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九文
想做一个英明的皇帝,需要有太多的人为社稷献上心血。
就如李丽质近日来查看的河北各地的卷宗,如果将战争的动员能力当作生产力。
那么如今萧条的河北就能在短时间能有起色。
大水过后,还有不少官吏走在洛阳周边,他们在组织乡民,在维持秩序,让大雨过后的洛阳能够更快地恢复生产状态。
护卫在前方的柴哲威快步走来,他递上两只梨,道:“殿下,这是乡民进献的梨。”
李承乾拿过这两只,抬眼看去就见到几个乡民正在朝这里行礼。
柴哲威道:“这些乡民感念太子殿下治理洛阳,献上此梨,说是这梨一定比关中的更好。”
李承乾咬下一口梨在口中咀嚼着,笑道:“确实比关中的梨更好。”
言罢,那几个乡民就离开了。
李承乾走到一片果树林,见到郭骆驼正在这里。
“郭寺卿,是何时来的洛阳?”
郭骆驼回身行礼道:“这些天下雨,臣便想来洛阳看看,房相说也不知道今年的梨如何,便让臣来一趟。”
这片果树林种着的都是梨树。
郭骆驼解释道:“以前这里是一片淤地,黄河从上游而来,这片地在长久地冲刷下,就成了一片果林,土壤很深,而且肥沃。”
他又叹道:“今年的这场雨太大了,臣便让人摘走了这里的梨。”
李承乾道:“好在这场大雨结束了。”
郭骆驼起身道:“但愿今年风调雨顺。”
贞观十八年,冬。
皇帝依旧没有回来,在辽东郡驻扎了下来,打算来年再去攻打高句丽腹地。
有了粮草与棉衣,父皇就能够在辽东驻扎,并且与高句丽大军在天寒地冻中对峙,甚至能让唐军比高句丽人过得还要更好一些。
辽东的军报送到了洛阳,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张亮大将军。
或许是父皇真看不上这位大将军领军才能,这才让他回来了。
看完了军报,李承乾蹙眉看着对方道:“大将军,因何这般狼狈。”
张亮的嘴角还有些淤青,他道:“末将回来的时候被侯君集给揍了。”
李承乾带着后知后觉的神情,“为何?”
张亮痛得嘴角一抽,道:“侯君集听说末将渡海攻打卑沙城不力,那厮取笑末将,还说本来东征一战就应该是他去。”
李承乾感慨道:“大将军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喏。”
“慢着。”李承乾揣着手坐在暖炉边,又道:“听说大将军与术士来往?”
“末将家中确实有几个术士。”
李承乾颔首道:“人应该自强,就算如李道长那般的道门中人也极为排斥术士。”
“末将……”
李承乾笑道:“劳师远征,如今这才回来大将军且先去休息吧。”
“末将告退。”
李承乾收起了笑容,继续看着手中的军报,有了粮草与棉衣御寒,唐军就有了能够在辽东扎根的本钱。
李丽质带着一纸书信而来,道:“皇兄,父皇的家书送来了。”
“嗯,父皇都说了什么?”
李丽质无奈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父皇的身体,还有朝中的事,竟然还有人向父皇禀报,说起了河北的事。”
自然是有人奔赴辽东,去告知父皇,希望可以让太子收手。
可那又如何?人都抓了,该杀的也都杀了。
当他们去了辽东见到父皇,可又能如何?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在洛阳从春季一直到冬季,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孩子也年长了一岁。
小於菟与小灵鹊就坐在殿外的凳子上,这两个孩子期待着小福拉好面条,期待着今天的美食。
“下雪了!”小灵鹊指着天空道。
李丽质走到殿外,她抬头看去,见到了漫天的雪花。
东阳带着斗笠从雪中走来,她慵懒地道:“孙神医也不知去了何处,一年了,不见他老人家回来。”
李丽质道:“他老人家一生都在行医,多半也在别的地方治病救人吧。”
“这一次他老人家真的不会回来了。”
李丽质拍了拍东阳的后背,瞧着这个失落的妹妹,安慰道:“若一直将孙神医留在长安,他老人家也不会安心的,他是个想要走遍天下的神医,不能一直留着他,也留不住的。”
“不如就让他离开,让他老人家可以尽心地去做,他愿意做的事。”
小灵鹊问道:“姑姑,孙神医是谁?”
看到孩子,东阳忽然一笑,解释道:“那是一个很厉害的老人家。”
两碗面条放在了孩子的面前,小於菟双手捧着碗,看着漫天的大雪,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汤。
小灵鹊忽然问道:“姑姑,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东阳坐在他们身边,道:“可能是明年。”
小於菟也有点想爷爷了,吃面的动作也跟着慢了许多。
朝中还在消化着今年秋季以来,扫清河北的成果,当初从河北世家押送的一车车的银钱到了洛阳。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大唐的“天人三问”
于志宁正在大声念诵着,“太子有令,自大唐立足中原,博陵崔氏掠夺乡民数十年,这些钱财乃是地方恶徒掠夺所得,如今收缴朝中,用之于民。”
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换作别的太子,换作是别的皇帝。
人们听到这些话,多半是会心生怀疑,也会犹豫。
但这些话是从东宫太子口中说出来的,人们自然是相信的,这位太子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有如此一个太子,朝臣十分有信心。
“如此多的钱财,河北到底有多少家破人亡。”褚遂良叹息道。
这些天,于志宁整理河北诸事的卷宗颇有心得,他道:“当一个人想要一样东西,这件东西在别人手中,他就会想方设法得到,如此便有了掠夺,期间会发生许多事,世家便是如此,当朝中无法管制,他们想要让一个人失去所有,很容易。”
正想说话的褚遂良忽然愣住了,他看向城门外。
此刻城门外,有一个人策马到了城前,他翻身下马大步朝着洛阳城走来。
褚遂良当即沉下脸,眼前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安的京兆府少尹许敬宗。
如今京兆府尹江夏郡王不在长安,许敬宗在长安可谓是大权在握,而现在许敬宗也有了靠山,那就是房相。
等对方走到了近前,褚遂良道:“许敬宗,你不在长安协助房相,你来洛阳做什么?”
别看他褚遂良如今贵为中书侍郎,许敬宗的气势可一点都不输他,抚须道:“自然是奉房相之命,前来向太子殿下禀报长安事宜。”
褚遂良道:“给老夫便是,代房相递交太子殿下。”
许敬宗一挥袖道:“不用。”
“怎么?你担心会耽误奏章递交,许少尹未免太轻看我等了。”
“不用代劳,某家亲自去见殿下。”
于志宁不想褚遂良与许敬宗继续针锋相对,而耽误了正事,忙道:“殿下如今就在宫中。”
许敬宗点头,这就走向宫中。
到了宫门前,许敬宗问了守卫才知太子殿下原来不在宫里。
“殿下早知许少尹今天会来洛阳,便让末将在此等候,随末将来。”
许敬宗稍稍作揖,跟上脚步。
正值雪天,李承乾就坐在洛阳的东城头,眼前火锅所煮的汤水沸腾,面前坐着谷那律老先生。
身后是小福,她将鲜活的鱼杀了,而后将鱼肉切好,将鱼骨剔除,盛入碗中,端到殿下的桌边。
李承乾夹起一片鱼放入火锅中煮着,又道:“在晋时的食经中有记载,美食鱼脍,但孤不喜欢鱼脍,还是煮过更好吃。”
谷那律道:“老朽也不喜鱼脍。”
君臣两人相对而坐,近来这位老人家对太子殿下越发满意,两人都快成了忘年好友。
李承乾喝着茶水,道:“过了今年又年长一岁,也不知孤还要当多久的太子。”
谷那律道:“殿下很着急登基吗?”
“倒也不是着急,只是惦记这件事的人太多了。”
“哈哈哈……”
许敬宗走上这处城楼,就听到了老人家的笑声,他跟随侍卫走到近前。
风雪下,正值盛年的太子坐在风雪中,吃着火锅煮着茶,十分地惬意。
“殿下。”
“一年不见了,这一年有劳你在长安主持大局。”
许敬宗递上奏章道:“这是今年长安的近况,房相都拟好了,还请殿下过目。”
李承乾拿过奏章放在一旁,道:“许少尹看起来消瘦了。”
许敬宗道:“臣……”
李承乾笑着道:“是想念稚奴与慎弟,还有狄仁杰他们在山东博州,心中担忧吃不下饭?”
本意上,许敬宗不愿意收晋王为弟子,可毕竟相处久了,虽不是弟子,但出于本心上,还是愿意教晋王殿下为人处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