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隶属圣芙蕾雅学园医护中心的护士显然是明白了绘奈会如此反应的原因，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舰长……舰长回来了吗？”抱着一丝丝的希望，绘奈问出了那个问题。
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舰长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穿着黑色的风衣，黑色的皮靴。自己本来下意识地想要叫舰长，可是他却捂住了自己的嘴，无论自己怎么用力掰都掰不开。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舰长？”护士愣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发复杂，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可是随即，她就意识到了绘奈话里隐含的信息量。
“你见到舰长了？”
“我……好像见到了……又好像没见到……”绘奈呢喃着，突然间苦涩地笑了笑，“可能是做梦吧，我也有些分不清了——这儿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你需要休息，现在学园长还在天穹市里战斗，只是把你送回来了。”
“哦……”绘奈闭上了眼睛，语气因为体能的衰弱而听起来弱弱的，“学园长为什么没有就地处决我？”
“处决？”护士更懵逼了，她完全听不懂绘奈在说什么。
“我……我的侵蚀度……”绘奈小声地问着，“我的侵蚀度已经超标了……”
“嗯？”绘奈的话顿时惊到了护士，她连忙转向旁边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在确认了各项数据过后，才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来，“你……身上没有崩坏能侵蚀痕迹啊？”
第七百三十三章 天穹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的某处，拼尽全力将那艘破损的浮空战舰丢进不远的汉江中后，韦德蓦地感受到一股头晕目眩。
能量耗尽对于他来说像氧气耗尽一样难受，他的身体已经无法继续控制理之律者核心，
失重感率先袭击了他。
韦德的身体向下坠落，失重感让他的心跳不断地加快，海拔的疾速变化让他的耳膜生疼。
尽管有着那种陌生的新能量注入，可他残缺的理之律者核心终究只是一个残片，不但功率上是天地之差，更是有着燃烧肉体寿命的副作用。
他其实进入过两次【量子之海】，第一次是被沧海市的世界蛇负责人拖入，也就是在那次之后，燃烧肉体寿命的副作用就消失了。
从那时候起，韦德就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遗忘了在量子之海中发生的什么事。
后来在天命之战中，他在受伤昏迷时听到了杨的声音，让他通过【海渊之眼】前往【另一端】，去寻找一个人。
从天命总部返回圣芙蕾雅学园后，韦德便前往深藏在太平洋海床中的上纪元文明遗迹【海渊城】，通过其中的【海渊之眼】第二次进入了量子之海。
在量子之海里，他遇到了杨所让他找的那个人。
瓦尔特·杨。
真正的瓦尔特·杨。
在那里，杨承认了现实世界中的那个【杨】只是他用理之律者核心创造出来的代行者，真正的他一直在量子之海中镇守着【海渊之眼】的另一端。
也正是在这里，杨告诉了韦德【世界蛇】的真相。
也正是因为这个真相，韦德才在返回现实世界后立刻着手新的计划，反而将【世界蛇】放在了计划之外。
这并不是因为【世界蛇】绿色环保无污染，而是以人类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抗【蛇】。
他们是从天外而来的异界来客，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想要侵入现实世界。他们隐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将【蛇】的触手遍布世界。
而【世界蛇】的首领更是连正牌的第一律者都无法匹敌可怕存在，是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活着的传奇。
只有统合全人类的力量，让所有的人类组织都团结起来，才有可能面对那足以毁灭世界的致命威胁。
但是统合全人类……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做到的事，人类因为彼此间意见的不同，立场的不同以及利益的不同，要让所有人都团结起来，除非有一个万能的许愿机，能满足所有人的愿望。
依靠美好的愿景，是不能让所有人都团结起来的。因为人的心中不仅仅有向往光的一面，更有黑暗的一面。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会有人想着用别人的利益换取自己的利益，这是作为生物的自私本能，是人类在漫长的进化中未被自然淘汰的原因之一。
所以……要想团结全人类，光是依靠美好是不可能的事。
必须要有恐怖，必须要有恐惧，因为生物求生的欲望大于其它的一切欲望。在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的威胁下，在明白了双方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不可通过投降的方式苟活后，所有人都会为了求生而拧成一股绳。
因为这天穹之下，绝不仅仅有光。
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光太过耀眼，仅凭一己之力便把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危险都驱除。可这光依旧无法战胜【蛇】，因为这光也只是【人类】的一部分。
这是面向种族的战争，不倾以全族之力，也敢妄谈胜利？
作为这道光的天命，虽说在数百年的岁月中照耀着世界，可也正因为它的光太耀眼，使那些发光的苔藓，那些微弱的萤火，那些同样也在发光的个体被它的光芒掩盖。
尽管微弱，但他们确实是在发光的。只要他们聚集起来，就会与【天命】同样耀眼，甚至犹有过之。
可渐渐的，那些个体忘记了他们原来也是会发光的，因为他们不需要发光，【天命】会替他们发光。
如果有一天那耀眼的光消失了，假以时日，也许那些个体便会重新闪耀，聚集在一起，成为一轮太阳。
可是现在……没时间了。
杨在【海渊之眼】的另一端建立起了以世界泡为基础的迷宫，将通往现实世界的入口【海渊之眼】隐藏在了众多世界泡中。
杨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而【蛇】显然已经醒来，越来越猛烈的攻势让杨不能保证还像以前那样能够把敌人阻挡在【海渊之眼】的另一端。
韦德听完杨的话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些难以接受——这跨度实在太大，前脚人们还在地球上打生打死，后脚就要团结起来面对异域入侵者？
但现实就是如此，在人类忙着窝里斗的时候，外来者正在试图撬开大门。
为此，韦德才改变了计划。
他不是要击垮天命，而是要先避免人类方有生力量的损耗——如果可以的话，只要能够解决奥托，就能保住天命绝大部分的有生力量。
接着，需要一个人偶站到台前来。
如果可以的话，韦德也不希望塑造一个人偶，但现在世界上哪有能代表几乎所有利益团体的人存在？
也许曾经有一个人最为接近，但他已经死了。
铿惑，全球最大的中立国家出身，极东地区的英雄，天命的至高骑士，与北美洲的逆熵关系匪浅，几乎可以说是与影响着世界的三大势力都有密不可分关联的一个人。
如果铿惑还活着，那么在杀死奥托之后，由他来接管天命最为妥当，到时候全人类便有可能拧成一股绳，共同抵抗【世界蛇】的入侵。
但现在他死了……韦德就只能撒一个弥天大谎。
他要凭空变出一个铿惑来。
……
失重的感觉已经几乎消失了，韦德在空中翻滚着，坠落速度已经近乎不再变化。
就在他即将落入水中之前，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仿佛一张由风编织成的看不见的大网，把他的坠落速度减缓，轻轻地落进了水里。
“在那！”
河岸上的围观群众大喊着，堵在河岸边，但谁都不敢游过去把韦德救回来。
汉江很深，冬天的水又那么冷，再加上韦德坠落的地方就在汉江中央，这个时候如果是没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想要游过去救人，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需要救的人变成两个。
人群推搡着，刚刚的勇武之辈尚在人群最中央的坑那坐着喘粗气，根本不知道韦德去了哪，也不知道他坠落进了汉江里。
或者说，他们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韦德在之后会怎么样。
诚然，在韦德举起运输舰的时候，韦德是他们的英雄。可是当这艘达摩克里斯之舰离开了他们的头顶，就不会再有人关心它了。
人类会因为一时的勇武而热血上头，会跟随英雄的脚步去做一些平常想都不敢想的事。可一旦他们冷静下来，或者没有受到那么大的刺激，绝大部分人都会在危险来临时退缩。
因为这一次危险并没有降临在他们头上，所以他们有了选择。
当危险降临在每一个人头上，绝大部分人都愿意拼死一搏，付出一切来阻止灾难。可是当灾难没有降临在自己头上时呢？哪怕依旧有想要伸出援手的人，可愿意付出的代价却已经不如之前。
之前的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去举起运输舰，可现在的他们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韦德。
而前不久愿意帮助韦德的人和现在眼巴巴地瞅着的人，是同一批人。区别只在于当与自身利益没有重合区时，他们不再愿意付出一切去战斗。
人们惋惜着，焦急着，尽管他们确实也是没有办法，但却没有人去积极地不惜一切地想办法。
有人会说他们忘恩负义吗？
不，这是人之常情，这是【法不责众】的那个人之常情。
EOS号沉没时卷起的漩涡正在渐渐缩小，而韦德的身影已经沉入水下。在这样的漩涡面前，韦德恐怕已经被卷入水底，没有专业的潜水设备，谁都不能保证把他救回来。
身为第一律者的区区复制体，他已经尽了全力。
但是作为韦德·戈波特，他已经尽了全力。
就在汉江边上的人群在嘈杂中渐渐沉默的时候，一个人影却从战场的那一侧悄然飞出，像武侠片里的大侠一样，踩着脚下的人头一路向着汉江飞去。
他足尖轻点，身轻如燕。身后明明背着一柄鎏金的金瓜大锤，被他踩到的人并没有骨断筋折，却像被人拍了一下脑袋一样，低了下头就没事了。
刚才是举起浮空运输舰的超人，现在是踏雪无痕的大侠，刚刚死里逃生的民众再度欢呼了起来。
那个身影终于飞到岸边，将背后的大锤往地上一放，便仿若蜻蜓一般踩着水面向那正在消失的漩涡奔去。
“水上漂！”人群里眼尖的武侠迷已经叫出了声。
而实际上，这个场面也确实称得上【水上漂】。
那个人影身快如梭，人们根本看不清他的脚步，只看见十几朵水花在一眨眼的功夫就绽放在水面上，留下了他前进的轨迹。
但也有眼力好的人发现，那个施展水上漂的人并不是真的在水面上行走。随着距离的增加，他由原先的脚尖点水面已经变成了从水中拔出小腿继续踏水前进，身体正在渐渐沉进水中。
数十米的距离在他脚下如同两三步，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已跨过。也就在他快要接近汉江中心的时候，【水上漂】终于撑不住，大半截身子落进了水里。
但这已经为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他刚刚还在前线抡着大锤砸机甲，后脚就接到命令让他来救人，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落水者的位置。
而他制服胸前的【天】字刺绣则表明了他的身份。
他是神州【天穹】天字门下的对崩坏武者。
或者说得更清楚一点，由神州的六大武术门派在官方的有意撮合下组建的专门对抗崩坏事件的组织，身代苍天，守护着神州苍天之下众民的，【天穹】。
第七百三十四章 他们叫你英雄
韦德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
他咳嗽了两声，能感觉到嘴里那种令人恶心的生水味道。他不用睁开眼就能判断出自己正在被人抱着移动。
而且好像还是公主抱。
心理上的不适战胜了生理上的不适，韦德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觉得浑身酸痛，全身的肌肉都像被拉伸到极致的橡皮筋一样绷着，一种要被撕成无数片的疼痛让他没那么大的力气起身。
韦德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浓密的大胡子，胡子吸饱了水，粘在一起，甚至还在往他的胸口上滴水。
抱着韦德的人察觉到他已经醒了，冲他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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