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幸运的苏丹
每个人都想在这场危险游戏里，赢得自己的筹码。
圣昆廷监狱外的村落和原野，已化为了一片五颜六色的营地。
有电影公司和新闻媒体的各种车辆，有国民警卫队和县警的哨所和帐篷，有各地来声援的民权左翼人士来此安营扎寨，整片海角的上空，还有直升机来回嗡嗡嗡地盘旋。
索托站在辆有扩音喇叭的特种装甲车辆（严格说，是加州国民警卫队的心理战中队配备的）上，对着被犬牙交错的建筑环抱的报纸广场不断喊话，要求再宽限段时间，“让你们感到满意的审查委员会小组已快组建起来，我已经在内，波特和布拉德利议员也来了，黑豹党的领袖也已在路上了！请保证人质安全，重申一遍，请务必要保证人质安全！”
“拿出凭信来，索托！”北区大楼的广播站里，暴动领袖布莱登也在用喇叭对话着。
“五个小时后，休伊.牛顿将出现在你们的眼前，这就是我的凭信。”
“我们愿意相信你一次索托，但也只有这一次，如果五个小时以后，我们看不到休伊.牛顿的话，那将会在CBS的镜头前公开处死曼森。”
骄阳之下，抱持各种摄影设备的CBS记者们正呆在北区大楼天台，继续现场报导着圣昆廷监狱那让人紧张到窒息的对峙。
总编罗斯和制片导演史雷克大汗淋漓，不断用手擦着脖子和腮帮，他俩不约而同地在心底祈祷：
“黑豹休伊.牛顿的车，务必要出故障，或者遭遇什么其他不可抗的因素而无法抵达目的地，因为——谁他妈不想看曼森死啊？”
牢狱里，听到墙外高音喇叭的一问一答，被铁链和镣铐捆住手、脖子、脚的曼森坐在椅子上，不断哀鸣挣扎着，他从未如此盼望休伊.牛顿的准备出现……
隔空谈判结束后，口干舌燥的索托站在装甲车的阴影下，桃乐丝、娜斯佳和莫妮卡围着他，给他递来解渴的饮料。
因监狱对抗局面的进一步升级，警察和狱警的围困线已推进到体育馆和报纸广场了，得到加强的警力使用人力和机械，在广场外掘出道封锁沟，而对面囚徒则凭据那道高墙，堆起了更高更密集的障碍物来。
“奥斯瓦尔德先生？”一名警卫队士兵递给索托枚对讲机。
“不是特别好的消息，休伊.牛顿不愿离开奥克兰市。”圣昆廷村邮局里，奥斯瓦尔德说道，“这位黑豹领袖已从国际名人退化成一位只关注经营奥克兰‘巢穴’的可怜动物，他甚至不想出现在电视镜头中，不想惹任何事情。”
“那只好联络更为激进的安灼拉.戴维斯教授。”
“你认为她更能让暴乱的囚徒满意？”
“我觉得是这样。”
“可是她会让圣昆廷囚徒们情绪更加亢奋危险。”
“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边，奥斯瓦尔德刚切断和索托的通话，州长的电话就来到了。
“我们必须要为艾伦比的惨死血债血还。”里根又迅速回复了强硬，不，是比以前更加强硬，“不用管民主党在州议会里的叫嚣，先用欺骗的手段让对面释放掉人质，然后就攻进去！”
“可这里所有的军警都在囚犯们的监视里，他们居高临下，任何异动都躲不过他们的双眼。”
“这个很简单，在圣昆廷目视距离外设置个新的集结地，我让州司法部部长米斯来指挥整场行动，为掩人耳目，会从加州其他县的司法管辖区集合一支不少于八百人的警察队伍，由他们来对圣昆廷发起突袭。好好配合我，奥斯瓦尔德先生，别忘记，未来你将是加州监狱改革的总执行官。”
“是的。”权衡利弊后，奥斯瓦尔德自然最终还是站在州府这边。
这是里根的老伎俩了，当年镇压伯克利人民公园示威者的“血腥星期四”，他也是调动异地的警队前来暴力镇压的。
十分钟后，索托又迎着烈日，重新登上装甲车辆，开始喊喇叭，对囚徒们说，条件有变，安灼拉.戴维斯教授进入小组，你们看可以吗？
第36章 禁用的子弹
北区大楼的广播站中，克劳利、布莱登还有其他人民委员正聚在那里，能远望到索托的身影，他们简直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休伊.牛顿，我们黑人的偶像，为什么不愿来到圣昆廷声援我们的抗争？”
“他不会内里是个软蛋吧！”一位委员嘀咕道。
布莱登瞪了说这话的人一眼，对方立刻吓得不敢作声。
“我们尊重休伊这位领袖，他定有难言之隐，我认为由戴维斯教授来代替，不失为个次优的选择，教授她在共产国际上很有影响和声誉，并且她还曾是监狱黑人游击队烈士杰克.彼得森的女友。”
于是通过喇叭，圣昆廷人民委员会同意了索托的建议。
接下来，索托又征求了对方的意见，说小组名单里还将增加数名墨裔的阿兹特兰党及波多黎各青年领主党的成员，务求这场谈判能体现出诚意来。
对此，暴动起义方也表示同意，并表示如果他们能见到安灼拉的话，曼森暂时就不会被处死。
可怜的克劳利和布莱登等人还不知道的是，州最高法院的大法官莫斯克等，已正式撤去了对他们的人身保护令。
当索托不知道是第几次，又从装甲车辆顶上下来时，他接到了波特议员从外围打来的电话，李斯特.波特的语气明显有怨愤：
“索托，你猜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时，谁潇洒地来到萨克拉门托的州议会里，把我们的功劳苦劳全都一口吞掉、占为己有了？”
“是谁？”索托虽然能猜到，可他却不愿明说。
“还能是谁，当然是从丽都岛专门跑来的詹姆斯.罗斯福，他西装革履地挽着太太的手，闲庭信步地来到州的两院里，我们民主党的参议员和众议员都得捏着鼻子，忍着恶心，对他毕恭毕敬，只因他逢人就说，你是我父亲曾看好的年轻后辈云云，一个匍匐在伟大名字下的侏儒，他对着话筒发表冗长的演说，称我们都是在他的指示下做事，圣昆廷的危机是在他的领导下化解的云云。我，你，还有布拉德利黑人议员的名字，他连提都懒得提。”
“没想到，你对他的怨愤这样大，那时在丽都岛，你不是这样对我说的。”
“我只看好你，索托。詹米算根哔巴，他住在那个和男士内裤差不多形状的岛屿里，连洛杉矶市长都竞选不上，靠吃死掉父亲的残羹冷炙过活。”
“你确信布拉德利也是相同的想法？”
“我能确信。”
“现在我们的西贡山姆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山姆.约蒂，他还是老一套，在洛杉矶电台发表演说，支持军警和州府。”
“那我们就索性把詹米和山姆全都扳倒算了。”
“……”波特议员还从来没听过索托如此危险而大胆的发言，以至于愣了好会儿。
“你来取代詹米，布拉德利取代山姆，还有杰西.安鲁（和里根竞选州长的失败者），我们来推他，起码他懂得反馈支持者。”
“那我们该怎么办……”波特压低声音。
“等机会。”索托回答得很简洁。
三个小时过去，黑人女教授安灼拉.戴维斯果然应约赶到，当顶着爆炸头的她从监狱大门外的巴士车下来，并步行来到报纸广场，出现在大家的眼睛里后，整幢北区大楼都沸腾了，囚徒们从各个窗户里伸出脑袋和胳膊来，挥动着向安灼拉致敬。
对面的封锁沟后，荷枪实弹的军警拦住了态度热切的安灼拉教授。
“让我过去。”安灼拉教授要求道。
“您只是审查委员会小组里的一员，那边是暴乱者的洞窟。”一名戴着钢盔和防风眼镜的警察说。
“也许你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巴不得自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越过这道鸿沟，站在对面被烧焦的墙后，与他们并肩，再和你们这群人决一死战！”安灼拉声音嘹亮地指着这警察喊到。
那边，听到这话的囚徒们，便齐声表达对教授的支持。
当安灼拉带着含泪的目光，对着北区笔直伸出自己的手后，支持声一浪高过一浪，几名警察则在她的身旁绕来绕去，生怕她遭遇什么不明攻击，让整场事态更加恶化。
“您的到来让我不胜荣幸。”安灼拉教授转过头，看到了索托，他挂着笑，这样说着。
“莫妮卡？”教授眯着眼，见到站在索托身旁的莫妮卡.斯蒂文森。
“在这里重新见面了教授，我现在是小组助理观察员。”
而后教授又看到桃乐丝，“你是布鲁贝克电影的女主演，斯威夫特小姐。”
“而你是？”
“我是老板的秘书。”娜斯佳回答说。
“果然哪里有监狱，哪里就有你的身影。”教授不无讽刺地冲着索托说道。
“现在您也该知道，我这样的人是不可或缺的，也许我在您眼中是灰色的，但这个社会和时代需要我。”
“是，你该充当保护这群反抗暴政囚徒的一道桥梁，如何—审查委员会也该发挥作用了吧。”
莫妮卡便把手，以一种介绍的姿态伸向旁边的一群人，非但有著名的媒体记者，还有同样来到此地不久的律师、有色人种党派成员。
安灼拉教授依次和这些小组委员握手，索托居中，不断协调着他们间的对话，非常活跃。
“州府所称的人质是什么？差不多全是以前在这座监狱里作威作福的狱警，还有颠倒黑白的刑法专家，囚徒们有正当的理由为自己长期遭受到的非人的折磨和虐待申诉，想要展开谈判，那就得承诺特赦，这才是人质能获救的唯一办法。”安灼拉教授在各电视台的镜头前，反复强调这一点。
“谈，没有什么是不能谈，都可以谈。”监狱委员会总理事奥斯瓦尔德也在不断说着。
“形成方案后，委员会小组便能立刻投票形成决议。”索托则催促道。
这时，索莱达市开放监狱边的车库里，被里根州府征调的市警SWAT小组成员，在米勒上尉和鲁道夫下士的带领下，列成道细长的队伍，钢盔、面罩、风镜、黑蓝色制服、弹匣、催泪瓦斯罐、乌兹冲锋枪，是一应俱全，拖着长长的影子，逐个登上了两辆警用装甲车，“目标，马林县圣昆廷海角。”
同样被征调的，甚至还有奥兰治县警察。
乔治.斯蒂文森警长、威尔副警长，坐在头车上，没有安警灯，身后跟着一长串警车。
副驾驶座上，威尔嚼着口香糖，正在给自己的雷明顿霰弹枪安装子弹。
“该死，威尔，你这家伙，为什么要使用达姆弹？”
“因为我想在人的身上试一试。”威尔漫不经心地继续把这种禁用子弹往弹匣里塞。
第37章 吉普赛和蓝
傍晚时分，圣昆廷监狱碎纸屑乱飞的广场上，审查委员会小组和暴动方隔着封锁沟初步达成了协议：
囚徒们明日早晨九点钟释放第一批人质，即被扣押的里根指认的第一批小组成员，相对应的，加州最高法院必须下达对囚徒的人身保护令；
最初被俘为人质的二十多名狱警，在大后日早晨同样的时间将会释放，重获自由，而此刻加州最高法院和州府则必须下达对囚徒的特赦令；
杀死狱警威廉.奎因的人，不应被以任何形式追究、迫害；
处死典狱长达蒙.巴格莱的人，也不应遭到任何报复，这些都在特赦令的范围内；
州府必须停止对暴动囚徒的家属亲友的迫害和歧视，立刻！若是导致既成事实的，州府要对当事人履行赔偿义务；
如果明天州府方有任何反悔，囚徒们会准时处死曼森。
“希望里根和加州州府不要有任何反悔的行为，否则导致任何人质的死亡，里根和州府官员便是谋杀的凶手！”女黑豹安灼拉.戴维斯隔着囚徒北区大楼的那堵墙高呼着这段话，跟随她来的支持者则将这话印成五十份告示，在整个圣昆廷村落四周散发。
州长办公室里，里根优雅地将手插在西裤兜里，看着电视上此情此景的播放，而后对幕僚长克拉克说：
“明天第一批人质被释放后，就立即对圣昆廷周围进行清场，重点就是清掉所有的媒体记者，还有来添乱的什么民权人士。简单地说来，即圣昆廷村和监狱方圆十个英里内，只允许审查委员会小组和警卫队、执法部门的人员存在，然后让米斯和奥斯瓦尔德专候我的电话命令。”
“收到，我立刻去和米斯对接。”
“记住，我没电话时不准有任何行动，而我打电话时就必须要行动起来。”
“那……”
里根点了点头，“我负全责。”
夕阳西下，罗杰博士很谨慎地东张西望，将把手枪收在自己的长褂里，并给刘易斯.菲尔丁医生打了个电话：“你在哪？”
“我已经回自己家了。”
“那就好，没什么人，比如警察或FBI探员找你的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