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但就目前这疤痕来说……无衣对伊丽莎白的病情不抱什么乐观的态度。
“你还记得当时的受伤经过么，能不能给我再叙述一遍。”
“要再说一遍的话……唔，让我想想……”
“先想想吧，这样或许能减少探查的范围，能更明确哦。”
无衣用轻柔的语气说道，不让自己的声音很大，这样能尽量消除伊丽莎白的紧张心情，而让她思考受伤经过的同时，无衣从艾琳手里接过引导针筒，心灵异能发动，在伊丽莎白体内展开第一轮灵能引导探查。
越是探查，无衣的表情就越凝重，不过还好有口罩和帽子挡着看不清，不然肯定会被伊丽莎白给发现。
娇小的初代种在断断续续回想着四百年前发生的事件片断，可无衣心里知道她没法回忆那么多，她有很典型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但她没有自知，让她这个PTSD患者回忆创伤当时的场面几乎不可能，这旨在分散注意力，不然自己的灵能探查可能会让她感觉到疼痛。
不过她这伤……
她真的是被赫卡忒的【血夜】全力命中么？
确定不是吞下去一枚魔能爆弹然后在肚子里引爆？
七十、无影灯下
“怎么样，想起当时的具体经过了么。”
“没有啦……早就忘记了……”
无衣一边探查患处，一边与伊丽莎白聊着。
麻醉剂有部分沿着血液循环开始流遍她全身，伊丽莎白逐渐感觉到睡意，却又因为无衣提出的问题而不敢就此睡去，绞尽脑汁思考着，上下眼睑开始不住地接触耷拉，她似乎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无衣敏感地察觉到，立刻朝艾琳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无影灯的灯光调暗，朝迷迷糊糊的伊丽莎白轻声说道：
“你一定记得四百年前在寂静城发生的事。”
“唔……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呢喃重复着这句话，此时的伊丽莎白已经在麻醉剂的作用下进入迷糊的浅眠状态，说话时像是在梦呓，无衣曾有过刻意引导此种状态的经历——暗示催眠，这也是人类终高医之一【无影灯】的拿手好戏，她主职精神科，就连无衣都没法在精神医学方面胜过她，只能勉强打平。
而一般情况下血魔是不可能被催眠的，他们体内运转的魔力会保护其意识，不会出现仅丢失浅层的情况，除了某种极端的状况，无衣也没想到伊丽莎白的身体状况差到了这种地步，用局部麻醉的渗透都能让她失去浅层意识。
对患处的伤势探查依然在继续，无衣稍加收敛心灵异能，专心引导起对伊丽莎白的催眠，“你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你是伊丽莎白，【绝命】伊丽莎白，你是初代种，你不会忘记这件事。”
“想起来，想起来，想起来，”
“想起你的名字，初代种，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的呢喃自语逐渐变得平静，她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深长，就连无衣通过灵能线感觉到的灵能运转都开始变得安静，“你是谁？”
“我……我是……伊丽莎白……初代种伊丽莎白……”
“四百年前，寂静城王宫屋顶，你们杀了赫卡忒。”
确认催眠状态被暗示引导成功，无衣开始试探着提出第一个问题。
“不，我没有杀她，我没有。”
话音刚落，还在催眠状态的伊丽莎白便果断作出回答，语气笃定，“那时候我站得很远，赫卡忒离我大概……大概有五十多米……”
“唐纳德站在我面前，我和他都不想掺和，我也无力阻止他们围攻赫卡忒，只能看着赫卡忒与霍华德他们几个对抗，”
“只是……弗朗西斯那个混蛋……他朝赫卡忒使用了【黑天】，他就是想让失去视听能力的赫卡忒杀掉我……！”
“我就不该、不该跟他定下血誓……！这个骗子，混蛋！人渣！”
“我要杀了他……！我要、要让他去给赫卡忒陪葬……我不应该选择他……我应该……应该继续爱着赫卡忒……”
“杀了他……杀了他……！！”
无衣愣住，好像听到了一句危险的真心话，与艾琳面面相觑。
她刚才说什么？爱着赫卡忒？
可她不是跟弗朗西斯立了血誓吗，为什么在催眠状态下从她心里挖出来的却是“爱着赫卡忒”这个震撼无衣的离奇真相？
难道说……其实伊丽莎白是个蕾丝，她曾经爱过赫卡忒，后来被弗朗西斯花言巧语诱骗着结婚，直到最后才发现弗朗西斯的阴谋？
眼看着伊丽莎白的催眠状态陷入恶化，无衣果断令艾琳将无影灯的灯光重新调大，朝伊丽莎白的脸照射过去，接着，在她耳边打出响指，将她的意识从深层唤回。
“噗啊？！”
伊丽莎白惊醒，下意识地想要爬起来端坐，却又被麻醉剂的药效给弄得坐不起来，一时有些慌张，手足无措，过度的惊跳反应，PTSD患者的典型症状之一。
可这症状一般是在小孩子身上出现，难道连心理疾病都觉得伊丽莎白是小孩子吗？
无衣一把握住伊丽莎白想要朝腹部伸去的手，既是为了安抚她焦虑的心情，也是为了避免她在焦躁状态下无意识地弄伤自己。
就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伊丽莎白紧紧攥住无衣这只带着无菌手套的温暖手掌，她剧烈的心跳很快平息，被她柔软冰凉的手给攥着，无衣有种被人依靠的感觉，也就暂时没抽走自己的手，任由伊丽莎白持握，“没事吧，你刚才好像睡着了。”
“抱、抱歉，我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是有点困……”
“是麻醉剂的效果哦，你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本来这种局部麻醉很难影响到你，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无衣不动声色地说道。
等伊丽莎白主动放手，无衣才重新开始执行手术。
.
说是分段手术，但在实际勘察后无衣并不打算反复入腹，多次手术对伊丽莎白本身的伤害和消耗同样很大，无衣怕她撑不下来，便临时准备了自己最拿手的手术：
用秘银手术刀开放一个引导口，将坏死组织与器官利用微创内窥镜和灵能清扫的方式进行清理，这是第一步，然后启用心灵异能进行器官重构，不需要再全身麻醉，局部麻醉的效果已经足够，这是第二步。
一次手术就必须完成重要器官的塑形，但是无衣不会启用这些器官，而是让它们处在一个功能冻结的状态，保证伊丽莎白不会因为不适应新的器官功能而出现意外，而如何保证她在这一天之内的正常生理功能？这就要用到那恒温箱里的昂贵药物了。
一边在手上控制器械与灵能线，无衣一边给伊丽莎白解释自己这套术式的详细流程，听得她云里雾里的，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肚子里摸索，紧张，害怕，恐惧，还有好奇，这一系列情感集结在伊丽莎白脸上心里，既不敢动弹又想看无衣到底在自己身上干什么，再加上朦胧的睡意——
迷迷糊糊半小时后，无衣解除灵能线，控制恒温箱吐出两只经过严格保温的安瓿，迅速抽出药液注入伊丽莎白体内。
“呼……结束了。”
无衣轻声说道，将闭眼打盹的伊丽莎白唤醒，“伯母，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嗯……嗯？”伊丽莎白从浅眠中醒来，迷糊地揉揉眼睛，“好像感觉挺不错的……？睡了一个好觉呢。”
“手术已经做完了哦。”无衣伸手摘下口罩，笑着说道。
麻醉剂和肌松剂的效果还没解除，伊丽莎白坐不起来，但在无衣看来这场手术做得相当完美，值得打九十分。
让朱丽叶进来把她妈妈给抱到外面沙发上穿衣服吧，无衣心里想着，朝门口叫道：
“朱丽叶——，能进来一下吗？”
可是，朱丽叶却并未回答，反倒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在门外萦绕，无衣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七十一、突击检查
门外没有动静。
呼唤朱丽叶没有得到回应，无衣下意识地想朝门口走去，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让朱丽叶在门口等么，到这时候偏偏没人的话——
突然，似乎有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远处响起，似乎是卧室外面传来的声响和动静，伊丽莎白费力地用双手撑起上半身，勉强用无菌布遮住隐私部位，在艾琳的搀扶下试着从手术台上爬下来，跟无衣一起看向门口。
“朱丽叶在外面干什么呢？只有她才能收拾这里呀。”
“……别急，我先出去看看。”
无衣摘掉手套，示意艾琳把麻醉剂药效还残存着的朱丽叶扶到一旁，自己走到门前，“吱呀——”
打开书房大门，无衣刚走出去，便看到急急忙忙几乎是撞开卧室大门冲进来的朱丽叶，瞅见她这么紧张的模样，无衣心中一凛，依稀猜到了什么，可依然镇定地朝她说道：
“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在门口守着吗，怎么突然……”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收拾东西！”
朱丽叶打断无衣的问话，喘着奔跑后的粗气，朝书房里望去，艾琳正在给伊丽莎白穿上内衣和睡裙，少女娇小的身体在书房里明亮的光照下折射出明媚美好的光晕，不过伊丽莎白也不知道自己女儿干嘛要这么慌张，微微皱眉，尽管还没法站直身子，但还是被艾琳扶着镇定地转过身来，“有什么急事吗，朱丽叶你怎么慌慌张张的。”
顾不得听自己老妈有条不紊地讲话，朱丽叶随手一挥解除心灵异能，手术台与无影灯便化作一张画纸飘落在地，就像从未存在过，她这么焦急地解除心灵异能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什么事能让她这么急吼吼地赶过来？
“有急事！很重要的急事！”
“……朱丽叶你先别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慢点说。”
伊丽莎白镇定地说道，在自己女儿面前伊丽莎白还能保持一定的威严，至少她的话朱丽叶不会不听，再说了，即便朱丽叶不说，伊丽莎白也能大概看出些端倪。
这件事自己女儿应付不来，否则她不会这样跑过来告诉自己，而且看她这样……难道说……？
朱丽叶深呼吸一口气，平复焦急的心情，随后，她朝无衣与自己母亲开口说道，语速比她平时的语速快了许多：
“父亲他、父亲他回来了！正在朝卧室这边赶过来！”
“？！”
……父亲？
听到这，无衣在脑子里迅速捋了一遍初代种之间的人际关系。
密瑟尔和朱丽叶是多年的朋友，她们的母亲分别是伊丽莎白和赫卡忒，前者似乎是个隐藏的蕾丝，好像还暗恋赫卡忒，但却似乎被弗朗西斯诱骗签订血誓成为夫妻……然后才生下了朱丽叶这个准初代种。
那么，朱丽叶口中的“父亲”只有一人，初代种，【黑天】弗朗西斯。
“那家伙回来了？！怎么可能！”伊丽莎白惊讶地叫道，眉头皱紧，“他不是要后天才回来吗，而且昨天不是还去找养伤的霍华德……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分钟前女仆们过来跟我说，我就到门口去迎，五分钟前父亲回去了他自己的房间，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了！”朱丽叶即答。
无衣注意到身边白发娇小初代种的表情，她紧咬牙关捏紧拳头，即便身体还被麻醉剂持续作用使不出力气，听到这个在催眠中依然想要除之而后快的男人的名字，她还是爆发出了初代种级别的威严与灵能威压，可伊丽莎白的身体状况已经恶化到了前所未闻的地步，她的身体在这四百年间一直处于一个微妙的“死”与“生”的状态之间，这份虚弱可不是她意志坚定就能突破的限制。
但就算弗朗西斯回来了又怎样，无衣想不通朱丽叶干嘛要这么紧张。
“我觉得没必要这样嘛，”无衣摊手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回来呗，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喝茶聊聊天——”
话音未落，伊丽莎白诧异地看了看身边这自称由美子的鬼人萝莉，转念一想无衣还是第一次来，朝她焦急地说道：
“别说什么喝茶聊天了，由美子你不知道，那男人根本就不想我的病好起来，”
“以前我找过很多魔界的医生，但他们给我看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来过爱丁堡，后来我才知道是弗朗西斯那混蛋在这里边作梗，让那些医生都不愿意来第二次。”
“啊？这……”
这几句话给无衣整傻了。
搞什么啊这弗朗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