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保罗回应着无衣的吐槽。
密瑟尔也把伊丽莎白的情绪给安抚平静，二人在无衣与保罗的带领下逐渐深入这间造价昂贵到令人发指的灵能隔离室，沿着楼梯走下一层，眼前豁然开朗：
刚才那只是入口而已，走进这层后，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座深达三层楼的地下空洞，正中间摆放一座光洁靓丽的巨大半球形设备。
在这层的主控台上，无衣瞟见一个赤色的影子，好像是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那赤影从显示屏与仪表盘前抬头，刘海凌乱，脸上是惺忪的睡意，小声嘀咕，“是保罗吗……丹妮尔她还没过来呢，你怎么就把病人带过来了——”
身材小只的赤鬼抬起颇具肉感的娇小手掌揉揉双眼，视线与无衣稳稳地黏在一起。
她就是昨天晚上在超市里撞到自己的赤鬼。
十四、单晶硅
无衣怔怔地望着赤鬼，赤鬼好奇地注视着无衣，两人都认出了对方。
“……啊，是昨天晚上的那位小姐？”
赤鬼率先说道。
她撑起身子从显示屏前的转椅上蹦下，身上穿着室内款式的中袖睡裙，裙摆垂到膝上半掌，赤发毫无打理地垂在背后肩上，倦意浓浓，一看就是那种还没睡够就被人给吵醒的模样，鬼人的面盘都是一个轮廓，只有五官有些许不同，这赤鬼与红烨的差别大概就是眉眼间的气质了，红烨喜欢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着装暴露度很高，要是叼一根烟再扛着棒球棍就是典型的太妹打扮，只不过没人会对一只萝莉产生这种想法，而面前这没睡醒的赤鬼……怎么说呢，她一看就不像是能打的战斗人员，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赤鬼踩着拖鞋走到无衣身前，两个鬼人身高完全一致，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番无衣这身白大褂打扮，歪歪头，好可爱，有点想揉一揉，无衣在心里这么想道。
在无衣观察赤鬼的同时，这只赤鬼萝莉也微皱着眉，看她的样子像是在思考或是回忆着什么，“嗯……丹妮尔好像特地嘱咐过我来着……”赤鬼嘴里发出嘀咕声，“……昨天晚上，很抱歉。”
密瑟尔的视线飘到了无衣身上。
被密瑟尔给瞪得后背发凉，无衣强忍着这股莫名的寒意，慌忙朝赤鬼摆摆手苦笑着回答，“没、没事的，昨天晚上我也没看路所以才会撞到你，该是我道歉才对。”
“怎么又来了……哎，随你吧，争来争去的好麻烦啊。”
赤鬼有点小小的尴尬，挠挠头发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承认了无衣这没头没脑的道歉。
没人察觉到密瑟尔那转危为安的眼神，无衣倒是松了口气，至少不会再被密瑟尔给误会了赤鬼这些奇奇怪怪的言论。
保罗适时走到二人身边，两只鬼人一齐抬头看向他，保罗与这两人各自对视，表情有那么一点困惑，“你们两个互相认识？我怎么记得你们不在同一个城市就职来着。”
“算不上吧……嗯？就职？保罗你什么意——”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给你稍微介绍一下。”
话音未落，穿白大褂的大叔出声打断，无衣半句话咽进肚子里，有种当场给保罗来一招断子绝孙腿的冲动，反正自己也能给他做生殖修复，最后还是没这么做。
保罗望向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的赤鬼，尽管她这模样完全不像是与人会面的样子，可保罗依然相当郑重地将无衣介绍给她：
“这位是无衣，终高医之一，代号【摩伊拉】，和你一样是东国的英雄，只不过他注册在穗城。”
听到无衣就是摩伊拉，赤鬼完全没有吃惊的模样，自然没有跟无衣握手问好的趋势。
无衣对保罗的措辞感到有点在意，和你一样是东国英雄？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面前这赤鬼也是东国英雄协会的注册英雄吗？
无衣可不记得东国会同意一名肉体力量恐怖的赤鬼成为注册英雄，即便是返祖血统的红烨也有S级水准，更别说是混血乃至纯血，最强的纯血赤鬼可是能跟自己老妈源无心正面对上四五拳的怪物。
保罗的视线回到无衣身上，介绍起这个很令人在意的萝莉赤鬼，“——阿卡莱昂·克拉拉，蓉城英雄协会所属S级英雄，代号【单晶硅】。”
无衣愣了几秒，他没听过克拉拉这个名字，但他对【单晶硅】这个英雄代号非常熟悉：
她的心灵异能是【能源供给】，但并非【魔力涌泉】那种魔力层面的供能，而是物理与灵能层面的能量供给——
克拉拉可以提高物体或是人体的“能量”，这是一种极其广泛的概念化能力，作用效果完全取决于克拉拉对于能量的认知，在她的心灵异能作用下，一枚纽扣电池可以获得一千瓦时的“电能”，一枚普通的手榴弹能把整座居民楼给炸塌，而要是对人体使用的话能让一个D级的普通居民暂时获得与A+级体质能力者对抗的力量。
当然，这项能力也能在另一种层面生效，而这大概就是扫查仪不需要任何外部供能的原因所在吧。
名叫克拉拉的赤鬼萝莉昂首几度，非常自然地接受了保罗对自己的介绍，这次她才朝无衣伸手，轻轻一握，迅速松开，赤鬼轻声说道：
“稍微有点失礼，但是，很高兴见到你。我很早就听说过摩伊拉的大名了，但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是……”
“我也没想到你就是单晶硅，大家都出乎彼此的意料呢。”无衣苦笑着回答。
无衣压根就没构思过自己居然会看到一直都有听闻的英雄本人，也没料到她居然会是个赤鬼……从感觉来看似乎是混血，难道是因为意外的鬼血接触吗？
然后，像是对无衣一直在跟克拉拉说话感觉到了不满，密瑟尔凑到无衣身边，萝莉血魔一把捞住无衣的臂弯，紧紧抱住，像是在宣誓主权，无衣的脸颊攀起红晕，“喂、喂！密瑟尔你干嘛突然黏上来？”
“谁叫你把我晾在旁边，这是惩罚。”密瑟尔黏的更紧了。
克拉拉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之间不一般的关系，露出玩味微笑的同时也不再继续跟无衣聊天，转而看向被密瑟尔带到无衣身旁的伊丽莎白，她可没认出伊丽莎白是谁，直到无衣开口介绍，“不好意思，差点忘记正事了。”无衣连忙把伊丽莎白带到自己没被密瑟尔吊住胳膊的一边，说道，“这位是要拜托保罗你检查的病人，就是柳木告诉你的‘零号病患’。”
“……你们好。”
混血白鬼伊丽莎白朝保罗与克拉拉行礼，她站得很端正，礼仪优雅，这是不知多少年养成的初代种的礼仪习惯，很能衬托伊丽莎白的气质，保罗神采飞扬，他一眼就看出伊丽莎白的身份绝对不一般，与陌生人见面时举手投足间满是下意识的优雅礼仪，说明她至少是个贵族家的大小姐，而且还是无衣从魔界带回来的大小姐……
“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病人吗？很荣幸能为你检——”
“少套近乎，赶紧说你这机器到底哪里坏了，我还急着用呢。”
无衣毫不犹豫地给了保罗一脚，伊丽莎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站得离无衣近了些。
并非由保罗来回答无衣提出的这个问题，那看见美少女就完全没有终高医气质的男人被无衣一脚踹开后，便由克拉拉担任了解说的任务，赤鬼轻声说道：
“如果要现在检查的话，很难保证足够的成像效率。”
“这台机器的设计极其精密，任何一点小小的干扰都会造成最终成像的大规模失真，所以保罗才会斥巨资修建了这座从理论上隔绝所有外界灵能与电磁波的秘银隔层，”
“但在前天的实验性成像过程中，我们发现了这样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睡眼惺忪的赤鬼克拉拉眼中放出精光，“这台机器，出现了伪影干扰。”
十五、开机
伪影干扰？
半米厚的秘银隔层把这里打造成世界上抗灵能干扰性能最强的区域，连无衣这纯血白鬼都无法完全调动灵能，可以想象能在这里面保持灵能运转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也许世界上只有老妈源无心可以做到，但那不足以成为例子，她自己本身就是个论外级别的怪物。
无衣困惑地说道：
“怎么可能？这里理论上隔离了所有灵能，怎么可能还会有干扰？”
“……我明白你的疑惑，要是你不信，我们不妨做个小小的实验，试试不就知道了。”
被一脚踹开的保罗走回来，一反刚才那不正经的模样，陡然回到终高医的姿态，他在说到这种话题时就像是走进手术室里的无衣，是那不容置疑的权威。
无衣看了他一眼。
就事论事，无衣不太喜欢“试试”这种摸不着调的话，给人一种靠不住的感觉，自己只会在充分考虑所有可能的术中发展后才会正式手术，除非真的到了不马上手术就会死人的地步，否则无衣绝对会做足前期的准备工作，不可能冒着失败的风险去处置。
听到保罗的话，没睡醒的克拉拉沉默几秒，看了无衣一眼，像是在跟无衣交谈，但又沉默地回到她打盹睡觉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应该是在忙活着给那台巨大精密的设备供能吧，能在这种大量压制灵能的房间里使用心灵异能也挺厉害的。
看着克拉拉在自己的位置上就位，保罗转头，正视伊丽莎白，“唔……”
被这种审视猎物的眼神给盯上，就像在黑夜中被火力全开的沐风给注视一般，混血白鬼伊丽莎白后背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打了个寒战。
虽说平时跟无衣与密瑟尔在一起的时候没体现出来，但其实伊丽莎白是个重度的PTSD患者，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种常见的精神疾病，多见于受到重度精神刺激的孩子，或是受到重大精神打击的成人，数百年的身体折磨与软禁让她的精神状态变得极差，特别是在这种密闭的高压环境内，一点小小的契机都可能诱使她的精神状态急剧恶化。
无衣瞪了保罗一眼，“你的眼神能不能消停一点，人家是病人又不是小白鼠。”
“啊嗯……？啊，非常抱歉，”
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又变得凶戾，保罗迅速收敛神态，笑着说道，“伊丽莎白小姐，刚才的失礼我感到非常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个轻薄无礼的家伙。”
“没、没事的，我只是觉得……稍微有点……”
白鬼萝莉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礼仪姿态，但她的手已经悄悄攥住了无衣的胳膊，抓得稍微有点紧，似乎是把无衣给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对象，无衣啊无衣，你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家伙。
这边无衣在心里痛骂着自己，另一边，恢复状态的保罗也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刚才是我的失礼，但在进行这实验性的扫查之前，我能做一点很重要的前期检查么，伊丽莎白小姐。”
他的语气放得很轻松，声音带着奇妙的力量，与无衣所传递过去的温暖一起舒缓伊丽莎白焦虑的情绪，让她能稍微平静下来。
保罗跟无衣这种卖萌担当完全不同，他不正经的时候有着比无衣还要浓的痞气，能跟无衣互损吐槽，而一旦严肃起来便是不动如山的形象，能成为跟穿上白大褂的无衣那样可靠的靠山……
等等，这样是不是就在说其实无衣是个大叔？可惜没人注意到这件事。
虽然情绪舒缓下来，可伊丽莎白还是警惕地后退半步，不知是因为直觉还是单纯的担忧，她有点不敢接受保罗的要求。
无衣轻拍伊丽莎白的后背，“别怕，保罗可是有专业执照的终高医，而且他是很专业的医生，相信他吧。”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到你的行为，这次只是常规检查和简单的对话而已。”
保罗摊开双手，朝伊丽莎白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在无衣与保罗的双重劝说与担保下，伊丽莎白犹豫地往前挪出两步，抬头看向保罗，“那……那具体要做些什么呢……？”
“很简单，握个手就好了。”
保罗垂下白大褂的长袖，宽大的手伸向伊丽莎白。
只是握手而已？握手能做什么检查？
虽然心里感觉很困惑，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动作，在人类世界与魔界都是最常用的日常礼仪，便不加过多思考，伸手握住了保罗的手————
就在双手握住的刹那，伊丽莎白感受到了灵能的波动，保罗瞳中闪过一道灵能光辉，S级心灵异能，【无影灯】
灵能一触即散，保罗也在短暂的接触后主动松手，站在原地茫然了几秒，伊丽莎白与密瑟尔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无衣镇定地看着他，直到保罗的精神猛然回归到身体里，无衣才朝他搭话，“怎样，结果如何？”
“……”
保罗不说话，只是低头注视着无衣。
被他给盯得有点发怵，无衣脸侧淌下一滴冷汗，接着追问，“你别愣着啊，结果怎样你倒是说啊。”
“……无衣，你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家伙。”
嗯？
那不是我自己的台词吗？
保罗冷不丁冒了这一句，无衣懵了好久，等他把伊丽莎白给领去机器上躺平了准备做实验性扫查时，无衣还没从他那句话里反应过来。
密瑟尔摇摇无衣的肩膀。
“无衣？怎么还傻愣着，都快开始了。”
“啊啊……啊！？已、已经在做扫查了吗！？”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人都在那上面躺好准备开机了，你不对劲哎。”
“可能有点在意保罗刚才的话吧……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无衣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