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湛蓝工房
夜鸦这个问题立即抛了出来,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强撑开了叶凌门的眼睛。
她这个问题听起来是在问叶凌门,听从自己的心意去到行使杀戮之举算不算一件好事。
叶凌门紧闭着嘴巴,视线也微微从夜鸦身上错开,似乎是被问得哑口无言了。
“重点根本不在于自己的‘心意’。”
夜鸦嘲堆砌出嘲讽和悲伤的浅笑,所注视的手无物一物,几度握紧又松开。
“对于整个世界而言,重要的根本不是个人的意志,而是在于这个人所展现的价值,究竟有没有益于世界。”
“虐杀姬”以凝固的血般浓稠和黯淡,显得极为冷漠的暗红眸子直盯着叶凌门,并“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如此问道。
叶凌门的回应是一声叹息,其中的无奈意味很清楚。
“我讨厌这样。”
不具一丝感情而且冰冷如雪的口吻,她的憎恨和唾弃尽数寄宿于落向叶凌门的眼神之中。
“但是,‘杀戮’成就不了你。”
他稍微停顿,逐渐加重了语气,字字慎重而确实地说:
“丫头,只有畏惧是无法成就自身的。”
像是要敲在夜鸦心房上的一句话,老者说得格外地有力,眼神带着些许盼望。
数遍整个世界,或许也只有师父会对“虐杀姬”仍然抱有期待了吧,齐归元如此想着。
──夜鸦也理所当然地知道。
所以,她沉默着,予以尊重。
“缺了别人的‘敬重’,人们只会怕你,不会在你身陷危难时伸出援手,也不会在你抱肩自暖的寒夜里,给予你一丝温暖。只会绵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这样有意义吗?”
“有意义。”
一字不漏地听完叶凌门的话,夜鸦才有了第一个动作──她很遗憾地摇头。
“只要让他们至死都在为我‘锦上添花’,这不就有意义了吗?”
叶凌门想说些什么,但夜鸦没有给予他任何介入的机会,继续说道:
“只要他们由始至终都惧我至深,深入到骨髓,我仅凭话语,他们就会被恐惧所驱使,几乎盲目地听从。”
凡是看见她,就彷佛感受到死亡。
“虐杀姬”已经成为了杀戮的象征,深入至武林中人,乃至朝廷坊间的内心深处,仅是如此就足以用“恐惧”驱使、左右无数人的思想和言行。
然而,当她失去了一切时,肯定只有如释重负的人,而会对她伸出手的人或许那里都不存在吧。
但与此同时,只要她一天不掉下神坛、一天不失去力量,她永远都会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虐杀姬”,能够继续凭藉一己之力和杀戮之举去到立足于世。
道理无可否定是存在的,不过叶凌门显然并不认同这种有如邪魔外道的做法,并用一个叹声摇头的举动加以彰显。
“丫头,冥顽不灵乃至于固步自封,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
夜鸦眯起眼睛,别具意味地作出宣言:
“固步自封的不一定是我,最后死的也不一定是我。”
影门门主依然贯彻自己的主张,叶凌门的一言一语都没有足以动摇她的意志。
事到如今,话题似乎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大概也是察觉到交谈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老者像是在埋怨天公不造美般叹了一口长气。
这时候,叶凌门扭头瞥向齐归元的方向,视线投在北冥有鱼的身上。
“元儿,处理好了吗?”
“暂且算是,但伤口还没有完整地封住。”
齐归元皱着眉如此回答,天若衣接过话头补充说:
“血也差不多止住了,这位姑娘的身体很强健。”
“足够了。这狐丫头是大天境,这样子的伤死不了。”
叶凌门的语气随便。
这么一来,即使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齐归元还是觉得莫名地放心不下。但是,叶凌门早就移开了目光,重新望向夜鸦。
“夜丫头,她跟你很像,你肯定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刚才你只是意气用事,对吗?”
老者语重心长地问,夜鸦则又摆出一如既往的优雅笑容。
“如果我说不是呢?”
叶凌门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摆着手说:
“那你就继续孤身一人吧。”
惊觉他们对话里所暗示的意思,知道叶凌门有把北冥有鱼交回夜鸦照顾的意思,齐归元瞬间瞪目瞠视叶凌门,焦急地喊道:
“师父,你──”
“元儿,别对你师父我吹胡子瞪眼,没大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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