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的勇者终成银发龙娘 第94章

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席可忽然很害怕,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迎来哈娜的回归,她确实睁开了眼睛,但回来的是另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也许哈娜早就死掉了,现在是那个人在掌控她的身体……

骨骼渐渐支离破碎,蛇形秽鬼开始用长尾横扫,那根尾骨撕开空气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嗡嗡声,那是空气的乱流。苏菲与那根巨大的尾椎相互撞击,尖锐的利爪上溅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以这秽鬼的体积,行动本该没有这么精巧才是,但现在那里面呆着爱丽榭的意识,琦世就站在它的额头张开领域点亮周围,上对着爱丽榭发出指令,并告诉她应该从什么方向进攻什么位置。仗着秽鬼庞大的身躯和难以磨灭的耐性,她们短暂地取得了优势,尽管还没有成功给苏菲造成什么致命性的伤害,这段时间里苏菲确实是被压制住了,没法脱身,只有原地抗住沉重的尾椎。

爱丽榭的每一击都像攻城的重锤,苏菲每接下一次重击,脚下就会往泥土里没入半分。如果是平常的状态,这种体积的秽鬼对她来说只是一瞬间就能秒杀的对象,游走在时间缝隙里的人无所谓有多少秽鬼来袭都是一样的结局。

但现在她抛弃了人类的心拥抱龙的鲜血,也就同时意味着她失去了作为白巫女的力量,护身符已经不再能回应她的呼唤,刹那失效了,唯有依靠肉体去对抗比自己体型大的多的东西。

一时间爱丽榭和琦世没法杀死苏菲,苏菲也没办法杀死她们,这是时间与力量的对碰,谁先懈怠谁就会输。

苏菲并不这么想,她的时间比对方更有限,身体里最开始活跃的那些鲜血如今已经不那么沸腾了,继续和不死不灭的秽鬼拖下去只会是她失败,是时候结束这种没有意义的攻防了。

下一次交锋,苏菲猛然发力,巨大的暴力一时间把那根尾椎弹了回去,她紧跟着踏步向前,锐利的爪着地深入地面,以四足的形式助跑加速。拥抱龙的鲜血改变了身体的绝大多数构造,使用这种爬行类的行动方式反而能让她拥有更高速的突进。

苏菲仰天怒吼,呈现出巨龙的愤怒之相,在爱丽榭来得及调动巨大的身躯反击之前,她就已经正面踏上了秽鬼的身躯。无数污秽从肉瘤间翻涌着升起触手鞭挞她,试图阻拦她的脚步,但苏菲太快了,每一抹挥舞都只是在她身后打空,发出不甘的空响声。

几乎只是一瞬间,她就登上了秽鬼的脊背,沿着那长蛇般的脖颈继续冲刺。琦世知道苏菲是冲自己来的,如果没有她的支援,爱丽榭的进攻就不可能那么精准又致命。

这种时候琦世本该退避才是,但身体委实已经做不到高强度的回避动作了,早在刚刚她就该失去意识,是爱丽榭的到来给予了她继续对抗下去的希望,那些燃起的怒火终归只能燃烧一时,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虚弱不堪的身体又会重新拖累自己。

琦世松开手,完全放松身体,任凭自己从高天上坠落,苏菲就在下方向上猛冲,两个人将会在中点相遇。

她的战斗经验不亚于苏菲,输给苏菲的只是力量和身体的差距,这种时候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最后一搏,仗着高度和惯性的优势,她也许能打出不弱于苏菲的进攻。

双手交叠在胸前,两臂上的狼爪相互交错形成X形,她打开了束缚自己的牢笼,释放了真正的狂狼之心。

那是一种交换,用自己拥有的什么去换来什么,就像魔法源自于魔力一样,有了基础才会有扩展的可能。

琦世一直被称作狂狼不仅仅是性格和战斗的方式,在教会的诸多传闻中很多人都说她在战场上的表现,就像隐匿于幽夜中随时准备猎食的孤狼。

那并非空穴来风,就像苏菲可以拥抱龙血从而进化脱胎换骨一样,琦世也可以,只不过她拥抱的是内心深处的残暴与杀戮欲望,或者说兽性,

在贵族当中狩猎是一种很时髦的运动,一方面是武力的体现,一方面也是财富的体现,无论豢养骏马还是猎犬,都是价格极其高昂的支出,唯有那些有心也有力的人才热衷于在狩猎场中交际。

琦世就来自于那样一个家庭,她的父亲是边陲二之国帝都有名的商人,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怠倦。在琦世很小的时候,她就跟着父亲一起去过猎场游玩。

父亲在商场上的手段高明,在猎场上也不逊色,那次出行他们成功狩猎到了一头野狼,父亲对此很高兴,说要把这头狼的牙齿拔下来做成项链给琦世。尽管听起来是个有点血腥的礼物不怎么适合女孩子,琦世对此倒是并不反感,这些比起用钱就能大把大把买到的礼物要有趣的多,至少是父亲亲手弄到制作的。

猎犬们包围了受伤的孤狼,父亲哈哈大笑,命令猎犬们彻底放开来咬死那头狼。但琦世却出声阻止了父亲,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比大人要细腻,她察觉到了那头狼的不对劲。

出于好奇心和从小就养成的好胆量,琦世下了马,在护卫的保护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头受伤的狼。狼瞪着满布血丝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小小的人类,她来自那些充满敌意的人群,眼中却并未写着杀戮的欲望,平静的眸子里倒映着青草上的血迹和远方的地平线。

琦世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举动,她突然伸出手,摸了一下狼。所有大人都被这个动作吓坏了,没有人来得及阻止她,被逼到了穷途末路的野兽才是最危险的!他们惊慌失措地保护着大小姐后退,弓弩和刀刃指着狼的脑袋,要把这畜生碎尸万段。

但出人意料的,那头狼没有对这个举措有任何反应,只是与琦世静静地对视着,就像两个第一次相见的小孩,都是对彼此的好奇。

琦世更加大胆的抓住了狼的后腿,像是发掘宝藏一样轻轻拉开——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这头狼是故意被抓住的,一开始它就受伤了,根本就跑不远。

是什么让这样骄傲的野兽甘愿成为人类的俘虏?琦世想不明白,她吹响口哨,对着猎犬们喝止,那些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大家伙们比她还高,站起来能扑倒两米的壮汉,但在小主人的面前还是保持着谨慎的姿态乖乖后退了,冲着那头狼龇牙咧嘴地以示警告。

护卫们也遵从琦世的命令收起了武器背到身后,包围圈渐渐散开,只剩下琦世和受伤的野狼面对面站在人群前方。

小小的琦世说你走吧,我会让他们不伤害你。

她不知道狼能不能听懂,据说野兽其实是通人性的,何况狼本就是犬的先祖,它们狡猾可怕,但也聪慧无比,猎犬能做到的事狼当然也能,只要它们愿意放下纯粹的野性。

那头狼盯着琦世看了很久,所有人都看着这一人一狼,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大人们不明白这位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纷纷看向家主。家主一反常态的十分安静,他从老猎手变成了老绅士,挥手示意人们耐心地看着。

狼缓缓地站了起来,调转身体,朝着和一开始完全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严重的失血让它步履蹒跚,草地上每隔一段路都是它的血迹,可它非常坚定的要去那个地方,每走一段路都会扭头过来看一下琦世是不是在跟着,好像害怕她跟丢了。

琦世只带着一只最小的猎犬跟随,大人们遵从家主的命令远远跟在她身后,猎场里就这样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头受伤的狼带着大群的人类行走,好像它就是这群人的老大。

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避风的小洞穴,野狼费力地拨开遮掩洞口的杂草,却没能在自己倒下前做到。洞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呜咽声,猎犬立刻有了反应龇牙咧嘴,那声音就消失了。琦世摸摸猎犬的脑袋示意它安静,大胆地趴下向里面张望,她看到了一双闪闪发亮,满是恐惧的小眼睛。

那是一只幼狼。

琦世立刻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头狼要往相反的方向跑,她是个妈妈,一窝狼崽生下来大概最后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母狼奋知道自己逃不开了,奋力地想要把人类往尽可能远离巢穴的地方带去,以免他们找到狼穴,把魔爪伸向最后的独子。

还是个没法独立生活的幼崽,狼群大概因为猎人们的袭击已经没剩下几个了,母亲就是这小东西的唯一依靠,失去母亲之后大概只有饿死的命运。那头狼最终选择了琦世,愿意相信这个小小的人类,把孩子交给她,那么琦世也会回应她的期望,绝对不容许大人们伤害这头小狼。

她就那么把那只幼崽带回了家悉心照料,猎犬们在小主人的日夜授意下最终接受了这个外来的客人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和那些新生的猎犬幼崽一起渐渐养大。

别人家养的是犬,琦世养的是狼,在带着那小家伙玩耍训练的过程中她不免也受过些伤,确实得到了及时的治愈,也随之觉醒了某些不可见人的东西。

狂狼彻底解放了,在下坠的过程中,琦世的瞳孔变成了金色,中心慢慢缩小,最终只剩下微弱的黑色圆点。

她缓缓张开双臂,便如准备袭击的恶狼,迎向那头令人生畏的暴龙。

介乎于人类和爬行类之间的白发野兽,与浑身绽放着杀戮欲的白发苍狼相互接触,那样的对决居然是无声无息的,宛如枯叶旋转般轻盈,带着飞溅的墨色鲜血。

X形的斩击撕裂了苏菲鳞片,那简直是能撕碎空间的斩杀,在空气中留下血色的深邃痕迹。半尺长的刃爪也捏住了琦世的胳膊,切进她的骨髓里,能够碾碎巨石的力量要粉碎人类的骨头只不过是片刻的事情,纵使可以拥有狼的勇气与决心,仍然没有办法得到媲美怪物的肉体。

两个人相拥着一起坠落,沿着秽鬼的身体翻滚下去,琦世忽然张口狠狠咬在苏菲的后颈上,因为她发现那里基本没有鳞片,所见的是少女白皙的肌肤。

苏菲没想到这个必死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起袭击,后颈传来热辣的痛楚,琦世确实是得逞了。

她高高地举起另一只刃爪,嘶声尖叫起来,瞳孔中炽烈的金色在燃烧,满目狰狞。爪子从背心再次切开了琦世的脊背,这次她连能传导神经的脊椎都没有了,大脑的意识在瞬间停滞,几乎中断。

琦世身体猛然一僵,比过去要凶狠上百倍的痛楚从后背传来,脑海几近空白,但她仍然仅凭剩余的一点点意识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狼爪死死捏住苏菲不肯放手,带着她一起坠入泥沼里,发狠猛地摆头,撕下了苏菲脖颈后的那一小块皮肤咬的粉碎。

“爱丽榭!动手!”琦世用尽最后的力量大吼。

她知道自己要断线了,也从没指望释放野性就能打败那种怪物,曾经拥有的骄傲在死神面前不值一提。但她也是从不放弃的人,即使面对近在咫尺的刀锋也会想尽办法反击,就像那个叫做季夏的家伙一样,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根本就是一类人才会相互吸引,相互靠近。

可惜终归还是晚了一步……真没想到那样的笨蛋也会有人喜欢,席可那种甜甜的小女生肯定比她这冷漠又死倔的女人要讨人爱,和笨蛋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可以把季夏的所有缺点弥补起来。

真好,只要有人会得到幸福她就很满足了。

可为什么这种时候会忽然觉得不甘心到想要落泪呢?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以前就该大胆一点,那样的话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能够与那个笨蛋背靠背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是她很多次都偷偷做过的梦。

再见……哈娜……

再见……季夏。

173.我们都是小怪兽 九

琦世死死抓住苏菲,两个人就像相亲相爱的好朋友那样拥抱彼此,只不过满心只有剖开对手心脏的渴望。

头顶上传来沉重的风压,拥有夜间视线的她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黑影一跃而起,仿佛一飞冲天的蛟龙。

很难想象以那只秽鬼的体重,是可以做到无声跳跃这种动作的,苏菲见过很多的秽鬼,大都遵从着本能在行动。即使是那些数量稀少的畸变体,也不会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动作。

这是爱丽榭理解了琦世的话语所做出的决定,琦世为她精准定位了苏菲的位置,但她不确定是否能抓住这个机会把苏菲送进地狱里去。刹那间的思考后,她以人类的想法做出了最合适的决定——那就是把整个如山峦般的巨大躯体作为武器!一跃而起后下坠的极重和加速,就连地面也能敲碎。

没有人知道那是多少重量,那只秽鬼还能行动的时候可是靠着体重就能把悬崖边掰碎的,要是直接砸下来,就算是龙骨也支撑不住如此庞大的重量,苏菲会和琦世一起被碾成血水。

强劲的风压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琦世的泪水在空气中滴落,她微笑着迎来自己所做出的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这种事情太和她的风格了,孤独的狂狼就该迎来这样的结局。

这时候极寒的风悄然而至,在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周围的雨水全都凝结成了冰封的粒子,降下来的不再是淅淅沥沥的雨,噼噼啪啪的冰块没入积水中泛起万千涟漪。

滑落的泪水还没来得及触碰地面,也一样没能逃过冰洁的命运,铺天盖地的冰雪席卷而来,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狂风硬生生把那只即将坠落的秽鬼推向一旁,沉重的躯体坠落地动山摇。无论地面还是水迹,莹蓝色的冰面沿着一切所见的东西生长,就算是污秽那种蛮横的长法在这些寒冰面前也显得尤为可笑,蠕动的肉瘤被深深冰封起来,就像活着的标本,那具秽鬼也沉浸在巨大的冰茧中安眠,像是做了一个悠久漫长的梦。

琦世与苏菲分开了,是冰晶般的暴风逼她这么做的,即使是殊死相搏的力量,在这阵忽然而至的暴力面前也显得那么渺小无力,极低的温度让她迅速失去了最后所剩不多的体力,但也同时冻结了她身上致命的伤口。她蜷缩起来,想要躲避这阵忽如其来的寒冷,于是寒冰覆盖了她的身体,她像小犬那样沉沉的睡去,带着因为不安而睁大的双瞳。

白雪茫茫,纯粹的苍白覆盖了整个世界,曾经的血迹和污秽全都沉眠于冰雪之下,就连天上的乌云似乎也因为这阵暴风变的煞白了。雪絮纷纷扬扬,落在女孩的影子上,风吹动她的裙摆和长发,纤细的仿佛融在了雪光中。这一幕真的会让人觉得像是天使降临,白发的女孩

苏菲缓缓地爬起来,抖落身上零落的飘雪和碎冰,这点寒冷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那阵超自然的风雪似乎会把接触到的人全都拉入睡梦中冰封,却无法使她这样的怪物沉眠。

“……是哈娜么?”苏菲谨慎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她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哈娜,在不久之前她分明摧毁了哈娜所有的骨头和内脏,那种伤势就算神医在世也不可能有办法拯救。

可如果不是哈娜的话,现在站在这风雪中的人又是谁呢?那张素净的脸一如既往的紧绷着,甚至比过去还少了几分感情,带着某种孤高的寒意,好像她是一位君主,一位女皇,随时都会伸出手来示意面前的家伙对她卑躬屈膝,用最高的敬意行一个吻手礼。否则的话,她就会行使她的权利,对不敬之人降下来自苍穹的神罚。

看着真像是一树怒放的忍冬之花啊,不怒也能自威,分明是个那么好看那么柔软的女孩,有着清新寒冷的凛冬香气。可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又偏偏透着股戎装带剑的霸道气息来,她显然不是乘着风雪来郊游的,那些苍白的雪花里藏着无数冰冷的杀机,即便如此寒冷的低温也无法遮掩。

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在自己面前显摆?以为自己是个三岁的小孩子么?只要看到装模作样很凶恶的家伙,就会哇哇大哭着逃跑回去找妈妈?

苏菲愤怒地踏前了一步,金色的瞳孔中杀机涌动。她可以杀哈娜一次,那就能再杀哈娜第二次,站在那里的只能是哈娜,尽管现在自己的状态比起刚刚已经差了很多,赝品与正品之间的差距依然不是摆出一副孤高样子来就能应付过去的!

哈娜,或者说像哈娜又不是哈娜的人没有给苏菲任何回答,她缓缓抬起手腕轻轻翻转,朦胧的黑影浮现在她身后,黑红色的长刀涤雨落入掌心。但这还没有完,另一只手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纤细的指尖轻盈跃动,像是在钢琴上鸣奏,一把浑身透亮,散发着白雪微光的长剑随着指尖的偏转缓缓现身。

那把剑简朴到了极致,完全由白雪和寒冰交替组成,凄寒的剑脊是锋利的冰刃,剑谭几乎和剑身一样细,整体看上去就像一根笔直的银白色冰条。

哈娜从未使用过双刀在手的攻势,同时掌握两把武器和一把武器是截然不同的技术,掌握一把刀意味着可以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每一击上,力图给予对手重创。掌握着两把,就意味着接近一半的力量要分给弱势一些的左手,虽然占据了两把武器的优势,每一次出击的力道也相应的减弱了,并没有想象中的灵活可言,那需要很高明的技巧和力量。

冰雪长剑与涤雨相互交错,随后缓缓推开,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苏菲的长发猛然向后纷飞起来,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剑意穿透了空气,刚刚从她的身体左右流过。她莫名咳出一口鲜血来,向后退了一步,震惊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血沫慢慢地从那里开裂的伤口里渗出来。

她被斩击了,可她根本就没看到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只是凭空挥舞了一下刀剑就能切割对方的身体?那得是什么样登峰造极的技艺?

苏菲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那个本该死去的身影忽然变得无比高大了,她意识到站在那里的家伙是她绝对无法反抗的对手,双方对战斗这个词汇的理解和掌握根本不在同一个量级上,那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领域,一个即使以龙娘形态,苏菲也没法触及到的领域。

她被碾压了,碾压得体无完肤,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俯身下去,恳求宽恕,这个动作她只对圣教皇做过,除此以外的任何人都只有她俯视别人的份,绝无让她仰视的可能。

活性化的龙血在身体中沸腾如泉涌,苏菲的眼瞳又亮了一分,短暂地失神之后她回过神来,把身体里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榨干了出来。不亚于污秽的再生能力开始迅速填补伤痕,琦世拼了命才给苏菲留下的伤口,在眨眼间弥补,速度快的像是时光倒流。顷刻间站在那里的又是完好无损的龙娘苏菲了,她骄傲的仰天咆哮,纤细柔美的嗓音已经变成雄浑的兽吼,拥抱了最后的解放之后连作为人类的思绪都放弃了,只剩下被本能支配的欲望。

本就是要死的人,那就让最后的生命绽放的再灿烂一些吧!

苏菲抢先发起了进攻,迎着交错的刀锋向前,越是靠近哈娜,她就越能感觉到那些无形的剑意在切割自己的身体,坚硬的龙鳞上发出钢铁敲击的声音。

感官提升到了极致,她终于发现了那种古怪斩击的奥秘,切割她的不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而是那些在空气中飘扬的雪花。它们只是六翼的结晶体而已,却比世界上最坚硬的钢铁还要锐利,狂风吹拂着它们旋转飘舞,片翼擦过苏菲的身体就留下细不可查的伤痕,就算龙鳞也没法阻挡它们太久,反反复复的切割最终依然能击溃如此完美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苏菲想到了苏琳的审判,那种力量也是把身边的任何东西都化作可以杀人的利刃,仿佛整个世界的意志都屈从于苏菲的想法,宛若高居云端之上的神明对着凡人降下天罚,所以才得到审判这样名声显赫的称谓。

这些雪花就是和审判一样的存在,甚至还在审判之上。因为审判只不过是在利用身边的事物,而这些雪花本身就是哈娜所带来的,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这片天地间已经不再有污秽之雨这种东西,所有能够见到的,感触到的事物,都在向着冰天雪地靠拢。

那好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并非借助护身符这种外界的催化,只要她人站在哪里,哪里就是冰雪的世界。

苏菲向前的同时,哈娜也向着她对冲而去,分明已经掌握了那样强大的力量,哈娜只需要继续站在原地冷眼相待,看着雪花不断切割苏菲,把她的力量削弱至脆弱不堪再动手。可哈娜似乎觉得这样不行,也许是怜悯苏菲,也许是觉得这种方式不符合自己的地位,双手刀剑交错闪动,红色和白色的光辉相互映衬,照亮了她冷漠如霜的眼神。

双方之间的空气被压缩到了极致,相隔的距离本就不算太远,对她们的速度来说只是一瞬的事。在这样的距离上对冲,她们可以在一开始就压上自己最高强度的状态。

在雷鸣般的音爆中,双方正面对碰,哈娜居然向后退了一步。这让苏菲很是意外,她发现哈娜的力量其实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甚至由于自己龙化后的体型增长了一些,而哈娜分毫未动还是完完全全的少女体型,在体重动能上她还占据了一点优势。

这种级别的对决,一点优势就能转换成致命的胜势,苏菲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双翼匍匐展开,风雪飘摇着向四面八方散去,龙翼下狂风漫卷飞雪,她几乎像是要飞起来,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切割刀刃的利爪上,要连同那双刀后面的人影一起粉碎。

忽然间苏菲跪倒了,她并未屈膝,燃烧自己生命去斗争的女孩子怎么会选择放弃?琦世很坚强爱丽榭很坚强席可很坚强,在场的每个女孩都不是脆弱的花朵,苏菲只会比她们更加拼搏坚毅。

让她不得不跪倒的是那把冰封的长剑,它延长出来的部分刺进了苏菲的大腿下方,生生剜去了她的膝盖骨。这冰雪组成的长剑一开始展现出来的根本就不是完全的姿态,每一缕飘雪都会在接近剑身时成为这把剑的一部分,于是它越来越长,越来越锋利,纤薄的剑锋好像只有一片纸张那么细腻。可那是压上了成千上万冰雪才得到的这么一小片啊,当极致被压缩到了极限,剩下的就只有无往不摧的利刃,即使是龙的骨骼和鳞片,只需要轻轻一刺就能穿透。

苏菲失手了,力量出现短暂的停滞,哈娜同样不是会错失机会的好手,涤雨交替横切,对准苏菲的脊背。看上去是那么轻盈的一挑,包裹着身体的龙鳞就像融于冰雪的水中那样分裂开来,露出下方森严的万千龙骨,它们齐刷刷的断开,裂面整齐的像是桌角。

冰封长剑立刻回手,自下而上力劈,在苏菲的脑颅上发出金属的颤音,白龙的血浆喷涌如泉,苏菲被以绝对匍匐的虔诚姿势跪倒,银白色的长剑穿透骨骼把苏菲钉死在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苏菲痉挛着颤抖着,自己的血把牙齿都染红了,原来她身体里还是有人类的血液的,只是太少太少了,在拥抱了龙血之后,她就只剩下那么点东西还代表着自己曾经苏菲的证明。

苏菲不想在这样的哈娜面前屈膝行礼,她是圣教皇的女儿,教皇国最高傲的公主,只要是她想杀的人,所行所作都代表圣教皇的意志,代表着下属的教会。那是世界上最庞大的组织,有着成千上万的信徒和武力,这样一个庞大的怪物所拥有的公主殿下,凭什么给这样区区一个乡下来的赝品乡巴佬赔罪?

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拼命挣扎着,每一块肌肉,每一滴鲜血,每一根骨头,不管是好的还是坏掉的,都在想办法试图要让主人重新站起来。她不需要怜悯,也不打算认输,自始至终她都是苏菲,苏菲是要得到圣教皇承认的女孩,就算炽烈的燃烧也要华美的谢幕,怎么可以在圣教皇之外的人面前认输?

哈娜似乎并不这么想,她的目光居高临下,还是那么冷漠,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女皇只是需要苏菲完成她自己应该做的事,礼节也好赎罪也好,那都是她分内的事,不把这些做完,那就别想抬起头来。

苏菲几乎就要重新站起来了,脊背成功地弓起,还剩下的一条腿也顶住地面。但她忽然失去了力量,血色的光一闪而过,涤雨将她借力的两条胳膊一分为二,终结了最后的希望。

窒息般的痛楚冲进脑海里,苏菲彻底崩溃了,她软软地倒在雪地里,白色的血衬着素白色的身躯,就像置身于繁盛的白色花田,身体上的龙形特征逐渐散去,她又重新变回了那个让人喜欢让人怜爱的少女苏菲。

这是她一生中最灰暗的时刻,悲伤而绝望,于是她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熟悉而无助的词语,浑身最后的力量都灌注进了最后的呼唤里,希望着那个人会来救她。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