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狮王异闻录 第1024章

作者:灰白之裔

第八十章 现代史拾遗(3)

西岱岛从很久以前就是隐修士们的乐园,他们生活在巴黎圣母院的阴影下,无风,无雨,就连马车就很少来到附近街区,这个被巴黎遗忘的地方正是隐修士们所期望的寂静,如果说那里谈得上什么娱乐,那就是酿酒了。

隐修士们酿酒最初是在路程上携带酒精饮料取代饮水,以防止水源腐败,不过,到了后来,即便一辈子都出不了一次远门的隐修士们也会用这个借口继续酿酒,一部分留下满足自己的欲望,另一部分拿到市场上出售满足消费者们的欲望。

从啤酒到烈性提神酒,隐修士们无所不通,又因为宗教场所的特殊性,所以他们酿酒工艺比一般酒庄更具备保密性,而传承更悠久一些。

唐璜预备招待客人的酒柜里就有几瓶修士酒,虽然它不比其他同类口味更佳,但客人们都说好——

大概是因为隐修士酿的酒产出有限,物以稀为贵,显得更好;再一个,宗教人士酿的酒喝起来总有背德的快感,就像去修道院偷偷和修女做些什么一样,客观是一回事,主观上又是另一回事。

唐璜中意安洁莉娜这个土著,和她宗教虔诚外衣下女人反差的一面不无关系。

他的阵营里有一些夜行性生物,所以唐璜挑选了其中一位,给予了其侦察西岱岛的任务。

“那个叫戈德弗鲁瓦的修士,目前的故事汇也进行到了西岱岛,看起来不像是偶然。”

他嘟囔了一句,看着在沙发上摆弄棋子的艾露可问道:“帮我占个卜?”

“不干!”艾露可没好气的说:“除非你能用正常的方式支付报酬。”

“白色的黄金不好吗,放在背光温暖湿润的地方保存,产量有限十分保值,还有许多额外的功能。”

“你那么喜欢白金的话,自己变成女人去外面溜达一圈不就好了,就用那个白丝文学幼女的打扮,巴黎的人有许多是萝莉控呢。”

“我乐于注人,不代表我乐于被人注。”唐璜耸耸肩坐了回去,“如果……第一个引起我触动的人类是男孩的话,或许我就是女孩了。”

第二天,戈德弗鲁瓦如期来访,他不知道今天的听众还有唐璜,继续向公爵夫人讲自己的故事。

“你被女房东拒绝的理由是什么?”德·绍立厄公爵夫人问。

“因为那天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自称修士,却衣着雅致新颖、色泽鲜明。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穿的是漆皮靴、戴的是黄手套,衬衫钮扣极其精美,黑底蓝花绸背心的饰孔里挂着一条漂亮的表链。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修士,骗子还差不多。

然后,德·拉尚特里夫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银哨子吹了一下。女仆走了进来。”

“她要撵你走了?”

“事实上,她让女仆带着我去看房间,我当时并不知道她为什么愿意给我这个骗子一个机会,脑袋被峰回路转的剧情折磨的失去了理智,呆傻的跟着女仆去看房间。

我走出去,听见女仆在抽屉里拿钥匙发出的哗啦声,看见她点上一只巨大的黄铜带柄烛台上的蜡烛。

女仆默默地在前头带路。而我重新登上楼梯到楼上去的时候,不禁怀疑起现实生活来——我清醒地做着梦,看到了闲时读过的那些小说中的神秘世界。

任何巴黎人,要是像我那样突然离开现代化的街区、豪华的住宅、精美的家具、五光十色的饭店、热闹的剧院和车水马龙的巴黎市中心,都会有我这种巨大的失落感。

女仆手中的烛台微微照亮了古老的螺旋状楼梯,楼梯上布满积着尘灰的蜘蛛织的帷幔。她穿着一条棕色粗呢的大褶短裙,上衣从前后看去都是方形的,走起路来全身上下的衣服都一起动,颇为滑稽。

到了作为三楼的第四层,女仆停下脚步,打开一把古老的锁,推开一扇漆成有轮纹的桃花心木颜色、然而一看就是很粗劣的盗版产品。

‘就是这儿。’

她说着,在我前面走了进去。”

“那房间什么样啊,有没有骷髅啊幽灵啊女妖啊之类的,或者某位夫人出浴的油画?”

迎着公爵夫人闪亮的眼神,教士摇了摇头:“那房间很烂,让我怀疑住过这套房间的人是个吝啬鬼,是个穷愁潦倒的画家,还是个不以世人为意的犬儒主义者,或出世的修士?

闻到房间里贫困的气息,看到烟熏火燎的墙纸上斑斑点点的油渍,发黑的天花板,镶有积满尘垢的小块玻璃的窗户,变成褐色的地板砖,和仿佛涂了一层粘乎乎的透明淡色的护壁板,不由人心中产生回到万恶的旧时代的错觉。

那雕花涂色的石砌壁炉里降下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壁炉上方的镜子尽是些十七世纪的东西的老古董。这个套间呈直角形状,那围着后院的房子本身也是直角形的,可惜预见,这个房间在夏天因为无风会很闷热,而到了冬天,老式壁炉比起带给我热量,更容易给我带来中毒的危险。

这哪里是什么隐修士大住所,这明明是苦修士的试炼。

‘谁在这里住过?’我问。

‘德·拉尚特里夫人的叔公、前最高法院推事布瓦弗勒隆先生’。”

偷听的唐璜记下了这个人名,能在京城最高法院做到推事,必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要么是上流社会的一员,要么是上流社会的附庸。

而那位女房东住在西岱岛,要说和“救济会”没什么关系才是一件坏事。

“我回来的时候,”教士接着说道:“那四位木然僵坐、沉默寡言有如僧侣的男子,和德·拉尚特里夫人,显然是听见我回来而中断谈话的。

他们人人脸上都显得冷静而审慎,与这间客厅、这座房子和这个街区十分协调。德·拉尚特里夫人说她在了解她的房客,或者更确切些说,在了解她的寄膳宿客人的意见以前,不打算做任何变动。

如果她的房客能适应这里的习惯,我就应当成为她的寄膳宿客人。而这些习惯与巴黎的习俗大不相同:

1.在修女路生活像外省一样,平时到十点左右就应当回家;

2.不能大声吵闹;

3.谢绝妇女儿童,以免干扰既成习俗。”

“可是那位女房东也是妇女吧,”公爵夫人困惑的问道:“她这是在否定自己或者玩双重标准吗?”

“她是房东,这些规矩是给房客定的,而且她的确没把自己当女人。在后来的相处里,我逐渐了解了这位太太的刚毅,她是那种女中豪杰,看到之后更想发展出兄弟情谊的人。

回到我的故事,女房东和她的四个房客一致认为我不是住到这里……尽管如此,当我离开的时候,那四位老人和德·拉尚特里夫人还是都站起身来。

随着一声哨响,看门人闻声提着盏灯过来把我送到街上,然后重新关上那扇巨大的、牢门般沉重的暗黄色大门,门上阿拉伯式铁花饰的年代已难以考证。

我登上一辆双轮轻便马车,驶向热闹、明亮、温暖的闹市区,刚才的见闻犹如一场梦境,而当他漫步于意大利人大街时,这一切在我印象中已如回忆遥远的往事了。我不由想道明天我还能看见那些人吗?

第二天,我在陈设时髦考究、刻意追求舒适的房间里醒来,回想在“隐修院”看房子的种种情景,发现了自己所见所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