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九文
麻木到只是看一眼,也不会觉得烦,像是每天的例行公事,每天都看一遍这些劝谏的奏章,一天不看浑身难受。
处置完今天的国事,李承乾吩咐道:“但有劝谏的朝中官吏,每人赏赐一卷纸,一块肥皂。”
“喏。”
李承乾站起身,拿着茶碗,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饮下一口茶水,嗯……以积极的心态应对劝谏。
桌上还放着从碎叶城送来的密信,这是从慕容顺安排人送来的,小勃律国王过世之后,现在的小勃律内很混乱。
慕容顺给了其内的几个势力许多银钱,让他们篡位夺权。
他是大唐京兆府认可的西域商人,没人敢欺凌他,他付出的钱都是要收回的。
他将钱财分给了几支势力,哪怕只是一伙盗贼,都可以与他立下契约。
如此一来,只要他给钱的势力能够篡位成功,成为新的小勃律王,他慕容顺就能以债买下了一个小国。
手段虽说不光彩,但若立下契约的对方得了王位之后背叛了慕容顺。
那么,唐军很有兴趣派兵去剿灭小勃律国,为慕容顺讨个公道。
慕容顺的身后有唐人撑腰,他的投资就有了保障,这笔账不论怎么算他都是稳赚。
况且,他与大食人有仇,慕容顺想要带着小勃律的兵马去攻打大食人。
哪怕到时候小勃律的人口打完了,他也可以将小勃律国献给大唐,如此一来大唐就完成了对吐蕃的合围。
这也是近来吐蕃与小勃律的战争缘由,不论是茹来杰还是钦陵都想要攻打小勃律国的原因,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雪还没停,李承乾坐上了车驾,一路行进在长安城。
一处住所内,这里原本有很多的吐蕃人,如今这些人都不在了,只有留下了一位吐蕃大相与一位吐蕃赞普。
李道彦所带的兵马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甚至附近的屋顶都有唐军看守,整条街巷被清空。
李承乾走下马车,宅院的门就朝内打开了。
开门的是禄东赞,坐在宅院内的是松赞干布。
禄东赞行礼道:“天可汗。”
李承乾迈步走入院内,看着这处院落,道:“朕看过呈报,他们说这里平日里很热闹,有很多吐蕃人相聚。”
松赞干布坐在椅子上,双腿盖着毯子,在大雪中吐出一口热气,道:“钦陵走了,带走了所有人,他们都想家了。”
李承乾揣着手站在雪中,问道:“赞普与大相想家吗?”
禄东赞站在后方,至今还记得当初与这位皇帝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皇帝还是太子,也是一个十分和善的人。
如今他成了大唐的皇帝,言语间可以让千军万马出动,动辄也会人头滚滚。
皇帝的威势越发强大,其锋芒更锐利。
松赞干布回道:“留在长安这些年,早已想明白了。”
李道彦站在陛下身侧,思量着话语,想明白了?是松赞干布明白了钦陵若不懂事就一定会死?
吐蕃的子民敬重松赞干布,因此陛下需要他活着。
吐蕃人可以不敬吐蕃的大相禄东赞,也可以不敬钦陵,唯独对松赞干布是吐蕃人心中的支柱。
因此,陛下可以对松赞干布仁慈,也可以留着禄东赞的性命,至少陛下需要这么做。
可对于别人而言,陛下从来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李承乾看到了一旁的书卷,拿起来翻看着,“这是崇文馆最新的书。”
松赞干布咳了两声,又神色带着一些痛苦地蹙眉,回道:“每一次崇文馆有了新的书卷,我都会看,可红楼依旧没有结局。”
李承乾依旧翻看着书,其实舅爷直到入土,都不知道红楼的结局。
舅爷早就看穿了,他老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些,就让他带着一个没有结局的红楼入土,说破了反倒没意思了,说错了反倒成不了绝唱,绝唱才是无价的。
他老人家早就看腻了人间的景色,以及翻来覆去陈旧且反复的轮回。
李承乾放下书卷,舅爷想看不一样的人间景色。
只可惜,他老人家没有看到全貌,红楼对他来说是枯燥且无味的吧。
舅爷他自己的经历以及他所见过的事,比红楼精彩太多了。
见陛下不说话,松赞干布识趣地也没再多言。
安静良久,李承乾道:“近来身体如何?”
松赞干布又是咳了两声,道:“偶有风寒,还算安稳。”
“孙神医给朕留下了药经,朕已让人送去了太医署,或许能从孙神医的药经中找到一些能够治愈的药方。”
“有劳陛下牵挂。”
“让钦陵暂时不要攻打小勃律国。”
松赞干布道:“好。”
见对方答应得爽快,李承乾接着道:“你书信一封,告知他。”
松赞干布依旧是点头。
又简短地说了几句问候的话语,陛下就离开了。
直到宅院门被关上,四周传来了甲士离开时的脚步声,还有四周屋顶上的唐人将士都不在了。
松赞干布才开口道:“天可汗正在修建安西四镇。”
禄东赞又道:“天可汗也想图谋小勃律国。”
“不会的。”
松赞干布摇头否定。
皇帝刚走,就有鸿胪寺的官吏来了,他们带来了许多肉与米面,还有一壶醋。
禄东赞作揖谢过。
第四百八十九章 名士之后
松赞干布依旧坐在宅院内,看着手中的书卷,沉默不言。
天地间很静谧,骆宾王的个子高了许多,他有十三岁了。
李义府问道:“再有四年你就可以去支教,等科举及第了,你想要去朝中何处任职?”
“御史台!”骆宾王当即回道。
李义府看着这个孩子,他善恶分明,也是疾恶如仇,像是一个天生的御史。
长安城外,一驾驴车来到城前。
驴车上坐着父子两人,到了城前下车。
见到来人穿着官服,当即有城门前的官兵上前询问。
王福畤行礼道:“雍州司户参军,受兵部调令,前来长安递交文书。”
官兵核实了文书,又道:“王司户入城吧。”
王福畤带着儿子走向春明门。
王福畤是前隋名士文中子,王通的儿子。
门第显赫,自贞观时王福畤就在朝中任职至今。
年幼只有十二岁的王勃抬头看着又高又庞大的城墙,整面城墙几乎盖住了他的视野。
跟着家父走入春明门,入眼是一条十分开阔的大街,这条大街上有数不清的人在走动,街道一直到了视野尽头。
大雪还在下着,忽听一声呼唤。
“王勃!”
听到话语声,他回头看去,指着不远处道:“父亲,是杨炯。”
杨炯与王勃同岁,是自小的朋友。
两人的父辈走入一处酒肆说着话,杨炯坐在边上道:“叔父先前收到你们的书信,就知道你们今日会来长安。”
王勃道:“这长安城的人好多啊。”
杨炯道:“是呀,这里每天都有这么多人,老师说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长安城,每天也会有很多人离开长安城,每年会有很多学子来长安城读书,每年也会有很多学子离开长安,前往各地支教。”
长安城就是一头不断吞吐人口的巨兽,并且这头巨兽十分地贪婪。
王勃回忆起当初与杨炯在寒山寺听玄奘大师的教导,那时候还很懵懂,也听不懂玄奘大师说了什么,甚至连一篇文章都没有留下。
能够让玄奘大师点化的孩子不论去哪里都会得到人们的疼爱。
王勃问道:“听闻玄奘大师也来了长安?”
杨炯摇头道:“他来过了,又走了。”
“为何?”
“这些事,我也是听弘文馆的老师所言,听说是玄奘与皇帝有一个约定,当初玄奘会来寒山寺,也是因与皇帝的约定,之后玄奘回到了长安按照约定还俗,与皇帝履行了约定从此一去没了消息。”
杨炯回忆着,叹息道:“玄奘大师还俗之后,听说是又一路西行离开了中原,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可能就在哪个地方念诵经书吧。”
王勃回忆着当初在寒山寺外的枫桥上,与玄奘大师分别时的场景,那时漫天的枫叶落下,那景色很美丽。
直到离开寒山寺之后,王勃又听说有一个叫上官仪的御史在那里杀了很多人。
玄奘去看过御史杀过的人。
再之后,王勃又听父亲说御史是朝堂最狠辣的人,杀人不眨眼。
皇帝喜欢让御史杀人,言语中父亲对御史甚至也有几分惧怕,以前的御史不是这样的。
现在,皇帝给了御史一把刀,那些御史就开始杀人了。
王勃觉得杀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在灵隐寺外见到过御史砍下的人头,至今难以忘却,甚至最初见到人头后的几天,接连几天夜里都有噩梦。
杨炯带着王勃走在长安城,他们来到了弘文馆。
“这是我的老师。”杨炯高兴地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