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木寂无声
“可恨,妾身至今仍未可知原因……只能拜托您讨回公道了。”
大妖怪九尾狐无论处在上风还是下风,安全还是困境,始终都是优雅雍容的,很少像现在这样表露出情绪。
既然她都不解,流云就更不解了。
倒也没必要琢磨,反正无非是信长本事够大,睡服力够强呗。
不同于九尾狐,流云对森兰丸并没有额外的恶意。
可他没想到的是——
身旁的归蝶夫人见了这俊美少年,顿时绣眉倒竖,杏眼圆瞪,身上怒气不可遏制的爆发了出来。
“身为须眉男儿,竟效雌伏之姿,不知是何道理?大概因为斋藤家新兴未久,门第浅薄,老身实在体会不到其中的风雅之处。”
显然归蝶夫人并不擅长阴阳怪气,这一番话恶意过于显著,听起来倒不够阴阳怪气了。
不过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应该不只是争风吃醋的原因吧,以前也没见她对织田信长的其他姬妾有过什么敌意。
森兰丸听闻此言,淡淡微笑,丝毫不以为意,深深鞠了一躬,从容淡定地说:“夫人,您不必如此激动。虽然您曾经试图格杀在下,对您所施展的术法,也的确是在下动手,但那只是听从信长大人的命令罢了。”
归蝶面露不屑地讥讽道:“意思是说,就算被人攻击,你也要听到命令才敢反抗吗?”
森兰丸点了点头,脸上是理所当然的神情,并无否认之意,甚至嘴角泛起幸福美满的微笑:“在下存活于世,只是因为信长大人他需要罢了。否则就算您要取走在下的性命,也没什么值得反击的。”
归蝶冷冷地轻哼了一声,没再发话。
九尾狐倒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喃喃低声自语说:“这就是分身会背叛的原因吗……”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流云只能推测出,织田家的宫闱之内,前面大概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隐蔽之事。
不过他对这些事情没那么感兴趣——想来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冲突。
只是忍不住带着同情的目光扫了归蝶夫人一眼。
堂堂天下第一大武家的主母,居然是与眉清目秀的男子争风,真是尴尬啊……
归蝶夫人收到这个眼神,仿佛立即读懂了意思,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连忙提高音量分辨道:“信长大人……信长那个家伙躺在城里玩弄任何男人、女人甚至不是人的东西,妾身都没有半点在乎。但若是要糟蹋先父的基业,甚至要谋害故人的性命,却不能坐视了。”
这话倒是说得很明白。
可是流云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特意说这个呢?
森兰丸缓缓横视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只有在流云大人面前,夫人才会用不同的自称啊……”
接着没等流云和归蝶有所反应,便打开了本丸的门,做出了“请进”的动作。
……
门里面,是流云曾经来过一次的地方。
当时他并不清楚,织田信长在此仿建京都皇居清凉寺的意义何在。
现在姑且算是清楚了,但依然没觉得有什么要紧的。
反而是归蝶夫人见到之后,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念叨着:“信长的野心太过于庞大,会让所有人陷入灾难”之类的话。
此时,仿照清凉寺而建成的宅院深处,忽然传出悠扬低沉的歌声。
霍然正是织田信长的嗓音。
似乎是“人间五十年”之类的调子。
流云顿时感到一阵不适。
仿佛空气中的氧份含量急剧降低,导致呼吸不畅,血脉不通,心静烦乱,四肢无力。
需要花费一定的精力去抵抗那诡异的歌声。
这对流云来说,是稍微有些麻烦,但并不难克服的事。
而归蝶夫人却已经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弯下腰去站不起来了。
但她咬紧牙关并没叫苦,只用力说了一句:“请助妾身一臂之力。”
然后就拉着流云的手,艰难地继续跟着前行。
作为一个贵妇人,归蝶的掌心没有任何岁月摧残的痕迹,依然如同少艾时期一般柔软。但是腕部传递过来的坚决之意,又显示出她绝不同于凡俗裙钗之辈的特质。
贸然十指相扣,贴近厮磨,流云实在无法淡定,难免心猿意马起来。
但考虑到现在是一起对抗强敌,见归蝶夫人神情坚毅目光如箭,又不像是该胡思乱想的时候。
于是收敛起多余的情绪,昂首阔步入内。
不出所料,织田信长也像上次一样,独自一人负手而立在别院中。
“流云来了吗?今日之会,虽是意料之外,亦在情理之中。本不必……嗯?”
织田信长原本是缓缓转过身来,用低沉悠长富有磁性的嗓门,讲着没意义的客套话装逼。
但是他看到归蝶夫人与流云手握在一起之时,顿时愣在了原地,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眼中闪出愤怒和惊愕的情绪来。
不过这种情绪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间。
织田信长迅速就恢复到淡定从容微笑的状态,移开了视线,也没了装模作样撰文的心情,简单明了地说:“流云殿来得正是时候,鄙人已经恭候多时。您大概有些疑问,鄙人会尽量作答的。”
他好像完全无视了另一个客人,也就是他老婆的存在。
归蝶夫人却好像是并不甘于被忽略的样子,抢先高声开口说:“现在已经将老身视作眼中钉而要加以铲除了吗?果然先父当年的托付全都被抛诸脑后了吧!”
她在安土城的本丸之内,依然像是受到某种无形力场的压制一下,显得很吃力,所以仍旧紧紧握着流云的手。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织田信长的神情始终有点不太对劲,瞟了一眼过来又迅速望向旁边去,异常淡定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回答说:“夫人多虑了。义父大人的托付,鄙人只不过是打算用另一种方式完成罢了。至于将您视作眼中钉更绝无可能……不如说,是为了流云殿,才让您委屈一下。”
这话让人完全意想不到。
流云愣了一下,疑道:“这么说来,我回到近畿之后,先去京都清见寺拜访了归蝶夫人,然后协助她延缓术法效果——这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吗?是某种陷阱吗?”
织田信长颔首默认,顿了一会儿,又摇头叹道:“毕竟要对付的是背负‘每战必胜’这种命运的佐佐木流云,寻常的办法行不通。归根到底,您在海外明明过得安定愉快,为何一定要折返回来多管闲事呢?真是令人遗憾。”
流云听完这话还在想所谓“每战必胜”这种命运是什么鬼。却又看到身旁的队友已经是惶然失色。
“什么,老身是陷阱?”
归蝶夫人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愕然惊呼了一声,立刻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迈开腿企图远离流云。
但她处在安土城本丸诡异气场的压制下,行动力收到了很大的限制,刚走了两步就四肢乏力摔倒。
流云眼疾手快,上前扶起。
“呵呵……”织田信长发出了意味难明的讥笑:“果然流云大人是怜香惜玉的人,无法坐视这个女人遇到麻烦呢。”
流云搀扶住正在不断挣扎的归蝶夫人,安慰说她说:“不用如此轻信,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同时皱了皱眉抬头道:“虽然听说你们感情淡漠,但毕竟是结发夫妻,用她来做诱饵,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织田信长不以为意:“很遗憾。但是鄙人欲行大事,只能不拘泥于小节了。”
流云立即追问:“所以,你几年前告诉我说志向是终结乱世,带来平安乐土,如今却可以一次性就对十几万伊贺百姓举起屠刀……这也能解释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
“呼——”织田信长深深吐了一口气,昂首阔步道:“事到如此也不必隐瞒了。鄙人的志向,便是将天下权柄尽握于手罢了。到那一日,我自然可以终结乱世,建立平安乐土。但这先后的顺序,不可本末倒置。”
“这就对了嘛。”流云恍然大悟,然后深感轻松,煞有介事道:“像这样单纯是为了自身野心,而没有什么伟大志向或者童年阴影的反派,杀起来才最爽快嘛,完全不用担心触及政治正确。”
织田信长显然并不明白流云话中的细节,他也没去纠结,只是摆出了成竹在胸的表情,傲然道:“或许您自己都不清楚,在本世界当前的法则之下,正面击败您是不可能的。但幸好有这个女人作为诱饵陷阱,如今鄙人就有了绕开法则的机会。”
流云笑了笑只当对方胡说八道,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归蝶夫人此时越发虚弱痛苦,躺在流云怀里连动一动都做不到,但她依然在尽力挣扎想要远离。还说着什么“连累了流云大人真是抱歉……”“请立刻与妾身斩断联系”之类的话。
流云有点疑惑不解,问到:“什么诱饵陷阱?我全程可没受到任何伤害啊!我看是信长在虚张声势吧!”
“不,是妾身……”归蝶夫人焦急不安地想要解释,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听不清楚。
第301章佐佐木流云,可死矣!
流云不太能理解眼前所看到的情况。
为什么织田信长像个被低端邪教徒洗脑的傻瓜一样神神叨叨又盲目自信?归蝶夫人又为什么惊惶不安如临大敌呢?
虽然“第六天魔王”确实是个挺厉害的家伙,但这么托大不带任何卫兵就单独出现,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威胁吧……
然而,现在归蝶夫人浑身冰冷发抖,无力地瘫倒在自己怀里,气息渐渐衰弱,声音也越来越微小,这实在不是找她寻根问底的好时机。
流云只得以公主抱的姿势扶住她,同时不得不分出点心思去担忧队友的性命安危。
顺带一提——织田信长现在好像是彻底看开了,看到这样的情形并未展示出任何怒意,反而发出不屑的冷笑。
“呼……不过如此罢了。何必与将死之人计较呢?”
信长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这样的话。
而流云忽然又感受到体内的共鸣。
继归蝶夫人之后,刀妖姬“长船长光”似乎也进入到了异常状态。
“不妙——”
刀妖姬通过精神链接,将悲观的情绪传递了过来:“余乃是由武具化形而成的妖怪,所生的意义即是作战,往昔愈是遭逢强敌,斗志只会愈发旺盛……但如今不知为何有了不可遏止的避战逃脱念头……请主人千万小心……”
其实不用她说,流云自己也能感受到,手中这柄无坚不摧的利刃,确实出了点问题。
外形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就在刚才,织田信长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妖刀内在那股玄妙的“锐气”却毫无征兆地丧失掉了。
还真有点蹊跷……
流云觉得情绪有点凝重了。
之前已经想过,上安土城找信长肯定要比上姬路城找秀吉更困难更麻烦一些,但没想到比预料之中更加困难更加麻烦。
对方显然掌握了某种新的力量,自己却一无所知。
连刀妖姬长船长光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接着耳边又响起一声直指灵魂的呻吟,低沉又悠长。
那是九尾狐在精神链接中发出的哀嚎。
“居然掌握了如此可怖的力量……这简直能让妾身回想起当年的鉴真……绝不是凡俗人类的程度,甚至大妖怪也无法企及……伤到妾身本体并不是依靠取巧而是真实的力量吗?看来不应惊讶于被人类所伤,而应惊讶于为何还能残续至今才是……”
九尾狐是被惊醒了吧?
醒来第一句就是这种话……看来今天的织田信长真的是很厉害啊。
连九尾狐这样传说级别的大妖怪,都被震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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