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263章

作者:黑巴洛克

不等库祖玛回话,就见她陡然发力掀起镂空的沉重窗柩,一跃而出,遁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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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还可以再肝一更!

六月试试再拿次全勤,嘛,就是那个……有没有那个……多余的刀片……('v`

第二十三章 有朋自远方来

“这可真是件稀奇事——”席地而坐的年轻佣兵揭开面罩,半露出獐头鼠目的刻薄嘴脸,冲新来的客人吹条打趣的口哨,“瞧瞧这大块头。嘿,你们瞧瞧他的肩膀和臂围,简直就像是一头拿岩石堆砌出来的怪兽。说真的,伙计,这跟班狗你是打哪捡来的?”

“喔,那说来可话长了,得追溯到我那死了一年多的便宜老爸之前。你确定要听?好吧,你得容我想想从哪说起,毕竟蒙泰利亚人过的桥比你们一辈子走得路还多。”这位新客人意外地很洽和这种不修边幅、酒气熏天的颓废场合,立马就跟炉厅里的一干佣兵打得火热,言无禁忌地自吹自擂起来。

对朝不保夕、往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佣兵们来说,随便拒绝一个擅长活络气氛的蒙泰利亚人简直是件暴殄天物的罪行,何况,这满口俏皮话的小个子还领着个更有趣的大块头。

这一大一小,身材相差极其悬殊的滑稽组合,从进门的那刻起便毫无悬念地成为了是夜的焦点。

小个子一通吹牛打屁、絮叨个没完;大块头却惜字如金,全程无喜无忧,一个坏心眼的佣兵甚至那铁钳捡了块滚烫的血晶石扔他脚背上,他也无动于衷、纹丝不动,果真像是一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石头。

“不过,一个蒙泰利亚人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酒过三巡,一个佣兵借着醉意问了个令客人心惊胆战的问题,“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密瑟瑞尔可从来不是背包客的好去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番话立即引起了角落里几位被阴影尽覆的神秘人的注意。

两个是本地的卫林士,蒙泰利亚人余光悄悄观察。德鲁伊肯把宴客厅借给这班操着一口显著方托斯德口音的外乡人,并不代表完全信任他们。

既然佣兵是从方托斯德来的,那么——他装作调整坐姿,稍微偏移目光,仔细审视起另三名斗篷加身的黑衣人。从体型和坐姿判断,约莫是两男一女。

“嘿,管好你的眼睛,小伙计!”坐在旁边那块地板上的佣兵,拿剑柄戳了下他的胳膊,沉声警告道:“我们把住处和食物分享给你,是因为兄弟都乐意听你的故事打法时间——前提你和你的大朋友不要多管闲事,明白?”

“别把我当成不懂规矩的愣头青。你还在吃奶头的时候,我那老爹就‘一个不小心’把我独自落在了深山里头,我那时才刚满六岁,徒步跋涉数日才见到第一个活人。”蒙泰利亚人深谙虚张声势在此刻的重要与必要性,等他咄咄逼人地把威胁者好生奚落一通,质疑的声音就连同佣兵们的哄堂大笑一并翻篇了。“话说回来,这种事任谁都会好奇的,”他自言自语似的咕哝着,“卫林士打什么时候起对人类这么友善了,恐怕我是第一个有幸踏进德鲁伊的宴客厅的蒙泰利亚人,等回去这可有够我吹的了。”

盘腿坐在对面的一个中年佣兵要么是醉得太厉害,要么是觉得一个偶然路过的蒙泰利亚人不足为患,便主动搭腔道:“友善?快别闹了,我的小伙计,这玩意儿叫作外交……嗝……外交靠的是什么?那当然是比谁的拳头更大!”

蒙泰利亚人眼珠机敏地一转,趁热打铁地递上一句让对方极是受用的奉承话:“外交,这么说你们眼下是在给某个王公贵族打工咯,难怪连卫林士也不敢怠慢了你们。”

领座的一个同僚使劲递眼色,那乘着醉意兴风作浪的中年佣兵浑然不察,志得意满地继续道:“怠慢?他们敢?!连新首领都不过是一只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提线傀儡,他们倒是……”

“闭嘴,维佛,你今晚喝得太多了!”一个佣兵断喝道。

“谁说我喝多了?!”酒劲直冲脑门儿,他作势就要起身,这时却有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他的右肩。

那只手不算有力,甚至是阴柔的,但凡一个身体无恙的成人想要挣脱完全不成问题,然而中年佣兵在看见手的主人后、猛地打了个寒颤,趔趄着跌坐回地上。

蒙泰利亚人警觉地眯紧了双眸。只见先前一直待在角落里的三名黑衣人突然加入了酒宴的行列,唯一的那名女性从佣兵肩头抽回手,枯长的两指撇了撇,后者连滚带爬地腾出一个空位来。

由于卫林士的吝啬,炉厅的光线不算敞亮。黑色兜帽下,一对尖锐的眸子在深陷的眼眶下闪烁,库恩被对方盯得浑身发毛,不自觉地挪了下把地砖捂得滚热的屁股。

另外两名裹着大绒斗篷的黑衣人似乎对他提不起丁点兴趣,径直去到了默然守候着宴客厅大门的卢纳德身边,一边环绕端详,一边啧啧称奇,仿佛在欣赏一件稀有的艺术品。

“请别介意,我的同伴总是对尸体或疑似尸体的东西颇感兴趣,”一个叫人背脊发凉的嘶哑嗓音,从那条黑色兜帽下幽然飘出,瞬间冻结了热烈的酒宴氛围,“正如你对我们如此感兴趣一样。”

库恩·迪米特忽觉自己不是坐在一块平坦的地砖上,而是一块尖刺密布的针毡。他下了很大决心与毅力在遏制住逃跑的冲动,硬挤出一张轻蔑的笑脸,耸耸肩道:“不止是你们,连路边的石头偶尔也会让我流连忘返。无穷无尽的探知欲,这大概是我们蒙泰利亚人最值得称道的优点——”

“——也有可能成为致命的缺陷,”兜帽下传出一阵尖刻的低笑声,彻骨的寒意直渗骨髓,“聪明人应当明白什么该听该看,什么则该唯恐避之不及。”

“不不,只有月亮才知道我是多么荣幸能在这里遇见阁下,还有你这帮讨人喜欢的朋友。”蒙泰利亚人强压恐惧,面带微笑地对一众噤若寒蝉的佣兵点头致礼。

然而没有一人回应他的善意,像躲瘟疫似的纷纷避开。

“你搞错了一件事,蒙泰利亚人,他们不是我的朋友,”兜帽女人冷漠地纠正道,“他们是我的狗,是大半辈子都在舍命追逐铜臭、一旦得空就穷奢极欲的恶堕份子。在这动荡之年下,是我慷慨地施舍给他们一个归宿,喂饱了他们的辘辘饥肠。你劳神伤财地养活一班野犬,给它们披襟戴甲、重新武装起那一口被劣质酒水泡黄的烂牙,难道只是为了让它们能更卖力地冲你摇尾巴?不对,能替主人解决麻烦的狗才是好狗。”

这一席醒聩震聋的话下来,库恩发觉他已被对方展现出的威慑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他强扭出一个笑容,扯了扯衣领,好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不那么糟糕。

兜帽下那双锐利的眼睛洞悉了他小动作里所蕴藏的每一缕细节,不禁冷笑一下,“不必担心,蒙泰利亚人,我无意伤你性命——假如你真的只是偶然路过此地。”她对猎犬们挑了下手指,两名佣兵抄起武器,走向大门边的卢纳德,“为了保险起见,天亮之前,我得暂时请你和你的朋友待在这里。”

蒙泰利亚人听后松了口气,耸耸眉头道:“噢,这听起来很合理,我是个相当乐于理解他人难处的人。”

留意到他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地上扬了一下,兜帽下那双鹰一般锋锐的眼睛紧随而至。

映入眼帘是一片漆黑的穹顶,什么也没有。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无人言谈,只有杯盏刀叉碰撞的声音。炉厅的酒宴氛围一度跌至冰点。

忽然间,宴客厅的大门从外侧应声开启,一名瘦高的年轻卫林士跑进来,以拗口的土著语激动地喊叫起来。库恩好奇地看了过去,只见那两名留在宴客厅的卫林士悚然起身,跟在那年轻卫林士后面拔腿奔出了大厅。

“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们逮到包庇失败者的犯人了,”兜帽女人把土著语翻译成词组流畅的通用语,“维佛,现在你酒醒了吗?醒了就带两个人跟上去看看,有什么问题立刻回来禀报。”

三名全副武装的佣兵相继离开大厅。

一切正如计划之中的进展。

没了佣兵们插科打诨、附和气氛,库恩百无聊赖地左右顾盼,发现那两个黑衣人仍兴致盎然地钻研着卢纳德的身体构造,这会儿竟还拿出两块纯铜量尺,动作夸张地上下比划。

“他们要对我的朋友做什么?”库恩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是只有蒙泰利亚人才有旺盛的探知欲,”兜帽女人说,“这是成为一名学者的必备素养。”

“是么,那他们是哪一门的学者?”

在提问之前,他脑海里就有了几个粗略的答案,没料到最终与对方给出的答复大相径庭。

“炼金术。”兜帽女人答道,“它是科学的分支,也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奇迹学。若是使用得当,甚至有起死回生,挽救神术也望尘莫及的绝症。”

“真有这么神奇吗?”库恩对此毫无遮掩地显示出不敢苟同的明确态度。蒙泰利亚人在这点上与卫林士的观念是不谋而合的,人为逆转已注定被夺走的生命,是一种对自然法则和伦理的亵渎。

“炼金术是建立在基础化学上的奇迹学领域,你真正需要记住的,实际上只有一个等号。等号这边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等号那边是你精确计算收获的成果。这很公平,也很残酷,有太多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自认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殊不知这两个字,对某些人而言,是不能承受之重。为了负担起它的重量,不得不将脆弱的身躯压得支离破碎,直至完全改变了你的体貌特征。你恐怕很难想象,某天早上醒来,你在镜子里发现了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的那种感受。”

蒙泰利亚人想了想,摊开双手,“我确实办不到,难不成你很了解?”

“当然,”她探出瘦骨如柴的手掌,缓缓揭起兜帽的一角,“因为这是我的切身经历。”

兜帽褪下,一颗以不见丝毫血色的、蜡白而光滑的肌肤包裹的漂亮头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蒙泰利亚人眼前。

她有着一张令人动容的精致五官,挺拔的鼻梁显衬出鲜明棱角,惨白而纤薄的唇瓣与四周肌肤融为一色,唯有牵起唇角时,才能在鼻梁与下巴间看见一条刀剜而成的窄缝。尽管拥有这么多极具辨识度的特征,她的外貌仍与普通人类相去甚远,脑袋与鬓角不见一丝一寸的毛发,眉骨亦光秃秃的,双眼犹如盘踞在盆地中央的湖泊,倒映着漆黑的夜色。她的面部轮廓既富于男性的棱角,又兼有女性的阴柔,库恩乍一眼看下来,究竟分辨不清此人是男是女,直至隐约瞥见修长颈项间那道若有若无的微小凸起。

就在他认为可以作下结论时,紧跟着又在别处发现了截然相反的证据。

库恩彻底糊涂了。

他放弃了思考。

当肌肤过久暴露在光源范围下,兜帽女人像被冰冷的空气灼伤了似的,痛苦地低吟一声,迅速拉起了兜帽,将异样苍白的脸孔置于阴影的保护色下。

库恩本想说一句“愿月光照耀你”的安慰话,现在看来貌似也不大合适。他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尽量避免再与兜帽下的双眼发生任何交触。

此时炉厅外已听不到半点动静,很显然卫林士们都被引开了。

算起来,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他装作清了清嗓子,眼睛在大厅里飞快环视一周。从进门开始,他就把那个数字牢牢印在脑海里。

走了五个人,加上更早之前离席、外出巡视的四人,排除他和卢纳德,大厅里还有九个人。

比预计的数量少一个,而且没有棘手的巫妪在场。

可是,那家伙真的能行吗?

他不禁对那个能被一板砖闷倒在地、却动辄就“保守估计”能以一敌十的自大狂,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盯着天花板看。你到底在看什么!?”兜帽女人厉声质问道。

蒙泰利亚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越发专注地瞧着天花板,不时比照方位,“不好意思,”他说,“能请你稍微、稍微地那么往左边移过来些吗?”

兜帽女人来不及问为什么,就听见一声颅骨碎裂的闷响。卢纳德的两只大手还举在半空中,那两名黑衣炼金术师的尸体已瘫软在地,两颗溢出白色稠浆的血红脑袋紧挨在一起。

兜帽女人大惊之下,正待发号施令,上方的穹顶却轰然崩塌,大块残骸笔直地坠落下来。

伴着鼓风急颤的翼影,一个披着人形皮囊的恶魔、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天而降。

卫林士们正匆忙赶赴神庙。

今夜,无人拯救迷途的羔羊

第二十四章 邪教头子

闭上眼,捂住耳,什么都别看,什么也别听。穹顶轰然崩落的刹那,他回想起猎人的忠告,立马抱紧脑袋趴下。

默数到十,一切就会结束。

当他怀着惊惧交加的心情默数到一,大块残骸率先落地,不约而同的两声悲呼,唤醒了呆若木鸡的众人。

当他胆战心惊地默数到二,如狂风鼓起船帆般急颤的翼声倏然掠过头顶,透罅而入的月光骤然为之一暗。

第三下,是伴着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剑锋与剑脊快速刮擦鞘壁的锐鸣。

第四下,第一次正面碰撞发生。

第五下,盔甲连接处的间隙被豁然撑大,致命的利器轻易咬穿紧密排布的链环,直钻进胸膛或腹腔,把五脏六腑绞成碎末。

第六下,各种充满残酷猩红色的声响纷呈交织,耳不暇接。

第七下,幸存者纷纷丢盔弃甲,崩溃大叫着逃往大门方向。

第八下,一切反抗的迹象于一声被扼杀在喉咙口的哀鸣、戛然而止。

第九下,肃静的炉厅下,忽然回荡起一个阴森而从容的脚步声,犹如索命的亡灵自冥河岸边踱来。

第十下,脚步声停在面前,他抬起脑袋,战战兢兢地闭只眼、睁只眼。

“起来吧,都结束了。”他眼巴巴望着那条不沾多余尘埃与污渍的浅灰色大衣,仰到颈椎生疼,才看见衣领后面那张侧脸,鼻梁刀削般的挺直,“我一向说话算话。”猎人转动暗红色的眼眸,瞥了下狼狈伏地的蒙泰利亚人。

借着从上面倾泻下来的月光,库恩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错愕地瞪直了眼珠。

他不敢置信地看到,在那稍纵即逝的十声默数后,敌方数量锐减八人,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凄惨死状简直不堪入目,卢纳德脚下一具尸体的脑袋甚至在头盔里炸开,红白浑浊的液体流淌一地。

唯一的幸存者,此刻瞠目结舌的表情与他犹如镜像。

戴兜帽的女人因得到提前警告,侥幸逃过了与同伴们相同的命运,瘫坐在两具新鲜尸体之间,浑身发颤。她完全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仿佛命运突兀地拐了个弯、径直跌进深渊。她努力摇晃倒在左手边的同伴,将后者翻过身,头盔哐当掉落,只见其面颅被撕裂,眼珠摇摇欲坠地挂在一串血淋淋的视神经上。

她惊叫着撤手退开,任尸体像灌满土豆的麻袋一样摔回地面。

见猎人挥了下手杖上的血污,转身朝她走去,库恩忽觉一阵腿软,站不起身,只得冲他背影喊道:“够了吧,没必要全都杀光!”

“我对方托斯德人从不介意一概而论,十个方托斯德人,九个是邪教徒,剩下那个是帮凶,”猎人没有停下脚步,“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了这些家伙身上令人作呕的金属残渣味。”

“我承认沃纳森学派的家伙都是烂人,死不足惜,”库恩紧张地咽了唾沫,“我是让你给自己留点余地,没必要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身上浪费功夫,让她打哪来滚回哪去吧!这对我们没有任何损失!”

“我既不上天堂,为何要给自己留余地?更何况——”他在退到墙根下的女人跟前止步,探出手杖,撩起那条兜帽。对方来不及防备,那颗光溜溜的漂亮脑袋展露无遗。“这家伙可不是女人,他只是一个拿自身当实验素材、以致嗑药上瘾的沃纳森门徒,一个把荷尔蒙搅得一塌糊涂的阴阳人。”

已经死到临头,沃纳森门徒还不忘虚张声势地叫嚣一番,“别得意的太早,我的同伴就在附近,她们听见动静马上就会赶过来!”她发出一串恐怖的嘶声低笑,“有多快就逃多快吧,相信我,你们绝不会想要与那群浑身恶臭沼气的老女人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