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返 第180章

即便每次以二对一、三对一的比例来互相消耗，依然能比对面撑得更久。

如此对阵总计约五十回合之后，那老剑士开始反应变慢，力道减弱。

流云便越发集中了精神，终于觅得机会全力一击，将敌人的脖颈割断。

接下来又跟刚才的发展一模一样。

老剑士的血液和尸体瞬间消失，流云又回到了奈良东大寺的正仓院，前面是放置着国宝兰奢待的木桌子，周围百十个织田的武士大半都已经晕厥跌倒在地，或者败退后撤，只有信长本身加上几个重臣猛将还在支撑，也都面色凝重紧张，像是背负着极大的压力一般。

所以说，刚才仍然只是幻术！

流云没能看破。

长船长光也没能看破。

今日都是彻彻底底的被虚幻之物给欺骗了。

难道说，此处的幻术比以前见过的幻术，要厉害百十倍？以至于完全无法抵御？

而且不光是无法抵御的问题。

术法幻化出来的虚拟敌人，强度也是很离谱的。

第一次出来的两具铁傀儡需要流云花费五六招对付。

第二次冒出来的神秘老剑士则是周旋了五六十回合才干掉。

现在流云已经消耗了三成以上的体力。

从距离来推算，至少还要再撑过两到三次，才可以触及“兰奢待”的本体。

如果每次遭遇的强度，是按等比规律增长的，那么……

下一次遇到的敌人或许就只会比流云稍逊一筹，需要旷日持久的作战才能应付。

再下一次甚至可能比流云更强一些。

再再下次的话，大概就是在铃鹿山碰上“大岳丸大王”那种程度吧！

根据常识判断，只要任意一次败给幻术中的敌人，就会如同其他的织田家武士那样晕眩倒地，不省人事。

所以很多人就倒下了，竹中重治那样生性谨慎的则是主动退避。

而织田信长、羽柴秀吉他们也都在艰难支撑。

有些令人奇怪的是，原本织田信长自带了奇特的法阵力量，身边的马廻亲卫能通过某种无形链接获得极大的增益。但今天看来马廻亲卫基本是离兰奢待七八步远就撑不住了，增益效果完全没体现出来。

忽然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一个柔美的中性嗓音：“殿下千万要小心，如果兰丸帮得上忙的话，随时可以为您效劳！”

流云能分辨出这是九尾狐的化身之一，新得宠的绝美小姓森兰丸。

这家伙也被带到了奈良，但由于只是个武艺不强的文职人员，所以远远地站在门外，并未靠近。

然而值此关键时刻，他对信长说“随时可以效劳”。

这里面是有什么深切的意味吗？

流云扭头望去，见森兰丸脸上满是关切与担忧的神情，丝毫看不出异心。

毕竟是九尾狐的化身之一啊，就算是动用体内的蛊惑异能，也无法读出这个绝美小姓的真实想法。

而织田信长听了这话，反应十分剧烈，断然摇头回绝：“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应付！”

听语气，仿佛是有点逞强的意味。

流云倒觉得如果森兰丸真的能起到作用也不错。

治疗宁宁夫人的心灵创伤，解除井河与秋山的精神控制，据说是需要割取大量的兰奢待，有个人帮忙不是很好吗？

但转念一想，本来兰奢待这个线索，可能就是森兰丸说出来的，谁知道其中有没有诈呢？

不过，纯靠自己的话，似乎根本无法接近。

两难之时，退避到不远处的竹中重治忽然开口道：“诸位大人，在下总算明悟。兰奢待所形成的幻术，与其他幻术截然不同。并非是造出假象来愚弄各位的心智，而是侵蚀心智来让各位自行造出假象。”

这番话听起来有点云山雾罩，一时没法让所有人都听懂。

但织田信长瞬间听懂了，颔首道：“没错。契机在于心智，只要决然不信，这种幻术便难以生效。难怪以土岐赖武那点本事，也能割下兰奢待，只因他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妄人。”

一向言简意赅的信长难得说这么话。

周围的重臣渐渐明白了过来，顿时心理压力减轻了不少。

流云也立即懂了——确切说是长船长光立即懂了。

同时他心有所感，下意识回头，看到门外森兰丸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凝重不安之色，但旋即即逝，消失无形。

第251章 葫芦娃？这不科学！

流云其实并没有第一时间听明白竹中重治和织田信长的话。

但长船长光却懂了。

然后流云也立即通过精神链接搞懂了。

寻常所谓的“幻术”，是用超自然的力量制造假象，来干扰目标的感官。可以理解为兼具了外观、声效、触觉、气味的高级全息投影。

至于近日在奈良东大寺正仓院所见的“兰奢待”，却是绕过了五官，直指人心，引导目标进入臆想。

根据竹中重治的解释和织田信长的补充，流云最开始看到两具的铁傀儡，并不是提前精心布置好的幻象，而是由于受到了外力诱导，自己脑子里产生的错觉。

被称为“天下第一香木”的兰奢待，或许只是传递一个“坚硬难以摧毁的怪物”或者类似的概念而已。

然后流云自己就脑补了两个很麻烦的铁傀儡。

后面那个武艺娴熟的老剑士，则可能是由“经验丰富的劲敌”这个概念演化而成。

木桌上的兰奢待只是抛出了种子，流云脑海里的思维哺育出了血肉。

这就完全不是“全息投影”，而是某种“心理诱导”才对。

如果不是流云，而是别的谁，碰到同样的幻术陷阱，看到的会是完全不一样的敌人。

不过每个人看到的敌人，应该都满足某一个重要特质。

——综合竹中重治、织田信长的话，以及妖刀姬长船长光的理解，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

以前遇到的“全息投影”，尽管是幻象依然有一定战斗力，这倒还能理解。现在由“心理诱导”而脑补出来的怪物，同样需要耗费真实的心力去战斗才能解决，这就是奇妙之处了。

如果真的只是自己的臆想，那为什么可以跟敌人相互造成伤害？

不对。

确切地说，只是流云给敌人造成伤害，而未被铁傀儡与老剑士击中。

莫非……铁傀儡和老剑士的攻击根本没有实质，不需要闪避格挡，可以直接无视？

刚才织田信长的原话是：“只要决然不信，这种幻术便难以生效。”

长船长光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意思。

照这个思路去做，刚才流云根本就不用耗费心力拔刀作战，只需要瞪大眼睛，摆好姿态，在内心之中，坚定地贯彻“对方只是幻觉并不存在”的理念，就可毫无阻碍的接近兰奢待了。

既然如此，要不……下次敌人出现，试试不躲不防，任凭敌人砍到自己身上试试？

这种想法在流云心里泛起，但又迅速被压制下去，只是一闪而逝。

回忆起刚才作战时紧张刺激的场面，他实在没多少底气去“试试”。

毕竟自己的性命只有一条啊！

万一竹中重治和织田信长，包括长船长光他们都搞错了呢？

两句铁傀儡和一个老剑士，外观是那么的逼真，气势是那么的充足，刀剑棍棒挥舞在空中的时候激起的风浪，刮到脸上隐隐作痛犹如针刺。

这样的情况，难道是你一句“我不信”，内心就可以真的不信的吗？

没那么容易的吧！

……

流云并不打算怀疑竹中重治的判断，可是也没那么容易就想通。

但织田信长、羽柴秀吉等人却仿佛深信不疑，欣然迈步向放置着“兰奢待”的木桌走去。

然而——只听见砰砰几声，有三人几乎同时在离目标仅两步的距离晕眩倒地。

流云认得出池田恒兴与河尻秀隆的身份，另一个倒不太记得。

这三人自然也是听了竹中重治的分析与织田信长的论断之后，信心十足跟上去的。

可是旋即就倒下了。

甚至池田恒兴刚才还在兀自念叨着说：“原来如此，根据主公的吩咐，只要一概不信就可以……”

话只讲了一半，便已不省人事。

接着又是两个人，同样是在差不多的距离上，站立片刻，身形摇晃，神情痛苦，忍不住向后连连倒退，离开了兰奢待的影响范围。

“主公请恕我没法再跟随了。”左边这个刚健朴实气质长相如农户的，是丹羽长秀。

“在下已经力尽。”右边那个精瘦干练，机警敏锐，寡言少语的则是泷川一益。

这两个流云倒也认识。

如今还能坚持的，除了信长之外，便只有羽柴秀吉、德川家康而已。

听说柴田胜家、明智光秀、佐久间信盛等人在外领兵缺席。若是能到场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档次。

“果然只凭‘决然不信’是不够的。”

流云摇了摇头，索性将竹中重治与织田信长的话抛诸脑后，打定主意凭真本事撞一撞兰奢待的幻阵。

大不了就像丹羽长秀、泷川一益那样，见势不妙赶紧撤退呗！

于是流云从容跨出两步。

然后不出所料，又一次眼前光芒闪亮，出现新的敌人。

最初遇上的两具铁傀儡几乎没有什么特色，放在任何幻想题材的文艺作品里都没有违和感。

然后是一个武艺精湛的老年剑士，具体身份不明但能让联想起独孤剑、苇名一心、紫衣侯之类形象。

而这一次出现在眼前的，乃是方面大耳的壮硕孩童，身穿开襟褂，腰围叶片裙，头顶一只葫芦。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