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激情盎然的说道后半段的时候，莎士比亚的情绪一下子低了下来，简直像梦醒了一样。
这就很尴尬了……总之莎士比亚和贞德之间的恩恩怨怨，士郎神父也没打算管，只是托付给他后就一个人继续跑路了。
昏暗的丛林中只剩下莎士比亚一人，即便没有光源他还是轻巧的翻看着随身带着的剧本，借此消磨时光。
“——你是！？”
然后大约只过了一分钟，贞德小姐追上来了。
在两人距离还相当远的时候贞德小姐就停了下来，两人的距离就像是在舞台上演对手戏一样，贞德小姐哑然的张着嘴。
这个穿着洒脱的中世纪贵族风格的服装，手上拿着笔、捧着书，一看就知道是文人加狂人的男人……
“英国的……莎士比亚？你就是【红】Caster……？”
“——不错！正是！初次见面，乡下的狂人小姑娘……啊不对，真是失礼，职业病还没缓过来。就是这样！“贞德啊，在这天地之间，还有许多以我们的智慧无法想象的事情”！”
“……”
对莎士比亚那戏剧张力十足的动作，贞德小姐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虽然莎士比亚活跃的年代她早就已经死了……但两人之间的梁子可不是一点半点。
在获得圣杯给予的知识后她当然也认识了这个大作家，更知道了他是世界有名的诋毁自己是魔女和荡妇的代表人。
“比刀剑更有力的是文字”，贞德也非常认同这件事。
这个平生素未蒙面的英国作家，为什么要在剧作里那么诋毁自己，贞德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毕竟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诋毁她的人，要比莎士比亚还要严厉多了。
但要说对莎士比亚好言相待，现在的贞德也没那么多心情。因此她严厉的迈出一步、气势十足的说道：“从这里让开吧，【红】Caster。现在我并不想与你敌对，但我必须要去追那个神父。继续挡在我的面前，就意味着你想成为我的敌人。”
“哼哼哼、哈哈哈哈~~！不错，正是如此，贞德！你我的再会正是你所信仰的神明的旨意啊，你不觉得这是十足的戏剧性吗！鄙人也对此深受感动，甚至想当场写下一部着作！所以还请你配合一下，让我展开一下我的宝具！我的宝具名为“开演之时已到，献上如雷的喝彩（First Folio）”效果是——”
“对不起，我既不识字也看不懂贵族老爷们的享乐！”
贞德小姐猛的一蹬地，就像子弹出膛一样飞了出去。
既然他已经打算挡在自己面前了，那自己也没有义务特地配合他展开宝具。
要说作者系从者，他们因为生前就没有任何武斗派的传承，所以巨大部分的能力都会体现在宝具上。
莎士比亚所说的“最初的一册（First Folio）”，是在他死后才发表的戏剧集，也是莎士比亚人生的集大成之精华。
那么推测一下，作者系从者的能力很大概率是将虚构变成现实，将自己描绘出的角色和场景、甚至是世界具现化。
以莎士比亚为例，他很可能可以召唤出笔下的人物。无敌的马克白、历史剧的理查三世、亦或者妖精王奥柏伦和三个魔女……甚至是贞德生前协助的法国国王查理七世，都是在考虑范畴内。
甚至更可怕的，说不定他还能召唤出他笔下的‘自己’……一想到一个虚构出来的淫荡又恬不知耻的自己站在面前，贞德就寒毛直竖的想立刻灭了他。
——但可惜，莎士比亚的宝具还要更上一层楼。
“来吧，我的宝具要开幕了！好好坐下！禁止吸烟！谢绝拍摄！拒绝粗鲁无礼的骂声！世界就在我手中，是我的舞台！现在开演——请献上如雷的喝彩！”
“——！”
在贞德的圣旗戳中他的一刹那，莎士比亚的身影就像水中的倒影一样引起波澜，消失不见了。
他刚才根本没有喊出宝具的真名……也就是说，他在和自己对话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提前展开宝具了！
“真、真是个卑鄙的大叔！”
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了的贞德小姐气恼的跺了跺脚……尤其是自己灵基里的另一个自己还在哈哈哈的嘲笑自己，让她更是脸上发烧了。
随后，周遭的世界和风景产生了变化，令人怀念的青草和泥土的香气弥漫着鼻腔。
贞德小姐很快反映了过来。
“这里是……栋雷米呢。”
贞德看了看自己身体……果然，无论是盔甲还是圣旗都已经消失，自己穿着的是简陋的粗布制成的乡下服装。
自己不怎么干净的双手，因为从小就在做农活，所以骨节稍稍有些粗大……是让贞德稍微有些自卑，和高雅的贵族少女无法相比的乡下少女的手。
这真是太恶趣味了……这下包括她心里的黑色圣女小姐都不高兴了起来。
毕竟对她们来说，这是她们共同的羞耻记忆，就像是被人把黑历史挖出来了一样。
然后贞德小姐环顾四周，很快在村间小路的一角见到了衣着华丽突兀的莎士比亚。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煞有其事的深鞠一躬，然后就消失了。
““还请不要做出粗俗的举动哦，贞德小姐！这可不是幻术，而是戏剧。无论是伤害自己还是登场人物，到故事讲完之前都是不会结束的！剧院之上，无论发生何等意外都绝对不能结束表演！这正是职业操守哦。””
“……烦死人了，这个大叔绝对没有女人缘。”
圣女小姐有些烦躁的嘟囔着，轻轻说出了不像圣女该说的话。
这下只能期望这个宝具展开的时候外界的时间是停止的了……圣女小姐哀叹一声，只能继续陪着这个大作家过家家。
第79章：纯白的圣女
莎士比亚给贞德准备的第一幕戏剧，是她人生传奇的起点，只要稍微查一下所有人都能了解到的故事。
六名衣着豪华的侍从来到了名叫栋雷米的小村庄。
身为一个普通乡村少女的贞德，从他们的手中接过骑士风格的男装，并被恭敬的引荐至一匹为她所准备的骏马之上。
他们是来带自己去见未来的法国国王——如今还是王子的查理七世。
这的确是让贞德非常怀念的记忆。但要说这就是莎士比亚宝具的效果的话未免太小儿科了，贞德以冷静的形态等待着接下去的发展。
“你一定要去吗，珍娜？”
“……！！”
虽然做好了准备，某种程度上也猜到了肯定是这个发展……但贞德还是不禁整个背脊都竖起了寒毛。
她僵硬的回过头……看到了那位有着淡金色头发，眼角刚刚有了些和蔼皱纹的乡村妇人。
这个世界上，会用这个乳名称呼自己的人也只有她了。
“妈妈。”
明知道是虚假的，贞德还是怀念的喊了她。
自从17岁离开栋雷米，到19岁受到火刑而死，贞德都再也没能见过她一面。
这是她出发时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也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能再见父母一面……但，这并不能减少贞德对她的愧疚。
和蔼的母亲哀叹着，抽泣着……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她知道阻止不了女儿的决心。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她为自己的女儿感到自豪，但同时也止不住的伤感。
自己的女儿听到了上帝的哀叹，因此决心拯救这个国家……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光荣呢“……如果，我没有让你去就好了。”
“妈妈……？”
错了，并不是这样的。
贞德伤感的望着这个泣不成声的妇人，她说出的并不是送别自己时的话。
现在的她也是莎士比亚戏剧中登场的角色之一。是已经知道了贞德的结局，然后再被找来出演这场戏剧的逝者。
她充满泪水的双眸中并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已经沉淀了五百年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年轻的就遭受火刑不可呢。我只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的活着，只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平凡而健康的度过一生啊……但是，珍娜……为什么、为什么上帝要对你如此不公呢……！”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对不起，妈妈。”
贞德没有哭，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只是静静的抱着悲伤的母亲。
已经发生的过去不会改变……或者说，哪怕再来一次，贞德也还是会选择这条路。
同样的，对母亲的愧疚，和对自己没能好好尽一个子女的义务而感到的悲伤，这些也都是无法挽回的东西，贞德必须永远抱持着这份罪恶感。
……随后，母亲的哭声逐渐消失，充满阳光和温暖的栋雷米的景色也随风消逝了。
从不知名的远方——大概是观众席上，传来了莎士比亚拍手喝彩的声音：““精彩！不愧是奥尔良的圣处女，这份钢铁铸造的内心真是毫不动摇！实在太让人感动了！””
“但你却在着作里说我是个为了哄骗国王而出走的魔女不是吗，莎翁先生。”
““哈哈哈~！关于这点要我道歉多少遍都无所谓，真是不好意思啊圣处女！毕竟就算是大作家，有时候也要讨好一下编辑和普罗大众嘛！””
明明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贞德不快的皱起眉头。
要讨好大众，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英国人就是希望看到贞德是个淫荡而邪恶的魔女。作为作家的莎士比亚满足了人们的妄想，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贞德勉强把‘吵死了’这句话憋在喉头，等待着莎士比亚接下去的戏码。
接着，她闻到了钢铁的锈味和血腥味，看到了破败的城墙和破碎的箭雨，耳边充斥着嚎叫和悲鸣。
这是她踏足的战场。
“……事到如今给我看这种东西也没用的，Caster。”
贞德无语的叹了口气，踩在崎岖的石子路上。
这是一场法军大胜的战役。
周围躺在地上哀嚎的绝大多数都是英国的士兵，他们完全没料到一直显得孱弱不堪的法军会突然爆发如此强大的战意，一下子就溃不成军了。
但是，这些士兵也都和贞德还有所有士兵一样，都信奉着同样的神明。
恳求饶命的敌兵，主张不需要俘虏而将其杀死的士兵，发泄着至今为止战败阴影的人们，或多或少都解放了心中的野兽。
——贞德默默看着这一切，却接受了。
于是，众多死去的人们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在了她身上。
——既然是圣女，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既然手握圣旗，为什么不能使用奇迹？
——我们并非罪人，我们也不想发动战争，为什么要被杀死不可？
贞德默默接受了这些亡灵的质问和咒骂。
如果是真正的圣女，肯定能用更完美的方法结束争端吧。
就好像用祈祷平息了恶龙愤怒的圣女马大一样。于此相比，自己与其说是圣女不如说只是一个狂热的指挥官，带着士兵屠杀敌国士兵的战争罪人而已。
但是……贞德对此没有半点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