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九文
苏亶深知陛下的心思,又道:“愿今年有更多的学子能够来支教。”
李崇义颔首。
苏亶又道:“臣明白陛下的壮志,自汉以来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都是掌权者,而万民只是跟着掌权者的脚步走,当年的天下兴亡只与掌权者有关,而陛下是希望天下万民能够参与到社稷中。”
丈人任职崇文馆,言语与作风已有了改观。
李承乾看着高大的承天门,心中思量,其实崇文馆从诞生之初,就带着自己这个皇帝的一己之私,这一己之私是自己强加给崇文馆的信念。
苏亶为这份信念讲出了一番他自己的理解。
历代以来的皇帝都不太喜欢世间有个人魅力太过耀眼的人,除非这人就是皇帝本人,皇权需要稳固,就需要“天人三问”
在当年的时局下,统治者需要掌控天下,就需要一统理念,而在这个进程中出现了史书,史书上记载的是是非非越来越多,如始皇帝,汉武帝,或者是南北两晋。
隋炀帝是个十分狂放的皇帝,他的教训告诉了后来的皇帝,想要完成一场宏大叙事,比如修凿大运河,就需要有深厚的文治根基,以及能够掌控天下的一统理念。
在没有完成这些前置条件之前,杨广的结果可想而知。
而嬴政奋六世之余烈,完成了一统中原的宏大叙事。
汉武帝也用了汉初与匈奴之间的恩怨,向匈奴完成一场宏大叙事。
相反地,继隋之后的大唐,父皇不需要所谓的前置条件,或者说父皇本身就是一个前置条件。
带着种种前隋的遗恨,以及父皇那个人魅力的光辉下,跳过了前置条件,完成了东征。
短短一盏茶的片刻,李承乾将这种前后的关系梳理了一番,忽然一笑。
苏亶道:“陛下何故发笑?”
李承乾道:“朕只是很庆幸,大唐拥有郑公。”
苏亶颔首表示认同。
郑公是大唐的瑰宝,也为大唐奠定了文治的核心理念。
即便这事发生在郑公过世之后。
雷声在天空炸响,阴沉地天空就要下雨了,皇帝送别了崇文馆主事与宗正寺卿,也结束了今天的品茶。
茶叶越来越多了,除了一些老人家或者门阀勋贵还保持着中古时期的传统,喝着茶汤。
反倒是炒茶,成了一种大众适宜且不这么昂贵的饮品。
只因种在山上的茶树越来越多,积年累月,到了如今,关中的茶叶降价了。
今天的礼部官邸内,许敬宗坐在这里,他面对诸国使者拍桌道:“茶叶两百钱一两,少一钱都不行。”
诸国使者听到这个价格心在滴血。
小勃律国的使者道:“听闻阿史那社尔只用十钱一两的价格,买了十万钱的茶叶,为何我们要用如此高价。”
许敬宗又拍了拍桌子道:“社尔又要为陛下出征了,你们小勃律国行吗?”
天竺女王道:“我有很多黄金,我要买下礼部所有的茶叶。”
……
注:今天暂更一章,明天补上,容小张早睡片刻。
第四百八十五章 漕运之争
天竺女王一开口就是要买下所有的茶叶,小勃律国虽说富裕,但的确没有天竺那般有如此多的黄金。
南诏使者神色凝重,坐在一旁沉默不言。
这也就不用谈了。
国与国之间的差距是不能比的,天竺虽说几经战乱,可依旧保留着绝大部分的财富。
其余几个小国很快就失去了话语权,成了陪衬,很残酷且没有余地。
礼部完成了今年的茶叶买卖,朝中得到了天竺的两百斤黄金。
朝中如此,今年在坊间或者是乡野,茶叶的买卖也在如火如荼。
当茶叶不再是权贵门阀才能享用的一种饮品时,许多关于茶的礼仪也被简化了许多,人们甚至能够想出各种茶叶的用途,以及保存茶叶的方法。
大唐的新鲜事物并不多,茶叶的普及算一种。
朱雀门旁的城墙上,依旧贴着许多朝中政令,坊间的人们随时可以走上前,看看现在的朝中都在做一些什么。
朝中要建设漕运监,在工部管辖下。
显而易见,皇帝还要继续为漕运花钱。
且说,当春天的游猎结束之后,皇帝回来了,群臣也回来了。
这位皇帝依旧在长安城,像是在一根钉子,将朝臣与国家中心也都钉在了长安城。
民心再一次踏实了,人们也就不再担忧了。
今天的中书省内,众人开始为建设漕运监争论,御史台与吏部的官吏争执不休,从早晨一直争执到了下午时分,期间就连兵部也参与了。
早有金吾卫准备在一旁,中书省一旦打起来,他们必定冲进去劝架。
现在的朝堂也没多少老人家了,如马周,于志宁,褚遂良都是五十岁出头的年纪,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
中书省内,于志宁如今任职中书令兼兵部尚书,那是皇帝最信重的臣子,并且还管着朝中用度,这场争论自然少不了他。
杜正伦任吏部侍郎,同时还是身兼殿中侍御史,也在这场争执中。
已是日近黄昏,这场争论没有任何的结果,众人悉数散去之后,于志宁整理了眼前的卷宗,走出中书省就遇到了许圉师。
于志宁道:“该回去了,今天的事忙完了。”
眼看着中书省的门关上,许圉师赶上脚步又道:“下官想任职漕运监的监正。”
于志宁迟疑了片刻,稍稍看了他一眼,道:“此事陛下与吏部自有安排。”
许圉师忙上前,又道:“下官看到兵部,工部,吏部都在争抢这个监正的位置。”
“那你争得过他们吗?”
“漕运事关民生之计,正应该由民部参与。”
于志宁观察这个极具上进心的人,道:“朝中六部都有一个名额,你可以问褚遂良要名额,他是你们民部的尚书。”
“下官听说于尚书有两个名额。”
“是啊,老夫任中书令,与侍中马周一样有两个名额。”
许圉师再行礼道:“还请于尚书为下官留一个名额。”
于志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许圉师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又道:“下官斗胆,漕运一事,民部不得不争。”
于志宁颇觉烦恼,又道:“你可知许敬宗与褚遂良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这究竟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褚遂良让你来的?”
“全是下官自愿,与褚尚书无关,再者……”许圉师低声道:“褚尚书并没有将名额给在下。”
漕运监正的人选只有一人,各部推举人选,由陛下与吏部选择,这是现在朝中在现成官吏中的选人规矩。
虽说不是成文的规矩,但各部官吏都按照这个规矩行事,保持一定的公平。
于志宁道:“你拟定一份漕运调度的卷宗,给老夫看看,你若真的能够治理好漕运,老夫自然举荐你,若不行就当你今天没有说过这番话。”
“谢……”
“先不要言谢,且老夫看看你准备了多少,那些要谋求漕运监正的人,他们的准备亦不少,可不比你差,如秘书监的赵仁本,京兆府的张大安,工部的李敬玄,太府寺的高智周,据老夫所知他们都为漕运监正一职准备许久了。”
当然了,许圉师是贞观年间的进士,不论是学识还是资历都不差。
于志宁颔首道:“且试试吧。”
“喏。”
半月后,当今陛下正在清扫着宗庙,现在的李唐皇帝过世的只有爷爷一位,宗室内的灵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其余的都是两位战死的宗室将领,李道玄与李神通,能够入宗庙的都是宗室认可的,也并不是所有人的灵位都能够入宗庙。
脚步声由远而近,今天是各部官吏递交人选的时日,准备了半个月,也该有个结果了。
李承乾走出宗庙,看着眼前的六个尚书与三个寺卿,一共九个人。
命人准备好了桌椅,众人坐下来纷纷拿出了自己的举荐奏章。
看到马周与于志宁都拿出了两份,而英公手中一份也没有,许敬宗心中了然,看来军中不参与这一次漕运事宜。
现在的朝堂上正是以此三人为主,马周与于志宁掌管文官,英公掌管军中。
朝中诸多大事都绕不开此三人。
如今的朝中规矩就是如此,所有人各司其职,各县或者是朝中六部,但凡有新的位置,新的资源都要公平竞争。
也可以提出意见,以及投票来决定事由。
从陛下还是太子时,到如今,这么多年以来,这个朝堂正在进化成陛下所想的模样。
相较于当年的房相,赵国公,郑公三人主持国事。
陛下则是降低了中枢的决策权而提高六部九寺的话语权,并且愿意听取群臣的进谏,凡事都是有商有量。
陛下已很少独断国事,群臣也不再如当初那样只提问题,而不提解决办法。
朝野,君臣都在改变,经过数年的调整,有了如今的局面,皇帝不是乾纲独断的,臣子也不是大权在握的权臣。
许敬宗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见褚遂良也坐在了自己的身侧,神色不悦地扭过头。
不多时,皇帝面前的奏章高高叠起。
内侍给群臣倒着茶水,宗庙内的香火旺盛,隐约还能闻到香火味。
众人正襟而坐,等待着陛下将这些举荐的奏章看完。
半晌,李承乾才将十余份奏章看完,又道:“这些人,只有许圉师去看了文学馆的括地志。”
许敬宗看向一旁的褚遂良。
其余人的目光也都看向民部尚书褚遂良。
只有褚遂良自己觉得有些惶恐,他自己没有举荐自家的侍郎许圉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