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木寂无声
第二天一早,流云一身清爽地离开横山城,回到了佐佐木村。
远远地有村民看到,便喊出声来。
然后家里一堆人都迎了出来。
有江口助左卫门和速水清兵卫两个家臣,有兴河师叔与随风师弟两个和尚,有青田坊与黑田坊两个隐藏身份的妖怪。
当然更重要的是终于安下心来的伊织夫人。
她走近便急忙问:“您与竹中大人出门,一去就是一天两夜,可终于回来了!流云大人还好吗?没受伤吧!”
流云感受到话语中的关怀之意,心里觉得有股微弱暖流,欣然笑到:“当然没事,那妖物奈何不了我。倒是竹中大人,被迫动用了厉害术法,消耗极大。”
然后将整个过程简单讲了一些。
伊织松了口气:“太好了。妾身真是没用,一直在担心……”
流云仔细瞧过去,想调笑几句,却见伊织满脸疲倦,气色消沉,眼带红丝,立即正色问:“你这是怎么了?做了什么累活吗?”
伊织低头羞道:“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又担心在外遇险,这两天夜晚难以心安,有些失眠。”
旁边一个老仆妇插嘴说:“前天夜里夫人一直掌灯等着大人回来,几乎没怎么入睡呢!昨天夜里也等了半宿。”
流云闻言讶然,沉默片刻道:“那白天就该好好休息嘛!”
伊织微微仰起头与流云对视,柔声道:“有十几家百姓的年贡尚未清点完,给两位师傅修建的庙宇也得看着,还有……妾身发现家里的吴服和羽织,与您身材有些不太合衬,要改改针线才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忽然脚下一软,无力栽倒。
流云眼疾手快,立刻伸出右臂搂到怀里。
然后,来不及体会温香软玉,就感到伊织背上在冒冷汗,额头却有点发烫。
是受凉发烧了!
原因不用说,这深秋寒夜还在家里掌灯苦等,白天又不补觉,她一个柔弱妇人哪里顶得住?
流云顿时有点心疼,而且十分自责。
首先出门的时候,就该说明白要外出多长时间。
其次昨天到了横山城,也该派个人回家报信。
否则家里的女人确实会担心啊!
之前是无牵无挂单身惯了,虽然有师叔和师弟一起生活,终究人际关系还是比较粗线条。
现在也是有女眷在家里等着的人,下次应该注意。
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给伊织治病。
第三十四章 庸医误事
流云体魄极强,力气很大,搂着伊织,以公主抱姿势,毫不费力地快步进了卧房,将她轻轻搁在床铺上。
全程面无表情,脸色铁青。
一群仆役战战兢兢地跟着,脸上无不写满了畏惧。
但流云并没心思去责骂他们。
忽然生病发烧的伊织,面容显得十分虚弱,双目紧闭浑身瘫软,似乎已经陷入昏睡当中。但从绯红的双颊和颤抖的眉角,以及隔着胸口层层障碍都能感受到的加速心跳,可以看出是在装睡避免尴尬。
扶桑上层阶级的风气,自古是有点极端的。关起门来在家里胡天胡地都没人管,但大庭广众之下稍微出格越界的举动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就算是合法夫妻,也甚少公开亲昵。
特别,伊织还是出自京都公卿花开院家。
像今天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搂在怀里公主抱,一路从村口到卧房,所有人都看见了。
这岂止是出格,岂止是越界。
简直出了十万八千里,越过四海八荒外了。
但是她昏昏无力的,挣脱不开,又不好意思发声,只能装作不醒了。
流云骨子里是个现代人,穿越来了之后又在庙里呆了几年,对男女相处方面的规矩,是半点都没了解过。
他只以为伊织是因为肌肤相亲而羞涩,还奇怪一个知了人道的少妇不应该这么大反应呢。
兴河师叔与随风师弟是和尚,青田坊与黑田坊是妖怪,自然也不懂这个。江口助左卫门和速水清兵卫虽然懂但觉得没多大事。
旁边的仆妇里面,倒是有两个是伊织从京都带过来的老人,本来是应该熟悉礼法,对主君的言行做出提醒的。
但流云眉关紧锁,面色铁青,散发出骇人的气势,下人们自度有照顾主母不周之嫌,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胆战心惊,生怕被责骂,哪还敢多嘴说什么?
寻常人等,再怎么生气也就是吹胡子瞪眼睛。然而像流云这样久历杀阵的,一旦严肃起来,是真有股随时可能拔刀的意思。
远处有些围观的村民,悄悄发表评论:
“夫人看起来不妙啊?会不会出什么事?”
“咱们的新主子,可真在乎夫人!”
“要是以前的老爷才不会这样吧……”
“肯定不会,顶多问一句。”
“我爹说了太在乎女人的武士老爷都是没志气的。”
“你说这个就不怕你妈不给你饭吃?”
……
他们站在术士步之外低声闲聊,大概自以为不会被听见。
但流云本就非常耳聪目明,揣了红色勾玉在手之后,则是对别人的心思更加敏感了。
隐约能听清远处村民的议论声,再稍加猜测就明白得差不多。
流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干出了一件不太合乎人情世故的举动。
也理解为什么伊织要害羞到装睡了。
但他并不在乎这点破事。
与其考虑乱七八糟的,不如多想想病人。
流云首先给伊织盖上厚厚的棉被,然后命令仆妇拿湿毛巾来。
他虽然武艺高绝,又新得了勾玉法宝,但并不会任何治病救人的异能,只能根据上辈子记忆,提供一些最基本的物理退烧服务。
后面,还得靠专业人士。
于是流云说:“村中医师何在?”
听了这个问题,江口助左卫门和速水清兵卫都露出窘迫之意,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流云皱眉不悦:“这有什么不能讲的吗?”
于是速水清兵卫一脸尴尬地回答说:“村里……村里一直没有什么靠得住的医师。以前……以前有谁染病的话,会去光正寺那里,请擅长医术的僧人过来……那群僧人……僧人收费不便宜,但是姑且……姑且还有点本事……”
流云一听,果然很尴尬。
光正寺的和尚,现在被妖物杀光了。
而且,根据竹中重治推测,住持冒险释放出那个妖物,是被流云教训了一顿之后,意图反击之缘故。
跟自己有间接的关系啊!
这么一想,扶桑的僧侣虽然是寄生虫,吞掉了很多的田地和商业利益,但也不能说一点贡献都没有。
你看现在没了和尚,找个靠谱的医生都难。
流云只能继续问:“那有没有更远一点的?”
江口助左卫门想了一会儿说:“米原町那里,听说有个医师还不错。骑马过去的话,半个时辰能把人带回来吧!”
速水清兵卫则建议道:“米原町那个未必靠谱。如果您在意的话,不如去横山城,看看木下大人有何高见。”
江口助左卫门表示反对:“到横山城再回来,那可得花多少时间!而且,人家那里的医师未必肯来。”
速水清兵卫毫不客气地驳了回去:“总比被庸医耽误,要好多了吧!夫人又不是什么急症。”
流云一听,便果断做了决定:“你们都出动!江口去米原町请医师,速水到横山城去求助,都骑上马,走得快一点。”
两人不再争执,应声去了。
这时伊织在榻榻米上柔声道:“妾身并无大碍,用不着麻烦医师,更别提去横山城那里……”
流云挥手打断,不容置疑道:“就算是小病,不仔细应对一定会恶化。我都安排好了,你躺在这里不要动就好。”
流云心里是真的有些紧张的。伊织虽然据说有妖怪血统,但怎么看都只是娇弱的妇人而已,在这医疗条件简陋的十六世纪,即便是简单的发烧也不能轻视。
万一出什么闪失,那直接原因就是夜里掌灯等待自己回家造成的。
流云心里可怎么过意得去呢!
伊织听了流云的吩咐,脸似乎更红了一些,沉默片刻,柔声道了一句“妾身遵命。”然后缩着肩膀,悄悄把脑袋往棉被里埋。
不一会儿她真的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面容带了明显的病色,但嘴角却微有一丝笑意。
流云便默然不语地坐在旁边看着。
这时仆妇送上来温热湿毛巾,放在伊织的额头上。
不过……这土方法的疗效好像有限。
过了一两刻钟,伊织的体温并没有降低,反而还在上升。
这可令人着急。
……
幸好,江口助左卫门骑着马从邻近的米原町,请回了一位医师。
那个医师看着挺年轻的,但镇定自若,胸有成竹,似乎很值得相信。
医师一进来就说:“大人不必惊慌!我听您的家臣说了夫人的病情,已经提前带上预备可能用得上的药材,保证马上见效。”
这么一说,就显得很职业,明显是经常出诊的人。
流云稍微放心了些,便请对方走近细看。
那医师望闻问切忙碌了一番,很有自信地下了论断:“是被外寒所侵,造成受寒体虚发烧。需要立即服用驱寒的药方,我正好都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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