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天下第一 第347章

作者:风停雪

王清霁叹了一声,无奈道:“这事儿再说也没什么用处了,真到了那时候还是得见一步行一步,步步皆是凶险。”顿了顿,她再问道:“如今离你定下的日子还有不少的时间吧,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姜黎伸手指向南方,平静道:“带你去走一趟帝魔宗,一路来回下来,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有意见吗?”

王清霁蹙眉,心里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帝魔宗这个目的地实在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范围之内,不过似乎也不差,毕竟戒灵已经是数次提到过了,她心里也却是好奇这那里头究竟是怎么的一副模样。

姜黎却是笑着摇头,说道:“开个玩笑罢了,没打算带你过去走一趟,那里头确实有着不少有趣的东西,可那些还是自己亲自经历艰辛收入目中来的要好,与我一起平平安安走上一趟,没有什么意思可言。”

王清霁哑然,片刻后古怪道:“晚辈实在是没想到,姜天主你也会开这种玩笑。”

姜黎啧笑一声,微嘲道:“这有什么想不到的,人活世上总会有些闲暇心的时候,整天端着一副架子,摆着那高手气度风范,几十年下来任谁也会生出厌烦的感觉,实际上你不妨想一想,自己见到的那些活久了的人,真要与你说话时,哪里会特意摆出高高在上的模样给你看,想着也没意思。”

此言确实不假,无论是巳合真人还是王景曜,抑或是秋山颜和陆真,甚至道无迹与姜黎还有宋春归都好,这些人只要是愿意待见,向来是心气平和好生言语。

哪怕是当初与她立场截然不同的巳合真人,亦然是一副慈祥模样,不见当年掀起血雨腥风的绝世魔头模样。

百年武道修心,世俗之见在他们眼中大抵已经去了个七七八八,否则于素铭喜爱她一事,姜黎也不会如此平静,完全不当做是一回事了。

王清霁轻声道:“既然去帝魔宗是假的,那姜天主你到底要去哪里呢?”

姜黎摇头道:“何必多问多想,天地之大去哪里不好,我总不会带着你下幽泉的。”

王清霁苦涩一笑,心里却是不太喜欢这无所定的感觉,不过她也没有太多的所谓,只不过两个来月的时间,谈不上长久。

姜黎瞧见了她这笑,忆想片刻,忽然说道:“有件事情我倒是想起来了,前不久我在途中曾经见过那位剑心天生的苏言,念及如此后辈实在难得,就随便指点了他一句,想来他如今该是入了先天,那柄木剑被挽剑池水洗过了,”

王清霁不解道:“与我何关?”

姜黎玩味道:“他对我言,这一生仅在你手下败过一次,入先天挽剑后,定要将第一剑送给你,作为剑道路上最高的尊敬,此言可谓是深得我心。”

浪随风起,千堆雪。

王清霁垂首看着自己被打湿了的裙角绣鞋,平静道:“那挺好的,苍山之时我胜的有些微遗憾,能再赢他一次。”

“不差。”

第八十九章 观沧海

日夜如一,两人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沿江而下前往出海口,途中也不寻店落脚,见着有风光独好之处便停下勒停马蹄,欣赏休憩个来时辰,一路皆是逍遥。

说来倒是有件趣事,王清霁观瀑布奔流之时,有鱼儿于水中跃出,不知怎么的她忽地生出了些心思,隔空驭物将鱼儿取来想要做碗鱼汤喝,特意行了好几里的路从一处富贵人家取来油和调料,真到了下手时却有些懵然,好不容易将一切都剖开去除后,总算是下锅熬了份滋味远胜于那个雪夜的鱼汤。

大抵是第一次见到王清霁下厨,姜黎很是期待的喝了一碗鱼汤,在沉默良久之后,说了句很是刻薄的拐弯抹角尖酸话,大意可以理解为像你这等出身的世家嫡女还是远离庖厨来的要好,否则就是谋财害命之举,王清霁一时半刻间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随后,姜黎为了证明自个儿的话,亲手熬制了鱼汤又烤了两条鱼,王清霁仔细品尝之后更是讶异到无言以对,心里头全是不解。

自那之后,两人专挑险峻之路行走,一路过来皆是姜黎亲自动手烹饪熬煮,王清霁无有言语的享受了这些足以对旁人吹嘘一辈子的事情,当今世上除她之外恐怕只有于素铭才尝试过姜黎的手艺了。

直至今日,两人弃马而行,登上一座临海的高耸石山,山中青翠之意不多,绝大部分都露出了岩石的模样,山畔还有一座道观名叫观海,乃是近处闻名的福天洞地,深受平明百姓尊崇,哪怕是世家宗门之人亦然礼敬三分。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波涛之中已然见物。

王清霁持着一把颇大的油纸伞,斜搭在肩上,低头看向下方雨中的偌大道观,轻声道:“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有过感觉,假若这天底下不是还有着一个麓山的话,恐怕这一家独大的道门就是这世间另外一个朝廷了,这些修道人真的清心寡欲吗?”

沉默了会,她自问自答道:“虽然我去过玄都,可我觉得不是的。”

往事已有千年,天底下没有飞升的修道人比千年还要长,这种无奈情绪的日积月累,当真还有完全清心寡欲的修道人吗?

说白了,修道人不是武夫,求的不过是一个长生,如今却是长生无望。

思绪如飘絮之下,她甚至觉得那位守山道人的出手不仅仅是当日所言那么的简单,千年无望一朝见得希望,在这种反差之下‘拦路者死’这四个字再是正常不过了。

姜黎忽然开口道:“平日 你和素铭一起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爱胡思乱想的吗?”

王清霁蹙了粗眉,迟疑道:“那时候我与掌教真人有过寥寥数语,他口中的哀叹之意无有遮掩,就连玄都那种世外之地亦然有所求,那这俗世之中的道观又怎么能全然清静呢?在西南的龙舟观时,我就曾遇到过一个为了一己私欲将整座道观出卖给帝魔宗的人,让其举行血祭恭迎魔主出手,那次真的是险死还生。”

姜黎笑了笑,摇头道:“前者先不提,后者则是你想太多了,天人不是现在你所能想象的境界,更别提弘信这个老乌龟的境界在天人之中亦然出众,那一日他没有杀死你们的原因只是代价太大,不值得罢了,险死还生用的过于勉强了。”

王清霁也不惊讶,在迈入了先天之后,心里就隐约猜到了其中的古怪,她向前走了几步到姜黎身边,说道:“你站的比我高,看的肯定比我远,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可我觉得那时候自己能够活下来,断然是有自己的努力在里头的。”

姜黎点头道:“确实,假如你自己不够争气的话,不仅仅是那一次,很多次你都会死去,最起码当初射潮剑阁之时,你敌不过那萧兮霜,即便是我也救不下你们。”

顿了顿,他望向山下的道观雨中撑伞行走的道人,说道:“回到最初你那个问题,世上没有真正的清静,说来你或许觉得讽刺,我当年踏进帝魔宫时曾问过弘信,为何帝魔宗行事如此偏激,他竟是说出了一个我从未想到过的答案,你不妨猜一猜?”

许久沉默,风雨声越发厚重。

王清霁追忆许久,回想自己与魔主那一次半的相见,隐隐约约想到了某种不可置信的可能,轻声道:“杀戮只是为了慈悲,魔主所求的难道是让这个世间重归平静?”

末了,她狠狠摇头,否决道:“可帝魔宗历来所行之事对不上啊。”

刹那间,心中全是疑惑。

姜黎却是没有解开谜底的兴致,朝着她笑道:“只要不出意外,弘信十有八九有涉身不久之后的立储之礼,你见到之后不妨亲自去问一问好了,毕竟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改变自己的念想,那是极为艰难的一件事情。”

他叹了一声,再道:“既然说开了,那有些事情我就说的更清楚些吧,免得日后你困扰其中不得解,顺带着这些话到合适的时候,记得说给素铭听,时机自己把握好,懂吗?”

“天人的高下之分,有很大的程度取决于迈入天人之境的方式,你在海陵那时候遇到的魏仲晦,他若是真的敲响了那口惊云破浪醒世钟,入天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那种方法却是取巧之法被视为最下乘,之后的道路难之又难。”

“又或者如白河愁和我还有秋山一样,一步一个脚印以武夫的方式,不依赖任何的外物踏出最后一步迈入天人之境,这被道门称之为以力证道,乃是世间最堂皇的道路,但也是最为艰难的道路,且其中每一个人的经历都不相同,没有半点可以借鉴的地方,一如当年我将秋山颜的心境斩碎,可她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做到了破而后立之举,不久之后她要对我递出的那一剑,即使是说句人间无敌也丝毫不为过,只可惜遇上的是我。”

“最后一条路也是最为玄妙的方法,人道阁之所以将道无迹排在我之上,不仅仅是赵家想要给我一个恶心,也是道无迹乃千年以来此道大成者,名列第一并不过分,在那连绵三百里的群玉山脉之中,他心便是天心,其意既是天意,一招一式皆是天地大势,当初我让你们替我走一趟玄都正是这个原因,以我如今境界,只要踏进玄都他就不得不与我一战,其中还牵扯到许多的玄妙,日后你们自然会得知。”

顿了顿,他眼神蓦地严肃起来,骈指为刀一划,天地忽静,严肃道:“我曾远观过玄都,道无迹身上有着一团连我也看不清的迷雾,无论如何也不要与他有过深交情。”

王清霁神色愕然,许久之后才是回复了平静,疑惑道:“可一旦你离开人世后,世上又有谁可以制止那位掌教真人,莫非是那白河愁吗?”

姜黎先是点头再是摇头,平淡道:“白河愁欠了我一个人情,假若道无迹日后危及素铭的话,他会亲身前去阻挡一次,正常而言道无迹除非大势在握,否则绝不会与白河愁对上。”

“今日 我与你说这么多,你应该是清楚我意思的,不要仗着素铭实在是喜爱你,就以此来胡作非为搅动天下大势,你决意要去掺合那长安一战我不怪你,毕竟那是天理之事,可之后我不想你对上道无迹这些人,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