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配偶 第218章

塔莎没回话，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卡夫统和诺若都还活着，你走之前，在被牌组收起来之前，先把我的脑袋割下来吧。

以后有机会见到他们两个的话，你把我的脑袋带给他们，一方面，让他们知道你以另一种方式生存下来了；

另一方面，也以这个头颅告慰所有伙伴们的亡魂，罪人终究还是死了，死在你的剑下。”

伊尔芙莉德张了张嘴，似乎是没想到这老头居然有这种觉悟。

林初看了一下手中的牌，牌面上是一个昂首挺胸，带着乐观欢欣神色走向悬崖的年轻人，这张牌是……愚者。

塔莎轻舒了一口气，“你真的有这种觉悟？”

札吉不回答，他松开捂着心脏的手，闭上眼睛，一直疯疯癫癫的他，此刻神色终于平静下来，甚至带着解脱般的味道，轻松而安详。

塔莎转头看向林初。

林初想了想，“我先尝试能不能在牌局结束之后，让你不被销毁。”

说着林初展示了愚者牌，这张卡牌的效果，其实真正来说应该被规划到「中立」那一类，但是用好了它的确是一张正面效果的卡。

愚者牌：可以选择舍弃两张抽牌者现有的、还没使用过的卡牌，换取再抽一次的机会。

这就相当于一次赌博，林初现在拥有的、还没生效的卡，有钥匙、爪勾和愚者，用前两张去置换，有可能换出一张特别好的卡牌，也有可能换出糟糕的卡牌，全看运气。

如果此刻林初手上的两张都是比较鸡肋的卡，他又急于求变的话是划算的。

但是林初现在并不是想抽卡，他只是一边展示一边说道：“愚者的正面含义，是勇于冒险、乐观进取；负面含义，则是自大自负、贪婪冒进。”

“这也和这张牌表现出来的效果是一致的，机遇和风险并存，你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所以我想问一下，如果我希望保存大臣牌现有的人格，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句话显然不是针对场上任何一个人，而是一直在无声做着行动的万象无常牌组。

这也是一种尝试，如果牌组不以任何方式回应林初的话，那就证明塔莎和札吉希望达成的事只是一个幻想。

因此林初发问之后，塔莎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生怕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已经做好觉悟的札吉，也不得不睁开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塔莎能活下来，无论现在的她，到底算不算是真正的塔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塔莎的心越来越往下沉、越来越绝望的时候，牌组自动帮札吉那边抽出一张卡牌，因为每一轮规定好的时间到了。

不过不同以往的是，这次自动抽出，自动展示出来的卡牌，牌面上描绘的图案不属于二十二张里的任何一张。

空白的卡面上是两件物品，一件是一本灰色的书籍，另一件，是一个表面被切割出无数个平面的蓝色水晶球。

卷五 Chapter 38 所需要的代价

空白的卡面上是两件物品，一件是一本灰色的书籍，另一件，是一个表面被切割出无数个平面的蓝色水晶球。

“这是……”林初稍有些疑惑。

塔莎立刻指向卡牌上那本灰色书籍，“这本书我认识，这是当年七雄旅团共同的战利品之一，我们从一个废弃位面的荒芜神殿里，把它挖掘出来的。”

“它的名字叫做「诚实之书」，持有者每天可以问它一个问题，只要在它知道的范围内，它会无条件地、诚实地回答你；相应的，问完之后，你也要诚实地回答它一个问题。”

札吉抬头看着那卡牌，也喃喃念道：“另一件是我三百年前无意中在外层位面获得的物品，当时我在抓一些生物过来填充迷宫，从一个海域底下找到的。”

“这件水晶球名字叫做「询问助手」，效果和五级预言法术——异界探知类似，都是让某个异界实体回答你1个问题；

但是这个水晶球有帮助你分辨答案真实与虚假的能力，相对来说是一件不错的魔法物品。”

林初若有所思，“这两件魔法物品你这里都有？而且它们的属性，明显和大臣牌的功能类似，都是帮助持有者解惑的。”

塔莎稍显激动地接着说了下去，“万象无常牌组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把这两件物品献祭给它，它就愿意保存我现有的人格，不在牌局结束后把我销毁回收对吗？”

不料就在这时，那张卡牌的牌面出现变化，先是一个血红色的、刺目的「X」出现，然后X消失，牌面上多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她吮着手指，身体虚幻而不真实。

塔莎有些呆愣，“这……是什么意思？”

札吉的脸色阴晴不定，“让你变成婴儿？不对，应该是抹除你的心智，它愿意让你只持续一小时的生命延续下去，但是代价不单单只是那两件魔法物品，还有你过去的一切记忆。”

“不……不，是类似规则的物品还不够吗？我们可以找更多的给它。”塔莎慌乱地看向札吉、又看向林初。

如果心智变得如同初生的婴儿一样，没有了过去的一切记忆，那活下来的她不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吗？

这对于本身就对自己的定位有些不自信的塔莎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林初沉吟了一下，他先问道：“札吉的说法是对的吗？”

卡牌的牌面转为一个银色的「O」，这代表正确。

于是林初摇了摇头，“那么很遗憾，这种事情应该不是多找两件同规则物品给它就能做到的。实际上，它肯答应这种事我已经分外惊讶了，讲道理我和它没什么交情。”

甚至由于巫后把万象无常牌组强行塞入系统光球中，才把林初送回第二纪这件事来看，林初两人妥妥是干掉这牌组的杀人凶手啊……

只是这会儿这单纯的家伙还不知道而已，只觉得林初身上有它熟悉的力量。

林初把话都说明白之后，那卡牌最后一次转换牌面，变成了一张正常的、札吉原来就应该抽到的「星星」牌。

这让塔莎愈加绝望，她在原地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

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塔莎抬起头，她眼神复杂地看向札吉，“我可能帮不了你的忙了。”这语气中既有绝望，也有只能接受现实的苦涩和无奈感。

札吉默然，然后他用恳求的目光看向林初，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相信面前这个年轻人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林初叹了口气，“可以，我会把你的头带给卡夫诺和诺若，前提是你要告诉我怎么找到他们，我现在可没时间满世界到处跑，帮你去找人。”

札吉用力点头，“事实上这再简单不过，等一切结束后，这座浮空城里面的东西都可以是你的，在我的书房里，书桌的笔记上有找到他们两人的方法。”

犹豫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如果卡夫统和诺若想要回一两件东西，希望你能答应。实在不行，也可以让他们和你做交换，以物易物之类的；他们想要的不是什么强大的道具，而是一份纪念、一份回忆……”

“好，这个我也答应。”

札吉张了张嘴巴，还想再说一点什么、还想再交代一些什么的样子，结果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

在牌组自行帮林初抽出下一张卡的时候，他黯然道：“动手吧，之后浮空城的一切，你想怎么安排都随你，迄今为止，你的表现还是让人值得放手的。”

“等等，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你那渊博的知识，这也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对吧？”

林初这句话让札吉有些惊讶，“这个，可以，你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接受？”

林初转头看向伊尔芙莉德，但是小女巫却连连摆手，“直接灌输不行的，我的脑袋会整个爆掉的，找个什么东西中转一下？最好能凝聚成一本书，我慢慢看。”

札吉闻言伸手一招，然后一本空白的大书就出现在他面前，“这是「承载卷册」，可以承载各种有形无形的知识和力量，只要不超过它的上限。”

“事实上，我早就做好自己在将来某一天，被卡夫统和诺若杀死的准备。所以我那些珍贵的、还未传承下来的知识，我已经系统整理过、抄录出来，都好好放在书房里。”

“现在就再往这书本里，灌注一些用文字无法表达的感悟和记忆吧，算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份礼物。”

札吉说着，把书本靠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上眼睛，往书中注入一些无形的东西。

林初看了一眼手中的「均势」牌，只能庆幸一下，这不是那种抽出来就立刻攻击对手的卡牌，不然他们现在该手忙脚乱了。

只能说万象无常牌组十分敬业，谁管你们和解不和解、妥协不妥协的，牌局没结束之前就继续给我抽牌，给我对决。

看着札吉做生命中最后一件事，塔莎犹豫着也想写点什么、记录点什么东西下来，但是她每次举起手又放下，好像十分纠结。

卷五 Chapter 39 尾声

抬起手怔了一会儿，塔莎看向林初和伊尔芙莉德，“你们说，如果我失去一切记忆，从一个婴儿的身份开始成长，那我还是塔莎吗？”

“或者说，现在的我，究竟是塔莎，还是一个只有塔莎记忆和性格的人偶。失去记忆的我，就算活下来了，有了长久的生命，那还有意义吗。”

伊尔芙莉德想了想，“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纠结。首先我们假定你就是塔莎，你以塔莎的立场回答我，你愿意以舍弃记忆为代价，得到一次复活的机会吗？”

塔莎点头，“愿意，非常愿意，失去记忆总比死亡好，这就是塔莎的准则。”

“那么再来，我们假定你不是塔莎，你只是一个空白的人偶，被万象无常牌组塞进了塔莎的记忆和人格。

所以我们不以塔莎的立场来看，仅仅站在一个有思考能力的人偶的立场来看，你愿意以舍弃别人的记忆为代价，得到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吗？”

塔莎犹豫了一下，“如果是这样，也愿意，因为那毕竟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太过纠结别人的记忆、太过心疼别人的人格，根本就没有那种必要。”

伊尔芙莉德笑眯眯地一拍手，“那不就结了，不过你是不是塔莎，活下来总比游戏结束后被销毁要好。”

“那我……要不要把这些记忆留下来？就像札吉现在在做的一样，这样等我重新长大后，我就可以回过头来知道这一切。”这就是塔莎刚才频繁抬手又放下的原因。

伊尔芙莉德皱了皱眉头，“你让我选的话，我肯定是什么都不留，不然你长大后又会陷入现在这种纠结的两难状态中，甚至可能会产生精神分裂、产生两个人格，那就你希望看到的？”

塔莎有些无言以对，等到札吉做完手上的工作，她看向札吉，“你呢？你现在还觉得我就是塔莎吗？”

札吉抬起头看向她，非常温柔地笑了笑，“在我眼里你就是她，或许你会认为我是自己在骗自己，但是至少这一刻，我的内心是这么认为的。”

“好了……”林初拍了拍手，“不要再拖下去了，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双方会抽到什么卡，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为了防止出现无法收场的局面，直接动手吧。”

札吉赞成地点头，他从藏宝库里召唤来万象无常牌组指名要的两件物品，并给塔莎带来了一把细像头发丝一样的长刀。

“还记得这个吗？从喧癫空隧的刺骨水流里，杀死那个复合元素拿到的战利品。”

塔莎轻轻走上前，握住了插在地上的长刀，“记得，当初我说这东西细得几乎看不见、很容易划伤手。”

“然后我就调侃着说，想必砍起脑袋来也很方便，估计感觉不到什么痛苦就去世了。”

札吉笑着笑着、捂住嘴咳嗽了起来，然后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塔莎行至他身前，双手握刀，她轻声说道：“既然你觉得我是塔莎，那么我以塔莎的身份和你做一次最后告别，很抱歉，可憎的、可怜的、可亲的，曾经的我们的队长。”

札吉闭着眼睛的、充满皱纹的脸露出由衷的笑容，下一秒，这笑容从他身躯上滚落，带着血迹滚到了迷宫的地板上，染红好大一片。

他依然笑着……

随着札吉死去，林初手中的卡牌，身上由卡牌带来的负面影响全部消散，漂浮在空中的二十二张牌组自行洗牌、切牌并归为整整齐齐的一叠。

这场卡牌对决，最终是林初赢了。

随着万象无常牌组的动作，塔莎身形逐渐虚幻、飘散出一个个光点，她忍不住流下眼泪，既是以塔莎的身份流的，也是以一个人偶的身份流的。

在淡淡的惶恐当中，她逐渐遗忘脑海里的一切，她的身形也不断缩小，最终变为了一个沉眠的、如同幽灵般的女婴。

与此同时，地上摆放好的「诚实之书」和「询问助手」被牌组所吸收，消失不见，这补齐了它所支出的那一点规则和能量。

看着万象无常牌组啪嗒一声，如死物一般落在地上，林初快步上前把它拾了起来。

而伊尔芙莉德则走上去把那个女婴抱起，她稍微检查了一下，就很惊讶地说道：“这，这到底算是什么存在？不能说是生命吧，我感觉她像是幽灵，但是又没有不死生物的实质，就像是一个淡淡的幻影。”

“这种存在，真的能活下来吗……”

翻看了一下卡牌，先把这套珍贵的牌组收起，林初走到伊尔芙莉德身旁，也跟着查看了一下「塔莎」现在的状态。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真的吓一跳，就如同伊尔芙莉德所说的，现在这女婴就如同一个真实幻影，但是会呼吸、有心跳，至于温度则是没有的；

甚至不用上精神力的话，仅靠实体的双手是无法抱起这个女婴的，只能从她的身上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