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希尔弗洛让梅尔
“一周大概有个两三次吧。”身材最高大,看起来也是最话唠的那个汉子挠挠脑袋,似乎是觉得被守护者看见这一幕有点掉链子,“黑金属管用了很多年了,又没办法经常更换,就只能这样修修补补,坏一个就暂时封住,等教会来处理。”
他又拿出一个备用的面罩来递给哈娜,“看您站的挺远的,可这风一吹也不知道给雾吹哪去了,再稀薄吸进去身体里了还是会有害,也戴一个吧。”
哈娜无从拒绝这份好意,只好戴上那个沉重的面罩。本身是为安全性考虑的,所以在设计上没有思考太多舒适度,长发的女性戴上之后头发会被卡在外面,哈娜脖子痒痒的很难受。
“能带我去看看刚那根管道么?”强忍住后颈的不适,哈娜问。
她没办法直接问出口,作为守护者的苏琳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嘛的她并不清楚,只有想办法自己去亲眼确认一下。
环视整个商业区,这里的黑色金属管远比教皇国内的任何一个地方要多,很多地方都是把那种管道做的纤细又笔直,顶端挂上路灯,这也就意味着里面有能供给魔力驱动的东西。
商业区的黑金属管则多半是类似边境那种钉在地上的桩子,直径大约有成年男人的手掌那么长,高度不过小腿,想来大半都深埋在地下,这应该就是刚刚说不方便经常更换的原因,每次更换可能要把整个地面都挖开。出于这种考量,商业区没有使用任何地砖,这里的路全是那种未经修缮的土路,难得看得出街道形状的地方都是被人经年累月踩出来的,能高速移动的重机在这种路上根本没法跑,只能用越野款的,还得防着那些管道把重机的轮胎给捅了。
“虽说那根管子已经封上了,刚刚出过问题的还是别去看比较好……”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劝阻哈娜好,作为守护者她现在确实有发现异常就去多看几眼的任务,但就算是守护者被那种玩意给直接来一发大概也会出问题,到时候自己可就没法说理去了,要背上个害死守护者的罪名,就算不死也要被追过来的粉丝们扒层皮。
“我心里有数。”哈娜摆摆手劝退了男人的犹豫,自打来了教皇国以后哈娜说过的谎言比此前的人生加起来还要多,不过渐渐已经习惯了,对拿谎言骗取情报这种事逐渐信手拈来。哈娜觉得按照这个趋势在教皇国多呆上一阵子,没准自己会变成满口谎言的坏女人也说不定。
经过工人修补后金属管破裂的外皮被加上了一层补丁,以前做过稍许工业的哈娜看得出这是拿工厂里的其他金属液直接浇筑上去再迅速降温产生的结果,打上去的这层补丁凹凸不平奇形怪状,但确实能很好的封死所有泄露的口子。
火苗被那些白色液体压制以后没法在窜上来,但站在这里还是能感觉到里面的温度比外界要高一些,保安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抬头看看天空,本就薄薄的红雾早已扩散到不知何处去了,哈娜的视野远比一般人要远,仔细凝视的话还是可以看到远处那几乎细不可查的淡淡绯红。
很难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构成的,既然可以供给路灯点亮,当中必然含有魔力,红色的魔力世人皆知是污秽的象征,可这里的人们虽然会防备这些泄露出来的雾气,却并不像是面对污秽时那么害怕。之前在伊蕾娜那里也见过魔女们的魔力,伊蕾娜使用的时候是蓝色的,偶尔也会因为魔法的调和出现金色,不会有红色。
可以的话哈娜甚至想要一脚把这跟金属管踹开好好看看里面,无奈身边都是人,就算夜深人静再来,自己也没有能破坏之后修补的手段。既然是一星期可能会坏两三处,想来值夜班的人应该不少。
如果教皇国境内所有的金属管里都是装着同样的这种东西,而它所拥有的一切都在依靠这些供给魔力,这就不得不联想到伊蕾娜当初给出的答案——污秽本身就来自魔力之种,它同时释放魔力也同时豢养污秽,以此杀死活着的东西,把灵魂拿来补充自己失去的魔力,达到相对的出入平衡。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只出不进的,就算缔造了这个文明的魔力之种也是一样,教会所使用的这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能替代魔力之种的能源,还是那些被杀死的灵魂经由魔力之种回收以后,变成了教皇国的养分。
这个让人畏惧的说法已经被伊蕾娜拿自己的生命证明了确切性,当今西方世界所使用的一切技术都挂钩魔力,也就同样和魔力之种逃不开关系,从百年前那帮第一批回到西方世界的教会人士,把魔力之种深植于这片土地上的那一刻起,整个西方世界的所有人,自己的命运就已经和那些红色的种子联系在了一起。
当着这些人的面哈娜委实做不了什么太多的事情,装模作样的看完这根金属管之后她又去其他的地方也看了一些,丢下一句要好好值班注意小问题,继续绕着商业区的中心巡查。
只有真的站在别人的位置上,才能体会别人的难处,这一天里哈娜做了许多自己此前从未考虑过的事,譬如抓个小偷什么的。
这小偷也是个倒霉蛋,前脚刚从某个自商店里出来的女士手上抢走了挎包,拐角就撞到哈娜脸上,听到一句抓住那个小偷哈娜直接弓步上猛发一拳,打的小偷几乎在空中翻转一圈失去意识落地。
倒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当勇者的时候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干过,只是没想到堂堂守护者也有做这种事的义务。那个小偷跑路的时候手里攥着把刀冲人乱舞,原本跃跃欲试的路人瞬间就犯了怂,把眼光放到恰好路过的哈娜身上。那一刻哈娜当即就明白过来,作为守护者,就算是在大街上看到地上有个纸片,只要是在巡查,就该当着人的面捡起来丢掉。
后来哈娜遇到了一对吵架的白巫女,据说两个人本来是情侣,但由于一方提出要和自己结婚的话要出一大笔彩礼,另一方说没听说过两个女孩子之间也要彩礼的所以表示拒绝,两个人就为了这笔钱当街吵了起来最后发展到要动手。
情感问题,哈娜向来不擅长,但是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那就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东方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个家庭里面的关系和事件往往不是一个外人能轻易插手的,哈娜并不懂得这种道理,她向来以理服人,对于那些讲不清楚道理又死乞白赖的,以拳服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她遇上的是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吵架,这种情况谁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谁都可以是弱势的一方,就算拿出武力那也是没用的,人家根本就不相信堂堂守护者苏琳会用这种方法,何况身边还有那么多围观的吃瓜群众。
于是哈娜只能尝试用正常人的方式思考,在反复了解前因后果,和拿自己与席可当做假象对象,放在同样的情况下彼此会说什么考虑了很久之后,哈娜用一句你们两个之间根本没有真爱吧,彻底爆杀了这对自称姬佬。
俗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白巫女嘛属于是不缺钱的那种人,但并不意味着她们手里的财产可以放纵到随便花也不会在乎,生活总归是要钱的。
哈娜也想象过自己将来和席可在一起会怎么样的生活,不过对钱这个东西她向来看的不重要,如果席可想要哈娜会把自己拥有的全部给她,如果席可需要像那些普通的男女夫妻一样工资上交,有个女主负责内事,哈娜也会照做。
在她看来钱是感情里的必需品,但如果因为这个必需品两人的价值观无法达成一致,那么这种关系多半是走不下去的,与其等待将来伤心,不如现在就让她来做这个坏人,帮这两个人一刀两断来的更痛快。
208.幕后的人 一
代替苏琳的第一天忙碌又充实,没有出什么乱子,苏琳平时的作风委实适合哈娜这种性格,完全没有人意识到本质上是另一个人在替代苏琳。
据说长相一样的双胞胎总是容易热衷于玩互换身份的游戏,喜欢捉弄那些没法分辨出来的大人们,不知道年少时的苏菲苏琳有没有和那些故事里的女孩们一样,相互换上同样的衣服去代替彼此,度过截然不同的一天。
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过了傍晚,新都天空上灿烂的辉光洒落如星河,这个时间点仍然不时有人前来打听旅店里有没有空房可以预订,不知道是白天没抢到位置的黄牛想要再努力一把,还是真的来自外面的客人需要个住宿的地方,面对被一抢而空的高价房只能望而兴叹,抱着最后的希望来这里再看一眼。
推开房门,白天那位醉醺醺的姑娘已经醒了,正趴在敞开的窗前吹着夜风,听到有人进屋,她回过头来上下看看哈娜,表情有些奇怪。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个陌生的地方,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人给拐卖了呢。”女孩笑着打趣说,“推开窗户本来一度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跳楼逃跑,最后又觉得就这样跑掉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太亏了,索性等到现在。原来是位美少女拐走的我啊,这样倒也不赖嘛~”
酒醒之后她多少算是恢复了些人样,托腮眺望的神情颇有种独特的风情,睫毛纤细如飞鸟的羽翼,分明没有化过妆,轻轻眨眨也能透出一股成熟女性的风韵。不过醉酒的后遗症还是残留在她身上,尽管竭力掩饰了,还是看得出有些疲惫感。
“我在居住区的桥上遇到了你,当时你醉到连路都走不了,甚至想往河里跳。没办法只能找家旅店暂时把你寄放着,忙完了再看过来看看情况。”哈娜把回来路上买的醒酒药放在桌上,“本来觉得你可能要睡到隔日的,现在看起来状态好了很多,至少能记起来自己家在哪。”
“家?”女孩轻轻一笑,这个字眼仿佛逗乐了她,“我已经很久没有过家啦。”
“家里人都不在了?还是孤身呆在新都所以没法和他们见面?”
白巫女一旦被发现就会由教会接手,很多白巫女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家人,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屡见不鲜的情况,有时候再度听闻女儿的消息,多半会是送到他们手上的死讯。
对此哈娜非常理解但又无可奈何,面对秽鬼是一场漫长的战争,白巫女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只有她们能终结污秽。尽管后来知道白巫女其实也是个容量有限的武器,但真相对更多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仍然是蒙在黑布下不可见的惊吓盒子,其他地方的白巫女们依然被蒙在鼓里,拿自己的性命去交换一时的安全。
“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会追问别人的性格啊,明明知道接下来要说的可能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还是要问出来么?”女孩伸了个懒腰,回到桌边坐在哈娜对面。
“离家久了总是会寂寞的,偶尔找个人说说话也挺不错。”哈娜淡淡地说。
她自己当然不至于有这样的感触,因为她也是个真正意义上没有家的人,但身边的人是会偶尔拿这些对哈娜说些什么的,比如在阿芙洛狄忒,就经常有漂亮又有钱,实际上却内心缺爱的姑娘趴在哈娜肩膀上诉说衷情。
“这话真的是你能说出来的么?”女孩睁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原来阿芙洛狄忒对你的改变到现在都还发挥着作用啊,哈娜。”
哈娜猛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盯着女孩的笑容不敢松懈。女孩的笑意很淡,带着些许放松的戏弄,像是和最好的朋友坐在一起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哈娜却紧张到随时都会拔刀相向,淡淡的黑雾在她身后蠢蠢欲动。
刚刚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哈娜以为女孩其实是认识苏琳的,所以才会说最开始认识你,但现在她忽然说出了哈娜的名字,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认为哈娜是苏琳或者苏菲,精准无误地抓到了最正确的答案。
新都里有几个人能知道除了那对姐妹以外,还有第三个人与她们长相相似?恐怕只有哈娜和姐妹两个自己吧!这个人别说是认识哈娜的可能了,应该连这个名字都不知道才对!
“如果我是你,刚刚我就会选择问一句哈娜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女孩耸耸肩叹了口气,一副家长感叹女儿不成器的无力感,“你这紧张到站起来后退不是一下子就暴露自己了么?万一我只是随口提到了另一个叫做哈娜的人或者事,根本就不认识你呢?”
她的口气听起来那么轻松,找不出半点恶意,但哈娜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从那个名字被说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像是给哈娜套上了一个触发就必死的魔咒。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哈娜不得不问出这个俗套的问题,她可以确认自己的记忆里绝无这样一个白巫女,哪怕是在作为勇者生活的日子里,接触到的白巫女都屈指可数,最多只是工作上的短暂相处,更不用说远在新都的白巫女了,见都不可能见过。
“这么说不觉得自己太无情了么?”女孩摊摊手满脸无辜,“我们当初的感情那么深来着!”
这下哈娜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惊疑不定,这个女孩刚刚提到过阿芙洛狄忒,难道说她是曾经离开新都前去某个地方游玩,然后恰好进了那家牛郎店又恰好认识了哈娜的其中之一?
这未免也太巧了,可哈娜的记忆里确实有过那么几个白巫女来阿芙洛狄忒玩,其中甚至还有撕心裂肺大吼此生非哈娜不嫁,最后被席可灌酒灌到一口气睡了三天三夜醒来记忆全丢了的姑娘。
那些人的面孔哈娜到现在都还记得,甚至她所接待过的每一个客人,只要能再见到面,哈娜仍旧可以叫出她们的名字,然后亲昵的用招牌口吻问上一句,今夜还需要我的陪伴吗?
哈娜可以确定那些人里并没有眼前这个女孩,她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
“好吧,看来还是需要给你一点提示。”怜悯于哈娜吃惊的可怜劲儿,女孩手放在嘴巴前面,做了一个抽烟斗砸吧嘴的姿势,“在阿芙洛狄忒,你绝对见过一个这样抽烟的妞。”
是个有点熟悉的动作,但在阿芙洛狄忒是完全禁烟的,因为不吸烟的客人远比吸烟的人要多,想要吸烟有特别的包厢。哈娜也讨厌抽烟所以从来不去那种包厢,她不记得自己的客人里有这么一个既是醉鬼也是烟鬼的人。
“那个妞还带帽子。”女孩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黑色的薄纱。”
爱抽烟斗,加上黑色的礼帽,一个性感夜店女王的形象出现在哈娜的脑海里。阿芙洛狄忒确实有很多女王级的姑娘,她们每次到来甚至能比店员还亮眼,让整个店里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可那些人当中并没有爱抽烟的人……
等等!哈娜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样东西,或者说一个人,那栋被毁灭的大楼,那场由教会发起的神圣灾难,当中确实有那么一个关键的人物存在过,但在某个时刻之后,哈娜就再也没有听说过那个人的消息了。
而现在,这个人初见时的印象和面前这个女孩的动作渐渐重合了起来,虽然不可思议,但似乎真的只有这么一个答案可以解释了。
“你是……阿芙洛狄忒的老板娘!”哈娜说出了那个本不该存在于这里的人物。
是的,在阿芙洛狄忒,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哈娜醒来后由黎恩带着去见了老板娘一面,那个时候老板娘就是抽着烟斗带着黑色的帽子,在禁烟的大厅里能抽烟的当然只有老板娘一人。在那之后又进行过新人表演,随后哈娜就再也没有见过老板娘了。
她一直以为老板娘应该和店里的其他人一样,葬身在苏琳所带来的神圣灾难中。但是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阿芙洛狄忒应对教会的手段那么完善,作为主事人的老板娘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能提前知道教会来袭当然也能提前安排好自己逃跑,哈娜从来没往这边想过也就没注意到。
“如果你能叫我一声露娜我会很开心的,能记住名字至少说明你还记得我。”身份揭晓之后露娜随即变的随性起来,她翘着大腿,从裙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冲着笑了笑故意吐出一口烟圈,“不过露娜这名字本身也是假的就是了,我曾经拥有过很多名字,有的名字甚至只用过几天就抛弃,唯独露娜用的最久,因为它代表月光,我喜欢有月光的夜晚,更爱举杯邀请月亮与我一起共饮。”
刚刚才从醉酒中醒来没多久,这会儿露娜又准备喝上了,她从套间的壁橱里拿来酒具为自己满上,顺手也给哈娜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哈娜摇摇头没有动,露娜倒也无所谓,拿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发出畅快的欢呼。
“哈啊——本来以为房间里准备的酒不会好到哪去,没想到意外的味道不错嘛!”阿芙洛狄忒本就是以酒为最大的销售收入,身为那种店的老板娘,露娜没理由不是个醉醺醺的女人。
“我可不记得你用有一头白发,那个时候你的头发是黑色的。还有长相也是,虽然想通了之后感觉上气质有所接近,但长相完全是另一个人,不然我不至于刚刚那么久都发现不了你是谁。这些都是怎么做到的?”
哈娜冷冷地看着这位从前的老板娘,如今的烂醉鬼,不管出于什么身份,哈娜都对她没有太多好感。尤其是直到刚刚为止,露娜本可以对哈娜一直隐藏身份下去,哈娜也不会发现,但露娜选择了自报家门,这让哈娜摸不准露娜准备卖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白色的头发才是我本来的样子,我也是一位白巫女,出身自脚下的这座城市。不过我的白巫女力量是后天改变过的,从那里我得到了近似变身的能力,只要是我见过的人,我都可以模仿她们的外表,你现在所看到的这张脸来自于一个死去了的白巫女,并不是我原本的相貌。”露娜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她似乎对自己的这份能力非常自豪,“这招很方便,我可以大胆的去招惹任何人,再从容地变成其他人的样子跑路,没人能抓住我的本体,因为根本没有人记得我最初长什么样子了。”
“那你又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哈娜继续问,“至少在外观上,我和苏菲苏琳完全一样,没有人可以分辨。”
“呵。”露娜轻蔑地笑笑,“那可太不巧了,我大概就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分辨你们是谁的人。”
“怎么说?”哈娜不觉得露娜是在说假话,刚刚那绝非碰运气,露娜确实有某种手段可以分开哈娜或者苏菲。
“因为你们是我带过的孩子,我自己亲手培养长大的我怎么会不认得?苏菲苏琳身上有白龙的印记,唯独你没有,即使隔着衣服我也能感觉到,绝对不可能认错。”
哈娜心里一跳,“你居然从事过圣教皇对守护者的开发工作!”
“这么说就太轻巧了,我甚至在里面是个有点地位的头头。”露娜叼着烟,笑的活像个路边看到漂亮妹妹的臭流氓,“是不是很好奇?是不是想知道?是不是想弄清楚我为什么愿意主动跳出来告诉你我是谁?”
“我当然都想弄清楚,但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告诉我,你带着某种目的,我不确定我能不能付得起。”哈娜非常冷静。
钱才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这是露娜亲口说过的话,她承认自己是个只要给钱就什么都会做的人,哈娜不知道她现在想要的是不是金钱,不管要求是什么,从贪婪的商人嘴里讲出来的条件绝对不是轻易就能支付的东西,哈娜不打算给露娜打什么包票。
209.幕后的人 二
“太无情了,我还以为时隔这么久再见面,你应该会很怀念我的。”露娜叹了口气,慵懒地歪在椅子上斜眼看哈娜,“不过你也没说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很简单就能猜出来。”哈娜点点头,如果打从一开始露娜就认得哈娜是什么身份,那么早在阿芙洛狄忒的时候,露娜就该做点什么了。但那个时候她并未选择用真实的身份接触哈娜,只是给了一些合作交易的机会,整个苍白研究所的覆灭露娜可以说是功不可没,正是那份情报让哈娜引来了教会,把整个研究所一口气全端了。
露娜显然能猜到这种后果,只是她完全不在乎,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看她现在人在新都喝酒乐逍遥,以前在研究所那里大概也受制于异端,并不是非常自由,所以才做出那样的事,整个研究所毁灭对她来说是种解放。
如今再度于这遥远的新都里见面,露娜一上来就自爆了身份,说的还是哈娜最感兴趣的话题,这反而让哈娜打起一百倍的戒心,这个狡猾的老板娘并不好对付。
“硬要说我以前对你可是那么好呢,现在这么提防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露娜开始打感情牌。
她和哈娜之间当然没有什么确切的感情可言,不过那个时候的哈娜刚刚经历背叛教会无处可去,现在回想起来除了阿芙洛狄忒以外,可能没有其他地方能在那种情况下提供安全的庇护。从这种方面来说,确实还要感谢一下露娜。
“我们以前支付过报酬了,作为店里员工赚的钱,你抽走了大头,还有经常给你们轮流提供血液,两不相欠。”哈娜摇摇头,商人总是精于计算,把自己的成本算的很清楚,说起来头头是道,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她做这笔生意亏了多少似的,初心者很容易上当受骗。但事实上她根本就没算买家的成本,只要生意还能做,她就永远不会让自己亏。
“还真当你们的血对那个研究所来说很珍贵啊。”露娜轻蔑地哼哼,“白巫女的血,苍白恐惧里要多少有多少,那时候我要采血只是为了你一个人,初次见面发现你是我曾经的开发对象让我非常意外,当然得提防着点了。我不太相信那真的会是你,因为和我记忆里的多少有点出入,所以就只能用那种方式来试试你究竟是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孩子。”
“有所出入是指?”
“做生意之前总要拿出点诚意,不然似乎很难打动一只铁公鸡。”露娜上下打量哈娜,就像在思考如何才能拔光她身上的羽毛,“守护者的记忆清洗并不彻底,因为还要保留从小学习到的知识和感情,人的脑子太过复杂,即使依靠魔法也无法做到精确的记忆处理,本质上那种方法是封闭了一部分记忆,被锁起来的东西总会有冲破枷锁的一天。能够来到教皇国,说明你在本能的追寻自己的过去,对于你自己的情况,你现在知道多少?”
“很少,只有小时候的一些模糊记忆,记得苏菲苏琳会叫我姐姐,记得那扇刻印着天使的大门,记得有一场无始无终的大火。”
“这可不算少,按理说只有在守护者临近死亡的时候才会大量解封,你现在看上去可是活蹦乱跳的。”
“你的意思是,我会和那些守护者一样短命?”哈娜一愣,直到此刻她才想到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可能是和苏菲苏琳出自同一个地方的产物,既然那里出身的守护者都是天生不健全的人工生命,她哈娜当然也是,会在年纪正好风华正茂的时候忽然闭上眼睛,在也没法醒来。
“忽然知道自己的命大概就剩下几年可活是不是有点黯然神伤?”难得在哈娜的脸上看到这种叫做落寞的表情,露娜觉得很好玩,“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更震惊的消息,严格来说你并不是苏菲苏琳的姐姐,你同时是她们的姐姐,也是哥哥。”
哈娜觉得自己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了:“什么意思?”
“你是成功孕育出来的第一代产品之一,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掌控好性别因素,会培育出男性白巫女这种古怪的东西出来,通常情况下他们的力量会弱于白巫女,寿命也会更短。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急需掌握控制性别的手段,作为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试验品,诞生出来的就是你,你同时拥有两套器官,差不多就是所谓的扶她。从你身上我们掌控到人工生命性别的变量,既可以让你以男性的身份长大,也可以让你以女性的身份长大,同时也解决了容易搞出白巫男的问题。”
一直以来疑惑的事情终于搞清楚了,难怪总是会有两段不同的记忆,因为本质上就拥有过两段不同的人生,如果加上现在,那么哈娜的一生差不多有三个不同的阶段,想想真是很幻灭。
“……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我会成为季夏?”
“这里面差不多算是有我一份功劳,不过要解释起来的话,还是要给你讲个很漫长的故事,这有关于我这个人。”露娜灌了一口酒,但她没喝下去,而是用那口酒润了润嗓子,很没品地直接吐到地板上。
“我呢,一开始和你出生在一样的地方。”露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久远,“我的父母就是从事那项研究工作的人,整个工程自新都建立后不久就开始进行了,直到近些年才有成效。恰好是我刚刚长大一些的时候,研究所里第一次能制造出拥有完整智慧的人工生命,大家欣喜若狂,把这当做是革命性的突破。我被那些大人的热情所感染,在父母的教导下也开始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在那个年纪的孩子多半还只会玩泥巴打弹珠的时候,我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站在解剖台上划开小动物的内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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