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看着总算夺得一线生机拉过椅子坐下的温蒂小姐，无衣长叹一口气。
这论文没法写了。
二十一、赌徒盛宴
“他们成功了。”
“……”
“我在跟你说话呢，他们成功了，你能不能给我点反应？”
红桃Q不满地说道。
这里是她自己的鲜血宫殿，宫殿不远处的桌上摆着一座留声机，喇叭里正流淌出悠扬的音乐，这是魔界上个世纪的音乐，对人类来说已经算是古典，可在初代种看来这跟流行乐没什么区别。
听见红桃Q不耐烦的催促，琼道尔的目光从琉璃窗上挪走，看了一眼桌上那枚已经黯淡下去的水晶球。
凸面映出琼道尔扭曲的脸，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无悲无喜，丝毫不为红桃Q的话所动，红桃Q撇撇嘴，心中不悦，可她想起琼道尔之前说过的话，便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这股烦闷，随手捞起酒杯灌了一口又随手抛去，任由杯子没入血潮中消失，不管琼道尔有没有在听，红桃Q都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他，“我们之前顺走了文森特的戒指，还有他本来打算用来储备灵魂的命匣，那命匣已经与他的灵魂构建了一定程度的联系，可以反映他的灵魂状况。”
“他没死，他的灵魂甚至变得更充沛了，就像获得了比血族身体还要强大的身体一样。”
“……具体呢。”
琼道尔终于开口说话，就像水桶在干涸的深井中触底时发出的闷响。
不管是不是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来，琼道尔现在的心情不怎么样。
可作为未来观测者，琼道尔也许早就看到了红桃Q会跟自己说什么，所以他才会表现得那么低迷？只有他自己知道。
红桃Q摇摇头。
“没有更多情况了，魔法也不是万能的。”
“虽然准巫妖和完全体巫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但文森特的身体已经被秘银子弹给破坏，不管是人类的医学还是魔法都不可能把他给救回来。”
“我用文森特的留下的预言学派五阶法试着观察过，可约克城一直有东西在阻碍，到最后也没看见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你看不见的，”琼道尔答道，“【酒吞童子】的力量比二十年前更进了一步，况且二十年前就已经无法观察她了，更别说现在。”
红桃Q沉默地皱紧眉头。
她最不喜欢跟琼道尔聊天，主要就是因为琼道尔能预知未来，自己要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知道，非常憋屈。
但是又不好跟他撕破脸，他也好好听自己说完了话，就因为他的反应和态度就翻脸那也太不讲道理了。
“啧，那你说怎么办，这个难道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这个显然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但还算在可控范围内。”
“……”
差点就要骂出口，但红桃Q还是忍住了。
鲜血宫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当时琼道尔一顿操作让红桃Q怒不可遏，差点就要在鲜血宫殿里给他来两刀把他干掉，可琼道尔后面说的话又让红桃Q改变主意，决定将这个拉克西斯计划执行到最后，只不过，芥蒂是难免的，红桃Q自始至终就没有完全信任过什么人，她会跟琼道尔一起执行这个计划也是因为它能给自己带来切实的好处——
不像其他初代种那样有着固定化的氏族，红桃Q所代表的茱蒂丝氏族一直没有聚集起来，分居于各个初代种的领土内繁衍生息，甚至有许多血魔都不知道自己隶属于茱蒂丝氏族。
这样的坏处是，红桃Q作为血魔初代种在血族政界几乎无话可说，可好处也很明显，没有任何人能限制住红桃Q，再加上神秘的【红心女王】，这让她即便孑然一身却依然在魔界混得风生水起。
拉克西斯计划也是如此。
琼道尔说服了自己加入这项计划，他利用源无衣与密瑟尔将霍华德重伤，之后更是直接将弗朗西斯击杀，并且令伊丽莎白退场，他们的继承者朱丽叶自顾不暇完全无法介入，这样一来，血族内部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人就只剩下了这么几个：
自己，琼道尔，议长，还有新晋的初代种朱丽叶。
红桃Q从来都不会拒绝权利，可是，这个能目视未来的琼道尔却忽然沉默了，在他所描摹的蓝图框架下，密瑟尔带走了文森特的身体，源无衣想办法从文森特口中得知拉克西斯计划的大体细节，在那之后他的生命就应该结束，源无衣之后只有残缺的情报，无路可走。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不管怎么说，不论是何种生命形式，文森特的灵魂还存在着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与灵魂产生连接的命匣绝对不会说谎。
巫妖秘术是超越魔网的技术，即便是魔法也没办法影响命匣的灵魂连接，文森特究竟知道多少计划的细节，如果他事无巨细地告诉源无衣，又会对之后造成怎样的影响？
因为有源无心在，琼道尔的未来观测在这里失去了作用，未来究竟会是什么走向没人能说清，就连拉克西斯计划的成败似乎也成了一个无人能知的秘密。
“你还要继续吗。”红桃Q轻声说道。
留声机里泻出的悠扬歌声来到副歌的激昂高潮，在这昂扬的音乐中，琼道尔缓缓地起身，踱步走向那座绘画着阿佛洛狄忒的琉璃窗，他仰头看着那绝世的女神，站定脚步张开怀抱，将女神的美丽拥入怀中，然后他转过身子，穿着他这身血魔初代种的华丽衣裳，朝红桃Q说道，“我不是说过吗，虽然与计划预期有差距，但还是可控的，我们并未失去对整体的掌控。”
“文森特加入计划的时间很短，他知道的细节相当少，就算全部告诉源无衣，也只会让源无衣提前知道一些他本就会知道的情报。”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红桃Q追问。
“加快动作，抓紧布置结界，务必要赶在月底前完成布置。”
琼道尔放下双手，一反刚才的沉闷，露出老谋深算的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红桃Q皱眉说道：
“加快布置结界？我们不是还没有确保整个城市的状况吗，再说了，你还没看清未来到底是什么走向，怎么就敢这么草率地——”
“继续拖延只会前功尽弃，难道我们要在这最后一步放弃么。”
琼道尔打断了红桃Q的话，后者瞪大眼睛，但转眼后却又收敛表情，哑然无言。
他说得没错，无论是非对错，在就差临门一脚的情况下，谁又有退路呢？
“这是一场赌博，一场赌上世界的豪赌，申城将成为这场午宴的宴场，又或者是成为一张没人能预料的赌桌，”
“——【末场赌桌】。”
二十二、深藏的秘密
约克城英雄协会，总部大楼。
在约克城最繁华的地带，耸立着这座有些不一样的高楼，高楼与周围华丽的玻璃幕墙建筑格格不入，充满了阳台和开阔走廊设计，一眼望去让人不由得想起上世纪末修建的那些大厦，——人类世界规模最大的城市，自然要与规模最大的英雄协会总部相匹配。
总部要负责调控附属协会，负责约克城与周边卫星城的魔人防卫任务，还得联合其他城市的英雄协会以应对可能的强力魔人袭击，是西国英雄协会的最高中枢。
约克城总部便承载着这样的作用。
这座繁忙的大楼处理着来自英雄们的支援申请，并进行相应的待命英雄派遣，当然，这里也是约克城S级英雄们的常务办公室，处理一些平民无权知晓的重要信息，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最近才展开的事件，比如被严格封锁消息的终高医大会诊，以及从温蒂小姐嘴里说出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情报。
.
琦云走进总部大楼的大厅。
她身上穿着冬季款的深蓝色风衣，大步流星从人群中穿过。
有人认出了她这特别引人瞩目的造型——她这身深蓝色风衣是协会S级英雄特供款，掺入了特别配置的灵能传导线，可以强化她对心灵异能的控制，当然了，这身风衣也贵得离谱。
认出琦云的英雄们无不窃窃私语，对这个年轻的S级英雄抱着敬意的同时，也不由得猜测她到约克城总部来的原因，是有什么新的情况吗？还是单纯地到总部来开个短会？
琦云没有被身边这些正在审视自己和显示屏的人们吸引注意力或是目光，快步穿过人群，走向通往高层的电梯口，有人注意到她手里似乎拿着一块平板电脑，漆黑的背板反射出锃亮的灯光，英雄协会的标志赫然印在上面，这是每个S级英雄都会特别配发的军工级平板。
待她停到电梯门口，电梯正显示在四楼上升中，不知道它到底会停在哪，琦云皱紧眉头，伸出空着的右手按到电梯面板，手背电弧闪烁，无形的电流从她指尖流出，沿着电缆电线覆盖整个电梯井的钢铁结构，瞬间便得到这座电梯的控制权，本来显示上升的电梯面板忽然变成下降，没过多久，电梯门打开，里面的乘客们一脸茫然地看着站在门口举起手中那枚金质勋章的琦云，“S级英雄，【电磁】琦云，现在特别征用这架电梯。”
琦云淡淡地说道，不容置疑。
……
……
两分钟后。
琦云几乎是撞开会议室的大门，哐当一声，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吗。”
离门口最近的流星出声问道。
琦云朝她使了个眼色，没吭声，随后抬头看见好奇的无衣与密瑟尔，还有伊丽莎白。
他们三个把阵地转移到了这里。
中心医院还需要正常运行，而对温蒂小姐的体检只需要一个保罗和柳木就能搞定，其他终高医们便选择到协会总部来办公和整理报告，无衣也不例外，更何况他是主刀，誊写论文这件事自然落到了他头上，那场高强度的手术也只有无衣才知道全过程，这次绝对逃不掉。
可琦云来这里干什么？无衣有点警觉。
无衣深信自己只是个医务人员，琦云是到约克城来出差的外派英雄，执行的是穗城协会的护卫任务，她这急吼吼地跑过来找自己绝对不对劲，而且她怎么知道自己借用了这间会议室来誊写论文，难道是柳木告诉她的？那她应该是特地来朝自己转达柳木要说的话的了——
心中想着这件事，无衣看向开口说话的琦云，“有新情况，跟你们之前说的那件事有关。”
琦云递出手中的平板电脑，说道。
无衣接过平板，密瑟尔和伊丽莎白把脑袋凑到无衣脸边，三只小脑袋一起挤在屏幕前，看着琦云将电脑解锁，注视上面亮起的文字和内容，在阅读标题和开头的过程中，琦云一屁股坐到旁边空无一物的桌子上，摊手解释，“我听柳木说了，你们之前有说起过血魔那个什么初代种的计划……叫什么来着，琼道尔？是这个名字吧？”
无衣点点头，琦云接着做出解说，“你向柳木提起了这件事，但因为你们缺少关键的调查手段，所以柳木就让【无影灯】保罗·弗里德‘稍微’动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
“无影灯找到我和【单晶硅】克拉拉，我们借用了约克城总部的服务器组发起了一次全人类世界规格的搜查，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无衣你提到过的琼道尔的踪迹。”
说到这，无衣索性抬头朝琦云看去，论文也不写了，想听她到底会说些什么。
“然后你们就给出了这份报告吗。”无衣说道。
“没错。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总之保罗说这份报告很重要，要我务必亲自交到你们手上。”
琦云摊摊手，无奈地叹息。
“可麻烦死我了，我把报告拷贝过来后他直接就全网删档了，我这里是唯一一份备份，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早就听说过信息能力者在这方面很强，但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发起世界级的超大规模搜查。这报告里到底写着什么东西？有这么重要吗？”
“………………”
无衣沉默了几秒，瞥了一眼报告里十分详实的具体说明，轻轻点头。
“非常重要。无论是对过去的了解还是现有情况的分析，都非常重要。”
“有这么夸张吗……？”
琦云一扬眉毛，与不远处的流星相视一眼，两个同在穗城任职的同事耸了耸肩。
她俩没有关注过这件事，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可无衣严肃认真的表情让琦云觉得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不然保罗也不会借用总服务器组来掀起世界级的网络调查。
他用一台家用电脑就可以调查整个约克城，什么事情才能让他用上总服务器组？
琦云没有继续往下猜，无衣也没有接着回答，仔细品味保罗在报告最后写下的那句话，那算不上一句完整的话，只是一处地名，但无衣却从中感受到了危险——
“东国，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