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来风叶已鸣廊
兆麻注意到毘沙门身上的斑纹,仍在持续扩散,再不处理必将出现意外。
“呐,兆麻。”
毘沙门抬头看向兆麻,在其眼中的神色是后者熟悉却也陌生的,悲泣与苦痛,一时之间森罗交织,她继续道:“我已经不想再回忆起两百年前的那件事了,你是那时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最后的‘麻’字一族神器。”
“……是这样。”
兆麻意图安抚毘沙门当下的情绪。
“为什么你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毘沙门质问向兆麻:“你与夜斗之间的关系……”
当毘沙门将他与夜斗关联起来之时,兆麻不禁向后退了半步,不是因为自己被对方怀疑信任,而是被知晓自己一直以来都藏于心底的辛密被看破。
毘沙门再了解不过,诚如兆麻了解她一样了解对方,所以她看得懂对方肢体间所表露的意思,正因如此,才会感到无比痛苦。
“你向夜斗许了愿,许愿‘麻’字一族的覆灭对吗?”
毘沙门颤声地问。
“我、我……威娜,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兆麻连忙摆手说道。
倘若此刻兆麻明确否认,毘沙门尽可欺骗自己也会相信对方,可是,他的话中没有半分否认自己找过夜斗一事。
心寒,意冷。
毘沙门推开兆麻,分明金耀色的秀发如今格外凌乱、黯淡,双眸失色,相比起来,也许内心更加的刺痛。
“我那么相信你,从未对你有所怀疑过,可是为什么?为何非要是你?”
攥紧双手,毘沙门低垂着眼眸,寂寥之色不断扩散。
“威娜!”
兆麻上前一步,然而一道风墙却出现在了他与对方之间,是毘沙门亲手划出,将其强制隔绝外侧。
他被自己的神明划出境界。
“不忠的家伙,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替当年的‘麻’字一族,做出如下判决!”
抬起手,金色耀光绽放于指尖,毘沙门向兆麻喝令道:“以毘沙门天之名,我将于此刻剥夺汝‘兆’之名……”
解除赐名,使其回归于无主状态,当兆麻意识到这一情况的发生,喊道:“不!威娜,快住手!”
“……不。”
忽然,毘沙门止住了动作,并非是因为被兆麻劝住,继续道:“像你这种卑劣的神器,就给我沦为野良吧。”
比解除赐名更加极端的惩罚,倘若只是将赐名解除,尚可另择新主,但若只是单纯放逐那么其余神明见到其身上的名字,必然不会也不敢使用。
因为对方是武神毘沙门放逐的罪臣。
不忠的神器,也不会有神明使用的。
当毘沙门的这一番话说出口,兆麻的神色不禁微变,未等他再开口,脚下凭空出现一个漩涡。
放逐,剥夺兆麻以毘沙门天之神印来往于高天原的权力。
此举使得一众神器望而生畏。
做完这件事后,毘沙门怔在原地,她不知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本应该最为青睐的祝器竟是当年那场惨绝人寰事件的主谋,最后的“麻”字一族,也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神生之中。
“毘沙门大人……”
纴巴微步上前地说。
“不要靠近我,恙会传染的。”
毘沙门一手将肩膀出的妖魔斑纹之眼挖取下来,丢在地上,一脚踩碎,宣泄心中难言的忿怒,随即转身回去寝宫内。
原本避难的神器察觉妖魔之息退散,因此纷纷回到了庭中,注意到此间一片破败,于是站到两侧为毘沙门让路。
直至毘沙门离开后,原本紧张到连呼吸都抑制的氛围顿时松懈下,幼女神器终于忍不住哭泣道:“我害怕……”
妖魔的存在对于神器就是绝对杀手。
仅是出现在其身前,就足以将神器牵引至深渊,常年与毘沙门并肩作战的纴巴、困巴等神器自然没有问题,然而留守在神域的神器却感到畏惧。
“她、她的手上有妖斑!”
一个神器忽然注意到幼女神器的手背存有黑色印记,当即引起纴巴的注意,她可是亲眼看到,被今日来袭的妖魔所污染的神器,几乎不过半分钟就彻底蜕变。
不过还好,只是因恐慌与对于死亡的威胁自我衍生的“恙”而已,通过“禊”的仪式就能够消除。
“让我看看。”
俭朴的穿搭却有清尘的样貌,额前的符咒绘有神目的标志,涒巴双手按于对方的手背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文巴……”
幼女神器怯弱地说。
伴随一阵白色光芒散发,在其手背的斑纹逐渐被净化,御魂「共潜」的力量,对于低级妖魔侵蚀有绝对压制力。
“好了,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问题。”
涒巴笑着说道。
“净化‘恙’的能力嘛,难怪毘沙门大人对其如此关照,那的确是我们现如今最需要的能力。”纴巴见过涒巴的天赋后,也给予充分认同。
而原本作为医师的陆巴站在人群外,望向涒巴有了危机感,那个女人,有可能会扰乱其部署的计划。
……
下界,东京都郊外。
树林之间,翻滚出一道人影。
一袭黑色制服,正是被放逐的兆麻,只是自身形象再无半分从容,反而尤为颓废,其中一片树叶还明晃的挂在头顶。
从高天原被摔至中津国,绕是神器也难免承受不住,只不过,相较于自己的问题,他却更加担忧身在神域的毘沙门。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是被暗算了,那个叫做“绯”的神器,当年的事件的真相,仅有三人知晓。
首先,是拜向夜斗发出祈愿的自己,以及执行祈愿指令的祸津神夜斗,最后,就是夜斗当年持有的神器绯!
可是兆麻却始终想不通,绯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倘若以纯粹的恶意加害他,那就不该直到两百多年后的现在才动手,对方抓有把柄因此早有无数次机会。
肯定有另外的缘故,促使绯在此刻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而这件事必然与毘沙门有关。
想到这里,兆麻伸出手不禁抓紧住身上的黑色制服,不论如何都要再回去神域,把事情告予毘沙门。
施以意念,可高天原的大门,此刻却没有半分回应,他打不开那扇门,作为神明御史的权利已被尽数剥夺。
“麻烦了。”
兆麻倍感不妙。
神域内的毘沙门还处于病变状态,不论那幕后黑手的实质目的是什么,对方都已经成功至少一半。
想要趁虚而入的机会可实在过多,兆麻都无法数列,因此心下也格外担忧。
不行,他也必须去找些帮手过来。
否则没办法与藏于暗处,并驱使野良做出恶事的存在对抗。
兆麻于原地思索许久,最终也只想到一个人选,被毘沙门恨之入骨的祸津神,当年斩灭神器集团“麻”字一族的夜斗!
……
与此同时,高天原神域内。
“兆麻大人居然就这样被放逐了?”
宅邸二楼,作战会议室中,纴巴与困巴等一众身穿黑色制服,与毘沙门并肩作战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神器汇聚于此地,其中便以前者反应最为强烈。
“究竟是为什么啊?!”
不能理解,毘沙门亲手将兆麻放逐时她们就在旁边,也因此才感到格外迷惘,纴巴望向其余神器,皆默不作声。
因为她们都很清楚,兆麻当时的抉择毫无错误,渔巴被妖魔侵蚀,并且以极快速度骤然同化,进而影响到神明的心智,所以将其处决才是最为妥当之法。
只是,渔巴毕竟是她们的同伴,尽管对方与她们的交谈不多,仅不过偶尔会碰巧在庭中见面,顺便打招呼的程度而已。
然而就算如此,她们依旧难于动手,因为她们没有如同兆麻那般决然的内心,没办法将屠刀指向家人。
纴巴极为明确,兆麻是整个神域内,对于诸多神器上心仅次于毘沙门大人的存在,并非因为其作为道标的身份,从而贯彻职责,而是纯粹的热心肠。
几乎所有神器都受到过兆麻的恩惠。
尽管偶尔会因为神器的数量过多而不小心遗忘某些神器的名,可兆麻在神域内的领导力向来不低。
兆麻同样将神器比作家人。
举起屠刀,指向一同生活在神域内许久的同僚身上,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心中对于神明尤为坚定的信仰,让对方咬着牙挥下那道风刃。
意志如此强烈,她们才会无比钦佩。
因为这一辈子她们恐怕都难以做到那样的程度。
“我觉得我不应当出现在这种场合,只是姐姐大人让我拿些咖啡因。”
涒巴在作战指挥室内显得格格不入,因为就她独自没穿黑色的制服。
“不,没事的,反正过段时间,你也就能转正,到时候就跟我们一样了,所以提前来这熟悉一下业务,也没什么不好的。”困巴示意涒巴的举动不必过于拘束。
“说起来,兆麻大人的作用,真的有你们所描述的那么大吗?”
涒巴对于这些没有具体概念。
“已经不能够用‘大’形容状况,没有了兆麻大人,我们几乎就等于半废。”
纴巴叹了口气,说道:“我的鞭子虽可以超长延伸,但是甩鞭的角度非常刁钻,倘若未控制得当,可是会打结的,当年倒是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导致蓝巴见到我就会脸红,因为我经常缠在铠甲上面,还是兆麻大人用他的能力一直为我调整……”
“我和数都是近现代的手枪,射出的子弹单发超过寻常炮弹,倘若以极限解放,甚至能打出导弹威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的弹道同样具有超常级别的扭曲。”
说罢,刈巴紧随其后地叹息一声。
涒巴随即转身向靫巴,虽然没有视线对其投射,后者依旧知道自己也是被问了,就只好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神器形态可是单刃大剑,威力向来很强,甚至强到连我自己也都无法控制威力。”
说到这里,靫巴同样长叹一口气:“也许你不会相信,我至今连境界都划不出来,都是兆麻大人为中枢,代替我控制力道,否则我连跟随在毘沙门大人的身边,一并作战的资格都没有。”
之后的几位神器,也逐一向涒巴说出问题所在,几乎都存在极端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