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更两万五
“就是..你刚刚说的亲身经历..你现在还..还是这样吗?”
明明这个话题可以跳过去的,他也没有揪着不放。
但冬马和纱觉得她碰到了跟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隐隐的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
尽管两人的关系还不算熟络,可是有些话对着熟人说不出,对着关系一般的人甚至陌生人倒是能很痛快地说出来。
这种心理应该可以参考神学里的告解。
忽略有罪无罪这种玄乎的东西不谈,我相信比起树洞,人们还是喜欢跟人倾诉。
当然,前提是找的这个人要可靠信任,并且守口如瓶。
最好还不认识,这样说完后也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
所以神宫诚现在就给冬马和纱这样的错觉:他应该不会说出去的,而且自己也不打算跟他倾诉,就好奇他是怎么看待这种遭遇,甚至如何解决的。
神宫诚微微摇头,轻声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冬马和纱好奇地问道。
“哈,没什么为什么,就在某个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就是我刚刚说的,有些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
“于是我鼓起勇气,把藏在心里的不满都跟他说。”
“我于是发现,他并不是不想陪我,他也想像别的父亲一样,能带我到处去玩,能在我成长的脚步里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只是他的职责不允许,他的时间也不允许,他每天无时无刻的工作是为了更多的人。”
“他也并非不爱我,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比如有一次我生日,他没有给我送礼物,我当时觉得很沮丧。”
“但和他聊了之后,我才知道他那天故意请假出去外面的百货商场帮我挑了一个下午的礼物。”
“结果因为他不知道我喜欢什么,又怕他买的我真的不喜欢,所以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最终只是帮我订了个大蛋糕,到我生日结束我都不知道是他订的。”
“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是吧,好像听上去是挺简单的,就简单问一句我喜欢不就好了,对不对?”
“但同为男人,我想我能理解他的想法,比如我自己,直到现在我也很难对自己的母亲说一句我爱你,可能这就是东方文化跟西方文化的差异吧,总是沉默的爱。”
“所以啊,跟他好好地谈了一次后,我就释然了。”
“真的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复杂,而且随着我慢慢成长,我也知道男人肩头上扛着的责任有多么沉重。”
“普通的男人一辈子只有家庭一个责任,但我父亲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所以他的责任很多很多。”
“我想,我还是要为他感到自豪的。”
神宫诚顿了顿,凝视着冬马和纱的脸,认真道:“我想所谓成长这种东西,就是自己跟自己和解。”
“我们有时候只看到旁人的缺点,却忽略了自己的缺点,好比我跟我的父亲,造成这种误解的不仅是因为我父亲的不善言辞,也因为我自己矫情,因为我缺乏勇气,因为我害怕被父亲看不起。”
“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再恶的人也有柔软的一面,再好的人也有凶狠的一面,不要简单地只看到表面,更需要知道背后的真正缘由是什么才对。”
“就好像钢琴演奏一样,只是看着音符,对应着黑白的琴键机械地演奏就能成为钢琴家的话,我想这世界上能成为钢琴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
“钢琴家之所以称为艺术家,是因为他们不光仅仅看到表面的音符,更知道这些音符承载了什么情感,他们用他们的理解,用他们的方式重新诠释了这样的情感,甚至添加了新的情感进去。”
他的安慰方式已经是委婉至极了,但同样不失力量,并且直接击中冬马和纱那敏感脆弱的内心。
从亲情联系到钢琴的演奏,甚至说到一个人本身,每一样都好像特意为冬马和纱量身定做的一样。
感情上她害怕表达,导致钢琴的演奏上也缺乏情感的共鸣。
技艺的高超还是不能掩盖她情感表达上的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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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个月更新结束了,我看了看字数,大概是十九万到二十万。也算更新不少,下个月正式百万字,呜呜呜,希望大书架能让我续一波命。
第一百五十七章:热爱是藏不住的!
她的脸色变得比方才更加苍白。
显然神宫诚的一番话对她造成的心理冲击并不小。
而他也适时地止住,安静地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
老实说,神宫诚并不苛求冬马和纱能马上得到所谓的顿悟,也不觉得他的一番话能真正让她自己跟自己和解。
这是痴人做梦。
他只是给她提供一个另外的角度,一个跳脱她自己的角度去劝说她。
他对她并没什么怪异的念头,反而对她有别样的宽容。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冬马和纱孤僻的根源,也知道她深藏起来的痛苦。
常言道冬马和纱高超的音乐天赋让她具备了成为艺术家的条件,但再深入一点或许就能发现。
她不是仅仅具备成为艺术家的条件,而是骨子里的基因就流露出艺术家般的严谨、纯真、厌世以及孤僻。
可以说,她或许是天生的艺术家,对美有天然的追求及近乎狂热的态度。
事实上冬马和纱的性格也跟历史上不少有名的艺术家乃至科学家,被世人冠以天才之名的人相似。
而成为艺术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仅在于先天的天赋,还在于后天经历的误解与指责。
这些历史上有名的艺术家、科学家、所谓天才,在他们没有出名,没有获得世人承认时。
他们头上顶着的名头不是天才,是怪胎,这一点可以参考夏洛克,尽管他只是个虚拟人物。
或许可以再参考一下椎名真白,椎名真白与冬马和纱如此的不同,却又如此的相似。
她们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所喜欢的事业上,因此对俗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也不甚了解。
孤独就像这种人的职业病,孤独不是独自一人的寂寞,而是纵使身处人群也无法融入其中
你不能苛求一个在艺术上有高超造诣的艺术家还能如老油条般圆滑,八面玲珑。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追求艺术必须要有专注且坚定的心,如孩子般保留最原始的纯真。
在荣格心理学里有一个概念叫“人格面具”,指人在社交中的种种行为往往有“想表现出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动机。一般人会或多或少以更讨人喜欢的方式处理言行举止。
而艺术家,为了恪守内心的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宁静,会摆出一副令人讨厌的嘴脸,疏远外人,不在意外人怎么看自己,不谄媚,不自践,不懂圆滑处世,宁可被人厌烦也不愿意被人叨扰被人伤害。
同时他们也放弃了被人爱,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东西放弃被爱,这就是怪癖难处的性格的本质。
这就注定艺术家很难成为一个圆滑世故的人。
一潭清水与一谭浊水,无论是哪一方进入另一方的领域,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因此,她的孤僻,她的冷漠,她的漠不关心,她的自我意识过重,她的“自私”。
除去原生家庭带给她的痛苦外,也有她天生而来便困扰她的艺术家基因。
而可悲的地方在于: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一直不断地单方面索取的。
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回应他人的付出,回应他人的期待,这是形成关系的最基本要求。
即便是艺术家,也不能避免基本的社会关系,不能避免父母、朋友、伴侣、知己。
他对她是抱有宽容的,甚至可以用怜惜来形容。
除了他之外,或许没人知道这位孤傲少女背负着怎么样的自我挣扎。
他没有打算让冬马和纱学习世故,学习圆滑,或者鼓励她离开自己给自己划定的牢笼,去交更多的朋友。
这是不可能的。
他也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牢笼,是她赖以生存的保护圈,就像是胎儿活在母亲的肚子里一样。
他只是希望他的劝解,能稍微让冬马和纱更清晰地理解她跟冬马曜子的关系,她跟这个世界的关系。
一直沉浸在过去里,因为误解让自己本就稀缺的感情变得更糟糕。
自己跟自己耍脾气其实真的很没有意思。
为难自己的,也不过是那一道执念,那一道坎。
只有自己释然了,打破这道坎,将执念融化在成长的过程里,她才能变得更出色,更耀眼!
当然..还有的便是冬马曜子的病。
他真的不希望冬马和纱后悔,因为自己的任性而从此自我放弃。
看着她挣扎的神色,神宫诚也是心底暗暗叹息。
他其实没那么好心,与其他女孩的羁绊大多也是建立在她们主动的基础上。
但对待冬马和纱,他就有种像是对待樱,对待言叶一样的态度。
她们值得更好的未来。
时间静静地流逝,神宫诚始终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冬马和纱脸色转好之前。
他相信她那么聪明,应该能明白他说的这些话有什么含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
神宫诚的目光一直都在关注她,一直都在看着她,以至于都忘却了时间。
冬马和纱缓缓地抬起头,呆滞的眼眸也似乎有了些人气。
她低声道:“谢谢。”
神宫诚顿时松了一口气,轻笑道:“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
“明明只是想来听一下学姐你的演奏,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耽误了你的练习。”
冬马和纱摇摇头,坚定道:“不,你没有耽误我的练习。”
锐利的眼眸夹着柔和的光,她看着他道:“你应该比我小吧?”
“哦?”
冬马和纱自嘲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惊讶。”
“算起来我才是你的学姐,但也仅仅是在年龄上比你大上一岁而已。”
神宫诚迟疑着,或许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如果能借机让冬马和纱真正地倾诉一次,那么她可能不会再变得那么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