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直视神明的代价太大了，而伴随着他一步步接近苏醒，【神】的注视也一步步向着现实世界逼近。而此刻，在他完全醒来的现在，从神胚胎的注视也终于抵达了这个世界。
从神胚胎的视线已经从他身上，转移到了这个世界。
……
流动的风勾勒出在风中飞舞的物体的模糊形状，铿惑哪怕看不清东西，也勉强分辨出了两个人体。
在视觉模糊的现在，铿惑对空间的感官分外灵敏。他察觉到空间正在塌陷，周围的一切物质都顺着空间塌陷的方向飞速陷落。
铿惑咬紧牙关，心脏跳得飞快。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以危险的姿势跨过因塌陷而不规则的空间，冒着自身空间错位的风险接近了那两个人体。
可就在他快要触碰到那两个人体的刹那，一股混乱的引力流却忽然把两人分开。
一左，一右，他只能选择一个。
第九百零二章 不会再有人爱你，恨你，如我
十几公里之外，一架医疗舰此刻才姗姗来迟。
爱茵斯坦不断地思索着，可一个万全的对策需要时间打磨，而她们最不能耽误的就是时间。
全球各地正在与海量的崩坏兽战斗，时间耽搁不起。
就在刚刚，她们还从一片战区的边缘飞过，两头弩级崩坏兽险些把战舰打下来。因为没有女武神部队，那里的战役打得很艰难，弩级崩坏兽用自己当盾牌，带领身后的其他崩坏兽向前冲峰。
那个阵地溃散只是时间问题，除非天命总部立刻远程发射导弹，否则在重型火力不足的前提下，弩级崩坏兽可以轻而易举地平趟一支千人部队。
爱茵斯坦和特斯拉之前接到了神之键阁伤亡惨重的通知，花了一些时间搬运特殊的医疗设备，因此现在才赶到塔克拉玛干沙漠外围。
可是她们已经进不去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犹如被抽干的池塘，到处可见嶙峋的岩板，砂砾已经被抽光了。
崩坏能雷达显示原本神之键阁所在的位置已经成为了空间风暴的中心，空间乱流导致稳定系数正在飞速下降。
而最中央的那个东西……引发了引力塌陷。
空间与时间如一张网，那质量就是压在网上的铁球。当物质质量过大时，时间与空间都会向着质量中心坍塌。
“真的没办法联系上吗？”特斯拉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这不是你老本行吗！你到底行不行啊！”
爱茵斯坦盯着数据面板，一言不发。
特斯拉耐着性子在爱茵斯坦身旁跳脚：“你到底有没有看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看不出来。”爱茵斯坦坦言，“质量引发了引力塌陷和空间塌陷，空间元出现明显变化，从表象上来看，这是一个黑洞。”
“那就先暂称其为黑洞：它的范围已经扩展至整个塔克拉玛干沙漠，不止是它的中心，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也开始涌现高级崩坏兽。如果我们不立刻想办法关停那个黑洞，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是先被崩坏兽淹没还是先被空间裂缝放逐到世界之外去。”
“但空间元的变化却出现了扩充和生长的迹象，而且探测到的能量种类并不只有崩坏能。根据空间裂缝边缘收缩的状况来看，空间裂缝边界的变化似乎不是因为空间裂解，而是……更像侵蚀。如果我们再靠近一点可能会看得清楚点，但看完之后就会被撕成碎片。”
停顿片刻，爱茵斯坦补充上一条：“卫星图像显示距离神之键阁大概七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眼形物体，就隐藏在空间裂缝的中央，而且……它跟之前相比，好像睁开了一点。”
“而还有一点有趣的东西……坏消息是里面出现了至少四个不同的崩坏能波形。从峰值来看，大概是审判级崩坏兽的样子。我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完全降临，而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而好消息……能量读数并不高，那至少四头审判级起步崩坏兽还没影完全降临。”
特斯拉嗖的一声凑到爱茵斯坦身旁，看着屏幕上的图像：“鸡窝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那只眼睛完全睁开，我们就全玩完了。”
“电影里一般都是这么演的。”爱茵斯坦耸了耸肩，“那电影里通常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战舰冲脸，动力炉自爆！然后强能冲击产生的高能爆会扰乱时空……这放到现实里做不到，但我们可以用曲率引擎替代。”
爱茵斯坦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好，我们可以用实验型号的曲率引擎作为炸弹的核心，通过扭曲时间与空间干扰那只眼与世界的连接。只要能够干扰一段时间，那个东西应该就能把这个空间裂缝封死。”
特斯拉一怔：“那个东西？什么东西？”
爱茵斯坦叼着棒棒糖，罕见地扬了扬眉毛：“我没说吗？”
特斯拉恶狠狠地瞪着爱茵斯坦：“你别跟个牙膏似的好不好！”
“好吧，目标区域外有规律的空间修复迹象，并且直到现在还在持续。我们先假设有什么东西正在对抗那个空间裂缝……”
特斯拉皱起眉头：“你别假设啊！万一你说的那个东西其实不存在或者只是误判，我们该怎么办！”
“等死咯，反正不这么做的话也是等死。现在神之键阁里面联系不上，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爱茵斯坦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拿出来，“好了，现在我们唯一的问题来了——我们到哪去找一个现在仅存在于实验阶段的曲率引擎？”
忽然间，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声音插入了通讯频道。
“我有。”
爱茵斯坦和特斯拉全程开着通讯频道，此刻不光是她们，全球各地的高层人员都在听着她们的讨论。
神之键阁出现的变故时刻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只是其他人无法参与进这种学术讨论中，只能听着她们讲。
而刚刚，就是正在赶来的幽兰黛尔的发言。
“天命的实验型号浮空战舰都这么浮夸的吗。”特斯拉小声嘀咕着，“曲率引擎诶……在地球上开的浮空战舰装这东西干什么……”
幽兰黛尔出声解释：“我还有十分钟时抵达……不是曲率引擎，是【弥诺陶洛斯】，一个搭载在我浮空战舰上的实验型号武器。因为危险性太高，目前还没有动用过。”
一联想到这个东西很可能早早就搭载在幽兰黛尔的浮空战舰上，特斯拉险些跳起来：“……奥托脑子有病啊！在浮空战舰上装这种东西干什么！还有你幽兰黛尔！快点把东西送过来！”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幽兰黛尔的座驾便赶到现场。两艘战舰迅速完成交接，特斯拉和爱茵斯坦从对接口来到了幽兰黛尔的战舰之中。
而这里，【米诺陶洛斯】在路上就已经被拆解好，放到了格纳库里。
“你需要多长时间？”幽兰黛尔看向正在检查图纸的特斯拉。
特斯拉连头也不抬，戴着的眼镜将图纸扫描后立刻搭除了装置的立体图形：“破坏永远比创造容易，熵增永远比熵减占便宜，这是这个世界的公式。”
“如果给我一堆零件让我拼，给我半年我才有可能拼出来——但如果给我一个成品让我把它弄坏……”
“你们赶紧去做弹射改装！等你们改装完我就弄好了！我们把它发射过去，让它在空间裂缝里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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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外面的人正在讨论如何干扰时空曲率的时候，铿惑这边已经做出了决定。
铿惑无法分清这两个人谁是谁，但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做选择题。
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他全都要。
铿惑一把捞住离得最近的那一个，身体在空中翻出一个漂亮的瞬时加速，冲向另一侧。
可铿惑刚想抱住另一个，那只眼的空间塌陷程度却忽然加剧，传来的吸力猛然增强，那个身影与铿惑的手错开，向着无尽的深渊坠去。
铿惑眉头紧锁，身体再次加速，却竟然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他单手捏诀，金属之气被从周围纷飞的金属中抽出，向着那个身影所在的空间聚集。
大量的金属之气固定了空间，让那个身影忽而一顿。也正是趁着这个时机，铿惑飞身向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铿惑不是不想抱腰，毕竟这样更稳固些。但他拼尽全力也只能暂缓那个身影一瞬，随即被固定的空间便寸寸碎裂。
就是差了这一步的距离，让铿惑只来得及拉住她的手腕。
越是靠近那只眼，空间塌陷程度就越高，吸力就越是难以抵抗。此时的铿惑已经十分接近那只眼，吸力已经强到近乎无法挣脱。
那只眼犹如黑洞，整个沙漠的黄沙几乎都被吸到了这只眼中，露出了沙漠下大片峥嵘的岩石。
不知不觉中，那只眼已经睁开了快一半，瞳孔的边缘已经露出了一条线。
三人的身影向着那只眼缓缓坠落，铿惑拼尽全力，手段齐出，却只能减缓三人坠落的速度。
补天大阵还在自行运转，天缺的边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缩。但随着那只眼的睁开，压缩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铿惑早就发现了补天大阵的存在，但让他惊奇的是，神之键阁的补天大阵竟然引发了神州大陆的补天大阵共鸣。
仿佛大圈套小圈，神州以龙脉为能量源的补天大阵与神之键阁嵌套，互相补完了各自的缺损，甚至能够在小阵的转动下带动大阵转动。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铿惑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要被拉断了。他没担心自己，反而担心起丽塔的胳膊究竟撑不撑得住。
而此刻因为空间塌陷和能量环境太过异常，绝大部分符文阵法都无法生效，铿惑只能单纯地运用五行之气。
铿惑的视力还在恢复中，但他能凭借触感感觉出来，琪亚娜手掌的茧和他拉住的这只手不一样。
金属之气涌入丽塔的身体，加固着她的肉身，防止被撕扯力拉断胳膊。
“丽塔！”铿惑的脖子上暴起青筋，大量的符文如精灵般在他身边盘旋组合，试图固定住他们所在的空间，“你没事吧！”
没有得到回应。
铿惑的心脏猛地一紧。
……
漩涡之中，丽塔的短发被混乱的风撩拨，露出了被刘海遮盖的左眼。
在这随时都可能断裂的拉扯中，丽塔呆呆地望着正拼命挣扎的铿惑，似有些痴，说不出话来。
一次又一次，他像这样把手伸向别人。可他却说，自己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普通人。
过去，自己一直都是远远地看着的那个人。而现在，她成了被拯救的那个。
丽塔有些庆幸，又有些悲哀。
【总有一天，我的意中人会驾着五彩祥云来娶我。】这句台词她在很早以前就从电影里看过，那个时候的她很羡慕。
现在也一样。
她一直都希望他是独属于自己的英雄，但也许仅在此刻，他才能是自己的英雄。
他从来都不是只属于一个人的，丽塔很清楚这一点。他是休伯利安的舰长，是逆熵和逐火之蛾的盟友，是许多人的朋友，他从不只属于一个人。
但此刻，他愿意拉着自己的手，为自己身赴险境，把自己从深渊中拉起。
若是可以，丽塔甚至有些自私地希望这一刻能够成为永恒。她愿意就这样看着铿惑的侧脸，哪怕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她也甘之若饴。
也许从一开始，她爱上的就是他的背影。
丽塔呢喃着，与危机四伏的环境截然相反，她的眉眼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温婉若水，平静如秋。
她知道，如果铿惑不放弃一个人，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人都会被那只眼吞噬。
“丽塔？”铿惑听到了丽塔的声音，心中顿时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铿惑大人，放手吧。”丽塔的头垂下，声音温和，仿佛是身处日常生活中，“再扯下去，丽塔的胳膊就要断了。”
“比人没了要好！”铿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的身体仿佛在燃烧，能量直接跳过了燃料的阶段，直接转化为推力，抵挡着眼中的引力。
丽塔忽然笑出了声，清脆悦耳，仿佛是在揶揄：“那丽塔如果少了一只胳膊，就不能为您打扫了。”
“我自己会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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