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炸雪之下 第133章

作者:废柴少女幽香酱

  “如今有喜欢的人?”

  我思虑一会,决定把黄泉作为回答。

  “有的。”我说。

  “雪之下学姐?”

  “不是她。”

  “不喜欢?”

  “不敢。”

  “什么原因?”

  “和她母亲熟过头。”

  我们都笑出来,走上去二楼,两个人在我的门前道晚安,她朝着书房走过去。

  “真不喜欢雪之下学姐?”最后她又问了一次。

  我正想着怎么回答,她率先走进去了书房里面。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幸福着你的幸福

  三天后,四叔先是用一处地产从谏山家的手里换到了之前黄泉居住的那处阁楼,然后用阁楼从我身上换到了去上学的承诺。

  建筑这东西真的是不可思议,当我真切的踏入那片我以为自己绝对再次走不进去的风景时,脑袋里反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排斥,之前在这里留下的深刻印象也一点一点在空气中化开,我从未料过自己会对一间屋子的记忆这么深刻,屋子里的布局稍微有了一些变化,我把那些同记忆中有偏差的地方恢复原状,然后坐在楼下厅堂的地板上沉思。

  率先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是黄泉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宛若架子鼓手那般忙上忙下为我们做着晚餐的风光,稻米的香味,携着窗户边上透出来的夕阳和被火烧烤过的云彩,院墙的栅栏,神乐和我的吵闹声,黄泉系着围裙,喊我和神乐进去尝菜的味道是否合适。这些都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浮现,倒不如说清楚过头了,让我觉着只要自己推开厨房的门,炸猪排的香味就会和黄泉的怒视一起飘过来。

  “饭还差着时间呢,彻君。”她那个时候说。

  但屋子里除我之外一个人都没有,没有黄泉,也没有神乐。因为之前的事情打伤土宫先生后,神乐便代替其父亲成了代理家主,土宫先生则是退居幕后。我们也不曾再有联络,两人间的关系也自然越走越远起来。

  我在那里呆到下午,四叔提了晚饭过来,两个人吃掉,我又用他的手机给旧品店打回去电话告诉她们自己晚上不回去的事情,说罢,我把手机还给四叔,他一副微笑的表情看我,满脸认真的神情。

  他和我聊了很多,但我那时候脑袋混乱,语言到了脑袋里面总是会莫名转化成某种风吹过洞口的声音一般,四叔究竟都同我讲了什么,我完全记不起来。

  对了,我记着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比如说彻小子你是一同性恋吧?”

  “嗯?”

  “事实上你内心是一个姑娘,你特别希望能找到一个纯粹的男生,你找啊找啊,找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一双脚都跑的跛掉,结果有一天,真让你给碰上了。找了一辈子终于找着了,然后你就跑过去把心里话全都说给他听,结果对面来一句,‘可你该明白,纯粹的男生需要的是纯粹的女孩’。”

  “可你不甘心啊。”四叔一副微笑的表情看我,“你找了一辈子,没人知道下一个纯粹的男生他在哪儿,万一世界上最后就剩下这一个不就完了。”

  “那你又能怎么办呢,你给那位纯粹的男生喜欢的那位纯粹的姑娘找了别的男人,用你所有能利用到的权利,还真叫你干成了这件事,可是等你找上人家,纯粹的男生还是喜欢纯粹的姑娘,哪怕纯粹的姑娘已经结婚。”

  “我举这种例子想说的是,你经历的事情的本身,其实还没我这故事残酷。”

  “这似乎不算是一种残酷。”我说。

  四叔从那里离开,我独独的躺在地板那里,时间流逝过去十秒,三十秒,然后是一分钟。黄昏从眼光中黯淡下去,留下来黑影,像是妖魔鬼怪般延长,最后我也被黑暗吞噬了。我躺在屋子里,黄泉生前十六年中一直呆着的家里,记忆却和黄泉愈来愈远了,只有黄泉的形象和我的记忆本身停留在那里,好像是春天草原的风景。

  后半夜时候,我从地板上醒来,喉咙干渴厉害,然后去厨房用水杯找了水来喝,可是喝一半水杯被打碎,“咻——”然后“砰——”的裂开。我的脑海里突然有了去楼上黄泉卧室里面一趟的冲动,我走上楼梯,楼梯角落里堆着长时间未打扫而出现的蛛网。卧室的门安静的躺在楼道拐角,紧紧闭上。

  楼道里吹着晦暗的风,所有的事物像是用黑白的线条编织的那样,支离破碎而又断断续续,其他房间的门变成墙壁,只有黄泉的卧室房子门大大的开口着,像是深不见底的洞穴,从里面跑出来奇怪的灰浊气体,从外面探头看起来深邃而恐怖,我推门进去,里面充斥着某种世界上最黑暗的浓稠的黑色/气流。

  黄泉坐在床上倚着墙壁,她将双手插/进千叶那边学校制服上衣的口袋里,微笑的看着我,一副认真记住我的表情。

  “嗳,黄泉——!”我觉着声音发颤个不停。

  “彻是大笨蛋。”

  “嗯!这些,都……?”

  “彻是想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黄泉。”

  “怎么会真有这种事呀,明明都在你的怀里死的彻彻底底了。”

  “可以跟你一起走吗?”我说,“我一个人很无聊啊。”

  “不行的。”

  我走到床边去坐下,黄泉从口袋里伸出右手,抚摸我的头发,然后让我躺倒在她的怀里,我在床上睡下,脖子枕在她的大腿上。黄泉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不过没关系,彻你不必和我在一起了,你只要大胆的朝前走就可以了,没有陷阱可以让你掉下去,哪怕是在黑夜里世界也没办法欺骗你的眼睛,所以说,你会活的很精彩,连带着我的那一份,我只要紧跟着你的身后,看着你连我的那份生活也过的精彩就好了。”

  “不可能的,不会的。”

  “会的,绝对。”

  “绝对?”

  “嗯,绝对。”

  “会真的有那种事情吗?”

  “当然了,故事就会是那样发展才正确嘛。”黄泉用手一根根数弄我的眉毛。“彻是大笨蛋,虽然我没可能再喜欢你了,可你这样浪费自己,我心里很难过。”

  “干嘛说这些,你知道我有多想,多想替你去死掉,然后停下来留在你身边。”

  “谢谢。”黄泉说道。

  “不客气。”我说。

  “会喜欢我这个死人到什么时候呢?”

  “永远喜欢下去。”

  黄泉靠墙坐在那里,我躺在她的怀中,整个世界中一片宁静和黑暗,我朝她的小腹吹气,她看着我笑起来。

  “永远喜欢我,永远快乐下去。看见你幸福的样子,于是幸福着你的幸福。”

  然后我沉沉睡去。

  PS:四叔嘴里的那个故事的前半段来自2009年的某部国产短篇动画《李献计历险记》,放在今天讲也是国漫的扛鼎吧(私以为)

第二百三十五章 狐狸与香辛料(上)

  我开始尝试着忘记黑夜,忘记黑夜中不请自来的妖怪们,任由着它们在我的眼前飞舞,然后爬上我床上被子的角落里,太阳溢出来它们随风消散,等日落时它们再度现身,再次对我充满攻击性。

  第五周的周一,我的开学日。我在上课铃声过后踏进来学校大门,总武高的行道两旁的植株选择种类是悬铃木,这里的一切并不陌生,教学楼,食堂,图书馆,两顿楼之间的空架隔层,靠最西边的实验室,操场,清洁工们在校园中偶尔扫过,行道树的叶子还没怎么落下来,稀稀拉拉中泛出来一些黄色。

  然而我从一年前离开之后,在潜意识中已经认为自己不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这之中的任何一处,当初同级的同学,包括另一只比企谷那个家伙也成了备考生。这种情况实在让人有点忧愁而伶仃,但最重要的是,我不得不尝试着进入到已经在开学分班后两周之内建好的班级小团体中生存,或者如同某位战士般不去理会那种傻瓜一样的气氛。

  但这一切对我来说根本都算不了什么,因为困扰我的从早上到现在只有一件事情,也是我今日选择进入校园的最大原因。

  多亏了我的那位四叔,这样说的话应该很容易理解。

  他花了早上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让我的新班主任小田切女士对我有了如下的印象,连续丧失父母,性情孤僻,有一年的精神病病史但现在已然明确康复。呆在家中不愿见人的NEET族,悲观失意,郁郁寡欢。且有一定的轻生念头,并且特意同小田切小姐强调如果发现我无故旷课的情况立马给他打电话。

  而这一要求在他突然的潸然泪下,表演了一段一个独居的快要近四十岁的丧偶男子独自一人抚养患有精神病且拥有强烈轻生念头的侄子的艰难困苦的单口相声之后,我面前的人民教师,果断的在监视我的校园生活这一项工作安排上,重重的点下来着重号。

  而对于这些,你只能用假装连自己都被感动而不停哽咽的喉咙来回应,像他们保证之后的校园生活一定多姿多彩,到处充满欢笑,然后一切都顺利度过。

  四叔送我一副眼镜,接受天狗的灵力后,我的视力不知怎么,在白天里一直有所下降,大概是看视力表的时候差了十几厘米距离的程度。这事情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很显然,四叔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同样了解到了这一情况。

  楼道穿堂里,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来,四叔同我挥手后离开,我终于从那种两人互相虚伪的态势下钻了出来,小田切小姐从教室喊了人过来带我去公物管理处领取桌椅,过来的却是位女孩。

  亚麻发色下露出来棕色眼瞳,头发长度差不多到肩膀位置,朝左边偏来的刘海,一身总武高制服,但光是一眼看上去就给人散乱感觉,制服下面的夏令毛衣露出来,短裙下是紧俏有致的身材,就像是骨朵含苞待放而未放的发育状态。

  “麻烦一色你带比企谷同学去公物管理处吧。”小田切这样拜托说。

  我们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女孩很自然的把视线移向我这边。

  “你是从其他学校转来的?”她问我,声音像吃了泡在牛奶里的葡萄的狐狸。

  “不是。”

  她皱起来眉头。“可是小田切老师说你是从男子高中转过来总武高的。”

  “那位老师说谎。”

  “那真相呢?”她点头过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我是劳改释放犯。”

  “真的——?”她抬起头貌似吓了一跳,一脸惊愕的瞪着我,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之前和悦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是真的。”

  “因为什么原因被抓?”她不相信。

  “强/奸犯,但是年龄不到,所以被警察抓去劳改。”

  我们从楼梯往下走,她停在后面,我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回头来看她,好一会她反应过来,狠狠瞪我一眼。

  “怎么,不害怕了?你旁边可站着一位劳改犯。”

  “我才不管你是什么犯呢,你就是杀人犯我都无所谓。强/奸犯先生。”

  我从楼梯拐过去二楼尽头,找到公物管理处的教室,门牌上挂着“暂时离开”的牌子,我倚着楼道对面窗户站下看着窗外等管理员回来,她不知何时走过来站我旁边。

  “你强/奸的是什么人?”她问。

  “地质大学的一个女孩。”我想了想说。

  “长得是不是很丑?”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给的设定是地质大学。”

  “你这是偏见,地质大学就不能有漂亮女孩?”

  她哧哧笑出来,然后模仿着我的语气说,“我是劳改释放犯。”

  我突然只希望我能离眼前这位女孩远点,尽管她努力在脸上做出来那种成人化的亲切感,但对我来说那更像是某种长歪了的玫瑰,玫瑰刺变成花朵,花朵变成玫瑰刺。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小田切老师喊你比企谷,比企谷什么?”

  “彻。”

  “我还认识这学校里另外一个叫比企谷的家伙。”她忽然想起似的说,“那种见一两次面就能给人留下来奇怪印象的家伙,长一双死鱼眼,死鱼眼和强/奸犯,是不是很搭?况且你们姓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