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九文
“嗷……”李承乾表现出后知后觉地点头。
“你可知杜荷现在作坊如何?”
“听说杜荷赚了很多钱。”
再仔细打量着这个儿子,李世民继续道:“这些天朕在骊山,也经常询问长安政事,满朝文武对你的赞誉不少。”
“那都是房相与赵国公教导得好。”
李世民忽然一笑,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刚在殿内你一直没有说话,现在朕问你,你觉得侯君集有错吗?”
李承乾将茶碗放在一旁的桌上,抬头看着父皇,道:“只谈论对错只会越论越糊涂,儿臣是这么认为的。”
“嗯,你回去吧。”
“喏。”李承乾站起身作揖稍稍一礼,快步走出了甘露殿。
坐在甘露殿内,李世民从一堆案卷中拿出了一份表格看着,这是从李道宗的京兆府送来的,脸上带着笑容。
殿外传来禀报,“陛下,皇后来了。”
李世民稍稍点头。
长孙皇后端着一个食盒走来,道:“陛下,还未用饭吧。”
李世民从一堆案卷中抬头道:“确实饿了。”
一样样新鲜的菜色放在眼前,又道:“这都是承乾东宫的宫女烹制的饭菜,丽质每每都会送过来。”
见自己的结发妻子递来一个热乎乎的饼,李世民心中的烦闷也消解了不少,咬下一口饼在嘴里嚼着,道:“大葱?羊肉……嗯,好吃。”
看着陛下狼吞虎咽的样子,长孙皇后笑着道:“慢点吃。”
李世民嘴里嚼着饼,又道:“朕今日问了两个孩子。”
“承乾与青雀?”
“嗯。”李世民拿起一碗汤喝了口,道:“青雀那孩子觉得先论对错,承乾说且不谈对错。”
“唉……”长孙皇后叹息道:“多少大事,最后还不是陛下决断,为难两个孩子做什么?”
李世民笑着道:“这个饼很不错,你也尝尝。”
“妾身吃过了。”
甘露殿内,夫妻俩正在说着话。
刚刚在甘露殿的几人走出承天门,看着魏王已走远了。
长孙无忌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问了尉迟恭,才知陛下昨日就到了长安城,并且留宿在程咬金家中。
程咬金,李孝恭,房玄龄,长孙无忌,尉迟恭五人走在一起。
听着讲述,几人交换了一番自己所知道的事,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房玄龄脚步没停,低声道:“昨日太子殿下也发现,陛下已回了长安?”
程咬金沉声道:“依长孙老狐狸所言,只要太子去李道宗家中求证一番,就能揭穿陛下身在何处?”
李孝恭好奇道:“长孙老狐狸快快道来!太子揭穿了吗?”
听着一口一句长孙老狐狸,十分扎耳朵,长孙无忌道:“太子拎着一篮子鸭蛋就回了东宫。”
言罢,他又神色不悦,挥袖恼道:“还给了老夫一颗蛋。”
几人摇头苦笑,纷纷作揖,便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皇帝回了朝中,整个长安城的主心骨也就回来了,从陇西到长安的官道上,途经泾阳,有一队兵马行进。
冷风吹得马儿不断打着响鼻,侯君集带着兵马沉默不言,这支三百人的兵马还押送着一辆囚车。
第六十二章 小事上犯糊涂
马蹄踏过一片积水,这队兵马走得并不快,距离长安城越近,官道上的行人也就越多。
正在往长安走着,有一个人骑着马儿迎面而来,来人拉住缰绳朗声道:“侯将军,陛下有旨入城之后,去兴庆殿等候。”
侯君集板着脸,嘶哑的嗓音道:“末将领旨。”
泾阳县的一个村子里,魏昶正在吃着一碗汤饼,时不时吸一吸鼻子,一入冬之后,他的鼻子就不舒服,这是老毛病了。
一个妇人的目光看着他,道:“你慢点吃,小心噎死了。”
听着妇人打趣的话,魏昶笑着道:“脖子粗,吃得下。”
这个妇人具体叫什么名字,放在泾阳县没人知晓,只是知道她是在武德年间就独自一人搬迁到了泾阳,不过人人都称呼她薛五娘,而她自己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因此村子里上下的人都习惯了这个称呼,又听说是当年随着平阳公主从山西回长安的,是少有的有军功在身的女子,家中一直留着一柄大陌刀。
因得了田亩之后,便一直居住这里。
薛五娘大概三十岁出头,她笑道:“这么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魏昶道:“当年在河东见识过你们娘子军的风采。”
薛五娘低声道:“那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
魏昶将碗中的汤饼吃完,放下了筷子,郑重道:“你一个女子不容易,不如你我一起住。”
薛五娘叹息道:“老娘都人老了,你去怜惜那些俏姑娘去。”
魏昶正色道:“某家犯过事,是不良,没人看得上我。”
见到魏昶,想起来也是在武德年间,那时候中原各地都在平定叛乱,那时候薛五娘跟随着平阳公主,虽是女子,但也有军职,如今虽说也没了军职,好歹有军功。
看着比自己小许多岁的魏昶,薛五娘又道:“老娘给你一碗饭吃,你吃了就赶紧滚。”
魏昶虽被这么骂着,他怂怂地挠了挠头,道:“等某家有一朝一日立功了,一定娶你过门。”
薛五娘神色不悦地又瞪他一眼。
在泾阳遇到当年的旧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那当然是很幸运的,当年留下来的人又还剩多少,就连平阳公主都不在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薛五娘是万念俱灰的,不过看到当初的魏昶心中感觉很庆幸。
她坐下来挑拣着一颗颗豆子,语气温和了些,道:“现在长安有了豆芽菜,给你挑一些好豆子,你就吃着豆芽菜过冬吧。”
她说话还是这么没好气。
只要不说娶她的事,这五娘平时还是很温和的。
有一个魏昶手下的民壮快步走来,他抱歉道:“老大,侯大将军的兵马到泾阳了,就在官道上。”
薛五娘长叹一口气,一想到他还要与军中的人往来便神色不悦,道:“军中没有好人!”
魏昶道:“某家不入军中,只是当年我们一支兵马走散了,差点饿死在荒山里,是侯将军给了某一口军粮,还个恩情罢了。”
薛五娘正要再说什么,就听村里的其他妇人跑来,道:“五娘,作坊可以领纸了。”
薛五娘点着头,道:“这就来。”
魏昶那有些黝黑的脸带着笑容,又道:“五娘!你知道某家在给谁办事吗?说出来吓死你。”
她不屑一笑,将一筐豆子放在一旁的木架子上,便跟着妇人们一起去作坊拿纸。
泾阳这个作坊每每生产,都是与泾阳几个村子一起合作的。
作坊将压好的纸张交给各家各户的妇人,妇人领着回去,各家嗮纸,而后将嗮好的纸张还给作坊,她们就可以领取工钱。
这样一来不耽误她们平时的农事,二来也降低了作坊的成本。
在武士彟来到泾阳之前,便一直都是这样的。
谁敢将纸张偷拿出去卖,以后也就别想在泾阳立足,要不逃要不就是被官府拿下。
而且现在泾阳县,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现在的县丞是一个叫许敬宗的人,他是关中有名的酷吏。
能安心活着就已很不错了,可不敢犯了事。
魏昶跟着人脚步匆匆来到了官道上,他左右一看,便在官道以西的方向见到一队兵马正在朝着这里而来。
见到领头将领是侯将军,他快步上前。
侯君集提着缰绳坐在马背上,朗声道:“前方何人,胆敢拦大军行军。”
“在下魏昶,当年受大将军一口军粮之恩,特来有要事相告。”
侯君集板着脸依旧让身下的战马前进,队伍也跟着继续脚步不停,道:“老夫不认识你。”
魏昶见状,只能退到官道一侧。
大军依旧走着,没人理会这个半道上要拦住大军的人。
魏昶看着侯君集大将军从面前走过,他大声道:“大将军,朝中已准备好了弹劾的奏章,此去定要谨言慎行。”
依旧没人理会他,兵马走得很安静。
一直等到兵马走远了,魏昶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不多时,他放下了抱拳的动作,走回村子里,见到上官仪与一个老汉正在聊着。
老汉道:“今天阳光要出来了,这两天都会是晴天。”
上官仪低声道:“天晴了就好。”
老汉出生在泾阳,就在泾阳活到现在,他低声道:“现在好了,都好起来了。”
看到魏昶从一旁走过,上官仪又道:“看到大将军了?”
魏昶作揖道:“见过上官主簿。”
“情形如何?”
“大将军没有理会。”
上官仪又道:“意料之中。”
魏昶又道:“某家还要去谢过许县丞送来的消息。”
“不用了。”上官仪笑着道:“他正在和应公商议将来的大事,你且回去吧,无事也不用去见他。”
“喏”
魏昶失落地回到五娘住处,薛五娘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道:“见到大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