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九文
程咬金又补充道:“三天了!”
殿内不知道谁笑了一声,看来是没忍住,声音很小,但却很刺耳。
长孙无忌的老脸由红转青,他快步走出朝班指着程咬金道:“这里是大殿,岂容你放肆!”
“哇呀呀呀!”程咬金卷起了袖子,瞪着大眼道:“狗贼,你再指爷爷试试。”
长孙无忌指着对方的手还未放下。
眼看就要动手,张士贵连忙上前,拉住程咬金道:“知节莫要动手!”
长孙无忌冷哼道:“一介匹夫!缺谋少智!”
程咬金安静片刻,怒道:“呔!长孙老贼,程爷爷我撕了你。”
言罢,程咬金撞开了张士贵,大步上前就要冲向长孙无忌。
又被苏定方与秦琼拦住。
褚遂良当即站在了长孙无忌身侧,大声道:“尔等匹夫是要做甚,大殿之上敢要取人性命吗?”
张士贵道:“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眼前文武双方闹得越来越闹腾,房玄龄叹息一声,这朝会是开不下去了。
李承乾索性离开了太极殿。
殿前侍卫匆忙来报,道:“殿下,大殿内打起来了。”
李承乾回头看了眼混乱的殿内,叮嘱道:“让太医署准备好。”
“喏。”
“让金吾卫来劝架。”
“喏。”
皇帝的一举一动都不是小事,远在朔方的父皇到底知不知道他这一趟,让自己这个当太子的有多么为难。
看到于志宁狼狈地从大殿先出来,行礼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站在大殿外,等着殿内的群架结束。
于志宁又整了整朝服衣冠,道:“殿下,臣愿意为殿下书写书信,请陛下回来。”
“嗯,就算父皇不回来,也让父皇别在朔方久留,太为难孤了。”
“喏。”
直到太极殿内安静了,太医署的医官走入殿内,开始给诸位肱骨之臣治疗伤口。
李承乾这才准备离开。
从承天门走出,又见到了站在这里的禄东赞与桑布扎。
“太子殿下。”
李承乾揣着手继续走着,道:“我大唐文臣武将皆是彪悍之辈,让大相兄见笑了。”
禄东赞回道:“外臣已领略数次。”
“吐蕃的事你都听说了?”
“外臣去年冬天就听闻了,因玄奘此人,赞普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你觉得松赞干布派使者去天竺是不对的?”
“正是。”
李承乾道:“你们的赞普此举不仅没有对他自己造成什么损失,反倒是给唐军惊醒,朝中有人说要往青海增派兵马,大相兄呐,在青海的兵马一旦多了,有些事就很容易失控。”
禄东赞连忙道:“赞普绝对不会向天竺借兵,太子殿下请相信外臣,若还不放心,外臣可以写书信劝赞普。”
李承乾道:“好啊,那就让孤看看,过去这些年,你这个大相与吐蕃赞普的交情是否还如当年,能够信任彼此。”
禄东赞躬身作揖行礼。
若皇帝忘记了他自己是个皇帝,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严重到有人抱怨国不将国,社稷就要毁了。
更严重的,朝中已有风声,希望当今太子能够早日登基,只要太子登基了,现在的陛下就成了太上皇。
太上皇出征就没有这么多顾虑。
皇帝出游的时间越长,人心的浮动就会越厉害。
朝中开朝的半月之后,李淳风道长回来了,李承乾亲自去钦天监,听这位道长讲述着他此番离开之后,去了各地的见闻。
大抵上,都是一些道门的事,比如说他去了终南山见到了几个老道士,在终南山上编写了《乙巳占》,他推算出了准确的历元,并且用六十甲子中的乙巳来命名。
在李道长看来,他自傲地以为他在星象上的领悟,已超过了历代前贤,并且能够傲视古今。
李承乾恭贺李道长如今得以臻至化境。
“殿下,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去中书省处理政务吗?”
太子还没回话,一旁的小兕子先答道:“父皇已很久没有回来,满朝文武近来多有异动,皇兄近来鲜有在朝臣面前走动,来往奏章都是妹妹递交给皇兄的,担心有人鼓动皇兄就此先登基再称帝。”
第三百一十七章 稚奴的事业
晋阳公主一番的话言罢,钦天监内特别安静。
李淳风又是无奈一笑,道:“老朽真是离开长安太久了。”
“孤恭贺李道长,著书传世。”
“仅是平生所学,殿下见笑了。”
小兕子手执拂尘,又道:“明达可以学吗?”
李淳风将一卷书放在桌上,道:“可以学。”
很简单的三个字,大有一种书给你,你自己去学的意思。
小兕子也习惯了道长的这种态度,便捧着书,她迈着步子走到钦天监门口,迈步过了门槛,就坐在钦天监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书卷。
偶尔有三两个官吏路过,看到这位晋阳小公主都是笑着行礼。
小兕子坐在阳光下看着书,很是专心。
因东宫的教导,坐在昏暗油灯边看书是不好的,能在阳光下看书就不要在屋内。
此刻的明达正从道长的书卷中汲取着这些生涩难懂的学识。
钦天监内,李淳风拿出一张图,这张图上画着的是一个罗盘,每一行每一列,在表格中画着罗盘。
当李淳风将它挂在一个木架上,拉动一旁的绳子,木架缓缓升高,这张图的全貌这才显露出来。
图很大,李淳风将八卦方位当作了坐标,在每一个坐标上画了罗盘。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表格,表格内部是罗盘的方位与指向。
李淳风解释道:“贫道在各处纬度进行了水盆实验,浮在水面上的叶子转动偏移与转动的方向做了记录,越是往南偏移就越小,而越是北上偏移就越大。”
李承乾微微颔首道。
李淳风抚须道:“由此可见我们的大地是在转动的,并且大地的弧度是不同的,就像是一颗转动的球,只是我们感觉不到而已。”
原来李淳风离开长安这一年走了这么多地方,南渡过了长江,往北到了辽东。
只不过李淳风都是用道门的语言来解释这些变化,他还有些自己的想法。
等李承乾从钦天监出来,小兕子这才跟上脚步。
“走路的时候不要看书。”
闻言,小兕子听话地将书卷收起来,将书卷与拂尘一起抱在怀中,她问道:“皇兄,李道长还能更进一步吗?”
李承乾领着她走回东宫,道:“不知道呀。”
她又道:“妹妹也想与李道长一样厉害。”
李承乾无奈一笑,道:“好呀,但你要从眼前的学识开始。”
“嗯。”
贞观十六年的春天,到了谷雨时节。
在田地里劳作的人明显比以往少了,在作坊中劳作的人更多了。
甘露殿内的物件已换了一批,至于那些损坏的物件也都全部收纳了起来,等陛下回来了再做处置。
甘露殿外,李承乾听着于志宁的禀报,都是一些朝中的闲言碎语。
大方向上,关中一直秉持着轻作坊与农业并行。
工人的群体依旧没有出现在唐人的认知中,但也许用不了多久。
如今工匠的薪酬越来越高,属于大唐的工匠阶层正在往技术化转变,反而现在的工匠不再追求美观,而是在追求实用性与技巧。
纺车已改进了六次,甚至还有人提出了缝纫机的雏形,只是提出了想法而已,处于一种设想中的技术,那种机器也一定是造价昂贵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制造工具与生产工具的重要性一次次被提出来,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也就是现在工匠们与那些学子们,他们时常将这句话挂在了嘴边。
这就像是李淳风道长用道门的语言,来解释大地的自转。
更多的唐人也会用他们自己的语言,来解释工业生产的各个环节。
于志宁道:“殿下,已是农忙时节,田地里劳作的人却比往年更少,而作坊内的人越来越多,有儒生说关中再这么下去,关中人都要饿死了。”
李承乾摇着手中的蒲扇,看着甘露殿边的一片新开的花朵,道:“现在粮价几何?”
“回殿下,斗米九钱。”
“又涨价了?”
“是。”于志宁应了一声,发现太子殿下似乎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他又拿出一卷布绢,道:“天竺王的国书送到了。”
李承乾轻描淡写道:“放边上吧。”