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木寂无声
那小姑娘呆呆地开口,喃喃道:“哥哥摔断了腿脚,好久没法上工,每天还把粮食匀给我吃……我已经长大了,要替哥哥分忧,我想让哥哥吃饱饭,但我做不了别的事情……”
流云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皱眉道:“把你家的情况仔细说一说吧。”
小姑娘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家里原来是在浅草町做木材生意的,店子叫做‘八津屋’。后来听说是得罪了材木座的头人,店子被没收。父母因为这个气得生病死了,哥哥带着我来到这里的老宅居住,他到米店当见习挣钱吃饭。但是两个月前他在下雨的夜里去抢救货物,摔断了腿脚,之后没法上工,被米店辞退。这两个月我们省下的钱和粮食都快用完了,这几天,哥哥每天只吃一合杂谷,却让我吃两合,他一直在饿肚子……”
这里说的“材木座的头人”指的就是从领主或寺社手上取得木材专卖权的豪商,其他小商人想要靠这行生意混饭吃就得定期交钱去购买一个临时的交易许可。
一合杂谷,大约就是130克杂粮的量,这完全没到成年人所需卡路里的最低标准。两合是220克,还勉强能支撑。
流云轻叹了一声,又问:“你叫什么?”
那小姑娘说:“我叫阿紫。以前别人叫我八津紫。但现在八津屋这个商号已经不存在了,只叫我阿紫就行了。”
流云思索片刻,有心想要去这小姑娘家里看看。
若是举手之劳可以帮助一下可怜人,倒也不失为美事。
但不巧的是,此刻街上出现了速水清兵卫和江口助左卫门的身影。
他们站在门外朝里面呼叫着:“佐佐木流云大人在这里休息吗?我们是他的家臣,有事情要找!”
见此流云便压下了原本的念头,转而从怀里取出一枚二两重的银币,送到小姑娘手里,吩咐道:“先拿这个吃顿饱饭,明天中午再来这里见我。记得要当心,别弄丢了。嗯,要去町里最正规的店铺才行。”
那小姑娘这时清醒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神情,颤抖着手接过银币,顿时泪流满面,趴在地上重重磕了两下头,才转身离去。
流云摇了摇头,踱步到门口。
……
速水清兵卫和江口助左卫门过来禀报说,得到了城主弟弟木下小一郎的盛情接见,已经沟通好了,得到一份粗略的名单,上面写着一些横山城单身下级武士的名字和担任职位。
于是流云开始了调查研究。
其实也称不上调查研究,只是到城里找人询问一下,大致确定名单上那些人的风评之类的。
这对于身怀蛊惑之力的流云来说是一件很容易办的事情。
根本不需要刻意催动发功,就能阻止普通人在他面前撒谎。
只有那种特别坚定,或者特别狡猾,又或者身上带了其他法宝对抗的人,才能够瞒过他的双眼。
一番问询下来,心里就有了基本的底细。
然后第二天汇合了井河阿莎姬。
井河阿莎姬对此事十分上心,她和她的队员们,作为女性与那些妇人沟通具备天然的优势,已经取得了初步进展。
流云跟她一合计,觉得起码有个百八十对,可以作为第一批“相亲对象”,预计成功率会比较高。
这不是个非常好的起点吗?
于是流云拉上了井河阿莎姬,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花一上午好好商量商量。
然后——
就在步行经过城下町时,发现了意外的情况。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抓着一个小姑娘,正要往城门里面走。
似乎是在押送犯人。
那小姑娘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年纪,却被坚固的镣铐紧紧锁住,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紫一块青一块,已经陷入昏厥。
井河阿莎姬顿时皱了皱眉,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么年轻的少女,怎么会是做了恶事的犯人?就算犯了什么事,也不至于到需要严酷刑讯的程度吧!”
她话中颇有义愤填膺之意。
但是,可能考虑到身份问题,井河阿莎姬并没有贸然站出来主持公道。
毕竟以前她们对魔忍是跟织田家敌对的,而且曾经给织田家造成过很多麻烦。
尽管知道身份的只有佐佐木流云和竹中重治,这两人态度都还算比较友好。前者不必说,后者也不是斩尽杀绝的性格。所以井河阿莎姬才敢于接受流云的邀请,帮忙做事。
但终究还是以前的敌人,暗中做点事情也就罢了,公开出面争论是不方便的。
情急之下,她不自觉向旁边的流云瞟了过去,眼神中有一丝期待的意思。
而流云这时的表情很凝重。
比井河阿莎姬所想象的更加凝重。
他不负期待地走上前去,拦住了那两个士兵,询问道:“这个小姑娘我好像认识,能否问一下她犯了什么罪?”
原来,这个所谓“犯人”,就是昨日流云赠送银币的对象,那个叫做“阿紫”的小姑娘。
两个士兵在城门口被人拦住,顿时表现出不高兴的意思,然而看着流云锦衣华服,又不敢轻忽,谨慎问到:“您是哪位?”
流云开门见山道:“在下佐佐木流云。”
听了这名字,两个士兵都是一惊,脸上都有些怀疑之色,不过态度立即变得谦卑起来,下意识弯下腰回答说:“这个女贼是昨天捉到的小偷,因为涉及金额超过了一贯,又拒不认罪,奉行大人吩咐我们带进城里关起来。”
这时那小姑娘似乎苏醒过来,但可能因为遭了刑讯太过虚弱,并没有看清楚流云,只有气无力地叫唤说:“那枚银币是好心人给我的!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偷东西……”
流云本想强行把人拦下来,但听了这话,改变了想法。
看起来小姑娘暂时还没有性命危险,不急着治疗,应该还她一个公道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随意拦下来救走,那以后到底是否清白无罪可就成了一笔糊涂账,说也说不清了。
于是流云耐下性子,皱眉不悦道:“你们说她是小偷,可有明确证据?”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大概感到事情不妙,顿时有了默契,不约而同地采取推卸责任的言论,异口同声回答说:“是我们奉行大人昨天捉的她,具体怎么回事,这女贼……这小姑娘到底是否有罪,我们半点也不知道。您有什么问题,得找我们奉行大人……”
“那好。”流云点点头说:“我就跟你们一起进去,找你们奉行了解一下。”
两名士兵听了这话,一齐缩了缩脖子,埋下头去不敢多废话。
然后流云对旁边稍远的井河阿莎姬说:“抱歉,要让你再等等了!”
井河阿莎姬并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非常开心地点了点头说:“明白!要不是不方便出面,我一定会跟您一起去查个清楚的。”
两个士兵低着头侧过去悄悄窥视,看到井河阿莎姬的容貌身段,都是一脸的震惊和垂涎,甚至有点得意忘形。
流云察觉到这点,莫名的十分不快,没好气地扫了一眼过去。
目光所及,那两士兵都吓得颤抖,眼睛不敢乱看了。
接着流云又催促道:“带路吧!你们奉行在城里什么地方?”
两个士兵其中之一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我们奉行大人在三之丸有一间屋敷。但有时候也会去二之丸办事。”
流云点点头说:“正好,到横山城许多次,每回都是直接去本丸,倒还不知道三之丸和二之丸是什么模样呢。”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平淡,脸上也没什么太多表情,但不知为何,就是能让人感到有一股愤怒肃杀的味道,两个士兵听了吓得直发抖。
第六十一章 救人与对质
于是两个士兵小心翼翼的架着被镣铐紧锁住的小姑娘在前面走。
流云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士兵们脸上写满了惊惶恐惧之意,但也有点怀疑神色。
然而——
走了没几步,刚跨过外郭,在横山城三之丸的虎口狭窄处,十分偶然地路遇了熟人。
那是虎背熊腰,大腹便便的蜂须贺正胜。
他眼睛尖,远远见到立刻上来打招呼,然后一看又茫然不解,问到:“流云大人是在做什么?这两个士兵押送的是谁?”
流云言简意赅道:“我昨日赠了一枚银币给这小姑娘,似乎反而连累她被当做贼人,因此要找他们的奉行讲清楚。”
听了这话,蜂须贺正胜愣了一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又摇头止住,苦笑着说:“那好吧……正好我没什么急事,也跟着您走一趟看看吧……”
流云轻轻点头说:“有劳!”
那么蜂须贺正胜就加入了队伍。
前面两个士兵这下子彻底慌神了。
他们并不晓得佐佐木流云的相貌,只听闻过这个快速响亮起来的名字,知道是城主大人新近收纳的人才,因此心下颇有些怀疑。
但蜂须贺正胜作为木下藤吉郎的左右手,城里谁人不认识?
因此两士兵立刻哭丧着跪地求饶,哀嚎道:“都是奉行大人的吩咐,我们只是听命行事,我们啥也不懂啊……”
蜂须贺正胜见此情形似乎并不意外,瞟了流云一眼,淡定命令道:“先带路去找你们奉行,后面如何判断,如何处理,那不是后面的事,不用着急。”
他这个态度和语气,让士兵们稍微心安,战战兢兢地起身继续往前走。
到三之丸某处,一间宽敞的武士屋敷门口,隔着老远便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动,与几个男人的吆喝声。
似乎是在饮酒赌博?
两个士兵见此又吓得不轻。
但流云暂时没说什么。
蜂须贺正胜也没说什么。
两个士兵只得硬着头皮敲响了门。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没人应。
两个士兵更加用力敲门。
铛铛铛更大的声音,盖过了屋子里的噪音。
“谁这么没眼色啊!”
里面一个圆脸小胡子的武士没好气骂了一声,走出来拉开了门,见了架着小姑娘的两个士兵,骂道:“不是说了吗,别来打扰我,直接把这女贼送到……”
话没说话,那名武士又看到背后的佐佐木流云与蜂须贺正胜,顿时戛然而止,原地发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摆出恭敬神色,鞠躬弯腰道:“蜂须贺大人,佐佐木大人,两位怎么有空到在下家里来,快请进……呃……大家只是在玩牌,没有喝酒,也没有赌钱!”
这家伙倒是认识流云的。
蜂须贺正胜笑了笑,迈步进去。
流云也跟着入内。
两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架着小姑娘走在中间。
可以看到,有好几个武士在屋子里做客,见了有“贵人”前来,纷纷慌忙行礼。
蜂须贺正胜假装看不到他们急忙收起酒水和银钱的举动,一脸慈祥和蔼地发问道:“你们……都是在休假吗?没有谁今天当值的?”
一圈武士纷纷摇头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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