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凝视黑暗
当穆潋滟的长剑刺入了一具柔软的躯体时，看着眼前那稚嫩的脸庞涌现出来的疯狂之色，看着这个小女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努力地死死抓住自己的双手，为她的教主争取逃命的机会。穆潋滟彻底怒了！
她来不及享受与父亲重逢的喜悦，就带着一群由她父亲派过来的骨部落勇士，去追杀山外那个离教教主。
然而，此人功夫高深，实属罕见，穆潋滟行走江湖多年，武功如此之强的人只手便可数过来。
面对着重重围剿，他竟然能够突出重围，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人竟然在遮天蔽日的标枪中安然无恙！
不仅如此，在突破包围后，这人竟然下三滥地多次将自己的部下派过来送死，以此来阻断穆潋滟等人的追击。
而这一次，过来送死的竟然是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看起来比赵珺还年幼的女孩子。
她在冲过来时，穆潋滟都还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对方就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将身体扑向了穆潋滟的剑上。然后，稚嫩的身躯直接被贯穿，并且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疯狂地向穆潋滟冲过来，仍由长剑穿过身体。然后，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穆潋滟的手，希望以此来给自己的教主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孩子才多大啊……
穆潋滟不忍这个孩子在垂死前忍受痛苦，直接伸出手，拧断了她的脖子。然后拔出剑，眼中全是怒火！
“追！”
“大小姐，追不上了，那人的速度实在恐怖，我们当中的人都比不过，而您能追上，却被他扔下这么多死士阻拦。大小姐，我们回去吧……”穆潋滟身后不远处的骨部落勇士喊道。
穆潋滟一愣，这才发现现在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淅淅索索的声音，那是穿过树林带起树叶发出的声音。那山外离教的教主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穆潋滟有些懊恼地一跺脚，然后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下的女孩子，叹了一口气。
山外离教实属邪/教，这到底给这些人灌输了什么东西，才让他们如此慷慨赴死？
“把你手上的长矛拿来。”穆潋滟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自己面前的人手上的长矛比较合适。
“干什么？”
“挖个坑，埋了她，不至于死后葬身兽腹。”
“我来吧，大小姐。”
“不许喊我大小姐！”穆潋滟有些讨厌这个称呼。
“可是……这是酋长大人嘱咐的，您是少爷的姐姐，不喊您大小姐喊什么？”
“随便你，反正就是不要喊大小姐！”
“哦……”这跟过来唯一会大周官话的骨部落勇士很委屈。
穆潋滟其实乱发火是有原因的，她重逢认为早就已经身故的父亲固然十分喜悦，可是喜悦的同时也有着委屈和怒火。毕竟他抛下自己这么多年，跑到这半榷山也不知道干什么。而且，随着穆潋滟的长大，她已经渐渐的知道了自己的师父为何如此关心自己，为何痴痴念念地每年去穆潋滟的老家看看她的父亲有没有回来。
这样一个痴心的女子，穆潋滟觉得自己的父亲如果死了也就罢了，可活着，却一直都不见。直到……穆潋滟的师父在一个冬天去穆潋滟老家的时候，再也没有回来。
穆潋滟找了很久，可却一直没有找到，多半……这个痴情的女子已经离开了人世间了。
穆潋滟再次见到父亲很高兴，却也忘不了自己父亲在自己年幼时一走了之，杳无音讯，自己的师父犹如变成了望夫石一般，经常发愣发呆。
不要觉得穆潋滟给自己的父亲找续弦有什么不对，穆潋滟其实对自己母亲的记忆少的很可怜。穆潋滟的母亲死的太早了，从小陪伴在她身边替代母亲角色的恰恰是她的师父郑允儿。
这样一个亦师亦母的女人在穆潋滟的生命中太重要了，尤其是她对自己的关怀与照顾，尤甚亲生母亲对孩子的关怀，更何况，她对自己父亲的痴情。再加上穆潋滟现在追丢了人，瞬间，穆潋滟心中的不满在此时爆发了。
穆潋滟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失控的人，奈何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对穆潋滟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她彻底爆发了。
不过还好，穆潋滟的性格注定了她就算发火，也最多吼两下，剩下的就是自己生闷气。
这边发生的事情，赵珺那边一无所知，穆昌明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追丢了人。
这会儿赵珺已经听完了穆昌明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其实事情很简单，两个教主都因为大周积弱，产生了野心。但因为自身实力不足，竟然想到了勾结外族，来火中取栗。
但这两人好歹有些脑子，知道仅靠这些不足以在乱局中取得有益的局面。不管是北方蛮族，还是这片大地上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半榷山和山外的离教加起来也不够看！所以，他们的目光聚焦到了赵珺身上！
赵珺作为皇族，在乱局之中，先天性的具有法理上的正当性，可以聚集大量人员。再一个，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赵珺，而是赵珺的哥哥。毕竟赵珺是女子，他们想用赵珺将赵珺的哥哥赵豫引过来。手中有了赵氏皇族的男丁，这将是乱世之中招兵买马的最大本钱。至于怎么具体操作，现在根本不重要了，只要知道他们的大概计划便可。因为，局已经破了。
赵珺此时独自一人来到了圣殿的书房，找上了被关在这里的教主老头。这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但此次见面却恍若隔世。
“你有想过你勾结山外离教出山会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又会让多少原本繁华地方陷入战火？”赵珺淡淡地望着仍旧趴在天体模型图上写写画画的教主老头。
“没有。”教主老头回过头来，同样用平淡的语气道。
赵珺握紧了拳头，准备发火时，教主老头继续道：“正如你们赵家当年起兵时眼里也只有这天下，这江山，哪会管有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想成为那人上人罢了。”
赵珺愣住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赵家的祖先真的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哪有什么顺应天命啊……
不过……
“那么一个人穷凶极恶的人，杀人只为了钱，天下人都可以为了钱去干杀人的勾当吗？你那是谬论！我也不跟你扯什么大道理，也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和你废话了。我赵氏祖先就是为了我等后代成为这天下的主宰杀了很多人，发动了很多战争！又如何？”
“你……”
“怎么，你看着我赵家祖先这么干了，你也想学一回？我赵氏允许你这么干了吗？这天下就是我赵家的！天下子民也是我赵家的！你想动我赵家的百姓，先问问我赵家同不同意！”
赵珺不跟她扯什么道德，什么道理，直接用最最无赖的方法将教主老头说的哑口无言。这就是无赖！天下是我家的，天下百姓也是我家的，你动我家的东西就是不行！哪怕你说我祖上也不光彩，无妨！胜者为王！事实就是如此，最终解释权在我这里！
“哈哈哈哈！天下是赵家的还是李家的，你比我更清楚！洛安郡主！”
“呵呵，那李鉴通年近古稀，他鸠占鹊巢的时间还有多少年？即便他权倾朝野，能废了我皇叔，另立新帝，可他敢立一个姓李的皇帝吗？赵家的始终是赵家的！但你，勾结邪/教！私通外族！乱我大周！罪不容诛！”
“我左右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让我说点儿能气人的痛快话都不给，你真是一个皇族异类！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教主老头忽然笑了。
赵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即便我不杀你，你这年纪左右也活不过十年，折腾来折腾去做什么？”
“为了他的儿子。”忽然，穆昌明出现在了赵珺身后。
赵珺吓了一跳，道：“穆叔，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冷不丁的出现在别人身后啊。”
“啊！？哦，郡主，请赎罪……”
“好了好了。他有儿子？是谁？”
由于听古玲玲说过，历代教主不能有后，赵珺下意识没想到那方面去，所以她才古怪的觉得这个没后代的教主老头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给山外离教做嫁衣吗？
提及此事，教主老头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慌乱。道：“你这人，藏的好深啊。”
“你也很聪明，我一动手你就想到了我是朝廷的人。”
“毕竟二十多年前风部落的大火太蹊跷了……”
提及风部落，穆昌明沉默了。
“放过我的儿子，你竟然知道我的儿子，那么就知道，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穆昌明看了一眼赵珺，见赵珺没有说话，道：“可以，但是你必须死！”
“谢谢……”教主老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赵珺不清楚情况，此时没有发言，就交给穆昌明全权决定了。
“我的死期是何日？”
“你还有些时日可活。”
“那就好，郡主，能否告诉我这天上星星剩下来的秘密呢？”
“可以。”
“那我死而无憾了。”
122.心狠手辣的赵珺？
“那老头儿有儿子？”离开了书房后，赵珺问道。
“回郡主，有，藏的很深。这二十多年来，我为了取得那老头儿的信任，不知用了多少心思。可即便他拉我入伙，与我商量和山外离教勾结，却也没有告诉我他儿子的下落。我是从这十几年间，神殿中一位侍女古怪的在每月固定时间，在夜晚偷偷拿一些粮食才发现的。
起初，我以为那侍女是起了私心，想偷东西。然后发现，她每次去的地方都是一户普通人家，将那些粮食给了那户人家的一位青年。那时，我还以为这侍女春心犯了。要知道，这离教不仅仅教主终身不能结婚，圣殿的侍女也一样。
一个少女，在青春烂漫之时，倾心于一个男子没什么奇怪的，我也懒得管。但是，她每次偷粮食的时间都是固定的，这实在太古怪的了。按理说，偷东西的人应该都会时刻盯着自己想偷的东西，在防备松懈时偷。可她却每次都是固定时间去偷，这个时候我就发现猫腻了。”
“于是，你顺藤摸瓜，找出了真相？”
穆昌明点了点头，道：“经过一番调查，我派人去了那户人家，旁敲侧击，得出了，那户人家有两口人。一个就是那名年轻的男子，一个是他的养父。而那男子每月收到的粮食，其养父对他说，是他亲生父亲在山外赚来的。这消息很隐蔽，奈何那小伙子城府不深，我派几个部下，几顿好就好肉，混成酒肉朋友就套出话来了。
离什族是禁止族人出山的，所以，如果不是故意套话，那小伙子不可能将自己父亲在山外谋生的事情到处说的。也因此，这么多年来，街坊邻居都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更何况，他们还时常搬家。这种种怪异的情况，让我不得不产生怀疑。再加上，那人的样貌和那老头的确有几分相像。”
“你没找那侍女问话。”
“问不出来的，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将粮食送给了谁，那老头儿不可能把这么天大的秘密说给别人的。”
“所以说，你刚刚其实是在诈那老头儿？”
“嘿嘿，郡主，您真聪明~我之前也不确定那青年是否真的是他的儿子，结果稍微一试，还真试出来了，不过也只有在他失败且心灰意冷之时才会这么容易诈出来。”
“你真够黑的，不过你能想到那人是他的儿子，恐怕也和他如此费尽心思地想出山谋利有关。如果一个无后的老头的话，不可能会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对不对？”
“对，当他找到我时，告诉我要与山外离教一道，出山谋取天下时，我心中的怀疑肯定了九成，那人极大的可能是他的儿子。”
“那么既然他有儿子，你还留着做什么？不斩草除根？”忽然，赵珺的话冷了下来。
穆昌明一愣，然后忽然一笑，道：“郡主，您之前的态度真的太平易近人了，这才像郡主说的话啊~”
赵珺也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道：“下不为例。”
“是！”
敢情，穆昌明之前在书房中说饶教主老头儿子一命其实是在安慰那个老头，防止他死前做困兽之斗。同时穆昌明也在测试赵珺是否是一个没有主见，或者说心慈手软的人。
然而，事实证明，赵珺不傻，也的确有些心狠手辣……吧？
赵珺并非嗜杀之人，但有的时候赵珺必须学会残忍，尤其是在经历了宗正寺一事后！
她选择斩草除根仅仅是因为教主老头的儿子留下来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价值，反而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会造成极大的混乱。赵珺不会做无谓的善举，更不会将这穆昌明花了二十多年得来的大好局面因为心软而泡汤。
所以，赵珺选择了残忍的斩草除根！
“对了，我二十多年没有出山，郡主，朝廷的情况如何？”穆昌明问道。
赵珺也不嫌丢人，直接将李鉴通把持朝政的事情说了出来。
穆昌明沉默了，没有接话茬，而是道：“朝廷在离教也安插了卧底，我是说山外的离教！”
“怎么说？”
“我这一次仅仅是在老头儿那里知道了他在与山外离教联合的消息，却不知道山外离教的教主秘密进入了半榷山。一天晚上，一支羽箭射进了我的房间，上面绑着一张纸条，告诉我山外离教的教主进入了半榷山，让我想办法将他留下来。”
听到这里，赵珺微微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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