的事业,可是……可是闹出了这样的事,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也许这会抬高您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芙兰微微笑了起来。

“我倒宁可地位还跟以前一样。”安德烈摇了摇头,“我跟您明说了吧,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革命热情,您是知道的,我家很有钱,虽然我不是长子但是也能得到一笔财产,至少够我花天酒地一辈子了。所以我头上是沙皇还是国王还是共和国总统,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大问题,我根本没有我父亲那样的理想,也不想去拯救谁,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您一定会笑话我吧?”

“很多人都会和您一样想,事实上我觉得像您父亲这样的人才是少数,绝对的少数。”芙兰仿佛有感而发。

“对啊,对啊,就是这样。”这次安德烈深以为然,“我爸爸这种人真心是很少见的,你们法国人是马夫为了当贵族而闹革命,可是到了他这里呢,是贵族为了当马夫而革命!这种事可是天下罕见!”

芙兰和玛丽忍不住都嗤笑了出来,安德烈说得虽然粗鄙,但是这个比方倒是说得没错。

然而,安德烈笑着笑着又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是我的父亲,我敬佩他,并且乐意为他效劳,不管我认同不认同他的所作所为,只要他有什么事情交代给我,我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做到。既然他给我取名叫安德烈,我就不能辜负他的期待。如果他命令我去枪毙沙皇的话,我会去做的。”

“感觉您突然比之前帅气了不少。”看着他这么严肃的样子,芙兰笑着回答。

“我一直都是这么帅气。”安德烈沉着腰,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那么,特雷维尔小姐,我带您前去歇息吧,等下您再来和我们共进晚餐。”

“那那位娜塔莎小姐,会同我们一起晚餐吗?”芙兰突然问。“我倒想见见她。”

“当然了。”安德烈愣了一下,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至少在家里,她还是家人。”

“你们还真是温柔。”芙兰微笑着看着他。“多令人感动的亲情呀。”

如果是哥哥的话,恐怕不会这么温柔吧。

第808章 别祖霍夫(四)

在耐心地跟芙兰解释了一下自家里的情况之后,安德烈·别祖霍夫显然有些心情不佳,匆匆就告别了她们。也许是伯爵父女之间争端的原因,整个宅邸当中的气氛也颇为压抑,芙兰在其他人身上看不到伯爵夫人身上的那种欢快——也许她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吧。

在默不作声的仆人的引导下,她们两个来到了宅邸当中给她们安排的房间里面,安顿好了行礼然后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只有在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她们才一扫这一趟旅途的疲惫,重新有了精神。

身体上的疲惫消失之后,她们很快就感到了饥饿,好在主人家体谅她们的辛劳,早就准备好了晚宴,倒也没有让她们更受煎熬。

在天色开始变得暗淡的时候,伯爵一家人都来到了餐桌旁边,而她们两个作为尊贵的客人,也被带到了餐厅当中,坐到了主人的旁边。不过,伯爵夫人因为在忙着别的事情,所以现在还没有入席,只有别祖霍夫伯爵本人板着脸坐在主位上。

这座庄园很大,但是主人一家的成员们却没有齐聚一堂,伯爵坐在主位上,他们的几个孙辈坐在另一边,在仆人们的招呼下尽量有秩序地坐在一起,而在中间只坐下了两个人。

安德烈别祖霍夫和一个青年女子坐在了一边。这个青年女子面目姣好,脸色红润,看上去年轻而又富有活力,她长着金色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并且有辫子绕在了额头边,犹如是编织了一个花冠一样。她的身段也十分窈窕,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色连衣裙,却怎么也遮盖不住那种天生丽质。

从她的身上,倒是能看出一点母亲年轻时候的风采来。

不过,和美丽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她的表情却有些古怪,虽然挂着笑容,但是怎么看都像是带着讥嘲,而且虽然坐着不动,但是她的视线却四处游移,有时候放在父亲身上有时候转开,显得有些精神不定。

虽然没有人介绍,但是芙兰猜测大概她就是别祖霍夫伯爵的幺女,娜塔莎·别祖霍娃女士。不过因为还没有人正式介绍,所以她也没有跟对方打招呼,只是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友好态度似的,这位女子突然抬起头来冲她也笑了笑,这个笑容十分明媚,让人看了不禁心情愉快。

她的表现倒是让芙兰有些惊诧,感觉她完全不像是之前自己听安德烈叙述时所描绘出来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