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半斤
诸君，试想一下我们手里正握着一杆枪，一杆可以戳破新潮那条船铁皮的枪，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用力往前送一下就行。”
“然后呢？虽然不能让他们沉船，但是……我们不是能赶上了吗？”
众人的心也随着高尾浩源的声音起起伏伏，而随着高尾浩源的一句文坛从古至今始终都是两家马车并驾齐驱的，新潮可以为什么我们文艺春秋不可以的话，他们的热情彻底被点爆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着长枪冲锋，随后在巨人倒塌下来的身体上高高挥舞旗帜的样子；也仿佛看到了自己高举文明的火炬在黑夜当中慢慢前行的样子。
虽然事实告诉他们这本书并不具备完全达到新潮的能力，而且当下的时机也只是因为有了这本书的出现才让他们并没有那么完全的颓势；但是这不妨碍着他们进行幻想。
人啊，梦想总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文艺春秋已经很久没有灯火通明了……
业内的圈子原本就不是很大。关于文艺春秋也准备了一本书，而且还是要用在狙击小院一树新书的时候，新潮的人根本没有当回事。放在往常，也许会召开一个会议商讨一下具体方案，但是随着小院一树的书稳稳当当拿奖之后，这种会议基本上也不会出现了。
在柏木主编甚至是其他编辑的心里，能够和小院一树对拼的书并没有出现，这倒不是说他们夜郎自大还是什么，只是结合之前的情况来看，单纯的认为小院一树的文章已经是文坛的头魁。
当然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柏木主编也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过具体情况，发现文艺春秋居然没有把新收到的这本书送到评审会的意图，当然能够打听得到的消息也只有这些了，每个出版社都会对他们重视的书采用一系列的保密措施，在他们没有主动愿意透露之前，是不可能知道那本书到底是什么的。
所以结合目前的消息，文艺春秋的高尾浩源说要用他的这本书去狙击小院一树的书，这个消息是这位大主编亲口说的，那么用一本普通的书去对战一本……得奖的书？
柏木主编有过疑虑，而且高尾并不是一个傻子，他的能力基本上圈内所有的人都有目共睹，既然他这么做了那么一定是有意图的。只是柏木想了想，自己的目的是为了让小院一树具有文学的正统性，而且也是为了让他能够在书店当中拥有一块属于他自己的墙壁，所以这一次他并不是很在意销量的问题。
所谓的狙击无非也就是抢占文学市场，他对小院一树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
晚上过得很快，天空的黑色被迅速的抹去，等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就不再拥有直视天空的资格。
谁都没有经历过这么痛苦的等待，可能那两个字就是为了他们现在的情况量身定做一般：受难；是的，他们也在受难，承受着等待的苦难。
只是人流并不是一股，而是分成了两股，中间夹杂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买书的路人。
“为什么不排成一列？”生怕是对面的人抢了自己的书，准备购买受难的人出声提醒，他们见不得这种破坏社会文明秩序的人，当然尤其是对方还要在不久的未来损坏自己的既得利益。
“为什么要排成一列？”
“不都是来买书的吗？”
“买书怎么了？”
说话的人鼻子都快气歪了，他不理解为什么看书的人群当中会有这种素质低下的人，他瞬间觉得自己和这种人站在一侮辱自己。
“既然是买书，那么就请排成一队。”他决定还是耐心解释一下，素质并不是一个约束自己的枷锁，但是是一个让自己保持文明的有力证明：“因为买受难的时候，难免会造成一些矛盾，这样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矛盾。”
“可是我们又不是奔着受难来的！”对方的人讥笑了一声，随后他指着墙壁上张贴着编舟记的海报说道：“你还真的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围着小院一树转不成。”
“以为全世界除开了小院一树之外的作者都是傻子了？”对方一看就是一个很会驳斥的人，用驳斥算是比较给面子的一种说法，说难听点就是喷子，喷子的战斗力一旦解封了，简直就是无人能敌的地步。
“用你那个所谓的规则，还有你买小院一树书的优越感在这里指手画脚。”他还在不停地输出，而且眼神当中的讥讽越来越浓：“昨天晚上没怎么睡觉吧，也许睡觉了，但是一定是起了一个大早，就为了买一本书？”
“然后生怕别人抢你的书所以在这里用你那所谓的道德感还有规则守护你的可怜的地位？我告诉你吧，你所重视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讲根本什么都不是，你觉得买到了小院一树的一本书就是荣耀了，可见你真是一个胆小而又怯懦的人，用一些无用的东西来包装你的自尊心。”
这一连串下来，不光是最先开始说话的人懵了，就是排着队购买小院一树的那群人懵了。
他们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排着队买书遇到了这种事情，开口的那几句话直接把他们的骄傲抹杀的同时还把他们贬低的一无是处。同时，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排队买书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即便不是购买同一本书，那么也应该排成一列或者解释一下就可以了。
于是，不光是一个人怒了，就是一群人怒了。
他们纷纷怒目而视，脸因为怒火灼烧的通红，原本不该出现在书店门口剑拔弩张的气氛出现了，仿若这里并不是书店，而是一处……战场？
书店的门打开之后，店员想了想还是不往前走那么一步，但是看到身后店长凌厉的目光，梗着脖子往前说了一句：“你好，我…我们开始营业了。”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动弹，仿佛这个店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互相的眼里只有对方，或者说眼里只有那个站在编舟记那一方开口的喷子。
那个人的头发很乱，感觉早上起床的时候并没有好好打理他的头发，这个也能够理解；很多人为了早起过来买书都没有来得及收拾，买到书了之后还能回家睡一觉。
但是在看到穿着之后，感觉到了那么点不太正常的感觉。
他穿的有一种破碎感，是因为靠近秋天的关系上半身已经穿上了长袖，但是下半身却是一件短裤，脚上穿着一双比较老旧的雪地靴。
这种破碎感在一般人身上不怎么看得到，随后再联想到之前他说话的习惯以及用词之类的，众人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是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或者说不应该是看书的人。
那种浑身上下流淌粗鄙和野蛮的感觉，还有那种像极了为了一点点口头上的得利而拼了命一般的争先的感觉；在众人的脑子当中浮现出了一个词汇：流浪汉。
所以，这个人是一个流浪汉。
同时，再转念一想，他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当中那些极具侮辱性的词汇，很明显其实是平常别人骂他用的，他转换了一个场景然后替换掉了对象开始对着他们疯狂输出。
想通了这点之后，《受难》方的视线开始越过了这个喷子投放到后面的那群人身上。
既然是和这个流浪汉混在一起的，那么多半也是那个群体的人。
想通了这点之后，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就变得简单很多，只需要告诉书店的店员他们的身份，同时再联系一下最近警务站的人，告诉他们有一群流浪汉在这里闹事情。
于是……他们纷纷散开排成了一列，眼神当中带着丝丝想要纷纷弄死他们的冲动。
感受到这么庞大一群人的目光，站在后面的人们一下子变得惶恐不安起来，因为在刚才的时间当中，他们也想通了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们不是一起的。”后面的人迎着那些目光接连摆手：“一开始他和我们说，这里就是正确的排队路径，而且我也是奔着受难来的，所以按照道理上来讲，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而已。”
再往后的人虽然不是奔着受难来的，但是他们也坦然承认了一开始排队的情况确实是开头的这个人弄的。只是等到众人意识到了这个人不对劲的时候，却发现队伍的最前方已经没有了那个穿衣很破碎感的身影。
“所以，各位需要进来买书吗？”
第256章 只有他可以，也只有他能
店员突然的发声让原本显得很尴尬的场面变得更加尴尬，不过似乎众人都找到了一个台阶，所以就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不带任何犹豫的那种。
他们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一大早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只是现在抬起头发现那个太阳正当空，不知不觉之间就开始往上头爬行，这样的位置无疑代表着一部分人买完书之后就得老老实实的去上班而不是补觉了。
他们想到待会要成为社畜的样子，不由得对那个该死的破碎男人的怨恨更加重了好几层。
只是让店员没有想到的是，原本看似已经缓和下来的气氛在走进书店大门之后，又一次变得十分凝重，他在气氛变得凝重无比的一瞬间仿佛成为了一个小鸡仔一样，有区别的是他并没有被提拉着，而是被践踏着。
走进书店之后，很多人的脑子都变得越来越清晰，虽然之前那个可恶的流浪汉说的话让他们浑浑噩噩，甚至都有点无法接受。但是现在他们明白了过来，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抢书的。
“所以小院老师的书放在哪里？”
店员听到提问像是神经反射一般瞬间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块书架：“那里，小院老师的书都在那里。不过当然了，在门口的畅销区域也是会有小院老师的新书摆放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演练过很多次，估计私下里有在偷偷练习，如果这时候瞄到不远处店长的眼神能够发现欣慰的神色。
他在很早之前就让店里的员工们排练这句话了，目的是为了在小院一树新书到的第一时间引导人流。这其实算是共赢，他们买的书越多，书店赚的就越多，他才不管是谁写的书呢，店长最在乎的是谁的书好卖他就排练谁的话语。
买书的人就像是浪潮一般前赴后继，大概也只有是在小院一树新书发售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景观出来。原本门可罗雀的书店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个人的心里都在不断的念道着受难这两个字。
“为了这本书，我昨天晚上都没有睡觉。”
“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睡着了，自从知道小院一树有新书之后。”
听到这般回答，旁边的人不由得瞠目结舌：“小院一树新书的消息公布才有多久，你就已经失眠成这个样子了？”随后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算了算时间，好像这个消息确实放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于是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来人的面部，黑眼圈并不是特别明显的样子，于是对他的话产生了很大的质疑：“那为什么你的眼睛……”
“虽然我很久没有睡着，但是这并不妨碍吃一些药物来辅助我的睡眠。”他白了一眼：“不过我希望不要把问题的关键放在我的睡眠上，如果可以的话，试着把重点放在小院一树的这本新书上。”
“受难么，其实不难猜测的，无非就是写了一些在这个世界上受难的人而已。”
“按照他的遣词造句的习惯，受难的这群人必然是包含了我们所有人；我觉得如果说用小院一树的话来讲，我们现在的这个情况就是受难。”
在场的几乎全都是奔着小院一树的名号过来的，所以当中并不缺乏很多已经读过了书的人。
一个作家的文风一般来讲都是很固定的一个东西，在没有遭遇大变故的时候都不会发生变化；而如果说去考究小院一树文风变化的话，那么只能说他在变化文风之前就已经遭遇到了大变故了。
“我们仍然未能知道在遭遇大变故之前，这位老师的文风是什么样子的。”不妨有很多人想着探究小院一树早期的文风。
虽然受难的描写主体和写作手法并不是一个秘密，但是这本书里面的文字却成了所有人心向往之的东西。
海边的浪花每次翻涌的时候都会带走岸上的一点东西，有些时候甚至会卷走很多人生命；在书店里面因为人多而形成的浪潮每次变换之间都会把小院一树的受难全部带走，当然那个可怜无比正在不停上货的店员也在来回的颠簸，和前段时间东京下大暴雨的时候雨中那些纤细的树木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可怜的店员也能够写一篇与受难有关的自传，然后把他的稿件送到新潮；没准大岛和也会看在受难两个字的面子上给他安排一起新潮的版面。
只不过这件事情是注定完成不了了的，人潮越来越汹涌，最后愣是把这个颇为凉意满溢的秋天烘托出了夏天的味道，热浪之下书店内一片人声鼎沸。
这群人其实原本过来的目的并不只是单纯为了买书而已，当然买书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是十分好奇书店当中会如何安排小院一树的位置，还有会为他的位置那里安置什么宣传语。
但是这个念头在不断的拥挤以及买书的过程当中迷失，最早的等到结完账快要走出书店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件事情。而有的则是走出书店好长一段时间了才想起来这件事情。
于是回去看一眼或者是不回去成为一个急须选择的事情，但是想着这一次许久狂躁的心跳不就是为了等待这一眼吗，于是他们并没有给这个转身筹划更多的时间，几乎是一瞬间他们就朝着书店的方向再次回去。
“你们怎么回来了？”刚刚出门的人认识那几个面孔，他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又看了一眼他们，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难道他们已经不满足于买一本书了？
虽然说小院一树的书确实很火热，但是也不至于难买成这个样子，如果说为了看本书而癫狂成这个样子，总觉得会在某些地方给这位作者抹黑。
“啊，我们忘记了一件事情。”看到有人询问，为首解释了一句，接着就看到他们也是一拍大腿，发现自己确实忘记了这个事情。
但是他们看了一眼门口排起的长队，心里总觉得苦涩的很，虽然很想和他们说一声只是为了进去看一眼布置，不过他们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应该不会被答应。
“为什么这个书店不修的大一点呢。”抱怨永远都会伴着得不到满足而产生，而且怨念在人多的地方更加容易生长。
负责维护门口秩序的店员迎上了那些人幽怨的目光后，先是一愣神，随后迅速的低下头祈祷他们看不到自己。
再次走进店里面，总觉得进入了一方崭新的天地一般，和之前匆忙之间买书完全不一样，他们更愿意用自己的视野刮到每一份能够看到的景象。
小院一树的位置很显眼，基本上进店就能看到，他的名字用灯带写成之后挂在一个竖放的木牌上，随后就看见他之前的作品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架上。
最前头的是一本白色夹杂着一点点蔚蓝的封皮，上头字很少，只有寥寥几个：雪国小院一树著。
也许雪是圣洁的也是最为纯净的，新潮的理念很简单，既然是圣洁的那么就不需要写其他过多的文字和其他花哨的图案，让雪有雪的样子，这也许就是很多女孩子叫做由纪的原因吧。
在这本雪国的正下方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卡片，卡片上用文字书写着处女作的字样。
再然后便是他其他的一些作品，书店很用心，基本上是按照他发书的时间摆放的。只是《受难》并没有和那些作品摆放在一起，应该是刚刚发售的原因，又或者是为了单独进行宣传，摆放在了下一格当中。
受难的封面和雪国有着异曲同工，只有一片深蓝色在正中央有着一抹铜锈的颜色，在颜色的旁边就是写着：受难。
小院一树的名字被放在了最下方，或许是想要突出受难的那种荒芜感觉，字体并不是很大。
看到这里的时候，众人心中那种说不明白的感觉更为强烈了很多。
小院一树对他们来讲大有一种看着孩子长大的感觉，但是他的文字又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无比可怕的人，因为他的真实以及抽离感。所以他们对于小院一树的情感很复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为小院一树拥有了一块属于他自己的区域而感到无比的高兴。
“不知不觉之间，小院老师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说话的人语气当中充满了欣慰，他的话得到很多的回应。
“快往前走走，看看小院老师选择了什么话作为他的……”他顿了一下，本来想用宣言这两个字但是总觉得这个词汇好像并不适用在这个地方，但是总觉得应该要用一个词汇来表达他的意思，所以一直都卡顿在这里。
还没有完全想出来，在前方的惊呼声当中，他的思考被强行打断，而后看见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着上方看过去。
那是一段他们之前见过的话，写在某本书的宣传用语上但是又好像写在哪个扉页上，具体在哪里这个问题现在好像并不适合当场思考，现在他们大脑当中充斥着的只有那种来自于灵魂层面最为酥麻的舒适感。
那是小院一树的亲笔书写的。
“我们约定好，要在人声鼎沸的时候，把生命的浪漫说到尽兴；要在落日西沉的时候，把人生的波澜讲到阑珊。仅此，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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