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
离开图书馆，穿过走廊阶梯，无衣与伊丽莎白来到后殿，果不其然，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花园，花朵正在盛开，现在可是秋季啊，这么多好看的夏花可不能反季开，只有可能是朱丽叶的杰作。
“怎么样，漂亮吗？”伊丽莎白松开无衣的手，跑到花圃边轻巧地转了个圈，“这些都是朱丽叶在外面写生带回来的，好像是精灵领地里的花。”
“……很好看。”无衣呢喃着走到花圃边上，认真打量面前这些盛放的花。
但话又说回来，她干嘛要把自己带到这来？
如果是单纯为了看花，伊丽莎白没必要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她这会儿还没缓过气来，无衣都生怕她吸入花粉再次引起一系列的呼吸道症状。
她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跟自己说，但伊丽莎白干嘛要整这么神神秘秘的呢？
刚想转头寻找伊丽莎白的位置，可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无衣身边，离得很近，甚至能细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无衣一惊，差点就想后仰躲闪，可伊丽莎白却抓住无衣的肩膀，顺势把无衣带到一人多高的花丛后，正好躲开了往花圃赶来的女仆们的视线，无衣有点惊慌失措，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羔。
但伊丽莎白离得并不像密瑟尔那样近，没有直接黏上来，保持了相对安全的距离。
“伊丽莎白？！怎么、怎么突然这……”
“嘘，小声一点，别让女仆们听到了。”伊丽莎白朝无衣耳语道，探头瞥了一眼还在走过来的女仆，这种微妙的距离感让无衣有点不适应，可想起自己跟伊丽莎白也没有发展成暧昧关系，更何况她还是自己手下的病人，与病人产生暧昧感情绝对有损医德，可伊丽莎白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跟无衣贴得很近，专心观察女仆们的行动轨迹，就像把无衣给逼退到墙边准备壁咚一样，“哼哼～很好，女仆们已经跟丢了，”
说完，伊丽莎白忽然后退半步，一把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无衣，便朝花园深处跑去，无衣忽然觉得是自己想太多，果然心中有颜色看万物都有颜色吗。
“咱们去树篱迷宫里玩吧，听说昨天朱丽叶又做出新的迷宫了！”
“迷宫？”
“就是树篱围成的迷宫哦，朱丽叶经常在后院里画，有空了就会重新画一张，超级好玩的！”
“等、等一下，不要突然就这么——”
“赶快啦赶快啦！趁着女仆们没注意到赶紧钻进去，她们肯定找不到咱们的！”
伊丽莎白兴奋得像只出笼的小鸟，无衣被她拽着小跑，既惊讶于她这么兴奋的活力，又为自己感到有几分担忧。
离晚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不就陪她玩玩……？
脑子里冒出这种想法的同时，无衣已经迈开脚步跟上伊丽莎白。
八十、交心
说着是来治病，其实在跟弗朗西斯对线后无衣就陪伊丽莎白玩了一整天。
在图书馆里看书聊天，在花园里看花，又逃过女仆一头钻进树篱迷宫，在迷宫里迷路一下午，当然，与伊丽莎白搞好关系也是无衣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从伊丽莎白为切入点，找到【血泪】的具体情报并传递给密瑟尔，同时自己尽量想办法获取那只项链——
但是，当无衣偶然察觉伊丽莎白的眼神时，无衣突然感觉到了异常。
初次发现是在图书馆里，那时候伊丽莎白沉浸在回忆中的温柔眼神让无衣不敢跟她对视，就算发现了也不敢对上，只好当作没看见保持沉默，但坐在餐厅里吃着丰盛的晚餐时，他再次注意到了伊丽莎白的眼神，那种温柔中带着期盼的目光，就像在看着心仪的对象，又不是那种猎人看待猎物的表情，更像是……
更像是许久未见的恋人，这让无衣感觉有点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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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怎么样，合你口味么。”
与无衣并肩走在返回卧室的路上，伊丽莎白轻声问道。
无衣点头。
“嗯，挺好吃的，空心粉做得很棒。”
“……是吗，我还特地给你准备了酒呢。”
“酒也很好喝，好像是什么……什么酒港的红酒……？”
“黄金酒港，我经常喝那里产的红酒，不会很甜也不会很辣。”
“唔，其实我觉得有点甜了。”
“魔界的红酒都是这样啦，哪里能跟你们鬼岛的酒相提并论呢。”
“伊丽莎白有喝过鬼岛的青梅酒吗？”
“这倒没有，有点想喝喝看。”
“下次我带一些过来吧～”
二人悠闲地在走廊里散步消食，顺便聊起了有关酒的话题。
无衣歪头看着正在给自己说明魔界红酒甜度和酒精比例话题的伊丽莎白，越是跟伊丽莎白聊天，无衣就越能感觉到她话里暗藏的情愫，没错，就是情愫，也可以说成是情感的寄托，意思是伊丽莎白在自己身上寄托了难以言明的厚重感情，这种感情很容易就能从眼神中看出来。
可自己不过是跟伊丽莎白相处一天，为什么就突然成了她内心情感的寄托者？
这样真的好吗？
……
回到伊丽莎白的卧室，已经是晚上七点，鬼人萝莉环顾四周，原本被绝命傀儡给割裂的地毯已经被中途来过一次的朱丽叶给修复完好，女仆们也已经把玩偶上的灰尘拍打干净放回床上，卧室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非常平静。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去取药，你在沙发上等我一会儿吧。”
“嗯。”
看着无衣走向书房去取药，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人，伊丽莎白的心情有点微妙的低落，没来由地感到孤独，她知道无衣的身份，心里也清楚无衣的目的，可无衣不是赫卡忒的替代品——伊丽莎白反复多次在心里自我暗示，但这种暗示却让自己对无衣产生了另一种全新的从未体验过的感情，无衣不能一直陪着自己，今天的快乐也不过是无衣同样被那男人给软禁的结果，等到她的同伴来接应时就会结束，但伊丽莎白就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
想要占有这个温柔的鬼人医生，想要得到她的陪伴，但无衣却与密瑟尔身为血誓夫妻，自己又怎么可能横刀夺爱？
“我配药还得花点时间，稍微多等一会儿哦。”
“好。”
无衣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伊丽莎白出声回应。
她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无衣的身影，那头赤发原本应该是雪一样的白色，为了掩人耳目染成赤红，但在伊丽莎白脑海中映出的却是雪白，跟她的头发一样雪白，挥之不去。
四百年了，自己与弗朗西斯的血誓婚姻破裂已经过去四百年，这样悠久的岁月里，伊丽莎白每天都在承受着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煎熬——腹部是已死的爱人因诱导而把自己打出的伤，身边是把自己当成棋子来利用早已没有感情的“丈夫”，只有女儿朱丽叶能给予自己一丝安慰，但这份安慰也并非长久，女儿不可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弗朗西斯也不会让有着准初代种血统的朱丽叶成为自己的附属品，要把女儿也一并从自己这带走。
想起这些，伊丽莎白的眼神逐渐阴沉，心情随之跌落到谷底，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但是，自己不能留朱丽叶，反而要促进朱丽叶得到血统晋升成为初代种，并寄希望于自己女儿能在一定程度上制衡弗朗西斯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可要是朱丽叶无法制衡她的父亲呢？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漫长的黑暗？
伊丽莎白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她默默地坐进沙发，在没来由的哀伤中抱住膝盖蜷成一团，眼眶里水波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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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屋子里点亮一盏大灯，灯光驱散了黄昏时屋内的昏暗，“…………？”
伊丽莎白在灯光中抬头，眼前是提着恒温箱和一次性注射器的鬼人萝莉。
少女惊讶地瞪大眼睛，却没注意到眼眶里的水波，这圈水波变成两道眼泪从眼角滚落，滴入睡裙裙摆消失不见，在可爱的脸颊上残留着晶莹的泪痕，“伊丽莎白！？你、你怎么……怎么回事，觉得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无衣吓得连忙放下手里的药箱和注射器，在伊丽莎白茫然又惊讶的目光中坐到她身边，从兜里摸出一张从餐桌上带走的干净手帕，慌忙给伊丽莎白擦拭脸上的泪痕。
她怎么会忽然哭起来？无衣心里很慌。
流泪和哭泣大多数时候由疼痛所引起，难道是因为伊丽莎白觉得哪里疼？还是说有什么激烈的情感变化？
不应该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怎么会突然——
“噗咚！”
“哇？！”
无衣还没反应过来，伊丽莎白便一把扑上来，把无衣紧紧抱住，怎、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骑脸了！？
自己没干什么啊！不就是去找药准备打针……怎么伊丽莎白……
无衣脑子里一团乱麻，生怕这场面被密瑟尔知道，那自己铁定得被按在床上调教。
伊丽莎白可是父母辈！这么大胆地在沙发上搂搂抱抱也太糟糕了！
而且、而且她……
忽然，无衣听见伊丽莎白的哭声，像是在呜咽，又像是在抽泣，刚准备伸手把她给推开的动作也突然停下，“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无衣轻声问道。
伊丽莎白不说话，只是哭，听见无衣的声音也没有丝毫改善，甚至抱得更紧哭的更大声。
无衣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充当伊丽莎白的抱枕，听见她近乎发泄般的哭声，默默地抱住了她的肩膀。
算了，让她哭吧，哭出来就行了。
八十一、黑羽
“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伊丽莎白放下手里无衣给她倒的温水，轻轻点头。
“抱歉，我刚才情绪有点失控了，让你看到丢人的一面……”
“没关系的，我妈说要是情绪低落就哭出来，只要大哭一场就好。”
“……还是很丢人嘛。”
“不是都说没关系吗，谁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啦。”
无衣坐在伊丽莎白身边，朝她微笑着说道。
刚才伊丽莎白那突然失控大哭的模样把无衣给吓到了，可转念一想，她应该是把许久积累的情绪和压力全都给释放了出来，不然也不会哭得这么稀里哗啦，到底背负了多么巨大的压力才能让一个初代种失声痛哭？她所遭遇的背叛与打击或许远超出无衣的想象，自己能做的只有替她开解困扰，以及为她分摊部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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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完伊丽莎白的情绪，无衣从恒温箱的安瓿里抽出药液，给伊丽莎白打一针血清，橡胶绳结扎，拍打手臂寻找血管，扎针探入静脉，最后解开橡胶绳缓慢推注，如蚊虫叮咬般的刺痛并不能让伊丽莎白皱眉，等无衣推完一管拔出针尖后，伊丽莎白这才感受到药物进入身体所带来的效果，很难说，但她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双手也似乎更有力气，但又好像没什么变化，很难量化描述。
“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没有，”伊丽莎白摇头，“但是感觉身体似乎变轻了，又不太好说，就好像……”
“就好像把身上的负担给卸下来了一样？”
无衣做出还算比较精准的描述，伊丽莎白若有所思地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