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八三
先一步抵达领主府的卢德，一开始的确是承受了一波来自领主本人的怒火。对方当时的反应，就好像是一个正准备刀劈主治医师的医闹，情绪非常的不稳定。
如果埃文鲁斯早一点得到消息，在这个时候出现，那么他只要站在旁边阴阳怪气的煽个风、点个火，卢德百分之百会成为领主责难的主要对象。但可惜埃文鲁斯错过了最佳时机！
先一步到场的卢德首先是安抚了领主，偷偷用神术让他的情绪冷静下来，然后向对方了解情况，他首先需要知道，那两个孩子是如何被传染的。
毕竟是不讲究人人平等的封建社会，而且梅普子爵也不是那种随意草菅人命的残暴统治者，因此卢德选择与对方合作，并且为对方提供了远超一般民众的待遇。
整个领主府是除隔离区外，全城最早接受全面消毒的地区，所有仆役都接受过血液排查，随后按最高标准进行隔绝，以确保这里的高度安全性。
但就是在这样高规格的保护下，府邸内两个最不应该被传染的人却意外的病了。以至于卢德在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投毒”，有人要暗害领主的家人。
然而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卢德在见到两个得病的小家伙儿后，靠着当警察时期磨炼出来的盘问技巧，三言两句就成功从他们嘴里套出了话。
原来这俩孩子之所以会被传染，并不是领主府的保护不到位，而是他们作的死！
这俩熊孩子很早之前就知道在他们父亲的书房里有一条通往府外的密道，密道出口就在城内最热闹的“粉红小巷”附近，是子爵平日里偷偷溜出去“探险”用的。
姐弟俩知道这条暗道的存在，不但在疫情期间溜出去了好几次，甚至还试图靠近隔离区，最后因为缺乏防护意识，这才不慎被病毒盯上。
本章完
老实说，刚知道自己两个孩子被传染时，子爵简直被吓坏了，毕竟按照一般常识，儿童的体质不如成人，染病之后的死亡率会更高。所以卢德闻讯赶来时，子爵第一时间要求他用神术进行治疗，钱不是问题。
不过卢德却告诉领主，自己手上有更厉害的“圣物”，不但可以治疗瘟疫，还能让患者得到针对瘟疫的免疫力，以后不会再得同样的病！
早在一个多月前，刚接手隔离区的时候，卢德便以雷霆手腕，收拾了两伙在隔离区内欺男霸女的黑恶势力。有鉴于这帮恶棍是隔离区内最早一批自愈者，身上有对抗病毒的抗体，卢德并没有将他们就地处决，而是秘密看押起来，让他们成为自己医疗试验的“被自愿者”。
当然！卢德姓卢不姓石井，所谓人体实验其实就是每人每日例行放个50CC的血，供卢德进行研究，想办法用神术提取有效抗体。
值得一提的是，卢德所用的设备，是匠造三姐妹用神术造出来一套标准医疗器具，玻璃针管、针头、手术刀和碎颅锤一应俱全。但如此精巧的设备，却把充当实验对象的一票恶棍给吓的不轻。
卢德明明没有故意吓唬他们，这帮家伙竟然自己脑补出了“针管会抽取灵魂”这种充满邪教范儿的设定，因此每次抽血都要鬼哭神嚎上好一阵，让卢德迫不得已给他们一人塞了一套口球。
一个多月的研究下来，想象中的抗体血清，卢德没能捣鼓出来，但却靠着反复实验，弄出了可以用于血浆疗法的“纯血”。
在地球那边，血浆疗法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历史上的最早应用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的十九世纪，理论上来说，就是把自愈患者的血浆，输给尚未痊愈的患者，可帮助患者达到临床救治效果。
听上去很简单，但血液却并不是一种可以随便在不同人体之间任意输送的物质。除了血型差异问题，还得考虑血液是否干净健康。
卢德在给这些恶棍做过全面检查后发现，他们之中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有问题，其中一些还有性病，抽出来的血浆虽说有针对病毒的抗体，但也携带了其他危害性丝毫不亚于瘟疫的其他病毒。
而为了能从这些人渣身上得到干净的血浆，卢德甚至还得先给他们治病！
好在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卢德最终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种可以随意适配血型、不含其它种类病毒的纯净血清，卢德将其命名为“纯血”。
临床试验证明，这种血浆对于瘟疫的治疗效果堪称立竿见影，在给重症病患进行静脉注射之后，只需四十八小时左右便能基本康复。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血浆疗法比较犯忌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邪教的做法，有损药神教的形象。真要是对外照实公开，一旁虎视眈眈的四季女神教，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因循旧例，卢德必须开动脑筋，再编一个至少听上去十分合理的“神话故事”。
于是在卢德的口中，这些经过神术多次提纯净化的恶棍血浆，变成了所谓的“圣心之血”。是卢德在女神像面前每日虔心祈祷所得到的回应，也就是神迹！
卢德描述自己当时看到的景象，他“亲眼”目睹神像手中的圣瓶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颗植物，结出的果实形如心脏，艳红似血。而卢德则在双手接触果实的瞬间，脑海中突然知道了这种圣物的用法。
而一同降下神迹的，还有同属万神殿，受钢鞭氏族数万矮人虔诚信奉的匠造三女神，她们送了卢德一套“神圣注射器”，可以抽取圣心果的汁液，将其直接注射进瘟疫感染者的血管内。
之所以不能口服，是因为圣心之血是神赐之物，而人的食道因为连通大肠，所以并非洁净之所，圣血会在口服的过程中被玷污，从而失去治疗作用，静脉注射则可以避免这一情况的发生。
为了佐证自己所言非虚，卢德给梅普子爵展示了保管在保险箱中的“圣心果”，一颗像心脏一样还会微微跳动的血红色果实。这玩意儿出自库米拉德之手，是智慧女神随手捏出来的小道具。
另外卢德还叫来了金斧氏族族长和钢鞭氏族的祭司长温尼格，给他们展示了“神圣注射器”。矮人一看那细如发丝却中空的针头，便断定这绝非凡人造物，百分之百是出自神明之手。
就这样，被卢德一套组合拳忽悠下来的梅普子爵，很快便同意了让他给自己的子女注射圣血。药神教出品的神药有多好用，子爵自己也是切身体会过的，因此作为老客户，子爵对卢德选择了信任。
到埃文鲁斯问询赶来时，两个孩子已经注射过去了二十多个小时，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
卢德告诉子爵，圣血进入体内后，不但会消灭名为病毒的邪魔，还会对人体进行针对性的加固，在感染者体内修筑一道城墙（免疫力），阻止邪魔的再次入侵。
不过这世间的邪魔千千万，圣血和神术只是神明赐予凡人对抗邪魔的盔甲和武器，若使用的人本身不行，一样还是会打不赢，所以千万不要因为有了特效药，就完全忽视了强身健体。
姗姗来迟的埃文鲁斯并不知道卢德都做了什么，但从子爵的表情却不难看出，自己又一次错失了良机。
遥想一个多月前，卢德刚到牡蛎港的时候，埃文鲁斯还很轻蔑的认为这个或是天真、或是伪善的糟老头子根本不足为据，结果如今在看，对方攻城略地，愣是将他原本铁桶般的江山，打的是千疮百孔。
照这个趋势继续发展下去，他们四季女神教别说是阻止其他教派在当地站稳脚跟，就连自己的地位，都要变的岌岌可危。
除了少数狂热的铁杆粉，大部分一般信徒都会因为失望而选择用脚投票，去信仰那些能给他们更多好处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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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来的晚，再加上掌握的情报严重不足，埃文鲁斯并没有一进来就急着向卢德发难，而是先向子爵问好，然后假称自己今天有事拜访，意外听闻领主家的小少爷和二小姐都病了，所以前来为他们治病。
然而对埃文鲁斯的示好，子爵却一点都不领情，甚至在望向他时，眼神中很明显的闪过一丝厌恶。
因为就在一个多月前，这个死胖子还在苦劝子爵，为了领地的未来以及十几万领民的健康，举行超大规模的献祭仪式，以他的儿女为祭品，祈求四季女神降下神迹。
子爵当时真的是差一点，就要被他说动了！
要知道封建社会，领主虽说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但拥有无上权势的同时，也有必须承担的贵族义务，那就是当灾害来临时，守护并领导自己的领民。
梅普子爵的能力也许谈不上有多优秀，算不得英明神武的贤主，但至少不是那种漠视人民死活的昏庸之辈，他清楚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如果事态继续恶化，他真的会点头同意，牺牲自己最疼爱的一双儿女去拯救人民。
好在后来卢德及时赶到，拿出了一套切实可行的抗议方案。这让子爵在对卢德心生感激之余，也对之前苦劝自己的埃文鲁斯感到厌恶。
“不劳主教您费心，卢德大师昨天就已经对我的孩子们使用过圣物，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哦！既然是使用过圣物，那为什么这都过了整整一天了，少爷和小姐却还没有完全康复？难道贵教的圣物见效一直都是这么慢的吗？”
埃文鲁斯的话摆明是在挑刺儿，却也是客观存在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卢德所说的圣物，见效速度的确不像一般神术那样，能“duang”的一下让人原地满血复活。
卢德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他早料到这人一定会跳出来恶心自己一手，于是反问了埃文鲁斯一个问题。
“主教大人，敢问贵教自疫情爆发一来，总共用神术治愈过多少名感染者？”
“超过千人！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阁下认为自己救的人更多，所以本座没资格质疑你喽？”
“不不不！质疑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我希望向阁下请教的，是另一个问题。贵教治愈的这上千患者，其中有多少是在治愈之后又反复患病的？您难道就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这……”
轻轻松松反将一军，卢德的问题一下子就把埃文鲁斯给顶了回去。常规神术治疗瘟疫最大的弊端，就在于被治愈者因为不是靠自身免疫力战胜的病毒，所以痊愈之后没有获得抗体，很多人一扭头就又被感染了。
这个问题对于埃文鲁斯来说，之前并不严重，因为各家教派的情况都是一样的，而且病人反复得病，至少对他们这些宗教人士来说不是坏事，这意味着病人们要反复花钱来找自己治，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埃文鲁斯记忆中，有个倒霉蛋前前后后来了五次，而且指名要请档次最贵的埃文鲁斯，累计掏给自己上百枚金币，堪称韭菜中的豪杰！
但卢德治好的病人却不一样，截至目前为止，分批离开隔离区的数千名治愈者，还没有一个复发，就像卢德对外宣称的那样，这些人因为在神明的帮助下靠自己打败了病魔，所以是受神明祝福的“圣斗士”，不会再被同样的疾病打倒第二次。
而凡事就怕产生对比，常规神术的费用昂贵，整个牡蛎港别说是一般人家，除了几个大家族，就连寻常的富人家庭，也遭不住像这样三天两头的就要治一次，大家更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如果只是常规神术，不用老朽亲自出马，我的弟子就可以代劳，两招神术下去，他们立刻就能重新变的活力四射，但在那之后呢？我是一名神官，但同时也是一名医者，我要为我治疗的患者的负责！”
“那、那你又用什么来保证，这俩孩子之后就一定能够永远健康？”
“主教大人，我是人不是神，当然不能保证他们以后永远健康，绝对不会得病。但我至少可以保证，这场瘟疫不会再伤害到这两个孩子分毫，而你又能保证什么？第二次治疗的费用半价吗？”
“你……”
被卢德一套顶的有些哑口无言，埃文鲁斯虽然平日里也是个能够面不改色胡说八道的大忽悠，但说谎也是要分情况和对象的，眼下领主就在眼前，卢德这种场合让他作保证，十之八九要被打了脸。
清楚这种时候言多必失，埃文鲁斯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言语，自己现在是一步慢、步步慢，领主已经不再信任自己，自己的位置也被卢德所取代，如果继续纠缠不休，只会自取其辱，让领主对自己的印象进一步下降。
这种被动的局面让埃文鲁斯很难受，同时又感觉十分奇怪，似乎是有哪里搞错了什么。
因为埃文鲁斯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醒的，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按世人的标准，他是十足十的恶徒，全部坏事都做绝了的反派人物。
毕竟现实不像哄小孩的童话书，好人总能在最后战胜恶人，而事实却一次又一次的向埃文鲁斯证明，真正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的，恰恰是那些卑鄙无耻的真小人。因为所谓的好人们，总是会用名为“道德”的枷锁，捆住自己的手脚，这种笨蛋能赢才叫有鬼了！
所以埃文鲁斯一直活的十分“真实”，他也的确是一直在赢，地位步步高升，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都被他用肮脏的手段耍的团团转。
仅有的几次失败，也都是因为碰上了比自己更卑鄙无耻的带恶人，自己只是技不如人罢了。
直到他碰上了卢德……
离开领主府回去的路上，埃文鲁斯一边摸着艾瑞娅细嫩的大腿，一边碎碎念的在嘴里念叨着。卢德的存在已经不仅仅是在挑战他的地位了，更是在挑衅他的认知、他过去几十年来所一直坚信的某些常识。
“妈蛋！这个人绝对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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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初的不重视到现在的不得不重视，埃文鲁斯愕然发现，自己对卢德以及药神教的了解十分有限。
印象中，自己第一次听说这个人的名字，差不多是在去年的中上旬前后，几种效果拔群的新式药剂出现在牡蛎港的市面上。
但那时的埃文鲁斯仅仅是对药稍有些感兴趣，丝毫没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教派当回事儿，自然也不会费心思去调查他们的底细。
四季女神教作为全世界规模最大的教派，势力范围遍布三大洲，各大教区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和睦，但至少从未中断过最基本的情报交流，因此得以构建出一套极为庞大的巨型情报网。
如果埃文鲁斯能够早一些开始行动，在去年第一次听闻药神教的名号时，就第一时间调动手边一切力量，尽全力彻查有关卢德和药神教的一切信息，那么他现在一定会通过世界各地汇总而来的情报，得出一个令他感到十分惊讶的结论。
隔离区内，刚从领主府回来的卢德，一进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就看到某“愉悦女神”正饶有兴致的翻看着自己的研究笔记。
对方听到卢德回来，头也不抬的说道。
“小子，虽然原则上，我承诺过绝对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行动，但出于善意，我必须提醒你，最好不要过早将自己的底细暴露在那些老牌神明面前。”
“你不算吗？”
“我只能算是少数派，并不是所有老家伙都乐意接纳新崛起的后辈，他们不希望出现挑战者。”
“可我并不想当什么挑战者啊。”
“呵呵，你觉得那些家伙会信吗？”
“……好吧！”
卢德耸了耸肩，他之前和库米拉德交流过有关造神的心得，从对方口中确认了自己过去两年半以来的所作所为在其他一般神明眼中，究竟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当年库米拉德为了践行自己的推测，在没有本源之火的情况下，自行摸索如何创造神明，前后历时三百多年才成功让“盗神休谟”以自己期望的形态诞生，后又经历了上千年，休谟才突破到第四阶，成为中位神明。
反观卢德以及曾经拥有过本源之火的便宜师傅，沙妮思的诞生用了一年半，而爱娜则只用了八个月，随后更是在不到两年内顺利突破第一阶。
就这个成长速度要是曝光出去，绝对能让一大票神明嫉妒到发疯，进而联合起来对他们进行绞杀。
不过库米拉德也宽慰卢德，让他在保持谨慎的同时不用太过担忧，因为其他神明不像她一样是直接干系者，所以短时间内还不会察觉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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