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再叫就杀了你,再叫就杀了你!”第一排座椅上,不耐烦的马吉举着手枪,对准崩溃的埃琳娜大声呵斥着,可埃琳娜的情绪已完全没法自控,她还在那里甩着头发,并挣扎着,要从菲利普的挟持下逃脱,冲出缓缓行驶的面包车。
马吉连续骂了几声,而后他再也忍受不了,对着最后一排中央的埃琳娜扣动扳机。
雪莉猛地伸出双手,抓住马吉的手腕,把枪口抬了上去。
枪声响了,子弹打中车顶天花板。
“都趴下!”加里.托马斯检察官喊起来,抓住了同样准备拔枪的克里斯马斯,和他扭打起来。
道路北侧的警察射手,被这枪声触动,瞄准面包车车窗开了火。
三发子弹打碎玻璃,射中马吉的太阳穴、脖子,马吉当即栽倒在座椅上而毙命,血飞溅得到处都是……还有一发子弹……跃过马吉,穿入倒霉的检察官加里的后背,削断了他的脊椎骨,检察官被子弹的冲力推到克里斯马斯胸口,克里斯马斯后脑勺重重砸在车门处,他的手枪砰砰砰走了火,全打在检察官的身上。
“趴下,索托!”
几乎是本能地,索托抱住莫妮卡,倒在两排座椅间的地板上。
那边雪莉也迅速伏下。
面包车正后方,威尔警官眼明手快,他见到莫妮卡的身影趴下后,旁侧的菲利普举起匕首,是要加害埃琳娜和莫妮卡的,便和助手们打出了枪支里的子弹——面包车后窗半边粉碎,菲利普和埃琳娜一道中弹,猛地踉跄了数下,互相靠着一并倒在座椅上,奄奄一息。
另外一侧和正面路障后的警察也开了火,子弹倾泻在克里斯马斯和驾驶员乔纳森身上……
面包车的驾驶窗、车门窗户被扫碎,乔纳森脑门和眼眶被打得稀烂,一头磕在方向盘上,面包车猛地冲向路牙,颠簸了一大下,冲上草坪又停下!
车外的麦克韦恩叫着,用手里的M1步枪胡乱打了几枪,也被警察射来的马蜂般的子弹给击毙,倒在街道上,死不瞑目。
围观的记者和群众心脏几乎都要破裂开来。
五秒,或者十秒钟后,枪声沉寂下来,狭窄的面包车地板空间内,莫妮卡和索托死死抱在一起,莫妮卡的眼镜滑落在一侧,被索托的肘给压碎,她的辫子也散开来,睫毛间的眼瞳,带着近视的虚光,仰面看着索托,急剧地呼吸着。
“救救我。”莫妮卡听到了前排黑利法官微弱的声音。
“把匕首给我。”莫妮卡翻身,见索托不给,她便眯着眼,看到濒死的菲利普手里攥着的匕首,将其抽出来,并且对外大喊道,“不要开枪,我是陪审员莫妮卡.斯蒂文森,这里安全……黑利法官也是安全的,我正在想办法解救他。”
速记员雪莉这时慢慢抬起头,她看到黑利法官连带着粘在他脖子上的那把被锯短的猎枪,因面包车的颠簸,身躯歪倒,抵在车门处,看起来是被卡住了,但神奇的是,即便这样,猎枪的扳机并未被触动,当真是福大命大,法官已被吓傻了,不断虚弱地求救。
而这时,还没等四周的警察靠过来,见义勇为的莫妮卡就举起匕首,要自己把绑在法官脖子上的水管胶带给割断。
“别这样!”雪莉急忙劝阻,但来不及了。
索托也挨了起来。
“谢……”黑利法官感到有人在割胶带,便轻轻说出来。
可刚刚吐出音节,猎枪就因匕首的错动带动了扳机,一声巨大的响声,黑利法官的下巴被霰弹狂暴轰入,当即殒命——直升机飞过面包车顶时,上面的内森局长只看到面包车颤动下,伴随着猎枪的回响,法官挨着的车窗瞬间洒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和白色液体——雪莉看得比较清晰,黑利法官半边脸血肉模糊,慢慢地剥落下来,这几乎把她给吓傻。
惊讶的警察待到一切结束后,从布满弹孔的面包车里,带出奇迹般没有受伤的索托、莫妮卡还有雪莉三人。
乔纳森、马吉、麦克韦恩、菲利普被击杀,等到医生赶到时已无生命体征。
“圣诞”克里斯马斯浑身中弹,但他居然还活着。
加里.托马斯检察官也还活着,但已昏迷,他的脊椎断裂,半身不遂,被送往医院急救。
另外的人质里,黑利法官死亡,陪审员埃琳娜死亡。
乔治.斯蒂文森警长心急火燎地赶来时,看到女儿裹在毯子里,坐在草坪处瑟瑟发抖,索托和雪莉则被群同事给控制起来,而当他看到满是血迹的报废面包车后,怒从心头起,“是谁下令开枪的!”
第20章 要挟
奥兰治县法院劫持案发生后的第二日,萨拉查律师出现在圣安娜警局大门前,在与值班警察寒暄几句后,律师提出要见自己当事人的要求,这次他没有遭到刁难,很快律师就穿过前厅,向羁押室走去。
二层室内露台,乔治.斯蒂文森警长捧着咖啡杯,沉默地看着这景象,当他转过来,能透过警局二楼窗户,看到对面市政厅前围堵的示威人群,许多牌子在摇晃,上面写着“是谁杀死了黑利法官?是这个社会”、“高压政策只会导致更多惨剧”、“和解吧,为了美国”等花花绿绿的字样。
羁押室玻璃墙后,劫后余生的索托抬起眼来,他换了件大号衬衫,看着萨拉查律师在对面坐下。
“抱歉索托,从现在起由我来接手你的案子。”萨拉查边说边把公文包搁在桌面上,并掏出便笺和钢笔来。
“也就是说我以前的律师避开了?”
“不,他不是避开,而是遇害了……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个不幸的消息,无法隐瞒,那就是马科斯律师和你父亲一起遇害了,被不明来路的匪徒枪杀。索托,我这样说,你能保持冷静吗?”
索托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可长发遮蔽下的面容并无变化,对他来说,父亲老莫也只是通过电话而已,并未谋面,更未相处过,那么对老莫横死的讯息,他最多也就是表示出某种淡漠的悲哀。
可当萨拉查律师说老莫在遇害前一日还在积极筹钱为你打官司时,索托的热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滚下来。
“我想知道凶手是谁?”
萨拉查律师说加州的联邦调查局干员正在紧密跟进,据说有了关键线索,至于我们,“得在随即县法院举行的听证会上为自己争取最大程度的利益,我相信这也是老莫和马科斯所乐意见到的。”
“我该怎么做?法院会不会判我重罪?”
“这是场角力,也是场博弈。昨日我去周旋了下奥兰治县的监事委员会,他们先前以驱逐你家出境为务求,可而今为了不惹祸上身,说得直接点,他们不想和你父亲遇害扯上关系,向我提出了某些和解的条件。”
“我父亲的死,直接或起码是间接上,和他们有无关系?”
萨拉查摇摇头,说弄清楚这个现在毫无必要,“我们有我们的目标,你愿意配合嘛索托,县委员会同意为你争取减刑。”
“减刑,也就是说……”
在便笺上写下“罗纳德.里根”名字的律师,将其竖起来,让索托看到,沉声说:“最大的不利因素就是这位州长。受到俄亥俄肯特大学惨案的影响,尝到铁腕甜头的里根州长,越来越不愿意妥协。换言之,他执意是要判你入狱的,不过好在有些有利因素开始站在我们这边,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认为就是最大限度地减刑,为此我们得争取朋友,越多越好。”
“比如?”
“比如用你父亲惨死打同情牌,又比如能得到县委员会的斡旋,也比如能争取成立个有色人种和白人混编的陪审团……还有你知道吗?和里根相比,对我方来说还有个重大不利因素,就是你和黑豹党的暴力行为牵扯上了。”
“这种不利能有多不利?”
萨拉查放下笔,盯住索托:“那个挟持黑利法官的年轻黑豹党徒乔纳森.彼得森,他在旧金山的武器店里购入一把霰弹猎枪、一把伞兵步枪,当然还有两把手枪,这四支武器全部都用一个名字在购买书上登记的,这个名字叫‘安灼拉.戴维斯’。”
索托表示不认得这个叫安灼拉的。
“不认得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安灼拉.戴维斯是名黑人女性,在加州州立大学洛杉矶分校任教,黑豹党外围成员,还有很深的康米党背景,鼓吹激进主义,发布颠覆言论。对啦,我看过她的履历,她的学位是从民主德国东柏林大学得到的,先前还加入过古巴革命党俱乐部,总之,如果不出意外,她将为这次袭击法院事件负总责,FBI也许正在抓捕她的途中,我们必须要尽量与之剥离开来。”
原来如此。
萨拉查律师接着说,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坐牢的,我已运作舆论压力,让你所在的富勒顿学院为你保住学位,另外这项案件的关键公诉人兼证人加里.托马斯检察官还在抢救,即便抢救成功,能做出有效证言还不知道要再等多久,所以我打算建议法院只对你“持械在法庭滋事”的罪行进行判处,其余的能拖延就拖延,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当然,你也必须要为曾经的行为而忏悔,这会让新法官对你有个好印象。”
就在萨拉查翻开笔记本,要告诉索托该如何组织言辞时,索托突然灵机一动,他小声告诉萨拉查:“如果我能证实我和乔纳森、麦克韦恩他们根本没任何关系,这对我是不是有利?”
“这是当然。”
“事实上,在被挟持在黄色面包车里时,我见到了些无法言说的秘密,但这关系到他人的前途,我不晓得能否……”
“不,在美国司法里,没什么是不可以拿来博弈交易的,你尽管说。”
不一会儿,萨拉查律师昂然从羁押室走出,感觉是满载而归,他径自来到警长办公室,敲响了门扉。
当斯蒂文森警长打开门后,萨拉查彬彬有礼地说我俩之前用电话联络过,不晓得你还记得吗?说完,就笔直地伸出手来。
警长迟疑下,最终还是和萨拉查律师握手。
在萨拉查的请求下,警长在内锁上门,并拉下窗帘,只剩两人面对面谈话。
“你胡说什么!胡说八道!想通过污蔑莫妮卡来达到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这个无耻的讼棍,你……”两分钟后,警长用拳头猛地砸击桌子,怒不可遏。
“不,我相信这是真实的,因在场不止我的当事人一位见到这情景,还有位目击证人——县法院速记员雪莉,对吧?”萨拉查律师轻轻摸着手里的打火机,把玩着。
第21章 见义勇为
斯蒂文森警长听到这名字顿时怔住了。
他有些局促狼狈,虽涨红了鼻翼,可还是坚持说,这是对他女儿彻头彻尾的诬陷,是你和索托要抓救命稻草,我绝不可能就范。
“警长……”律师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发言,而后说,“别忘记我是拥有十万以上会员的墨西哥农联的总代理律师,严格来说我管理的人比您还要多,非但如此,农联作为加州民主党最大的票田,政治上的角逐我也算是颇为精通,今年是州长竞选年,先前里根狙击总统大选时以失败告终,这意味他要退而求其次,力图保全州长的位子,他的团队策略我是再了解不过了。”
萨拉查律师刚把这话说完,警长办公桌的电话铃就响起来。
警长拿起了话筒。
是利勒上校打来的。
“乔治,莫妮卡的事简直是太危险了,你不知道当我在收音机里听到孩子涉险的报道,有多少揪心,可怜的孩子,同时也是最勇敢的孩子。”
警长便说感谢您的关心。
但利勒上校盛赞莫妮卡“勇敢”显然没有终止,“我代表奥兰治县委员会为你女儿坚毅不拔的勇气和义举表示由衷的倾佩……”
当即警长就觉得不太对劲。
萨拉查律师坐在对面,满脸都是我晓得的模样。
果然,利勒上校话锋一转,道出实情:“……刚才,里根州长的幕僚长克拉克给我打来电话,州长在听闻了莫妮卡的英勇事迹后,希望能在电视上亲自对她和法庭速记员雪莉进行表彰,来展示州府、司法部门面对激进恐怖暴力绝不屈服的态度。”
很明显,民主党现在开动舆论机器,正在用法院袭击案来对付里根,而里根则兵来将挡,他要淡化这场案件涉及的社会和司法不公色彩,而要突出此间的英雄主义宣传。
故而里根要表彰莫妮卡、雪莉的见义勇为,也要褒奖威尔等果敢对暴徒开枪的警察们。
这对争取“沉默的大多数”的选民是极有益处的,也是美国党派竞选的真正精髓所在。
利勒上校接着转达里根幕僚长克拉克的话,说YAF组织(该组织是里根的铁卫团)还会给莫妮卡颁发笔不菲的助学金等等。
总而言之,丧事要喜办!
警长没说不,他没有勇气说不,无论是个人利益还是政治立场,他都无法拒绝,当他沉重地挂下话筒后,对面萨拉查律师笑着,殷勤地递过来一根烟。
最终,警长还是接过了这根烟。
啪的声,律师又打着了火,火光照亮了警长方方正正的脸庞……
警长回家后,女儿莫妮卡抱着膝,坐在厨房的餐椅上,灯并没有开。
莫妮卡一直在为深深的自责所扰着:
“杀,误杀,我误杀了黑利法官,虽然我想救他,但因我的愚蠢冲动,还是置他于死地,只要我等一等,会有专家来处理好这一切的,法官便不会死,我是凶手,我是罪犯。”
现在父亲在对面拉把椅子坐下,告诉莫妮卡,“今日索托告诉我件事。”
莫妮卡吓得脸色煞白。
可父亲接下来却说:“他说你当时头撞在面包车椅子扶手上,昏厥过去,接着他看到法官的脑袋撞在车窗,带动扳机,被乔纳森带来的猎枪杀死了。”
“……”莫妮卡眼神复杂而流动。
“他还说目击到你很勇敢,是你救了雪莉.库克小姐的命,你及时提醒她趴下来躲避枪战。”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