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在天命当舰长的日子 第879章

作者:辰时埃

然后,这些孩子成长为了老人,在上一代管理者死后接过他们的重担,让无色世家延续下去的重担。

尽管这种产业在此之前从未在人类历史上出现过,但此刻,他们将此,做成了一桩生意。

……

她的妈妈是Nexus系统尚处于试验阶段时的试验品,天命发现无色世家天生的圣痕【赤色辉光】对于所有种类的远程武器都有着惊人的适应性,而她的妈妈也是那批实验体中对于生命力的亏损程度最小的一个。

可是妈妈的身体在实验中已经千疮百孔,无以为继,退休返乡。于是天命和无色世家便将目光齐齐地转向了当时还很小的无色辉火。

天生圣痕,遗传了对Nexus系统适应性最强的女武神的基因。

【那就是她了】。

Nexus系统是天命为了针对封号级崩坏兽所开发的系统,目的是将战舰级的能量以个体作为单位发射出去。而作为这个发射台的女武神,则会在圣痕的作用下让科技武器沾染上圣痕所带有的对崩坏能的强大中和能力。

换句话说,担任Nexus系统发射台的女武神就是一个人形炮筒,必须忍受战舰级的能量在体内冲刷而过的痛苦。而其中因为个体素质与战舰之间的区别而导致的差距,则会被女武神的生命力所弥补。

无色辉火接过了妈妈的重担,担任了新一任的Nexus系统发射台,而她的生命力早已在一次次的试验与实战中消耗了不知多少。

无色辉火不知何时自己也会像妈妈一样因为生命力消耗到了尽头而死去,全身的器官渐渐衰老,功能衰退,无力支撑身体的日常消耗,最后在某一个无光的清晨,或是辉煌的晚霞下,坐在那片枯山水前枯死。

【如果想到的事今天不去做,明天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人生苦短,人应该在有限的生命中尽可能地使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对于她来说,它们并不是励志的警言,而是一个必须接受的,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事实。

她和妈妈并不是无色世家唯二的女武神,在她们之前,还有数不尽的无色女子前赴后继地死在了对抗崩坏的战场上。侥幸没有死的,则回到了无色世家,为无色世家孕育下一代的贡品。

他们的关系其实很简单,无色世家把自己的孩子们卖给了天命,天命将这些孩子们榨干,然后无色世家就可以趴在她们的尸骸上吮血吸脓。

天命给了无色世家财政上的支持,使这个落魄的世家得以维持他们的颜面。他们的孩子乘肥衣轻,在私立学校温暖的教室里学习治世之道,在重金聘请的家庭教师的调教下出口成章,妙语连珠,赢得拍案叫绝,额手相叹。然而这样的青年俊杰,却无一例外在步入社会之后被迎面而来,接连不断的重创击垮,无以为继。

他们的屋宅勾心斗角,静雅幽幽,从长廊的这头走到另一头都会让人觉得不胜惶恐。可同样死气沉沉,人们在屋子里坐着,面容冷峻,或者是面容僵硬,犹如端坐于囚笼之中。

他们雉头狐腋,列鼎而食,花鸟风月便是日常,笙箫歌舞即是常态。他们坐在温暖的火炉旁感叹着世间沧桑,传递着家族传承,教育着后辈们德信礼义。可是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只会感受到无法理解的空虚。

尽管如此,他们有象箸玉杯,锦衣玉食和铺着红毯的路与院子里昂贵的锦鲤池,冬天的时候可以坐在火炉旁哀叹家族所背负的诅咒,偶尔还会借着大雪赋诗一首。

而另一边,身披无色之名的女武神们在阴影中为这个世界清扫着灾难,一个又一个地死在了崩坏兽的铁蹄下。她们之中有的人又以另一种形式站了起来,但最终也不过被同伴的武器刺穿头颅。

那些象箸玉杯不是她们的,锦衣玉食也不是她们的,颂歌与铺着红毯的路,也不是她们的。但是赚来这一切所付出的血,却是她们的。

属于她们的是在一场战斗后清点剩下的弹药,是寒风中的午餐肉罐头,不间歇地从一个地方奔波到另一个地方的风尘仆仆。也许她们应该庆幸,至少成为了女武神的她们有着名为大义的披挂,在赴死之前能够把自己裹得紧一些,让天气显得不是那么寒冷。

这就是“无色”的含义,凡是身负这个姓氏向欧罗巴大陆飞去的女孩儿,都不过是披着大义旗帜,以掩盖这件战袍下一片虚无的人偶。

她不知从何时起明白了妈妈当初为什么会对她想成为女武神的愿望大声怒斥,为什么最后却依旧放她离开了无色世家前往天命。

原来,那大声怒斥已经是妈妈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

如果说一个人的特征可以用色彩来指代,那么无色世家的女子,自小接受的教育就倾向于抹除她所有的色彩。

失去了色彩的她,无法在五彩缤纷的人类社会立足,因为那样的地方绝不可能接受得了她,她的选择从出生之前便只有一个。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其实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横亘在无色世家与天命中央的跳梁小丑,她是无色世家进献给天命的贡品。【无色】,就是她唯一的色彩,她无法拥有山吹花的颜色,无法拥有十二单的颜色,甚至连白无垢的纯净如雪都不可能拥有。

无色世家与天命之间的协议是一种体制,而她……作为存在于这个体制中的棋子,哪怕是国际象棋里最强的皇后,也无法对棋手做什么。

那个曾嘴快说过想再看一次无色辉火穿十二单的那个仆人,再也没有在宅子里出现过。

那个教育她破坏庭院景观是不好的行为的仆人,同样再也没有在宅子里出现过。

每一代的宗主都承担着延续无色世家的使命,为此,他们要机警地监视着整个宅邸,把所有可能导致教育失轨的不安定因素全部排除掉。

原来,这才是无色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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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色辉火厌倦了。

她原本想在家里多滞留几日,可现在只想快点离开。她穿上天命的制服,推开门,想去花田再看一看那个秋千。尽管她已经没有荡秋千的心情了,但她还是想去看看。

无色辉火步履匆匆,向着印象中的方向走去。可走着走着,却迷失了方向。

这座宅子实在太大了,路径又复杂,她想不起来到底哪里才是通往后花园的路。

无色辉火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她好像听到有人在交谈,话语中带着兴高采烈的劲头。

她分不清那个声音是谁,无论是仆人也好,世家子弟也罢,她只想问一下去花园的路。她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希望能分辨出声音来自何方,但越是静音聆听,那谈话的内容便越是清晰。

“好像又有不知哪里来的世家来了,要向宗主推荐一个小姑娘……那个孩子才十来岁吧?哪怕是打工也……”

无色辉火的双脚像扎了根一样钉在原地,她向着那细碎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能看到一堵墙横在她和那闲谈的中间。

“又是什么天才少女之类的吧,你来之前也有过一个,被宗主推荐去了欧洲读书……”

无色辉火的双眼动了动,她望向深沉的夜幕,又回过头看着那幽深如井的宅子,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该选择哪个方向。

“命真好……对了,宗主刚刚说明天要设宴,时间这么紧,那些海鲜还可以明早早点去鱼市,可牛肉呢?那都是要提前预定的,哪来得及啊……”

“这事儿交给厨房操心去,我们哪管得着……倒是我前些天偷听二当家的说府里的财政状况不好,怎么又要设宴?”

“大概是因为大小姐回来了吧……那个大小姐听说脾气特别暴躁古怪,明天谁分到她谁倒霉……”

“可是要设宴总得有钱吧……这个月都明显感觉到各种开支都在拼命地缩,宗主还因为一点小事就开除了四个人……”

“谁知道呢?排面总得撑起来,没准前两天葬礼收了香典,又有钱了呗……”

“来了那么几个人,香典钱才有多少?”

“那我听说,夫人工作的地方会发……”

无色辉火愣在了原地,她不假思索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场食人的盛宴,在她毫不知情的前提下开始了。

……

“唰——”

正厅的门被拉开,清冷的夜风从无色辉火的身后直灌而入,卷起她长长的袖,在风中狂舞。

正厅中的人不多,但却是宗家能说得上话的权力派。宗主依旧端坐于正中,虽垂垂老矣,却依然有着狮子般的眼神。

无色辉火的目光环视着因她的闯入而分外寂静的正厅,精雕细琢的案,出自名匠之手的盏,将正厅的空间巧妙隔开的屏风上绘画着仿佛在轻轻随风摇摆的竹。

无色辉火不止一次看到这些光鲜亮丽的表象,而这光鲜之下,统统都是都是腐烂的臭泥。

他们趴在那些曾经鲜活的尸体上拼命地吮吸着残余的枯骨与干瘪的血肉,恨不得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埋进那堆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残骸之中。有时他们会吮得一口尚未干涸的脓,便鲜美得让他们迫不及待地大摆筵席。

无色世家,以此苟延残喘了数百年。

无色辉火的目光未在周围那些她已经不记得名字的人脸上停留,而是环视一圈后,落在了跪坐在宗主面前的两人。

那个中年男子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抹了油,整齐地向后梳去。而那个跪坐着的女孩儿却好像有些不舒服,她穿着浅色的中振袖,稚嫩的脊背挺得笔直,但头却低了下去,白白地浪费了她头上插着的那支山茶花的好风光。

周围团坐的其他人,辉火早已不记得名字,可她记得他们的眼神。那些目光哪里是欣赏,那是看到了鲜美肥肉的垂涎欲滴,将这块肥肉摆上魔鬼的祭坛,他们便又可以享受几年的美餐。

宗主挥了挥手,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是在很随意地挥退一个冒失的晚辈:“辉火,饿了吗?我们这里在商讨正事,一会儿我叫人把晚膳送到你的房间去。”

清冷的声音响起,似乎比袭来的寒风更加料峭。

“你们在吃人,不带我一个吗?这么好的一副皮囊,我就只能分得一口腐肉?”

宗主的声音依旧是那番沙哑,仿佛今天的精神矍铄不过是装出来的:“辉火,回去吧,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赶走了我,你们才好把妈妈的尸体分而啖之吗?”

“无色辉火!”宗主骤然怒喝,那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痛,“你失心疯了吗!”

无色辉火的目光扫过他们身前的案,扫过那些雕盘绮食。那哪里是精致的和式料理,那是她妈妈的抚恤金,那是妈妈的命,那是妈妈的骸骨。

小盏中粉嫩的腌姜刺痛了她的双眼,她蓦地想起那封信上的一抹朱红,别人不会懂得它的含义,但无色辉火懂得,只有出身无色家的女武神才会懂得。

那是一个无色世家渴望过色彩的女子在临死前,在终于可以摆脱无色的诅咒前,发出的最后的无声怒喝。

那是,无色之女不该有的红。

妈妈未曾找到过她的色彩,但在那封信里,她告诉辉火,她找到了她的红。

那是浓稠的血,是愤怒的火,是浸入无色之水的丹朱,是被无色围困却依旧在试图绽放的红。

红色是火,是会蔓延,传承下去的辉火。

是妈妈在生命的最后,试图传达给自己的,色彩。

……

宗主的声音渐渐和缓,似乎是在安慰着她:“純夏是我的女儿,我对于她的事也很难过。辉火,我明白你的感受……”

无色辉火昂着头,大步走到跪坐在正中央的那对父女身后,居高临下地盯着宗主:“所以在她死去才没几天,就要兴高采烈地举办宴会了吗?你把她卖给了天命,现在就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

宗主的神情渐渐冷峻起来,他愿意给无色辉火一些小小的纵容,是因为她是光耀门楣的子裔,而此刻无色辉火愈发放肆,他的底线正在被慢慢消磨。

无色辉火并没有理会宗主的脸色,她冷笑着,身上制服中的白色反射着堂皇的光,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避开:“退休女武神拿到的援助金那么少,其实你也巴不得她早点死吧,这样子至少能早点拿到抚恤金苟延残喘——所以一拿到了手,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啃食?”

无色辉火的目光落下,落到了那个在她身前好像很紧张的背影身上。

那个洁白的脖颈从领口露了出来,在无色辉火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那雪白肌肤与衣领相接处露出的那一点点的猩红。

随着一声惊呼,无色辉火将那个女孩踢倒在地,十分不雅甚至粗暴地撕扯着那个女孩儿的衣服,踩着她的头,用力将她的领口扯开,露出了脊背上犹如血纹的图案。

女孩儿的父亲下意识地想要保护住自己的女儿,可他却一头撞在了钢铁上。一个比他人都要大的巨大浮游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正厅里,炮口内让人看不懂作用的线圈正在逐层点亮。

如同传说中独目的鬼,正用它那比人头还大的眼睛凝视着女孩儿的父亲。

女孩儿还在尖叫着,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去阻拦无色辉火。

她是天命女武神金字塔的顶端,这里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不过是个笑话。

无色辉火的指尖在女孩儿光滑的脊背上滑过,她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如刀锋般抚过那个流淌着崩坏能的圣痕,用力刻下,虽不能刺穿皮肤,却足以留下一道红印,让脚下的女孩儿放声尖叫。

是天然圣痕。

“贴一个纹身贴纸就跑来招摇撞骗?你知道欺骗天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无色辉火的目光微微侧过,脚下却依旧踩着女孩儿的头,甚至更用力地拧了拧,不让她动弹分毫,“想成为女武神?你也配?”

“没……没有!这是自然出现的!”女孩儿的父亲感受着那几乎把他的头都要吞进去的炮口,如同加热线圈一样的热浪从炮筒中滚滚而出,扑在他的脸上,几乎把他的头发都要烧焦。

“无色辉火!退下!”

宗主厉声呵斥,他干瘪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膨胀了一圈,他目眦欲裂,脖子上的血管顶着如同树皮般的皮肤几乎要跳出来,这一声怒喝甚至让风都为之静默。

整个正厅犹如一场被中止的默剧,所有的声响在此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