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是也不是。”安塔利亚蒙用了个诡异的回答:“你父亲一开始出海探险并不是为了宝藏,你需要认清楚这一点。坎索-哈温出海寻宝的目的只是为了了解奇格兰留下了什么遗产,他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艾门,他对宝藏里具体有哪些宝物并不在乎。”
“而我——”他又点了下自己的胸口,“我这一生佩服的人很少,但21岁的坎索-哈温却让我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年龄。我当时看着他是这样想的……‘如果那些史诗神话里的英雄真的存在,他们的面庞、精神、以及从双眼中透出的决心意志,恐怕也就是这副模样了’。那时你父亲真的是一个很有进取心的人。如果他没有进入奇格兰的藏宝库,今天的瑟兰搞不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世界霸主。”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少女发问,但艾门没有像之前那样问问题,她只是眉头紧锁,并且一言不发。
“察觉到事情的关键点了?”
白胡子老头对她笑笑,唇角勾出的弧线在她看来稍显讽刺:“是的……是的……因为只有身怀神血之人才能进入宝库。我们这些待在外面的人根本不清楚他在里面都遭遇了什么,我只记得他在出来时满脸都是因惊惶而产生的细密汗水,记得他把宝库的钥匙交到我手里,附在我的耳边叮嘱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把钥匙再还给他。”
“您该不是要说从那天起我父亲的性格就发生了显著转变吧……?”
艾门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被奇格兰的意志侵蚀了思维?”
安塔利亚蒙在给她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多次提到了年轻时的坎索和现在截然不同的性格特点以及人格魅力。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她降生为艾门-哈温后了解到的坎索-哈温,觉得那完全就是两个人,性格差异大到难以在他们之间产生任何联想。
“我必须告诉你,艾门——我对这一切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安塔利亚蒙瞪眼和她对视着,右手摊开来表示无奈,“坎索……他的改变是在回归瑟兰后的一年内逐渐完成的。我觉得那不像是被神主的意志侵蚀,倒像是他在某种煎熬中下定了什么重要决心。”
“总之……随着时间的发展,那个在当初被拉罗什预言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充满野心的王子不见了,他在父亲遇刺后登上王位,瞒过了我,带着已经嫁给他、成为他的王妃的艾莉亚和自愿追随他的奇迪夫秘密创建了那个研究所——我当初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如果不是奇迪夫在跟他决裂后写信告诉了我一部分相关内容,我可能今天都不会知道他在那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
艾门跟着追问:“这和你之前提到的弥塞罗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当初应该是1719年出的海,就算回归是1721年吧……距离你当初提到弥塞罗出现的时间还间隔了有将近10年。我父亲应该不会是回归后立刻创建的研究所,从他继承王位到确立这一目标之间应该也间隔了一段较长的时间。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研究所刚创立弥塞罗就出现了?而且他可能还在某种程度上加速了我父亲的转变?”
“你真的不像是一个准15岁的小女孩,艾门-哈温。”
安塔利亚蒙深深看了她一眼,叹息道:“不错!弥塞罗加速了这个过程。”
“他的全名叫做尤西里安-文森特-弥塞罗。自称——自称是一个拉塔迪亚学派的学者。”
“拉塔迪亚还有学派?”艾门愣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拉塔迪亚只是南海那边岛屿王国里流传出来的一种建筑流派而已。”
“通常情况下这么认为都没问题。”
安塔利亚蒙下压手掌,让她先听他说:“但拉塔迪亚确实有学派传承,只是很少有关于他们的记载而已。”
“这个学派的核心思想是‘融合’。”他继续说道:“因为最古老的拉塔迪亚人,他们的王国很狭小——大概由二十四座大小不一的岛屿组成。为了能够开拓思维和下一代的启蒙智慧,早期的拉塔迪亚学者提倡抛弃成见,大规模汲取周边国家的学派理论。这就是拉塔迪亚学派的雏形。”
“弥塞罗无疑准确继承了这个核心思想。”他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这样说道,“而且是这一学派的领路人和急先锋。”
“他在1730正式得到坎索的信任,并加入了他暗中组建的研发团队,担任起了计划项目总负责人的职位。在此后的几十年的时间里影响把控着这个团队的内部脉络和血液流动。然后他在1765年因为和坎索意见不合叛出了研究所,带着他的心腹和研究成果去了北方,组建了异神教。”
“你母亲的死,从奇迪夫给我的信函中可以看出来也和此人有关。那是1760年的事,奇迪夫因此对坎索彻底失望,退出了他的研究计划。”
“弥塞罗和我们不一样,艾门。”
不等艾门领悟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安塔利亚蒙用稍显阴森的口吻悄然说道:“和你,和我,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那是个在学术钻研道路上走火入魔的疯子,因为他居然妄图掌控异种病毒的力量,妄图将那种力量融入自己的身体,制造出他臆想中最完美的新一代‘古神’。”
第八十八章 钥匙
“你说我母亲的死也和他有关……?”
金发少女的神情在这瞬间有些恍惚,“可是我母亲……我母亲不是因为难产才去世的吗?”
她记得很清楚,早从她穿越到这具身体上,具备从外界接受讯息的能力开始,她所得到的一切关于母亲的死因都是“难产”。
“全瑟兰的报社都由王党把持着,所有讯息都是经过筛选后才准许放出去的,你难道真以为在这种流通上所有人都能知道真正的真相?”
安塔利亚蒙笑了起来,说道:“不可能的,也许对你这种年龄的孩子来说很难理解,但这就是事实,因为真相多数都很残酷,极其残酷。”
“……”艾门的面色在这一刻很阴沉,因为她觉得,任何一个人在听到自己母亲非自然死讯的时候都不该一味的面无表情。
但事实她内心的感触并不多,因为这一世,她对那个女性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幅挂在走廊上的精美油画。
“而且那个珞芒……”安塔利亚蒙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细框眼镜,“既然你已经开始从史料记载里查询威灵顿亲王的情报,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是这样没错。”金发少女点了点头,“根据史料记载,威灵顿亲王死于9年前的异种入侵,享年28岁,那么9年后,也就是我和米利安教授在丹顿街上遭遇的那个珞芒,他应该有37岁了。他的出生日应该是在1737年左右,按照您的说法,是弥塞罗加入研究计划后的第七个年头。”
“我很想感谢您终于愿意将这些消息告诉我,老师。”她吸了口气,抬手在太阳穴上缓缓揉动着,“但是我必须很直白的说,谜团和未知并没有因为我知道这些消息而统统消散。正相反,让我感到无法理解的谜题越来越多了。”
比如坎索王建立研究所的原因是什么。比如弥塞罗负责的计划项目是什么。如果那个项目从一开始就如修普兰说的那样是为了制造神来对抗神,那么在那之后降生的珞芒,他隐瞒身份成为威灵顿亲王又是为了什么?他真的是如她猜测的那样在9年前才感染的异种病毒吗?
“你的很多问题同样是我想知道的。”
安塔利亚蒙哼了一声:“坎索秘密在筹备些什么,修普兰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但他在信件里提到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在他不愿意主动告诉我更多的情况下,我只有凭借自己调查来探寻真相。”
“你一定会对我到王都后的态度转变感到奇怪。”他在少女脑门上点了一下:“但实际上……那封送到疫区的信就是你父亲专门送给我的求救信。他自己没有把握能挺过弥塞罗统率的异神教突袭,不得不从我这里寻求帮助。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求我,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才能了解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让那个当初连我都佩服不已的年轻人变成了这副消沉的样子。”
“至于珞芒——”提到这个名字,安塔利亚蒙有些唏嘘,“珞芒是你父亲的弃子。而且他曾经也是我最得意的魔能学徒。”
“……我并不意外。”艾门僵硬的对他笑了一下,“米利安教授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总是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想一想您的年龄和您提到他时的复杂神情。我想我能理解,普兹林登的传奇校长自然不可能等到100多岁了才打算正式收他的第一个学生(此处指她自己)。”
“出于时间关系,珞芒和我发生的纠葛我就暂时不跟你说了。”安塔利亚蒙在她的着装打扮上看了一眼,“有办法换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吗。”
“没有。”艾门轻轻摇头,“理论上偏殿有父亲使用的更衣室,用来在宴会上替换不同的场合适宜的服饰,但因为我从来不需要在这种场合换衣服,那间更衣室里没有一件裁剪好的布料是我能穿的——您知道的,我父亲比我高至少30公分。”
“等会回去的时候跟紧我吧。”安塔利亚蒙本身也就是随口一问,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指望过让还未成长的少女独当一面:“我保护你。”
“您的意思是。”维持着阴沉的面容,金发少女翻眼去看白发老者,“那个弥塞罗……今晚会出现在宴会之上?他们会直接在宴会上动手?”
老头要求她继续留在宴会上,这点倒是和她本身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她不认为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当世最强者的身边会让自己更加安全。
但仔细思索他这番话里透出的潜在含义,以及他为何突然愿意告诉她这些事,少女背后不由惊出了些许细密的汗水。
安塔利亚蒙不是一个游吟诗人。他之所以愿意一反常态的告诉自己这些内幕,只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时机成熟——或者觉得再不说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