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她也不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她只是……不想就这么放弃。
也许是心怀愧疚，在她心里，大主教的脸总是和那个老乞丐重叠在一起。
不知多少个夜里，她都梦见自己从老乞丐的怀里挣脱出来，手上，身上，脸上全是他的血。一把生锈的小刀插在老乞丐的侧腹，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着。
她尖叫着，后退着，可是老乞丐也用他那说不出话的喉咙向外挤着叽里咕噜的声音，皮肤下痛苦的肌肉仿佛扭曲的蛆。
是。
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她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也许是从那以后，她的心里就有了偏执，她不想让救了自己一命的大主教也和那个老乞丐一样。
隐约中，她听到了通讯被接通时的声音。
“大主教……您还在吗……”她低声呢喃着，只觉得每说出一个字，呼出的气就再也回不来了。
“……”
秦澪音呢喃着：“大主教……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有些事……我一直都没说过……”
——“记得，你刚从女武神军官学院毕业的时候，你拿了全额奖学金，是上台领奖的学生代表。怎么了？”
秦澪音一愣，眼前的世界仿佛清晰了不少。混杂着血液的涎水从她嘴角流下，仿佛也带走了她最后的理智。
载具的轰鸣声和军靴踩在地上奔跑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感觉到身体如撕裂般的疼痛，好像有人把她抬了起来。
可她的大脑现在一片混乱，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在离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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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惑看着黑下去的通讯面板：“完事儿了？”
奥托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如刀锋的眉眼中一改过往的从容慵懒，取而代之的是如磐石般的坚硬：“完事了——铿惑，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自行了断吧？”
“呵……也是。”铿惑低笑一声，站起身来，“有什么遗言吗？我可以刻在你的墓碑上。”
奥托竟然真的考虑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随便什么都可以，但是名字别写错了。”
“知道了，还有什么要求吗？”
奥托摆了摆手：“最后那一下做得干净一点，别弄得到处都是血，不雅。”
两人之间再度出现短暂的沉默。
铿惑不可能放过奥托，一点都不可能。
哪怕还有人期待着奥托，哪怕还有人不愿意放弃奥托，他也绝不会放过奥托。
因为上一次在天命总部的时候，奥托亲手杀死了他的软弱。
从那以后，他心硬如铁。
……
况且……奥托绝不会像那些软弱的文人，在大势已去的时候以一杯毒酒了结自己的性命，自以为从容，死得风雅。
也许别人会，但奥托不会。
……
他是傲慢的大主教，是天上的暴君，是天上天下唯一的奥托·阿波卡利斯，哪怕满盘皆输，依然有如胜利者的从容。
他能呆的地方只有王座和地狱，没有第三个选项。
一杯毒酒？
区区一杯毒酒，也配取他性命？
配取他性命的，只有另一个大主教。
当他把一切都卸掉，从王座上走下, 穿过山呼海啸的刀枪斧钺之时，面对面的帝王与义士只有一个结局。
你死，我活！
……
“铿惑。”
奥托转过身来，【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的金色光芒毫无保留地迸发开，他的身躯恍若天空中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
“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
“奥托。”
铿惑低声说着，凭空伸手一捏，便好像将看不见的空间捏在手中。单手一捋，便隐约看出一把透明单手剑的雏形。
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剑脊，眼神渐渐从散漫凝成冰冷的杀意。
“你挡着我路了。”
第八百二十二章 天命大主教回到了他忠诚的天命总部
距离【天命总部保卫战】，已经过去了一周的时间。
在那场战争里，夺取了天命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身体的【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前文明纪元的理之律者被彻底消灭，归来的至高骑士继承了大主教的遗志，粉碎了敌人的阴谋。
那是一场可怕的战争，在那之前，从没人想象过无数个奥托·阿波卡利斯腾空而起，如神明般俯视众生的场景。
而在恍若神明的光影之间，唯有至高骑士屹立不倒。
大势已去，虚空万藏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承认了谋害天命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的罪行。
虚空万藏无数次被毁灭，又无数次重生，它的强大颠覆了所有人对于【律者】的认知。
在这场战斗中，天命最强女武神幽兰黛尔并没有插手，而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争斗。
准确地说，是天命总部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战斗。
最后？
没有人看到最后的那个场景，那个浮空岛后来被无数的玄奥符号遮蔽，就连探测装置也无法探清里面的状况。
只是走出那里的，只有至高骑士铿惑一人。
他高举着那颗璀璨夺目的金珠，将其粉碎。
而后，至高骑士和那个白头发的女孩儿借助第二神之键共同修补了空间，将量子之海隔绝在外。
至高骑士拯救了天命，双重意义上的。
完美得就像一场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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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的天命总部尚在休整阶段，工程机器人忙碌个不停，反倒是人显得很少。乍一看，就像天命总部被机器人占领了一样。
“大主教有话对你们说。”
一辆悬浮车从【彩虹桥】中驶出，沿着警戒线的边缘疾驰而过，把黄色的警戒线卷得猎猎作响。
“不用解释了。”悬浮车里，【日珥议会】六席之一的齐丽扎罗·奥库斯坐在后座，面无表情，“事已至此，我又能怎么办？”
“我没想过解释。”
她的身旁是【日珥议会】的另一位成员，希芙·安徒生。
留着飒爽短寸的希芙并没有对这位同僚的态度感到意外，而是保持着安静。
确实，她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其它几个人一定会在脑海里补出事情的大体经过，也必然会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在铿惑重返天命总部的那天，【日珥议会】中只有希芙和秦澪音现身。其它的几位，其实并不是在作壁上观，而是被希芙暗中下药麻倒，关押了起来。
那是用于捕获崩坏兽的麻醉剂，即使是A级女武神也无法抵抗。她们很顺利地睡到了尘埃落定，睁开眼看已经变了的天。
秦澪音牺牲了。
除了从不现身，且被前任大主教在【崩坏日】时宣布已经牺牲的古尔亚莫·德·美第奇，现如今的【日珥议会】已经只剩下四个人。
这一周里，齐丽扎罗还是第一次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想来其他几人应该也是如此。
以那位前至高骑士的手段，既然敢把她们放出来，也就说明一切都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齐丽扎罗叹了口气，既然希芙不主动提起，那还是得她开口，“天命……还是天命吗？”
希芙神色冰冷，看不出悲喜：“依然还是，或者说……更好。”
“更好？”齐丽扎罗笑了笑，心情却并不怎么好。
无论那天在总部发生的事情真相如何，现在整个天命都已经落入了那位前至高骑士手中——或者说，大主教大人手中。
虽然尚未加冕，但齐丽扎罗已经认定铿惑会是下一任大主教了，也就是此刻正召集她们的人。
一周的时间，足以让这个曾在天命总部议会听证会上扫射的疯子建立起属于他的秩序。
想想看，整整一周，【日珥议会】的人都没有出现，女武神部队聚集在支持铿惑的幽兰黛尔旗下，天命哪还有能抵挡铿惑的力量？
支部？笑话，奥托都没了，那些被他收走权力的支部还能翻腾出什么浪花来？
如果真的有不长眼的支部试图割据，齐丽扎罗毫不怀疑这个心狠手辣的新任大主教会立刻核平一切。
乱世用重典，镇压叛乱更得施辣手。再加上即将上任的新大主教很明显深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手段，哪怕仅仅是在牢房中听外边的传闻，她也能知道这位将来的大主教做了什么。但是……虽说聪明人都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但齐丽扎罗并不认为这位新的大主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取代奥托。
天命是奥托的天命，奥托是天命的奥托。五百年里，这个组织不知更迭过多少代，但大主教永远是那个大主教，他把天命的每一寸土地都打上了自己的印记。
铿惑能够取而代之，但他要成为下一个大主教，还需要时间。
可这时间并不会长，在这个过程中也许会有分裂，也许会有不同的声音，但绝不会有第三个大主教，结局已经注定。
铿惑是阿波卡利斯家族目前辈分最高的人，天命的至高骑士，是大主教亲口承认的继承者。再加上有最强女武神的支持，掌控的武力已经挟持了整个天命总部，他不当这个大主教，还能谁来当？
难道是自己吗？开什么玩笑。
天命在时间长河中顽固了上千年，但自今天开始，可能就不再是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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