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113章

作者:黑巴洛克

芙尔泽特没有理会他的抗议,昂起下巴,居高临下地宣布道:“尤利尔·沙维,在确保亲手取得黯淡之火前,我会跟随你们一同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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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傲慢与偏见

圣杯里的苍白新火随风摇晃了一下,噼啪作响。

“那么,我们算是达成协议了吗?”芙尔泽特抿着唇,露出一个贵族式优雅且矜持的笑容。

身为混沌的主宰者之一,芙尔泽特与其同类最大的不同是,祂对物质世界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从祂为自己捏造的载体,与其举手投足间所流露出的对人类习性的了解,都不难看出祂对物质世界颇有研究。

尤利尔打量了一下对方伸过来的那只纤手,摇了摇头,“不,我不这样认为。”

芙尔泽特的笑容消失了,祂微微眯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竟会被一个人类拒绝。“你知道自尊的代价是什么吗?人类,不要忘了,你身上还有我赐予的印记。”

“不用威胁我,芙尔泽特,你我都知道,这里不是北地,不是歌尔德,何况你以这副模样降临而来,我不认为我会受你摆布。”猎人面无惧色地回应道。

“但我掌控着北地,而你的家人都在那里。”

“我说过,不要试图威胁我。”尤利尔神情冷峻地重申道,“你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芙尔泽特,你知道一个国家的稳定对你的重要性,你不敢冒这个风险。”说着,他用手撑着在神威的压迫下不断发颤的膝盖,缓缓站了起来。

“你!”芙尔泽特惊怒交加,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祂知道猎人说的是事实。歌恩·赛托伦协议极大限制了祂们在物质世界的力量,而且这是在远离北地的贡德乌尔,若是真的爆发冲突,自己确实没有多少把握能以目前这种半吊子的降临状态,战胜一个身负初火的高等吸血鬼。不过,谁又能想得到,一个物质世界里的低等生物竟敢公然顶撞来自混沌主宰的命令,这在芙尔泽特的认知里尚属头一次。

尤利尔往前跟进了一步,他与芙尔泽特之间的位置关系也由仰视变为了俯视,“如果你把这称为是交易,那么就拿出你的诚意来,假如筹码得当,我不介意重新考虑下你的提议。”

说完,他便主动退开了两步。说到底他仍是谈判里的弱势一方,适当表明自己的态度可以,但如果一味的激进和强硬,只会换来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而从前的经历更是让他在与这些高等生物打交道时,少了一分畏惧,多了几分从容。而他那游刃有余的表现,在芙尔泽特与生俱来就凌驾于物质世界的潜意识里制造出的直观印象,完全可以用“以下犯上”的罪名来诠释,也难怪祂会大为光火。不过,正如尤利尔之前所说,这里是贡德乌尔,不是北地,除了忍气吞声,祂别无他法。

“算上在神学院教堂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芙尔泽特轻抚着自己微微起伏的胸脯,嘴角牵起一丝隐怒的冷笑,“多谢你的配合,让我在物质世界里又掌握了一种新的情绪方式。”

压抑的愤怒。

“不客气。”尤利尔毫无谦让之意地回道,“让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上。你想要夺取黯淡之火的理由,我已经充分了解了,正如你此前所说,假如那个篡火者已经盯上了新火种,那么今后他一定会频繁与我发生接触,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再利用眷属印记召唤你前来……”

“不行。”芙尔泽特立马回驳道,“那样我太过被动,而且你应该知道,平衡教会的人一直在监视你,要是他们先于你一步找到那个篡火者,他们就会以肃清叛党的名义直接清理掉他。”

“你是想挑唆我去和平衡教会的人争?”尤利尔摊开双手,“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个篡火者和来自深海的使徒目的完全一致,只要能扼杀掉芙里德预言,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但你别忘了,那个篡火者来自豪森里尔,他原本就是诞生在物质世界里的高等血统眷属,他拥有其他使徒所没有的优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不能不考虑这种可能性。”

人类,高等血统眷属,尤利尔心想,这意味着篡火者只要足够聪明,他便可以完全避开教会和旧神的监视,去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包括歌尔德。

就像之前随同贝奥鹿特车队潜入镜之城的使徒,在第一时间就被教会方面察觉到了,而如果入侵者换作是一个人类,便像是一条藏身在草丛里的毒蛇般,难以预防。

芙尔泽特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趁热打铁道:“迪恩尔不会介意顺口吃掉那些胆敢闯入北地的使徒。但我们身处混沌界内,很难发觉藏身在人类世界里的篡火者,如果——”

“——如果你以完全姿态降临到物质世界,能找到他吗?”尤利尔抢先问道。

“虽然进入物质世界会大幅削弱我的感知力,但和你们人类比起来,我对神秘源的嗅觉依然要敏锐得多。一旦他忍不住主动接近你的话,相信我,他逃不过我的双眼。”芙尔泽特以这样的方式作答道。

猎人掐着下巴,沉吟片刻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你成功说服了我。关于完全降临的仪式,我会想办法尽快弄到一个合适的祭品。”

“不必了,”芙尔泽特扬起色泽饱满的唇角,“这里就有现成的上等货。”

尤利尔愣了一下,随即循着对方的目光看去,没能在注火仪式派上用场的卡斯洛·安塔尔的遗体,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转过身去,年轻的猎人,在女士进餐的时候移开视线,才是一名绅士应有的举止。”芙尔泽特边说边活动了一下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接下来祂要做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你只不过是披着人类的皮囊罢了,芙尔泽特。”尤利尔戏谑一笑,随即转过身去。就在背过身去的同时,他非常隐蔽地把手探进了腰间的鞍袋里。

背后传来一阵黏稠的蠕动声,仿若泥沼的质感,随后又响起血肉被撕裂、骨骼被咀嚼碾碎的声音。为了今晚能睡个好觉,尤利尔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回过头去一探究竟,直到芙尔泽特出声示意,他才转过身去。

站在他面前的依然是那个美丽出尘的金发少女,她用修长的食指轻轻抚过唇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另一边,本是陈放着卡斯洛·安塔尔遗体的地方,却已空无一物。

“你个子似乎又长高了几寸。”尤利尔不放过任何能够讽刺她身高的机会。

“一寸长则一寸强,我知道这是你们物质界独有的偏见。”芙尔泽特哼笑一声,“不过这次我会原谅你的傲慢,人类。没有下一次。”

迈着赤裸的双足,她来到猎人跟前,然后用手挽起了瀑布般的金色长发,转过脸去,把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露出来。

“当然,没有下一次……”尤利尔喃喃道。盯着金发少女脖子上那条清晰可见的淡青色血管,他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上唇,隐藏在其古老血统中的渴血本能,此刻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存在于血液里的冲动,驱使他抓住对方的肩膀,缓缓埋下头,把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芙尔泽特的脖子上。后者刚闭上眼,便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随后是一股湿热的感觉袭来。

他喝得越多,便越是饥渴,鲜血从猎人的嘴角溢出,顺着那条白璧无瑕的脖颈缓缓淌下。

忽然间,芙尔泽特猛地睁开眼。

终于,她发觉到事情不对劲了,然而为时已晚。等她想要反抗时,四肢已经麻痹僵硬了,脖子以下的部位完全失去了知觉。

尤利尔松开手,任由她像一具风干的木乃伊般,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自大不是人类的专属品,芙尔泽特。傲慢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连近在眼前的威胁也看不见。”

猎人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吐出残留在嘴里的鲜血。那的确很美味,同时却也致命。

他从鞍袋里掏出一支药剂瓶。那是用白沼蜥毒牙制作的强效解毒剂。只见他扭开瓶塞,仰头饮下。

“这是什么毒……”瘫倒在地的芙尔泽特,艰难地张嘴问道。

“我的运气不错,有幸在这座地宫里碰到了一头五指黑寡妇蛛,我让芙琳把它节肢上的倒刺全都拔了下来……使用方法也很简单,把倒刺里的毒腺研磨成白浆,涂在武器上便可……”尤利尔咧开嘴角,指了指自己唇下的那颗尖牙。说完,他俯身猛咳起来,仿佛要将肺给咳出来。虽提前就服用过解药,现在又服用了一次,但他自身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中毒的症状,浑身开始发热,喉咙烧得火辣辣的疼。

“你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人类。”芙尔泽特冷冷地说道。

尤利尔发出一阵粗重的喘笑,慢慢直起腰来,“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咳咳……芙尔泽特,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吗……我太了解你了,凡事都有两手准备,才是你的作风……”

芙尔泽特不是赌徒。祂绝不会拿自己孩子的安危去冒险。

“相比于那个不知藏在何处的篡火者,在你面前就有一个现成的、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火种……咳咳……一旦你发现第一个方案难以实现,你很快就会把目标转移到我的身上,用你最擅长的煽动方式来唆使我篡夺火焰……咳咳……我说得对吗?”

芙尔泽特听罢,丝毫没有表现出诡计被当面揭穿的恼怒,反而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如果你的真的意志坚定,又何惧外界的蛊惑?”

“你太危险了,芙尔泽特……咳咳……我不可能带着一个随时可能会从背后朝我捅刀子的家伙在身边……”猎人把喝空的药剂瓶,扔在她的脚下,“这里不会有邪神来犯,所以你就在此慢慢等待肉身腐烂,然后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

他又朝地上啐了一口混着毒液的血沫,然后背过身,踉跄着向祭祀场外走去。

“事情不会如你所愿的,猎人,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身后传来芙尔泽特欢愉异常的清脆笑声。

“不,我祈祷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拄着手杖,猎人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出了火光通明的祭祀场。

那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幽邃的甬道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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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山雨欲来

整个仪式都是秘密进行的,偌大的诺伦斯领只有一人全程目睹了这个过程。

梅塔斯·艾兰伯爵独自伫立在城堡的边墙上,目送那只载着一口木棺材的小舟,在水波轻柔的推送下,沿着横穿黑森林的河溪顺流而下,直至消失在一片茂密的丛林里。

“洛丽塔,我的女儿,愿幽邃之墓赐予你安息。”

伯爵双手握十,朝着黑森林的北面默默祷告。

那是河溪的下游,也是送葬仪式的终点,守卫幽邃之墓的守墓人们的故乡。

深邃的夜色下,一支由九名守墓人组成的葬仪队正在岸边静静等候着逝者的到来,一面黑底红纹的鳞火旗在高高的旗杆上迎风摆震。葬仪队的九名成员皆为女性,她们把容貌与身体尽数隐藏在深红色的兜帽与修道袍下,覆盖住躯干的锁甲与片状的裙甲,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银辉。

那条自诺伦斯城堡驶出的小舟,最终漂到了这里,搁浅在一片惨白的石滩上。

葬仪队除掌旗者外,八人合力,将棺材移出了小舟,抬着它往森林深处走去。

她们有条不紊地行进在一条蜿蜒曲折的林间小路上,在这条通往葬仪终点的必经之路上,那些栖息在林地中的凶猛野兽纷纷退避,躲在树丛的阴影下发出惶恐的呜咽声,就好像这些手无寸铁的守墓人才是这片黑森林里的霸主。

在这条林间小路的尽头,是一道嵌入在灰色山壁上的古老石门。石门上方同样镂刻着鳞火的徽记。

石门后方是一条直通幽深地底的螺旋石阶,每一级阶梯都是一块凌空修筑在石壁上的长方形石板,台阶的左手侧完全悬空,借着嵌入在石壁里的发光石的微弱光亮,可以俯瞰到下方仿佛直通地狱的深邃黑暗。流动的风制造出仿佛鬼泣般的呜呜声,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当葬仪队抬着棺材下降到深渊的底部时,头顶上的月光已经完全消失了。

一名背负长枪的守墓人站在石柱后面的阴影里,目送葬仪队抬着棺材走过有零星烛火掩映的大厅,直往地下墓地而去。随后,她微微低头,高挑的身形隐没在火光之外的黑暗里。

黑暗在这幽邃的深渊里,是当之无愧的主宰,地墓里的那些星火只不过是黯淡之主施舍给信徒的怜悯。

黑暗中,随着空隆一声闷响,一扇大门应声开启。

哒哒哒,一个清脆的脚步走了进来,随后又戛然而止。

“主人,洛丽塔·艾兰的遗体已经送进幽邃之墓了。”一个不带有任何情感起伏的冷漠女声说道。

黑暗里,传来一阵仿若死者复苏般缓而悠长的呼吸声。

“卡洛琳,我想你应该有更充分的理由,来解释你擅自将我从休眠中唤醒的行为……”一个听不出年龄的嘶哑男声,在黑暗深处响起。

“是的,我的主人,您释放出去的使徒,在贡德乌尔发现了新的火种。不过,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女人恭敬地说道。

“是吗,终于还是来了,”男人冷笑起来,“用了整整两百年,他们终于还是想出了解决那个诅咒循环的办法……”

被称作卡洛琳的守墓人微微躬身,虔诚地低下了头颅。

“看来是时候回去拜访一下我那些可爱的族人们了……”

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伴随着一声如闷雷般低沉的吐息,一双浑浊着灼热金属气息的黄金兽瞳猛然睁开来。

……

“撤退?!”女公爵已经不记得这是一个月以来多少次听到这样的建议了,而最令她恼火的是,这回提议的人竟然是她最倚重的亲卫队队长。“不。你给我听好了,哈莱耶,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必须给我守住渡口!”

苏菲·豪森里尔刻薄而尖锐的声音,让她和她的亲卫队长瞬间成了这座伤兵满营的野外营地的焦点。不过全威尔敦的人都了解这位女公爵的脾气是多么火爆,不管是军队士兵或是教会方面派来援助的圣职者,没有任何人敢明目张胆地进行围观,但那些躲在散发着腐臭的帷帐后面的窃窃私语声,就像苍蝇嗡嗡般搅得女公爵不胜其烦,于是她的嗓门儿又比上一句话时拔高了不少。

“如果让那些该死的异种突破了渡口,那么整个威尔敦就等于门户大开,多达六十万的手无寸铁的民众,都会成为它们的开胃大餐!”

“可是下个汛期最少也要一个月之后才会到来,这场拉锯战拖得太久了,从血月季的季中一直到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承受不起再多的损失了!”

亲卫队长抱着自己涂满黑血的头盔,无可奈何地说道。

“除非我们请求赫莱茵方面的援助,我想奥格威王室会非常乐意……”

苏菲·豪森里尔竖起修长的食指,抵在涂抹着粉色口红的嘴唇上,一脸阴翳地说道:“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哈莱耶,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以私通叛国的名义革去你的军职,让你在冰冷的监牢里好好想想,谁才是你应当尽忠竭诚的君主。”

亲卫队长再也不敢吭声,生怕彻底触怒了女公爵,后者一向是言出必行,雷厉风行,对敌对己都是如此,从不含糊。

女公爵用那双浅灰色的眼瞳瞪了他一眼,随后把那头拢在白色发网里的黑发一甩,点缀在发网上的银饰宝石叮叮作响,她直接掀开了身旁的帷帐,毫无忌讳地走进了这间临时搭建的简陋到甚至没有遮雨顶棚的战地医院。

刚一走进去,一股浓烈的血腥与腐烂味道便扑鼻而来,哀嚎和呻 吟声此起彼伏,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猩红,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断肢、外露的肠子,有的伤员甚至双腿齐断,在医护人员的安抚下,绝望地垂死挣扎着。这里几乎是人满为患。一张下面垫着几摞茅草的麻布,便是伤员的床位,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整个区域,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可供医护人员穿过。

饶是哈莱耶这样身经百战的亲卫队长,面对这样一副宛如地狱般的景象,也别过脸去,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