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innalove
“那个人她究竟是不是在帮你，你自己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当然清楚！”西琳咬着牙怒视对面的自己。“正因为她出现了，我才终于能向虐待我们的那些禽兽报仇！”
“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西琳小姐微笑着问她。
失魂落魄的西琳不假思索地就要否定她，可话到嘴边却又莫名其妙地被卡住，她无法将这些话表达出来。
“先不要着急回答。”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西琳和西琳。”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你。”
她向前一步，抬起洁白无暇的双手，撩起西琳被油污粘合的发丝，捧起那张脏脏的小脸。温声对她说道。
“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你大可以……对我坦白你的一切。”
西琳觉得这个人在胡言乱语。
都是布洛妮娅，都是那个臭钻头的丑八怪给自己制造的陷阱，她打不过自己，就使用这种阴损的手段。
她知道的，她明知道这都是假的。
“为了活下去，我做了很多努力。”
她颤颤巍巍地说道，泪水从眼中挤出，滑落。
没关系的，因为，那是她自己啊，对自己的话，是没必要隐瞒，逞强的。
“我伤害了很多人。”
“我早就没有资格……获得什么幸福了。”
她低着头，断断续续对另一位西琳小姐讲述着这些，从未有过，也从未曾再联想过的言语。或许是刚刚那位圣诞精灵的出现，才令她再度回想起了自己是谁。
“在成为空之律者的时候，真的很快乐。”
“但我知道，那不是真正我想要的东西……在巴比伦塔，有个叫亚喀琉斯的男孩子，他在医生的办公室找到了一种注射针……那是一种会让人沉浸在过去美好记忆中的毒药。”
“我也曾尝试过，但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所以我只是试了一次就没有再用过。”
“而律者的力量，就像是无比逼真的抑制剂。”西琳抬起头，看着对方紫罗兰色的双眸，神情微凛。
“但是再逼真的东西，终究也是假的。”
西琳站起来了。
雾气在她的身边迅速消散。
“我终于，还是没有真正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她笑了，笑的很苦，然后便是一种最后的释然。
脑海中已经没有对她下达的命令了，来自崩坏意志的束缚似乎已经被另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解除，所以西琳的本我被释放出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的事情，也已经明白这些都不是她所追求的事物。
她不是布洛妮娅的对手，她很清楚。
所以，已经没必要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坚持下去了。
另一个西琳听后，却只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人生还长，你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去做你想做的事，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她渐渐向后退去。
因为西琳，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
“就算你真的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也不代表它们就是错的。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对错是非，既然你现在有了迫切的渴望，那么就要努力去把它紧紧攥在手中，去成为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漂亮可爱的西琳小姐吧！”
她眼中含着泪珠，对自己如是嘱咐道。
西琳还不是很懂她的这些话，所以她不希望那个自己离开。
“这就是很简单的道理……我经历了很多很多才明白，所以我不希望，你也重蹈一样的覆辙。”
刹那间的时光。
西琳在另一个自己的身后看到了许多画面……有在月球上与另一位男性律者的激战，有被白发的女子拥入怀中，赐予亲情。有被红发的女人击败，但本该给予自己终结一击的大剑却变成了崩坏能抑制针剂，也有，在那白发少女勇敢坚定的灵魂下，最终被感化，并肩作战的激燃场景。
那是另一个自己的所有经历与故事，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她那巨大的悲痛与遗憾吧。
她就是自己，她，就是上个世界的自己。
“走下去吧，西琳。”
“把我没能走完的路走下去……把我想要的那种幸福，紧紧攥在手里，把这个没有完结的故事，写成最美满的结局。”
雾气散去了。
西琳仍然在那片虚数空间中，但她看到另一位西琳的身影正在远去，正在变得透明，她的眼泪化作雪花飘散，她哭喊着，拼命向前爬着，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些逝去的人。
“Ich liebe dich”
——我爱你。 西琳看到的了什么，布洛妮娅不知道。
那是她作为心灵宝石的使用者，对它下达的指令，让西琳恢复初心，放弃战斗的欲望，清洗崩坏意志施加在她身上的任何命令或是控制。
布洛妮娅上前，在昏迷的西琳坠入无尽的虚数空间前，接住她轻盈的身躯。
西琳轻闭着眼睛，表情安详而静谧，嘴唇微微开启，呼出一些温暖香甜的气息，她睡得很舒服，像是看到了那场圣诞梦境的延续。
“呼……”
布洛妮娅长出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道难垮的门槛迈了过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已经清晰明了了。
就在此时，少女头顶上的一片虚空出现波纹状的涟漪，灰头土脸的重装小兔从那片里面探出来，它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原本蓝白光滑的外皮上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磨损，黑乎乎的烧灼烫痕，磨损处还有些残留，冻结的冰霜。
它被西琳刻意与自己隔离，但在她丧失战意后，布洛妮娅便很快联系到了小兔。
即便它伤的很重，仍然是没有什么怨言，她从布洛妮娅手中接过少女西琳的身体，毕恭毕敬地退在一旁。
“布洛妮娅！”
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白发少女努力推动着空间宝石制作的淡蓝色泡泡，像条飞鱼一样朝她们所在的位置游过来。这个地方她自然不陌生，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从这个泡泡里出去罢了。而且……这次她不再是当事人，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赏了这场绝无仅有的律者之战。
“赢得漂亮。”
琪亚娜先盯着重装小兔怀抱的西琳看了一会儿，然后挤出一个笑容对布洛妮娅说。
曾经让她们那么难缠的对手……布洛妮娅仅仅花了几分钟就结束了战斗。
“我没有赢。”
“这场战斗，没有赢家。”
布洛妮娅脸上没有表情。
她很清楚，倘若没有宝石，自己与西琳必然会拼个鱼死网破，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反而会便宜了她真正的敌人。
“这样就好了吧。”
琪亚娜说。
布洛妮娅没有再作回答，她并没有拯救西琳后的救赎与满足感，也没有胜者该有的喜悦，因为接下来，她要面对一个更加沉重的问题。
虚数空间如镜面玻璃，开始破碎。
一道蓝光闪过，少女们与残缺的机器人消失在虚空中。
……
……
海面上，有一艘不起眼的帆船缓慢地行驶而过。湿咸味道的风吹得她们背后的椰子树不停摇晃，沙沙作响，布洛妮娅换回普通的衣服，她脱下鞋子，把晶莹剔透的小脚丫放进浅水中，享受浪花的温柔摩挲，她静静坐在沙滩上，似乎是在望着云朵发呆。
她在想一件事。
“真是多亏有你。”
随着声音响起，独属于布洛妮娅一人的宁静被打破。
琪亚娜来到了她身后。
“我也很谢谢你，琪亚娜。”
布洛妮娅转过头。
她的白发随风微拂，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雪光。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嗯。”
布洛妮娅点点头。
“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还有很多人……需要我去拯救。”
“那就快动身吧，不要犹豫。”琪亚娜一脚踢走布洛妮娅身旁的贝壳，然后席地坐在她身旁，眼中看着和她一样的风景。“虽然过程很短暂，但是所有问题都完美解决了，开心一些！”
“……”
布洛妮娅沉默了很久。
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琪亚娜解释这件事。
“虽然你可能会失望，但我还是要说。”
“我并不是因为不舍得你才难过。”
“那是因为什么？”
琪亚娜盯着她银灰色的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