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美利坚 第354章

作者:幸运的苏丹

  瓶底压着张遗书,是圣殿信徒,一位曾经的加州英语教师理查德.特罗普留下来的:

  “请试着理解、客观地看待一切,看待琼斯镇,看待我们曾经尝试过的事情——这是一座生命的纪念碑,一座被资本主义、剥削和不公正制度所破坏的人类精神复兴的纪念碑。看看那些被围困的人们建造的一切,其实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我也想活着,想发光发热,想为这个世界带来光明。对于我们所爱的人来说,他们中许多人不会理解我,但请不要悲伤,我们很感激有这个机会来见证——虽然是痛苦的见证——历史选择了圣殿的命运,我们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历史背道而驰,我以一位康米主义者的立场,坦然接受这样的命运。”

  理查德.特罗普是琼斯镇被解救后,唯一选择自杀的人,他请求将自己的遗书送往苏联领事馆。

  可娜斯佳却没有把遗书送回国,而是留在自己这里。

  外面一阵轰鸣,娜斯佳打开窗户,乔治敦碧蓝的天空,两架英制的布里斯托尔老式运输机飞过,想必载着古巴的士兵,正朝着大西洋彼岸的安哥拉飞去。

第64章 特殊模式

  加州鹈鹕湾监狱,一座由电子监控设备、不锈钢、混凝土还有全副武装的监狱特别反应小组所构成的强大堡垒,坐落在风景如画的红树林海湾间,一辆警备严密的囚车开入进来,在接受盘查后,被放行到地下车库中,接着几位警卫拉着个头戴布袋的囚犯,顺着地下车库的过道,乘坐电梯,来到行政楼顶层的某个秘密审讯室内。

  等到布套被摘去后,在洛杉矶范耐斯街区仓库里被突袭抓捕的国际禁药贩子胡安.拉蒙.马太.巴列斯眼珠猛地抽搐几下,因为那刺目的灯光,这是个没有任何摆设和装修的房间,四面墙壁满是吸音材料,真个房间里就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对着一面单面的玻璃,玻璃上头有喇叭孔,审讯他的人就在玻璃的那边,说话的声音经这特制的喇叭,会自动变音,根本无法辨认对方的身份,哪怕他曾是你最亲近的人。

  “马太,洪都拉斯人,之前一直是墨西哥海湾卡特尔与哥伦比亚卡利卡特尔的中间商,负责整个加州尤其是大洛杉矶的禁药市场。”

  马太满脸都是胡子,颧骨因这段时间被囚禁的心力交瘁而凸起,他漠然地看着玻璃,点点头。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知道,也许是警察中心大楼,也许是所监狱。”

  “那你知道审讯你的人是谁?”

  “FBI?”

  “哼……不用猜了,你就理解为一个很需要你出力的组织就行,因为你长期在范耐斯通用机场利用洪都拉斯航空公司的货机来运输禁药,美国法院会因此判处你数十年到上百年的徒刑。”

  “所以你是来和我谈交易的?”

  “对,你还有很大的价值,我们可以抹去你所有的被捕讯息,并且能恢复你的生意网络不加以破坏,你能继续自由地做禁药买卖,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禁药战争只会变相使得美国禁药的黑市越来越大,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失败。我们只是希望能掌握你们这群墨西哥的哥伦比亚的还有中美洲的形形色色的卡特尔利润走向。”

  “你是关心我们的洗钱方向吗?”

  “不,你们那套洗钱方法在我们眼里不值一哂,我们对你们怎么洗钱也不感兴趣,我们唯一的担忧,就是洗白后的钱会流入到拉丁美洲各色的左翼游击队手中。”

  这下,马太完全猜出来了,就直接问:“你们是美国国家安全情报局的,还是中央情报局的?”

  “后者。”对面也不避讳。

  “那你想让我怎么与你们合作?”

  “你试着和一位叫古兹曼的销售网贩子合作,把不同的卡特尔扭合起来,赋予它们以秩序,另外洗白后的钱除去你们自享外,其余的都应该打入到我们的账户里,这样是最安全的。”

  “凭什么……”

  “凭我们有能力给你提供保护伞,整个美洲想当这样的中间商的可多着呢,你交给我们部分利润,我们拿这些利润来反康米、推行自由主义,大家各取所需,否则你就等着在最高安全警备级别的联邦监狱里呆到死掉烂掉为止吧。”

  “行,那我可以试一试。”

  “很好,但是别想着耍花招,很多证据,包括你现在在这里的照片和录音,全都掌握在我们的手里,若是发现你有不老实的举动,那自然会有人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并找到另外个人代替你。”

  而此刻,返回华盛顿的索托,就任新设立的众议院东亚事务小组委员会的主席,这是众议长蒂普.奥尼尔亲自提议,党团闭门大会高票通过的。

  原本对索托还若即若离的国会拉丁裔核心小组的几位议员,也迅速而紧密地靠拢过来。

  再加上和旧金山帮的议员们团结协作,索托已开始成为众院里一个不可小觑的字头。

  投桃报李的原则索托非常懂。

  于是他便在游说集团满地走、政客多如狗的华盛顿,租赁了间阔气而隐秘的房屋,挂牌为私人俱乐部,并将里面布置一新,有时候这儿被当做众院美容委员会职员和议员太太们的宴会地,有时则是索托和各样权力人士和掮客的密谈之所。

  卡特政府第二次访华代表团出发前不久,一个周二的夜晚,北京驻华盛顿联络处副主任老宗,很隐秘地坐着车来到索托的俱乐部。

  “我们是要准备对越打一仗的。”老宗来到后,仅有他和索托两人对谈,开口就势如雷霆。

  “确定?”索托有些吃惊的模样。

  “确定。”老宗颔首,说中国没法再忍受下去,苏联在北,越南则在中南半岛地区,遥相呼应,兴风作浪,全是针对我们中国的,“虽说直接侵略我们的可能性不大,可代理人战争将不可避免,邓公有先发制人的想法,狠狠打一拳出去,把越南这个苏联羽翼下的小霸给打垮,赢得个比较有利的改革开放的国际局势,这一仗如果能赢来十年二十年的威望与和平,那付出些代价也是非常值得的。这件事邓公说暂时只对你讲,你来决定在美国如何运作。”

  老宗所谓的“运作”,便是希望这场战争得到美国的默许,还有支持。

  用中美关系正常化来帮衬对越的战争,又以对越战争来纳投名状,反过来促进中美关系深化。

  索托点燃了根烟,想了想,就对老宗说,美国直接通过条约形势援助北京的希望不大,还是那句话,国会这关不好过,可只要这次访华代表团能加深两方政府的合作的话,那么美国政府开绿灯,我们可以运营个特殊模式嘛,“就是让日本掏钱,欧洲援助技术和部分武器,中国负责出兵,我相信布热津斯基博士是能接受的,卡特总统也不好说什么。”

  “日本掏钱?”

  “对,日本现在有钱得很,又急于花钱增加自己的国家地位,热衷于搞双边援助。”

  “那欧洲的技术,你又怎么打算的?”

  “我和布热津斯基博士斡旋,叫法国的达索出售些高尖的武器来,再让意大利帮你们改改轻型导弹和装甲力量,只要有一年的准备时间,那胜算就很大了。”

  可索托同时也询问老宗,这场战争可不可以打到攻陷河内的程度?

  “我怕中国现在的力量不足以……”

  “只问你能不能到这程度。”

  “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没进过南朝鲜的汉城。”

  “另外,我还有个想法,那就是越南的黎笋政权会借机向苏联索取更高的援助。”

  “那我们会让越南拿得越来越‘开心’的。”老宗说到这里,眼神满满的“得报一箭之仇”的意思。

第65章 花钱也要遵守基本法

  “希望贵国领导人的决心是贯穿始终的,这样我才好在国会里运营。”

  “你八月后去北京,邓公会专门和你谈的,请你相信邓公的决心,一旦下达,绝不会有更换的余地。只要你去,邓公就立刻答应建交,随后邓公会访美、惩越,改革开放,设立临港工业区,这就是条非常清晰的红线。”老宗这番话让索托懂得自己在邓公心里的分量。

  说完,老宗提起公文包,拉开,从里面拿出几个沉甸甸的信封,摆在两人会谈的紫檀木茶桌(这家具是阮高祺将军特意送的礼物)上。

  “这个是?”

  “信封上都有名字,都是对华亲善的参议员和众议员,州议会里的亲华议员就不劳烦你,我们马上自己去送。”

  索托赶紧阻止说,老宗你可能刚来美国,虽然你的英语非常出色,可凡事还得多和白江主任商量着来,要了解美国的特色国情。

  因为索托懂,老宗虽然是副主任,可却是北京的特使和钦差,有时白江主任不能做的事就得由他来推进。

  “你们资本主义国家不就……”

  “送钱也要遵守美国基本法。”索托接着拿出张纸来,用钢笔帮老宗描画出美国政策的两张图来:

  一张是圈层图,国会和总统是“核心层”,联邦行政官僚体系是“次核心层”,州府、州级议会、党团属于“中心层”,院外游说集团、各式行动委员会和慈善组织、媒体、学术研究界和智库属于“半外围层”,社会大众是“外围层”——国会、总统还有行政部门掌握核心的政治权力,对政策制定负主要责任;州和地方的议会及行政机构,参与政治权力分配,可作部分决策;而游说集团、行动委员会、媒体和智库不参与政治权力分配,但能很大程度上影响决策,至于社会大众,索托就直接不提了。

  随后索托对老宗解释说,依中国的国情基本没法和美国国会打交道的,中国不能理解也无法容忍国会内各种政治团体的朝秦暮楚、出尔反尔,所以中国只应该走另外条核心路线,“和总统、行政官僚保持良性的合作关系”。

  “也就是总统和内阁?”老宗表示明白了。

  “对,以南越和韩国过往经验来看,走国会门道全都翻车,议员内部争权夺利的激烈程度超乎想象的,而走总统内阁路线就简单得多,绝大部分总统还是务实的,无论是谁坐这个位子,都不会意气用事,还是愿意听取像样的智库决策建议的,另外总统的权力也足以和国会抗衡。尤其是外交和军事的重大决策往往是在国会没有直接参与的情况下由总统做出的,国会对国内的事务和政策影响较大,比如教育、福利、医疗卫生、城市、劳工还有财税等方面,国会的委员会各自关心各自的领域,也运营着自己的智库。”

  老宗说我懂了,接着把装钱的信封往回拿,说回去改个名字,改成总统阁员的名字。

  “别!”索托急忙说道,就给老宗画了第二张图。

  第二张是美国总统的决策流程图,索托先画了三条线,“顾问—总统”,“小内阁—总统”还有“智库—小内阁—总统”,并且对老宗说,现在第三条流程逐渐占据主流,所谓的小内阁其实是总统的四套幕僚班子,即顾问办事班子、外交安全政策班子、经济政策班子、国内政策班子——各智库先向政府提出各种政策研究报告,然后小内阁的班子对这些报告做进一步的分析研究,挑选出较好的来供总统选择。

  “这也算是比较名副其实的集思广益了,决策也更容易有连续性,那么这些智库都是什么东西呢,如果按照你画的流程,智库是最基础的起点。”

  “其实就是各种公私不分的研究机构和公司,挂着智库的牌子。”

  索托便在第二张纸上给老宗继续画着,交代在美国,钱应该怎么花:

  私人财富不能走,所以更方便的是注册家公司,公司再给某个基金会或某所大学捐钱,让公司老板兼任基金会或大学的董事职位,再由基金会和大学牵头,组建政策规划组织机构也就是所谓的“智库”,再让这个老板来捐款,并兼任智库的董事,这批基金会、智库还有大学再发动媒体宣传和学术研究,向政府各委员会还有全国新闻机构提出各式各样的研究报告,但要注意,它们还能提出“人才建议”和“政策建议”,也就是我刚才所画的“智库—小内阁—总统”的决策流程图,人才建议就是能向政府部门“输送优秀人才”,而政策建议便可以左右政府决策或干涉国会立法。

  画到最后,老宗瞪着鬼画符般的纸张,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线头和词汇,理了很长时间,总算有了明晰的头绪,他对索托说:

  “也就是说,美国政策的源头就是大企业大公司还有私人资本家。”

  “对。”

  “因为按照这张图,所有影响国策的钱,都是他们提供的。”

  “是,这个源头就是大型工业企业、金融财团、军工复合体、传媒公司。”

  “这些金钱全都投在智库上,智库给国策绘画蓝本。”

  “是的,表面上智库是没党团属性的,他们多是企业执行官、律师、学者、大学主管或媒体专家,但他们的收入全是来自于形形色色的基金会的。”

  “蓝本再给小内阁,最后交给总统来拍板,这是终点。”

  “是的,内阁和小内阁,还有各行政部门官员,好多也是基金会和智库里输送进来的。”

  “那总统到底算什么?”

  “最终决策者啊!”

  “可是总统自己的判断呢?”

  “他不是根据智库的建议做出最终决策了吗?”索托说总统其实就是个考生,负责给每个选择题勾选项就好。

  当然总统也可以提出体现自己构想的国策,不过也要亲自过关斩将才行。

  “那我明白钱该如何花了……搞个基金会对不对?”

  “是的老宗,你太聪明了,基金会叫什么中美友好基金会或对华政策研究中心都可以的。”

  “然后我再掏钱去美国大学和智库雇喇叭、枪手。”

  “也可以雇佣掮客和政府官员搭线,请官员发表演说会摇旗呐喊什么的,出场费包个两万美元的红包,合理合法。”

  “最后再影响总统。”

  “是,我们要尊重卡特总统,他毕竟是最终决策者。”

  “那我只要让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高兴不就行了?”

  “太对了,老宗!现在你总算懂了,不是总统让布热津斯基博士做事,而是博士让总统做事。”

第66章 余震

  在索托的教导下,很快一个叫“全美华裔协会”便在旧金山市注册成立,老宗的效率很高,该协会其后也成为了美国非营利性组织,且和加州著名的几个智库发源地,如加大伯克利分校,如斯坦福大学,拉起了单纯的金钱关系,布热津斯基博士和他的朋友、学生们经常飞抵协会大楼发表演说,或接受采访,美国自肯尼迪总统遇刺后搁浅十来年的对华政策研究中心也重启运作,著名的“中国通”费正清、鲍大可等学者频频发表文章,呼吁美国要尽快与红色中国恢复交往,进而维持世界格局的均衡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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