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更两万五
第一百五十四章:逆反心理!
神宫诚闻言,只是耸耸肩道:“信不信也随学姐你啊,我只是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冬马和纱低头看着琴键,随意道:“一般也不需要特意来表明所谓的态度吧,这样做只会带来更多的可疑。”
“哈,那不是学姐你自己问起的嘛,我原本也没打算说的啊。”
神宫诚换了一只手继续撑着下巴,翘起二郎腿柔声道:“我来,是想安安静静地听你的演奏。”
“你说得我好像街边那些卖艺的人一样。”冬马和纱白了他一眼,语气略带些不满。
“当然不是,还是有些差别的。”
神宫诚摇摇头,目光依旧凝视着她。
“哦?有什么差别?”
冬马和纱问道。
“这差别可大,如果是路边卖艺的,我可能还要掏钱呢,毕竟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白嫖。”
“神宫诚!”
这话说得就很不好听了,这不是暗讽自己连街边卖艺的都不如吗?
人家卖艺还收钱呢,他来听她的演奏就纯白嫖,连钱都不用给。
这可气得冬马和纱失态地站起身,目光极其不善地盯着神宫诚。
神宫诚丝毫不慌,不急不躁道:“街边卖艺的只是图个新鲜,听学姐的演奏可是能治愈我的内心。”
“现在是我有幸能如此近距离地聆听未来将闻名国际的演奏大家的演奏,以后还想听,恐怕就要买门票了。”
先前是暗讽的贬低,此时又变成高捧的夸赞。
连冬马和纱听得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轻地坐回去,语气柔和了一些:“当不起这个称呼,何况我..我以后也不一定会走这条路。”
向来的锐利眼眸流露出些许迷茫跟哀伤,冬马和纱似乎想起了一些伤心事。
“哦?为什么啊,我觉得以学姐你的天赋跟能力,只要坚持下去,未来在国际舞台上肯定会有属于你的位置。”
“而且我记得你的母亲不是很著名的演奏家吗?向来有子承父业的说法,女承母业也很不错吧。”
神宫诚不经意地提起她的母亲,这番话的语气与言辞都真诚得让冬马和纱挑不出一丝毛病。
所以她不觉得神宫诚是在暗示什么。
因为他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母亲,跟自己也是见过几次面而已。
就这种关系,他完全没什么必要去深入了解什么,换而言之,自己与母亲的关系到底如何,他肯定是不知情的。
这就像是自己以前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那样。
他们都会先好好地夸赞自己的母亲一番,然后不经意地再把这份压力递到自己的身上。
可就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让冬马和纱无形中背负了很多很多的压力。
神宫诚偶然间流露出的态度,戳中了她的痛点。
冬马和纱冷冷道:“你也觉得我除了走这条路以外就一无是处了吗?”
一个也字,就能透露出很多讯息。
神宫诚轻声地否认道:“不,我不知道学姐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听上去好像你跟你的母亲关系并不怎么样。”
“呵。”
冬马和纱不置可否。
“抱歉,我好像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神宫诚及时道歉。
冬马和纱原本不想跟他纠缠这个话题。
但她却禁不住好奇:“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哈?”
“我和我..母亲关系不好这个结论,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嘛,一般这种心理都是很正常的逆反心理,不算很奇怪吧。”
冬马和纱嗤笑道:“这么说你见识过很多类似的?”
“没有,但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神宫诚指了指自己,认真道。
冬马和纱顿时愣住。
神宫诚耸耸肩,低头轻声道:“我从小的时候开始,身边人就一直告诉我,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一个很伟大,很强大,能顶天立地的人。”
“无形间,我父亲就不知不觉地成为我心目中的英雄,每逢旁人夸赞他,我也觉得与有荣焉。”
“但他却几乎没有时间陪我,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别人还是说他很厉害,这种持续的褒奖没有一丝一毫停滞,久而久之,他所有的光辉我都是通过别人的口中知道的,可我还是感受不到很具体的他,似乎我印象中的父亲,跟现实的父亲不是一个人。”
“再后来,我看着别的小孩子上下学都有他们的父亲陪着,节假日他们的父亲也会带着他们去玩,而我没有,我只有数不尽的培训班跟作业要做。”
“于是我就会开始怀疑。”
“别人把他夸得那么好,一定是他做了什么对别人很好的事情,可为什么他从来就选择忽视我呢?”
“我便想,或许他是个很伟大的人物,却肯定不是我心目中的好父亲,那些听来的传闻都成为他虚伪的佐证。”
“慢慢的,慢慢的,我变得比之前更努力,也希望自己能变得跟优秀,这样,我的父亲可能就会看到我了,可能就会关注我了,可能就会把对别人的好也放在我身上。”
“我努力地试图把自己融入他的视线内,最后得到的还是漠不关心的冷淡,连夸奖都没几句,就跟以前一样呢。”
“甚至他觉得我可能更懂事了,就更加不需要把关心放在我身上。”
“唔,那我就开始想,既然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得不到他的关注,那我努力变坏不就好了?”
“所以啊,我开始违抗他对我的安排,什么培训课,什么作业,我统统都不做。”
“但凡是他希望的,我都不做,但凡是他不允许的,我都做。”
“哈,你还真别说,这招挺管用的,他开始担心了,开始抽出时间来跟我谈谈心,虽然说得都是一些没用的屁话。”
神宫诚自顾自地说着,目光流露着对过去的缅怀。
似乎在感叹当时的自己年少无知。
冬马和纱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我努力地试图把自己融入她的视线内,最后得到的还是漠不关心的冷淡。
甚至她觉得我可能更懂事了,就更加不需要把关心放在我身上。
我违背她的期待,是为了让..她更关注自己吗?
不自觉的,冬马和纱对自己发出了质问。
第一百五十五章:和纱与曜子!
冬马和纱的想法是在最近才转变的。
她本来的梦想,也并非说是梦想吧,就是一直以来的夙愿便是成为一位跟她母亲一样优秀的钢琴家。
人的梦想总是源于年幼时的经历,或许是因为某些事情,也或许是因为某些事物而产生的向往。
而对于冬马和纱来说,钢琴就是她的启蒙,冬马曜子就是她的引路人。
从小开始,她便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母亲在台上演奏,那清脆动人的曲目至今还深深地残留在她的记忆中。
哪怕这已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冬马和纱依旧能记得很清楚。
也就是从那以后,成为跟母亲一样的存在,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理想。
这个念头从确定那一刻开始,几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转变。
当然,这也跟她的性格有关:从一而终,死不回头,倔强至极。
更重要的还有她的孤僻。
因为从小到大,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钢琴,这件冰冷的乐器伴随她度过无数个煎熬难眠的日子。
钢琴陪伴她的时间,比她的母亲陪伴她的时间还要长,要长不知道多少倍。
在她苍白的生命里,没有朋友带来的友谊,也缺失家庭带来的温暖,只有这黑白且冰冷的琴键。
某种程度上,钢琴这个乐器不仅承载了冬马和纱的夙愿,更成为她的精神支柱。
而那一切的源头,都仅仅是因为那一场演出,因为坐在台上的那个女人,那个本该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的母亲:冬马曜子。
八十八个琴键,每一个都藏着冬马曜子的影子,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底。
因为有了这份沉重的感情,钢琴不再是冰冷的死物,它背负着冬马和纱对母亲的控诉、不舍、愤怒。
和深沉的爱,难言的渴望,无尽的渴求。
对于神宫诚所说的,那属于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又何尝不是冬马和纱自己的亲身经历呢?
将他换成她,将父亲换成母亲,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当,毫无违和感。
并非是她主动选择了钢琴,而是因为钢琴是她母亲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她觉得唯一能跟自己的母亲产生联系的介质。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按照自己母亲的安排,迎合自己母亲对自己的期待,哪怕为此付出她的全部。
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得到冬马曜子,自己母亲的认可。
每次只要冬马曜子笑着夸赞她的时候,因为练琴而产生的疲累不管有多少,都会在那一句小小的夸赞下全然消失,只剩下满满的动力。
孩童时残留的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形成执念,直到现在也无法改变。
哪怕是很幼稚的想法,很单纯的想法,说出来都可能会被人嘲讽一句矫情的想法。
但就如神宫诚那落寞的结局一样,冬马和纱也同样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