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妖孽 第2175章

嬴政却下车笑道：“不必了，头前带路，朕自去探望李斯。”

后宅中堂，李斯跪坐在案几一侧，看着放在案几上的一封信和案几之旁的十个青铜箱子。

这封信和十个青铜箱子来自于东胡所部的乌衣惈，那十个青铜箱子装的是什么，李斯一清二楚，但是，他却需要揣摩这封信说的是什么。

乌衣惈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他送礼了，每一次来信都是问候，并没有明确要求什么。

到了这一层次的人彼此交往，不需要为了一个什么明确的目的，更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目的来临时上香送礼。

以往，乌衣惈送来的厚礼，李斯都笑纳了。乌衣惈是大商，而且是贩卖牛羊的大商，而帝国封锁边疆，不予匈奴通商，彻底断绝了匈奴所部的盐巴和来自中原的各种物产。

但是，却并没和东胡交恶，甚至有拉拢东胡共同抵御匈奴狼族之意，所以，那种时候，李斯做出的任何决策，都不会和帝国大计有任何冲突。你来我往，反而会加深双方的了解。

但是这一次，李斯却不得不慎重了。

匈奴狼族陈兵于境外，已经威胁来到了九原，上郡，和雁门郡，而蒙恬捷报频传，已经占据了通往草原大漠的咽喉要道，彻底断绝了匈奴和中原通商的可能。

而最让人可虑的是，皇长子扶苏，发配九原之前，曾经去乌衣惈所部，而这一次，恐怕他们送来这等厚礼，已经不是简单的观照了。

第0821章 灭族之功

李斯手指戳了戳案几上的信函，有些苦恼的叹息一声，这件事已经不仅关系到帝国和狼族之战，还有皇子之间的内斗。

扶苏身为帝国长子，顺位继承人，但是，嬴政的心思却很明确，他最为钟爱的却是文治武功，性格秉性都酷似自己的将闾，而不是秉性仁厚的扶苏。

但是，怎样处置一心谋夺太子宝座的皇长子，嬴政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所以，他这个一向善于揣测上意的丞相，反而显得更加棘手。

扶苏在九原，虽然是一个监军的职位，但是对于帝国军务极为熟悉的李斯来说，监军这个职位屁都不是，甚至不能影响到蒙恬军中的任何决策，唯一让李斯顾虑的是，扶苏这个皇长子的身份。

但是皇帝年纪越来越老迈，处理政务上已经有了力不从心的征兆，一旦皇帝殡天，成为一国之帝的肯定是将闾，而不是远在九原对大位耿耿于心的扶苏和在咸阳阴谋夺权的胡亥。

而且李斯也相信，这两位皇子在背后搞的小动作也是了如指掌，但是皇帝陛下却偏偏一句不说。

李斯弄不清皇帝的心思，对乌衣惈送上的厚礼也就犹豫起来。

乌衣惈乃是当年扶苏在军中之时收服的东胡部族，而东胡一族盘踞在昔日燕国边境，灭燕之战，领军出征的将闾顺势之间收服了代国，也剿灭了东胡所属部族中的林胡，山胡，逼迫整个东胡向北迁徙，和匈奴狼族争夺草原和大漠。

而东胡族长乌衣惈也放下了身段和大秦乞和通商，以牛羊马匹换取中原之物产，十几年的休养生息，现在的东胡已经成长为草原上不可轻忽的势力。

秉中而言，对帝国了解极深的东胡部落，并没有侵袭的帝国的意图，但是对于帝国的继承人却极为关注，希望将来坐上皇帝宝座的是秉性仁厚的扶苏，而不是杀伐无忌的将闾。

而这种时候，他来信的目的不问而知。

但是，自己却是帝国大政的缔造者，和扶苏在政见南辕北辙，是绝对不可能支持扶苏的。

无可讳言，满朝文武之中，最希望扶苏死在塞外的人，一个是赵高而另一个就是李斯。

当初为了迎合皇帝，已经将扶苏得罪狠了，即便是他秉性在仁厚宽德，也不会放过自己和赵高。

所以，即便是李斯十分瞧不起赵高这个阉奴，但在这件事上却是同仇敌忾。

李斯是左右为难，凝思半响，这才拿起案几上的书信，刚要打开一看，就听守在院中的管家李复高喝一声：“哎呀，这早晚时刻，皇帝陛下怎么来了，李家老仆李复，参见陛下。”

“皇帝来了。”李斯脸色一变，迅速将信函塞进大袖之中，刚站起身来，就见嬴政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

“不知皇帝驾到，臣未曾远迎，罪该万死。”李斯慌忙拜了下去。

“哈哈，李斯，朕这次不是以帝王之尊见臣子，而是会亲家，不用拘于礼节。”嬴政笑盈盈的举步走了进来，目光看向摆在厅堂中的十口青铜箱子，目光顿时一寒：“李斯，这是什么东西。”

李斯心中暗自叫苦，只能硬着头皮支吾：“这个，就是。”他刚想编个理由，心中突然一惊，事情怎么可能这样巧，乌衣惈送礼的使节刚走，皇帝陛下就来了。

李斯心思一转，这种时候隐瞒不如坦然，朗声道：“回禀陛下，这是秦国大商乌衣惈，送给臣下的草原特产，想我大军进驻九原，蒙恬将军战功赫赫，让他们惶恐不安了，送礼是假，打探朝中风向是真。”

嬴政眼中犀利的寒芒顿时消失了，脸上的笑容从狰狞变得从容，哈哈一笑：“丞相主掌军国大事，乌衣惈肯定会尽心巴结，既然是草原特产，一定很不错，打开瞧瞧是什么。”

李斯硬着头皮，唤来家仆打开青铜箱子，一时之间金光炫目，十口箱子之中全是黄橙橙的沙金。

李斯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臣有罪，臣实在不知道所谓的东胡特产，竟然是沙金，身为宰铺，铸成大错，还请陛下严惩。”

他头碰触在地面，两股战栗，不敢抬头看一眼嬴政的脸色，只不过觉得大厅之中死一般的沉寂，压抑的让他几乎喘不过起来。

厅堂之中沉寂了足有半盏茶时间，李斯差点崩溃了，却听嬴政轻笑一声：“不过是十箱子沙金罢了，竟然想买通我帝国一位宰相，岂不是可笑，李斯，平身吧！这十箱子黄金你尽管收下。”

“臣不敢，臣有罪……”

嬴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弯腰搀扶他的双臂：“起来吧，乌衣惈这个化外蛮夷不懂帝国政情，送礼送到了宰相府，也真是可笑，不相干的起来吧？”

李斯听嬴政瞬息之间就想明白了事情原委，这才三魂七魄回归本体，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只觉得冷汗已经湿透了重衣。脸色惨白，嘴角哆嗦的让座。

嬴政居中坐下，夏无且也在一旁落座，嬴政这才看了他一眼：“这些东西放在这里有些碍眼，李斯还是让人收了吧！”

李斯一脸的尴尬，招呼家仆将箱子抬下去，这才再次请罪：“臣一时糊涂，还请陛下降罪。”

“丞相大人什么时候糊涂过。”嬴政一笑：“糊涂的是乌衣惈才是。”

李斯抹了一把冷汗：“当年太子将东胡杀怕了，所以才想出这种诡计。”

嬴政眸光一转：“将闾杀性过重，未必是帝国之福啊！”

李斯心中一颤，断然摇头：“陛下此言差矣，帝国没完成一统之前，东胡居住在燕国北部，和中原的燕国和赵国的接触比较频繁。

东胡曾打败过燕国，燕国的东北从上谷至辽东一带，经常遭受东胡的侵扰。东胡和赵国也是战事频繁。这个时期东胡最为强盛，号称“控弦之士二十万”，曾多次南下侵入中原。每一次入侵，都会让中原生灵涂炭。

燕国曾大败过东胡，使东胡向后退却一千余里。燕国修筑了长城，以防东胡。并设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用以防御东胡的南下。赵国的大将李牧在击败匈奴的同时，又一次战败东胡。

但是，都没有太子给予东胡的威慑力大，一连屠灭了东胡三部，也让东湖人畏惧帝国，不敢踏入中原一步。而这一次，匈奴陈兵境外，意图进犯中原，东胡没有狼狈为祸，太子之功善莫大焉。”

第0822章 君臣之道犹如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