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人家是医生,就让别人看看吧,不然怎么看病呢。”
朱丽叶劝说道,伊丽莎白捏着睡裙的裙摆纠结片刻,点点头,羞涩的抓住裙摆往上卷起,裙摆从膝盖上被卷到大腿根部,稍加停顿后继续往上,从可爱的蕾丝边胖次上继续卷起,露出她柔软平坦的腹部与细腰,停在胸口,将整个腹部都暴露在空气中。
无衣皱紧眉头,本来他还有点紧张,但看到腹部那几处惊心动魄的旧伤时这股目睹少女身体的紧张感瞬间散去,被专业眼光与知识给替代,如果有眼镜的话无衣真想伸手去推动眼镜架,甚至是给眼前这一幕拍张照片。
上一次这样严重的伤发生在密瑟尔身上,当时她被人类S级英雄【吉普赛】用装填破魔银弹的霰弹枪命中胸口,那时候恐怖的贯通伤似乎也比不上眼前伊丽莎白腹部的旧伤,“这些……这些到底是怎么……”
无衣呢喃出声,隔着茶几凑近到伊丽莎白面前,脑子转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会弄得这么严重,伊丽莎白攥紧自己的裙摆,紧紧贴在仅略有起伏的胸前,有点羞涩,但换成是谁都会觉得害羞:她身上除了睡裙就是内衣,等于赤身果体坐在无衣面前,本应是充满了少女魅力的动作,却只让无衣觉得忧伤。
若是无衣以人类姿态出现,就算是医生估计她也不愿意,可鬼人本体就不一样了,可爱的女孩子去哪都很讨人喜欢。
“你听说过【赫卡忒】吗,”伊丽莎白轻轻说道,紧咬牙关,“四百年前,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轻信了那该死的混蛋,若不是唐纳德,恐怕我只会当场丧生……”
“……我被【血夜】赫卡忒的攻击正面击中,这些伤口四百年都没有完全愈合。”
“直到今天,我还会觉得伤口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我,绝对不能轻信任何花言巧语的男人……!”
她越说越激动,拳头捏紧裙摆,却比无衣还要软弱无力,无衣连忙安抚她的心情,避免再诱发她的哮喘。
无衣坐到伊丽莎白身边,仔细察看她腹部那骇人恐怖的伤口。
本来无衣还觉得她是个跟霍华德相似的霸道孤高的女王,在列车上通过电话的对话也展现出她那不容置疑的气场,在大家都以为她本体其实是个暴躁老女人的时候,无衣却跟这只设定刻入DNA的白毛萝莉撞个照面,刚想着“原来白毛萝莉是初代种标配啊”,便又看见伊丽莎白腹部这扭曲恐怖的疤痕。
不过,无衣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无衣伸手把伊丽莎白睡裙的裙摆给放下,伸手捧住她的脸察看巩膜,再仔细察看口唇黏膜,她这初代种活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人类世界最近发展的现代医学,被无衣这番检查给弄得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等无衣检查完后才从无衣手里离开,坐在沙发上整理稍有些凌乱的头发。
朱丽叶看不懂无衣这是在做什么,等无衣走回沙发对面坐下才好奇地追问:
“我妈她的病怎么样,有办法治么?”
“治是可以治,但要想彻底治愈的话很麻烦。”
无衣在沙发里调整姿势,认真说道。
然后,无衣给这血魔母女解释起了初代种伊丽莎白的病情,从她的伤口与疤痕来看,再结合四百年前魔界落后的医学水平进行的处理,不难得出当时的医生确实是做了超前的处置,不然伤口只会比现在更加恶化,就算伊丽莎白持有【绝命】也不会活到现在。
当时伊丽莎白受的是表面烧灼与贯通伤,消化系统受损不大,可她的其他腹部器官受损极其严重,肝脾部位恐怖的疤痕传达给无衣相同的讯息。
“也就是说……还是旧伤引起的问题么……?”朱丽叶似乎理解到了无衣的意思,开口说道。
“不是旧伤,你母亲的伤从来就没有真正愈合,到现在疤痕依然很新鲜,”无衣颔首道,“就算是人类世界最顶尖的医院也没有做过时间跨度如此之大的旧伤愈合手术。”
“如果你在人类世界那还可能进行研讨性手术,可如果是魔界的话……”
听到这,伊丽莎白期冀的目光骤然黯淡,抿着嘴唇不吭声,默默地捏紧自己的裙摆。
发现原本茶话会的欢快气氛似乎有散去的势头,朱丽叶连忙安抚起自己老妈的心情,说道,“没事的,妈你别担心,没关系的。我们有空了就到人类世界去,我肯定会去找最好的医生。”
“……”
终高医【摩伊拉】静静地看着这对母女。
伊丽莎白身上应该藏着更深的秘密,为什么她的丈夫会不信任自己的妻子,而把本来就要转交给朱丽叶的【血泪】给带走?
这个初代种又为什么要派出绝命傀儡前来阻拦,【枭】又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与密瑟尔?
要是想弄清这隐藏了四百多年的秘密,弄清伊丽莎白的真实想法很有必要!
“你的丈夫……朱丽叶的父亲,有没有带你去看过其他医生?”
无衣试探着问出这个问题。
可还没问完,伊丽莎白的眉毛骤然抬起几度,瞪大双眼,怒目圆睁。
虽然只是面带怒色并未发言,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五十五、职业惯性
“弗朗西斯那个混蛋,他怎么可能让我去看医生!”
“他巴不得我今天就死在这宫殿里,好让他那不肖女替代朱丽叶的位置!”
“我……我每次想到这混蛋……我都后悔一千年前跟他立血誓……咳!咳咳咳咳!”
伊丽莎白的语气突然变得歇斯底里,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可她这一急,急火攻心,剧烈的喘息突然就又诱发了她轻症的支气管哮喘,隐约有加重的趋势,只见伊丽莎白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喘息,比之前的症状更加严重,朱丽叶担忧地扶住自己这娇小的母亲,拿起无衣放在桌上的沙丁胺醇气雾剂开始给她喷药。
看着难受的伊丽莎白,无衣心里有些为她担忧,但也注意到伊丽莎白左手也有一只跟自己造型不同的血誓戒指,或许是她与丈夫之间的血誓戒指吧……可谁又知道,初代种之间缔结的婚约到今天却显得如此沉重?
充斥着欺骗与谎言,掺杂着明争与暗斗,原本象征爱情的血誓却成了一场宏大的骗局,谁又能接受这个结果呢。
无衣朝阳台望了一眼,密瑟尔正在墙角后偷听屋子里的谈话,看起来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伊丽莎白的隐情,心情也跟无衣一样变得非常微妙。
“呼……一想到这……我就气得脑仁疼……抱歉啊,本来你才是客人,却让你看到了如此失礼的一面……”
从哮喘中恢复过来,伊丽莎白凌乱的鬓发与额发在她脸上胡乱沾着,苦笑着朝无衣说道。
虽然她看上去跟普通的女孩子没有区别,可她此时的神态却像个失去了梦想的老人。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衣迫切地想要弄明白,但无衣也知道,这种事她可不会轻易说给自己这个外人听,只有当自己真正获得了她的信任后才能知晓。
无衣脑子一转,想到了绝妙的办法。
“这样吧,伯母,”无衣小声说道,“你这个伤也不是特别难治,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给你动手术。”
“我不能保证完全恢复你之前的身体,但至少能治愈你的疾病,不会再出现这种症状。”
“……!”
听到无衣这么说,伊丽莎白为之一振,可也只是瞬间而已,神色迅速黯淡,苦笑着摇摇头。
“没想到我还有被朱丽叶的朋友给帮忙的时候……谢谢。但是,如果要动手术的话,恕我不能接受。”
“再过两天就是爱丁堡大宴,到时候那么多贵族都会来为朱丽叶庆生……我必须要出席,没有时间再躺在床上动手术……”
“非常谢谢……你是个好孩子,还是人类世界来的医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跟朱丽叶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就像当初的我和赫卡忒,不能再重蹈我的覆辙。”
无衣感觉到自己兜里的血誓戒指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但伊丽莎白并未察觉这种超距的神秘力量,苦笑着喝水润喉,让干涸的嗓子在清水中重新滋润。
阳台外,密瑟尔缩在墙根处,无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从戒指的震动来看或许密瑟尔的心境正在发生巨大的波动。
结束后关照她一下吧,无衣在心里想着,等伊丽莎白再次恢复过来便轻声道:
“没事的伯母,这个手术并不是一次性给你修复完毕,我打算分成数天来进行,做一场分割术式。”
“分成……数天……?分割术式?”伊丽莎白喃喃自语。
魔界医学对手术的认知还停留在人类世界百年前的水平,就连接触人类世界比较多的密瑟尔都不懂,更别说伊丽莎白还是个守旧的初代种,只觉得无衣这套分割术式相当先进。
分割术式在人类医学中是很重要的治疗方案,当患者病情过重,不能一次性将病灶清理干净恢复正常机能时就需要分割术式,分批次地进行手术,让患者在手术期间得到药物辅助恢复,进而为下一次手术创造条件,直到彻底治愈。
这种分批手术的通常要延续很长时间,伊丽莎白像是从各个渠道了解到过这种术式,不解地歪歪头。
“可是我听说这个手术也要很长时间啊……要是会影响到朱丽叶的生日那还是算了吧——”
“妈,别老是生日生日的,一次生日而已,没关系的。”
朱丽叶打断自己母亲的话,朝她说道。伊丽莎白也拗不过自己亲生女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便继续朝无衣咨询起他这一套手术的具体安排。
“那这手术要怎么做,我的伤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暂时还不能确定诊断,但初步推断是肝脾功能障碍,而且血魔的肝脾功能障碍性疾病相当罕见,在没有具体探查前我也不敢妄下判断。”
“如果确定了诊断,手术分三到五天就能完成,期间你可以自由下床活动,手术进展顺利的话你的活动能力还会得到逐步增强。”
“这样啊……好像还蛮有诱惑力的,”伊丽莎白点点头,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那么……那么费用呢……?我听说手术器械和材料都很贵,最近家里为了给朱丽叶庆生实在是没什么余钱……”
“如果是伯母你的话——”无衣伸出三根手指,“三万块钱。全额。”
.
当即敲定了明天早上开始手术,伊丽莎白给无衣发了自己的信物令牌,便带着那支气雾剂离开,确定她的气息消失在周围,密瑟尔这才从阳台墙角处现身。
无衣担忧地朝密瑟尔走去,在画架前碰上,她却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心情似乎不太好。
“……密瑟尔?”无衣握住密瑟尔冰凉的手,小声唤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被风吹凉的。”
密瑟尔摇摇头,但没有把手从无衣手里抽走,却是攥紧了无衣的手,纤细的手指探入无衣指缝间,轻轻撬开,像是要感受无衣手上的温度。
有点不对,密瑟尔正常情况下的体温应该是三十度,可她现在的体表温度只有二十度左右,比正常温度起码低了两度。
再加上她这微妙的手部动作,无衣有点担心密瑟尔也跟刚才离开的伊丽莎白一样陷入到了某个奇怪的状态中,但好像又没什么问题,密瑟尔坐回沙发后便恢复正常,就是眼神依然不安。
朱丽叶又不傻,她知道自己母亲和密瑟尔之间有矛盾,当年初代种围攻【赫卡忒】的事也让密瑟尔对其他初代种怀恨在心,更何况密瑟尔也不清楚当年到底是谁的计划,她一直都对自己母亲抱有怨念,可今天听到伊丽莎白说出可能与四百年前有关的事,密瑟尔却犹豫了。
密瑟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血誓戒指在吊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却茫然地朝朱丽叶说道:
“朱丽叶……你父母的关系不太好么。”
“…………”
少女没出声回答,父母之间的事她可不好做评价,但作为女儿的她却了解全过程,抿着嘴点头。
无衣有点尴尬,苦笑着道歉,“抱歉,又问了些奇怪的问题……啊,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去给你妈妈准备一点药物和手术器材,你能帮我准备一点么?”
“当然可以,请说吧。”朱丽叶礼貌地笑着说道。
.
.
无衣用朱丽叶的铅笔给她抄了一份在魔界可以买到的药物,按照她的能力搜集到这点药和器材都不在话下。
一边写着,无衣心里一边开始思考起与伊丽莎白这次对话所搜集到的线索。
如果她没有说谎……在自己女儿面前她应该不会说谎……无衣能大致推断出目前朱丽叶母亲同她父亲之间的关系:
首先他俩是夫妻,这是毋庸置疑的,无衣从伊丽莎白左手的血誓戒指也能看出来。可无衣最先提出质疑的时候却是朱丽叶说出“父亲随身携带【血泪】”这件事。
一个血魔初代种怎么可能不知道同为初代种的妻子的实力?就算她本体重伤几乎没有战斗力,她的【绝命】所赋予的不死性也足够让她制造出一支听从命令的不死大军,守卫【血泪】绰绰有余。
但【黑天】弗朗西斯却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明显做出不信任自己妻子的动作:把【血泪】揣在自己兜里带去出差,就好像生怕她把那枚藏匿了【赫卡忒】最后图纸的红宝石项链提前交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朱丽叶。
而她在听无衣提起自己丈夫后的勃然大怒,以及急火攻心忽然发病的状况,让无衣更加怀疑起这对夫妻的感情状况……如果不是有血誓,弗朗西斯会不会除掉已经没有战斗力的妻子?伊丽莎白氏族又会不会重蹈都铎氏族的覆辙?
“写好了,大概就这些比较难弄到,其他的我能想点办法。”
写完清单,无衣将纸条递给朱丽叶,少女礼貌地双手接下,把这份清单当成了让自己母亲身体恢复的救命稻草。
“我们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