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她松开了苏颜的手，回到车内，踩下油门，却没有驶上回去的路。
她将跑车往海里开去，直至与浪花相接，才是踩下了刹车。
苏颜看着这一幕，微微挑眉，什么都没说。
之所以挑眉，当然不是因为她心疼。
对她而言，再怎么昂贵豪奢的跑车也只是玩具，只要她随便说一句话，有无数人愿意送上最好的玩具让她糟蹋，绝不会有半句怨言生出。
她只是想不明白顾与秋在做什么。
直到下一刻。
顾与秋打开车门，赤着足离开了车厢，然后在车头上坐下。
苏颜看着远方的画面，心想这又算什么？
她这样想着，却走到了顾与秋身旁，与她并肩而坐，说道：“你这又是发什么疯了？”
顾与秋没有看她，说道：“既然你还不想离开，那我就陪陪你好了。”
苏颜声音微冷说道：“这跟你把车往海里开有什么关系？”
“你又不是看不到……”
顾与秋的语气很是轻快：“这样子不挺好的吗？”
苏颜沉默了。
顾与秋比她要高，双腿修长，这时候坐在车上，双手撑着车盖，赤着的双足轻轻拍打着浪花，眸子里满是惬意。
她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就不觉得自己很幼稚的吗？”
“嗯？”
顾与秋转身望向她，视线从她眉眼间的寒意上挪开，落在她起伏明显的胸脯上，然后继续向下移动，顿时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苏颜冷声说道。
“抱歉。”
顾与秋眨了眨眼，抱住了她的腰肢，笑着说道：“我忘了你腿没我长。”
苏颜微恼说道：“是这辆车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坐的位置有些靠后，这个问题只要往前一些，便能解决，但她又怎么可能这样做？
顾与秋说道：“噢。”
听着这一声噢，苏颜更烦了，说道：“你就不能稍微当个人吗？”
顾与秋微笑不语。
苏颜见她不再说话，心情这才好了一些，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顾与秋随意说道：“你有想法？”
“有一些。”
苏颜说道：“既然你不是以前的你了，看事情没有那么准确，而且书也快读完了，不如亲自去接触一下吧。”
顾与秋嗯了一声，疑惑的意思。
苏颜说道：“那片海产生的异动，真正落在这个星球上后所带来的的变化，我需要你去验证你的猜测。”
“让我去做这种事，你不觉得有些浪费了吗？”顾与秋看了她一眼。
“还好。”
苏颜见她没有立刻拒绝，接着说道：“这种事情无论交给谁，都不可能有你来得更好，更让我相信。”
顾与秋感慨说道：“如果这句话让那些追随的人听见，想必会感到格外的失望吧。”
“当然不会。”
苏颜看着她，不容置疑说道：“这个世界上没人比得上你，他们不可能也不能对你有意见。”
顾与秋笑了起来，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谁在我的面前都只能低眉顺眼吗？”
苏颜嗯了一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可我觉得不是的。”
顾与秋侧身与她对视，缓缓俯身，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还没有忘记，你把我压在下面的事情呢。”
苏颜深呼吸了一口，强自冷静了下来，双颊有些发热，寒声说道：“那是另外一回事。”
顾与秋轻笑说道：“但也是事实。”
“我现在是和你说正事……你能不能别转移话题？”
苏颜看着她眼里那抹促狭的笑意，微恼说道：“而且你不也试过在我身上吗？”
顾与秋一脸无辜说道：“不知道刚才是谁对我说，在我面前低眉顺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苏颜冷笑不语，心想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更重要的是，这根本就不是一件事吧？
顾与秋忽然问道：“生气了？”
“没有。”
苏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我哪敢生您的气？”
顾与秋哑然失笑，语重心长说道：“胸怀宽广一些吧。”
“这句话你应该说给自己听……”
话音戛然而止，苏颜的笑容渐渐消失，想起自己又在不经意间将话题聊到别的地方，不禁有些气恼。
她盯着顾与秋的眼睛，不悦说道：“我是在跟你聊正事，你能不能别打岔。”
顾与秋说道：“那我听着。”
“之前说的，你帮我去确定那片海的异动所带来的变故。”
苏颜问道：“有问题吗？”
顾与秋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当然有问题，而且很大。”
苏颜微微蹙眉，问道：“直接一点，别不说人话了。”
“当然是人话。”
顾与秋正色问道：“我的工资呢？”
苏颜怔住了。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在脑海里反复了数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终于忍不住了，恼火说道：“你能不能认真一些啊？”
她实在无法理解，根本没有猜到自己会听见这么一句话，只觉得离谱到了极点，根本没有道理。
无论从何种角度分析都好，这件事对顾与秋来说，也是找不出坏处的，而她更不可能怀有别的心思，又或者是在这背后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
顾与秋猜到她会生气，解释道：“但我在特事局可是有工资领的。”
苏颜不想说话了。
“直到现在，那边还在给我发工资，始终没有断过。”
顾与秋耐心说道：“我要是什么都不要，对他们未免有些过分了，以后传出去不太好听。”
苏颜说道：“那你想要什么？”
不等顾与秋开口，她又说道：“不要说你要我，现在的你只是个吃我软饭的，不配。”
“这样吗……”
顾与秋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似乎是真的抱着这个念头。
她望向再次到来的海潮，双足轻轻扬起，踢出雪沫，说道：“那我要和你一起，而不是一个人忙。”
苏颜看了她一眼，提醒说道：“我很忙。”
事实的确如此。
她和顾与秋有很大的不同，是天灾信使的首领，哪怕她始终讨厌被神化，这些年来鲜有在世人面前出现，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符号，但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只是一个象征。
天灾信使作为一个纯粹的无国界救援组织，每日面临的事务极其繁重，就算她作为最高的领袖，不需要对所有事情过问，具体呈现到她手中的，数量依旧极多。
有资格让她尽量放下手中事务，将这些都暂时搁置一旁的，唯有前些天发生在平安夜里那个级别的巨变。
否则她最初前往新楚，又怎会只是一具化身？
尽管那其中存在着特事局的因素，但更多还是她放不下手中的事情，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而不是强硬下去。
“这些都是小事。”
顾与秋说道：“要是你放心不下，留一具化身就好。”
苏颜还是不懂，问道：“为什么非要我陪着你一起？”
顾与秋叹了口气，给出了一个令她无言以对，比先前关于工资那句话，还要更加意外的一个理由。
“我现在很弱。”
她安静了会儿，继续说道：“当然，我也可以很强，甚至是天下无敌，但那终究只是外力而已。”
苏颜沉默了。
按道理来说，她现在应该是要安慰顾与秋，无论是开口还是以行动，可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
这是顾与秋在不放弃自己坚持的那一刻开始，就必然要面临的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她处理的太过巧妙，在那个平安夜里在世人的眼中，直接击溃了那四位五阶巅峰的强者，证明自己依旧可以天下无敌，早就要出事了。
世界哪里还会这般安静，如死去？
风中响起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她微微偏头，望向自凭空出现的幽眠古卷，看着变薄了许多的书册，说道：“这才是你没有读完的真正原因吧？”
“嗯。”
顾与秋轻叹说道：“往者不可谏，失去的就再也无法找回来了，即便我永远都不可能读完这本书了。”
苏颜说道：“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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